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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短的时间她肯定还没走出小区,我让大门警卫看一下。”
“不,先去调2202电梯间的监控录像。”谭宗明吩咐完,转头问璃子,“她今天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去纪念馆前她有没有异常?”
“没有啊……”璃子回答,“她看起来很健康,和我爸爸,我哥哥也谈得很投机啊……她还说,回来的路上要继续聊……”
一种隐隐的不好的预感,促使他转头向消防通道看去,“我怀疑她就在楼里。”
“她去其他楼层串门了?……”璃子一片懵然。
谭宗明也不知自己的直觉从何而来,这座楼总共只有24层,他打开消防通道门,沿着楼梯向上跑去。24层通往天台的通道,原本是用链条锁缠着大铁门禁止通过的,然而此刻的链条锁居然开着,上面明显有撬过的痕迹。谭宗明的心越跳越快,开门的手都变得冰凉。
“樊胜美!”他一边钻出楼顶一边四下张望,夜色渐渐笼罩城市,没有灯光的天台除了雨声和他自己的声音,一片寂静。
“樊——”他跑到天台中央,喊声戛然而止。行走江湖二十年,他依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几乎脚软。
随后跟上来的璃子更是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来。
汪曼春坐在一人半高的栏杆外面,两腿直接悬在大楼外沿,衣摆在骤起骤落的风中摇曳,透过淅淅沥沥的雨水,本就苗条的身影显得更加纤弱模糊,仿佛一眨眼就会从众人眼前消失。
“小美,你回来。”谭宗明小心地,一步一步地靠过去,在他一只手就要摸到栏杆的时候,汪曼春突然说,“别动。”
他立刻站住,不敢再往前走。
“小美,别做傻事,想想你爸爸妈妈,你一个冲动,他们该多伤心。”
汪曼春不答话。
“不要什么都闷在心里,小美,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我来想办法。”
汪曼春依旧不答话,雨也依旧在下,谭宗明发梢肩头都湿了,而她厚厚的长发早已打成了粗粗细细的绺儿。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在美国过过一段很潦倒的日子?我欠了一屁股债,所有朋友都不理我,因为怕我借钱;父母太失望,要跟我断绝关系;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女朋友也跟人跑了,每天早上醒来我都在想我怎么还活着。”说着说着,他干脆原地坐下来,直接坐在水洼里,和汪曼春在同一个高度喁喁谈心,“小美,你看,每个人一生中都会有一些自以为跨不过去的坎儿,当时当刻真是绝望得不得了,可是扛过去了回头看也没什么,再说天塌下来还有我呢,有什么你解决不了的,我给你兜着……”
“你兜不住的。”汪曼春打断他,语气漠然,冷如冰霜,“我没有困难,你能解决的我自己都能解决。”
“那到底是为什么?”
她望着遥远的天际,烟雨中城市的夜景有着令人留恋的美丽,“谭宗明,”她幽幽地叫他的名字,“如果一个人愚蠢,残暴,恶毒,叛国,投敌,杀人,手上沾着不知道多少人的血,她该不该死?”
谭宗明心里一紧,她突然失控的原因,他猜测过很多,而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一种。
金钱,事业,家庭,乃至健康,再险恶的境地,他都相信自己能护她周全,唯有这一种,她说对了,已经发生的罪孽无法抹去,她的负罪感他无法替她分担。
“小美,虽然你不肯告诉我汪曼春到底是你什么人,可是无论如何,她是她,你是你,你们是两个人,况且她已经死了,她该不该死,不该由你来操心。”
“谭宗明,我就问你,如果汪曼春站在你面前,你会不会打死她?”
“小美,这问题没意义!”
“可我想知道!我就想知道如果汪曼春站在你面前,你会不会打死她!”
“没有这种如果!”
“为什么没有!你就当我是汪曼春行不行?!我就是那个沾满鲜血,卖国投敌,一心想杀了明台和明镜,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汪曼春,谭宗明,你摸着良心,摸着你的良心说,会不会一枪打死我!”
