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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一时半会您很难接受。”明楼略作停顿,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缺了角的法币,说,“这是南方局董书记交给我的缺角法币,那块撕下的一角,在您这里。您可以核对。”
明镜僵硬地站起来,掏出一把钥匙,打开小方桌下的夹层抽屉,从里面取出一角法币,二者合一,的确是一张完整的钞票。
“你到底是什么人?”明镜问。
“你骗了我多少年?一次又一次?”明镜怒气冲冲,“你们一个个都欺骗我,我却一个都不舍得抛弃!”
“大姐。”
“二十年前我曾有过一段良缘,是我自己为了家庭选择放弃。我也有自己崇高的理想和奋斗的信仰。可是,我不能放弃两个兄弟,我不能甩手而去。我守着家和业,至今未嫁。我抚养你们,家和业始终要交给你,而明台,我想给予的是幸福生活,无忧无虑,我甚至连生意场上一点点生存技巧都不肯教他,不想让他变得有一丝一毫龌龊、算计。到头来,该读书的去了战场,该算计生意的在算计人的‘身家性命’。家和业,在你们眼里分文不值。早知如此,我——”
“不是的,大姐。”
“不是什么?我苦心经营的一个家,被切割成碎片。明台离我而去,除非战争结束,他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回家。而这个家,对于你来说,就是一个可用可弃的棋子。你一直知道我是谁,而我对你却一无所知。就算是到了现在,我依然分不清你是妖是魔是人还是——”她又停顿下来,她恨自己,恨自己连一个“鬼”字都忌讳得不敢说出来。她害怕有一天真的失去。
“大姐。”明楼双手握住明镜的手,靠着她的双膝蹲了下来,他在尽全力控制明镜激动失控的情绪。“我还想有一天能完整的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但是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了。”明楼站了起来,很严肃很着急地说,
“大姐,您听我说,日本人有一列火车满载着三十节车厢的生铁要开往满蒙,这批物资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南方局经研究决定,在苏州段进行列车接轨行动,将这批货运往第三战区皖南。”
明镜愣愣地看着明楼,终于平静下来。
“需要我做什么?”明镜问。
“我需要您设法上那辆列车。”
“那是货车。”
“不是货车,日本人怕路上抗联打这批物资的主意,用的是普通列车,前面的车厢还载有日本华侨。押运物资的日本宪兵都化装成乘客,但是,他们身上都有武器,列车一旦遭到攻击,他们就会大开杀戒。我们的目标就是将后面装载生铁的车厢脱钩,尽量保住车上的旅客。尽量不惊动车上的宪兵,把行动连带损失降低到最低。”他看看表,加快语速,“您将以带着明台骨灰回苏州安葬为由,登上那辆列车,我会安排阿诚以护送您为掩护,带一组小分队上去。”
明镜沉默不语,明楼也不催,只是静静看着她。
“好。”
“汪曼春会死吗?”明镜眼眸锐利,抬头看着他。
明楼语气坚定:“会。”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大姐不会死的!!!你们说要不要给大姐寻找第二春?哈哈哈哈哈
感觉明楼这样的人真的不适合有老婆QAQ
阿诚会有老婆,郭骑云也会有,明楼跟梁仲春么O(∩_∩)O哈哈~
大姐真是个好人
☆、被抓
阁楼里有人在刷牙,在晨光中拉开窗帘,打开窗子,迎接一个晴朗的早晨。而明台满眼都是墙上窗下挂的常春藤,一种湿气逼人的绿色直渗到心头。
春天完完全全的来了。
程锦云一开始听到明台为任务牺牲,暗自神伤了许久,还打算为他做个衣冠冢,只是没想到的是,明台居然还活着。
凌晨五点半,万籁俱寂。
曼丽跟明台去看日出,有情人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让人开心。
这时间的空气稀薄而洁净,他们悄悄溜出家门,拐过窄窄的巷弄。
明台看见长长的台阶上,有一间灰蒙蒙的寺庙,隐于斑驳的树影中。
他们走到寺庙后门,曼丽用一块她带来的铁片,伸进门缝里一点点刮着里面的门闩,然后当啷一声,她对明台狡黠一笑,一推就开了门。
曼丽带他走去钟楼,踩上陈旧的楼梯,还能溅起一层灰。
明台跟在她身后,不时虚扶她一下:“你怎么知道上海有这个地方的?”
曼丽笑笑没有说话,这个地方上辈子是她无意之中发现的,当时被明台和程锦云肆无忌惮的恋爱伤透了心,一颗心被践踏,这么一刺激,甚至有了出家当尼姑的冲动,四根清净,无欲无求,可是当时慈眉善目的老主持拒绝了她,他说,女施主,你明明就有牵挂不下的人啊,如何能做到斩断红尘呢。
寺庙已经荒废许久了,没有香火的味道,剩下无边的寂静。
钟楼不高,也就不到三层楼,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视野开拓。
曼丽说:“快看!太阳!”
