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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福至心灵,一步站在那池子边上,防着黛玉当真跌进去,口内却道:“宝姐姐先告诉我,他…在哪里?”
宝钗恨的跺脚道:“他就在苏州,到底在哪,我也不知,不过你以后自然会看见——快帮我扶着她!”
宝玉才伸手去扶住黛玉,和宝钗两个一人一边,将黛玉送回去了。
黛玉初见宝钗,只顾着两人厮磨,将旁事都忘得差不多了,然而极乐之后,难免又生出几分悲凉之情,尤其酒后激人愁肠,等回了屋子,竟就转喜为悲,抱着宝钗道:“宝姐姐,从前我家里也有这样的水榭,母亲也常与父亲如今日这般饮酒。”
宝钗听她思念亡母,轻轻顺着她的背道:“这两日忙着安置,都不及去伯母坟前洒扫,等过些时候清闲了,你带我去拜见伯母好么?”
黛玉一怔,眼中顿时清明了些,踟蹰道:“带你…去母亲坟前?”
宝钗点头笑道:“可以么?”
黛玉咬着下唇道:“我…不知道。”若是带她去母亲坟前,祝祷之时,难免要解释她的身份,若人死无知倒也罢了,可万一人死有灵,带着宝钗去见母亲,岂不是…不孝?再说父母一体,若带她见了母亲,父亲那边,又该如何呢?
宝钗见她犹豫,也不逼她,只轻轻笑道:“横竖我们都在苏州,去的时候多呢,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告诉我就是。”
黛玉道:“宝姐姐,你不要多心,我…我是极想带你去的…我只是还要想一想…”
宝钗笑道:“我不过随口一提,你不要心急。夜了,早些睡罢。”替她擦拭过头脸,打发她躺下,黛玉正是中酒时候,心内惶急,眼皮却不自觉地沉重起来,倒在床上,慢慢睡过去,手却死死抓住宝钗的袖子,一夜不肯放手。
宝钗在房中枯坐一夜,至清晨才睡去,睡到一半,忽听青雀推她道:“姑娘姑娘,琏二爷回来了,说是查出了了不得的东西,宝二爷请你去看看。”
宝钗模模糊糊地睁眼,见黛玉也慢慢醒来,先问她道:“头痛么?”
黛玉点点头,又摇摇头,望着她道:“你…一夜没睡?”
宝钗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还不是你这小魔星,半夜里非要扯着我袖子不让我去洗漱,我只好在边上将就着打了几个盹。”
黛玉听她睡了,稍稍放下心来,低头道:“昨晚…对不起。”
宝钗笑道:“你是该说对不起,柳湘莲的消息,我嘱咐你多少次了,叫你不要告诉宝玉,你偏偏要告诉他,这下可好,他大概有些时候睡不着了。”
黛玉道:“我明明说的不是这事。”
宝钗挑眉道:“不是这事,那是什么事?你还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黛玉见她装傻,又见青雀在旁,只好含含糊糊道:“我总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宝钗戳一戳她的脸道:“琏二哥像是查出什么来了,你要去听么?要去,就快更衣洗漱,不然我可不等你。”
黛玉就忙忙起身,胡乱擦了牙同宝钗到前面。前头贾琏一见她们就起身笑道:“我可查出来了!昨日我假装行商要在一户姓朱的家里住宿,故意露出褡裢里的银两,到了晚上那家的户主就偷摸溜到我床头要劫我呢!那张四喜必是他杀的无疑!”
宝钗蹙眉道:“琏二哥慢慢说,你说他要劫你,是打算谋财害命,还是只是单纯的盗窃?他带了凶器么?”
贾琏得意地笑道:“他自然是带了凶器的,不然我怎么认定是他呢?”叫旺儿道:“把东西拿来。”
旺儿便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砍柴刀道:“我们听见二爷叫喊,推门进去,就见那朱大手里拿着这把刀要杀人呢,同去的四五个人都见了的,铁证如山!”
黛玉哼道:“你懂什么是铁证如山,就在这里胡沁?先把事情从头到尾和我们说一遍,不许凭空臆想。”
旺儿被她一说,挠了挠头道:“我…我方才说的都是亲眼所见,并非凭空臆想,我们二爷也在的。”
贾琏也笑道:“他说的属实,我因心里怕他害我,所以夜里一直和兴儿一起坐着,并未入睡,大约三更时分,听见外头有动静,后来朱大推门进来,我们就合力和他打斗,正好旺儿几个听见,就进来制伏了他,现在他一家都被我们拿下了,你们只管审问就是。”
黛玉道:“一百两银子足够中等之家过好几年了,他若是得了这么一注横财,怎么还会用这么破旧的东西?而且还是柴刀?”
贾琏道:“许是他骤得横财,还不敢花用,怕露了痕迹?”
黛玉道:“他若是怕惹人注意,就不该这么短时候又犯案,若是不怕,那自然也舍得这把柴刀了。”
贾琏被她一驳,讷讷道:“…不管怎样,那人想要害我,却是千真万确。”
黛玉与宝钗对看一眼,宝钗对宝玉道:“你先升堂审问罢。”
宝玉点点头,传令衙役,提审那朱大一家去了。
☆、第162章
宝玉升堂,倒并不似戏文里那般威严壮阔,不过一二十个皂隶拿木棍往两边一站,一排,几个刀笔吏在一旁书记而已。
宝钗见黛玉兴致好,就叫丫鬟们在屏风后摆一小桌,用黄酒姜丝蒸了一尾鲥鱼,用鲜笋煨了一盘火腿,又有一壶橘子酒,携黛玉坐下,边听边吃。
黛玉昨夜酒后失言,今早还有些头疼,便将酒推去不用,只夹了一筷子鲥鱼,吃了两片笋就撤了席面,宝钗又命人摆上家常的芝麻糖、松仁糖、粽子糖、桂花糖、猪油糕、鹅油酥等物,黛玉一应不用,倒是听门外有走街串巷卖糖炒栗子的,催着紫鹃出去买了两斤,摆在桌上,与宝钗边吃边听。
宝钗一面抱怨道:“和馋猫儿似的,一天到晚只是吃这些东西,仔细坏了牙。”一面手上不停,顷刻间剥好一堆,然而黛玉要去拿时,她又从里头只选出颜色最好、大小最佳的十颗,道:“这东西不克化,吃一点子是个意思就够了。”
黛玉道:“我偏不吃你剥的,偏要自己剥。”手伸到一半,忽然停住,侧耳凝听,原来那朱大正在说当时之事:“小人拿柴刀只是为了要劈柴,不是要杀人…”
黛玉就一挑眉,道:“我本还想他有什么隐情,半夜起来劈柴,这借口实在牵强。”
宝钗也觉怪异,停了手仔细听前面说什么,却左不过是朱大在堂前一口咬定自己是起来劈柴,王成、贾琏并几个师爷,都在叫宝玉动刑。
黛玉听得皱眉道:“这些人好没道理,案子都没审明白,就叫动刑,这不是屈打成招么?”
宝钗苦笑道:“外头当官儿的都是这样,他们这样的都算好的。”因她两个离宝玉甚近,宝玉听见她两个说话,便轻轻咳嗽一声,温言道:“朱大,你不要只管喊冤,再把那日的情形好好讲一遍,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那朱大战战兢兢,哆嗦了好几次才道:“那一日这位贾爷来我家借宿,赏钱丰厚,人又和气,我家主婆看见这么好的客人,就催着我去杀只老鸭子炖汤,早上好给客人喝,谁知柴又不够,我那家主婆就非逼着我去砍柴,我家地方小,柴禾都放在床板下面,所以就带着柴刀进了门,不是要杀人。”
宝玉就问贾琏:“他家床板底下当真有柴么?”
贾琏道:“未曾留意。”他是大家公子,住过最差的地方,也不过是几个大驿站,纵是为了破案,勉强住进这等民人家里,也不肯屈尊纡贵、委屈了自己,连那张床还未肯一睡,如何再留意床下?