明台没有去看日出,反而过头看着曼丽,些许晶莹的光,薄薄地洒在她欣喜的脸上。
天际露出带有血色的红光,像燃烧的火,在蔓延,扩大。
明台搂过她,抬起她的下巴,直接吻了下去,唇齿交缠,彼此呼吸带着甜意,眼神深邃的醉人。
寺庙后的一片树木笔直高大,枝桠纵横交错下树影层叠。
程锦云原本只是有些烦闷,出来散散心,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碰到了明台和曼丽。
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的样子,她一开始惊讶,不敢置信,后来程锦云的脸因嫉妒而扭曲。
“明台!你好样的!”程锦云咬碎了牙齿,眼眸是妒火在熊熊燃烧着。
熙熙攘攘的上海火车站,人流在月台前逐一分流。明镜穿了一身黑色旗袍,手里捧着一个黑布包裹好的骨灰盒在阿诚等人的护送下,登上一辆普通列车,有汪曼春的人悄悄跟着她,确认有特高科特务一路相随后,跟着明镜转身上车。
火车准点开车。
在明镜的眼底,火车站犹如人生和往事的聚散之地,来来往往,上上下下她现在看见站台在视线内慢慢倒退,二十年流光碎影,倒映在心间,仿佛过去的光阴,稍纵即逝。
晚上,七点钟左右。
阿诚开始有所行动了。他的小分队已经在食物里下了迷药,在餐车里很顺利地清理了伪装成旅客的日本兵,缴获了武器。他们把旅客车厢的门一个个反锁起来,虽然造成了不小的骚动,但是,都被他们有效地控制住了。
明镜抱着明台的假骨灰盒急匆匆地下了车,压低帽檐过了例行检查。
在苏州站不远处,明台和曼丽紧紧潜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地观察着明镜。
只要走出了这个月台,就成功了,明镜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是背后却沁出一大片一大片的冷汗。
“这不是明家姐姐嘛。”前面人潮涌动,很快76号的人荷枪实弹,团团包围住了明镜,汪曼春穿着军装,红唇张扬,眼神阴绝狠毒,此时笑着,但笑意却冰冷刺骨。
明台看着汪曼春突然过来,就好像事先知道一样,连时间都拿捏的如此准确。
“大姐有危险。”
曼丽冷静道:“不会,汪曼春此刻不会贸然动手,毕竟她的目标还有一个。
“你是说,大哥?”
“对,你被汪曼春杀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上海,作为你的胞兄,自然要对汪曼春恶言相向,而汪曼春一心惦记明楼,如果还想跟明楼再续前缘,那么就不会轻易动大姐。”
明镜暗叫大事不好,面上却很平静,微微挺直了背,平静地看着汪曼春:“好久不见,汪小姐。”
“我们前几天也才见过,明大姐那副低声下气的模样可真让我怀念。”汪曼春似笑非笑,军靴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个道理三岁小孩都懂。”明镜微微一笑,气度依旧。
“明大姐这是做什么去啊?要不要小妹送你一程?”汪曼春假装没听懂,反问道。
“还是托汪小姐福,让我有生之年能白发人送黑发人,送我这个没福气的弟弟一程。”明镜瞅了汪曼春一眼,“也不知汪小姐什么时候能嫁给明楼,这杯喜酒我看我是喝不起了。”
明镜这番话戳中了汪曼春的软肋,汪曼春脸色微变,笑意敛下,眉目阴冷了许多。
“明楼我是嫁定了!明家儿媳妇这名字我更是担的起了。”
明镜笑:“你也得看明楼要不要娶你,我作为大姐,自然也是知道明楼的爱好,明楼喜欢的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女人。也不知道汪小姐符不符合呢。”
汪曼春气得发抖,不怒反笑:“这人呐,永远都会屈从于现实。”
“明镜,看来要让你去76号好好喝口茶了,来人,把明董事长送到76号去,记住,要客客气气的送!”
汪曼春挥挥手,不屑的冷哼,抚摸了一下眉角,嘲讽一笑。
明镜抱紧骨灰盒,面上不显山露水,内心却已经翻山倒海,76号的卫兵荷枪实弹,团团围住她。
“看来是要跟汪小姐好好叙旧了。”明镜声音微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没事不要出去看日出哈哈哈哈哈
小天使你们说,要怎么收拾程锦云呢?
大姐不会死的,不会死的,不会死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逼问
几乎就在明镜被抓的同一时间,梁仲春的人就把消息通知给了明楼。
明楼脸色一沉,折断了钢笔,这事情出乎意料,并不在他掌控范围之内。
阿诚一脸凝重地进来,连门都来不及敲:“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汪曼春那边的人知道毒蝎没有死,而且知道毒蝎就是明台,之前那个不过是假替身。所以汪曼春抓了大小姐,就是为了逼明台现身。”
“是谁走漏了消息!”明楼狠狠地把手边的茶杯摔在地上,眼神阴鸷。
“现在当务之急,是得把大小姐救出来,梁仲春说,汪曼春把明镜关在了面粉厂里,就等着明台自投罗网。”
明楼暗自思忖,于是道:“我去。”
阿诚大吃一惊:“先生!你若去了,岂不是……”
“光靠明台一个人是救不出大姐的,汪曼春此人自负又极其好面子,她若是想处决明台,自然是不会单打独斗,所以那时候一定会有很多卫兵辅助,明台只身前去,自然容易吃亏,我去就不一样了,我大可借着大姐这个由头跟汪曼春周旋。”明楼眼神一暗,“必要时我直接动手杀了她。”
阿诚愣了一下:“杀了?可可是,您不是……喜……”
明楼截住他的话,冷静而淡漠:“之前确实是真心喜欢过,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自从她杀了第一个人后,我就意识到,这个人不值得我爱。”不是没有感情了,只是不值得去爱,当一个人的信仰与你背道而驰,当你坚守的信念被一个人肆无忌惮的毁灭,你就知道,这个人已经与你不般配了,彼此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汪曼春似乎还不懂,他们两个之间早已经没有了未来,明楼的心再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笑靥而怦然心动。
当汪曼春透露消息,让明台明日中午去面粉厂的时候,明台就敏锐的知道,汪曼春是知晓毒蝎另有其人了,那么,她绑走大姐也就是明摆着让明台自投罗网。
曼丽远比他要冷静:“明台,既然汪曼春让你过去,你就过去,她想要对付的其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