宝玉便唤衙役去看那朱大家里床下是否有柴,并连他家房子的模样也一道儿画了,吩咐毕了,正要叫把人先暂时收押,又听宝钗悄悄在后面道:“问他琏二哥住的地方是他平时住的,还是客房?”
宝玉便依样问了,朱大哆哆嗦嗦道:“小的们家里没这些讲究,不过贾爷住的原是小人夫妇两个的床,还有一间柴房,实在不敢委屈了贾爷,所以小的们自己住了。”话一出口,便即懊悔,果然贾琏冷笑道:“你家里既有柴房,怎么还把柴在床下呢?”
那朱大颤声道:“柴房虽然叫做柴房,其实都是放些日常扁担、竹弓之类的小物件,并没有放柴火。”
贾琏冷笑而已。
宝玉侧耳听宝钗有何吩咐,宝钗道:“你先退堂罢。”
宝玉方叫人把朱大带下去,转过来和两人说了一会子话便有衙役前来回报:“柴禾确实放在床板下面,全都码好的,柴房也没有柴火,只有些引火的木屑。”
宝玉蹙眉道:“莫非他是个惯犯,故意妆了这样子来骗人?”
宝钗又好气又好笑道:“他有多大的胆子,敢拿这个来赌?似你这般和善的县太爷早就不多了,换了别人,听了琏二哥的证词,上来就先敲他一顿,顷刻间问成死罪,何必麻烦?”
宝玉摸摸鼻子道:“可是把柴禾放在床下面,也确实奇怪。”
黛玉想了一回,道:“咱们一路过来,见到的屋子有的外面堆了柴,有的却没有对不对?”
宝钗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道:“确实如此。”
黛玉道:“那…莫非是怕人偷柴火?”
宝钗笑着点点头道:“村人无知,些许柴火也易起纷争,所以有许多人家将柴禾堆在屋子里,免得口舌。”
宝玉道:“那这么说,这朱大竟是没罪了?”
黛玉摇头道:“不对,他若是单单怕人偷东西,为什么不把柴刀也藏在一起才是,毕竟柴刀比柴值钱。”
宝钗笑道:“他不是将柴刀随身带着么?”
黛玉、宝玉方恍然道:“照这样说,他倒真不是为了谋财害命了?”
宝钗道:“错了,正是这样,才说明他原本对琏二哥是有所图的。”
宝玉道:“此话怎讲?”
宝钗笑道:“你想差不多的人家,彼此相邻,为什么有的人爱这一堆柴火,有的人却不怕人偷呢?”
黛玉道:“因为有的人计较,有的人不计较——我明白了。”
宝钗颔首道:“似这朱大这般,就是斤斤计较之人,这样的人,忽然说要给琏二哥炖鸭子也就罢了,却还是一只陈年的老鸭,老鸭比那些当年的鸭子可要贵多了,他这么做,你不觉得奇怪么?”
宝玉也明白了:“他待琏二哥这么好,必有所图。”
宝钗道:“正是,我问过琏二哥,他拢共也就给了几百个钱,在姑苏这样商贾云集,往来络绎的地方,决谈不上大方,一只三年的鸭子,便值几千文大钱了,若是五年、七年的,只怕轻易还买不到呢!他这样兴师动众,宰鸡杀鸭的,确实蹊跷。”
黛玉道:“我们这样,都是臆测,说不得人家就是看准了琏二哥这样的世家子弟面子薄,好好招待了必然有赏,所以才特地这么做的呢?再说那朱大看着粗犷的很,说不定还有几分豪爽心肠,所以才对琏二哥这么热情呢?”
宝钗笑道:“若照你这么说,他一年门口走过的行商何止上百,每个都如琏二哥这样招待,怎么招待得起?”
黛玉就不说话了。
那宝玉等这里说完,重新又出去升堂,然而这回物证既然不利,宝玉又不肯用刑,也自然审不下去,贾琏见费了半天时间,浑没个进展,眼珠一转,在宝玉耳边笑道:“弟弟,我倒有个主意。”
☆、第163章
众人只当贾琏有什么绝世好计,各自倾耳而听,谁知贾琏所说,不过公案小说里面学的旧话——说是要让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