雨越下越大,沙沙声几乎盖过她颤抖和呜咽的声音,两个人都被淋得透湿,谭宗明抹掉脸上的雨水站起来,一字一句地说,“既然你一定要这个如果,那我告诉你,如果我是明楼,我会。”
汪曼春转过头望着他,凌乱湿发下是一张厉鬼般惨白的面容。
“可我希望你知道,无论你做过什么,无论你是樊胜美还是汪曼春,我都不可能放弃你。”他向她靠近一步,很小,但是很坚定的一步,“我不是明楼,我是谭宗明。”
汪曼春闭上眼睛,大雨倾泻在她仰起的脸庞,单薄的背影在天台边缘摇摇欲坠。
作者有话要说:
乃们要是不留评,我就让曼春掉下去,呵呵呵呵呵呵……
第29章 双面
“谭宗明,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她的声音微弱而疲倦,像在黑暗中艰难跋涉了数十年的光景,“就算你原谅我,我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你不需要原谅自己。”谭宗明走到栏杆边缘,和她隔栏而立,“没有人会原谅汪曼春,她是罪该万死,所以她死在明楼和明台枪下了,永远不可能再活过来。而你是樊胜美——好,就算你是汪曼春,你也是活在这个世纪的,住在欢乐颂,在柏悦上班,我所认识的,全新的汪曼春。非要把你和那个女魔头扯上关系,那只有一个原因,你不小心被强加了她的所有意识和记忆,这不怪你,孟婆玩忽职守,忘了给你喝孟婆汤,或者她不够敬业,产品质量不过关。等我死了,我去投诉她。可你不能着急,我至少要活到八十岁,你还得等四十年。”
他说得孩子般天真,又像牧师一样认真,汪曼春空洞迷茫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可笑过之后,是被反衬得更加浓重的悲伤,“谭宗明,你这么偏心,我承受不起。”
因为喜欢你,再多的宠爱再大的包容都是理所当然,偏心二字又从何说起。
可他不敢这么说,她不愿接受他的感情,他就更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她百上加斤,“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刑法都不苛求大义灭亲了,何况我一介凡人?小美,你死了,汪曼春的罪过不会从历史上消失,甚至没人知道曾有一个女孩儿为她承受了那么大的痛苦和压力,而你留给这个世界的,只有我们这些人的伤心。你好好活着,才能看这个国家,这个社会,是不是比当年变得更美更好,你才有机会参与这一切,才不会枉费那么多在战争中牺牲的人,他们所付出的代价。”
汪曼春紧闭的眼睛慢慢睁开,目光落在他脸上,两个人隔着茫茫雨幕对视,明明是咫尺距离,却像横亘着万水千山。
“谭宗明,你知道什么呢,也许我跳下去,根本就不会死。”汪曼春涩然一笑,“就像现在这样,换个身份,继续这种生活……可能这才是老天给汪曼春真正的惩罚……”
“死不了才可怕!”谭宗明顺着她的话头往下掰扯,“我就一个膝盖受伤,变天的时候都觉得生不如死,从这里跳下去又没死……想都不敢想。”
“不用想,二十四楼,你跳没有侥幸。”
他被她的语调弄得有点后背发凉,索性把身体往栏杆上一靠,“唉,说到膝盖,下这么大雨,膝盖好像又开始疼了……”
汪曼春冷眼瞧着他。
“最近洗瑶浴都不太管用了……”
“谭宗明,别装了。你不就是博同情,想让我回去吗?”
他收起呲牙咧嘴的表情,直起身,坦然而笃定地望着她,“是,我想让你回来,如果你不回来,我就翻过去陪你。”
“你翻过来的时间,够我跳下去三次。”
谭宗明把目光移向栏杆,两米高的、洞眼细密的围栏,要翻过去并不容易,甚至还很危险,毕竟栏杆外的天台只有薄薄三尺的宽度。一早就暗示璃子去报警了,不知警察到了哪里,也不确定楼下有没有布置,可事到如今,他已没有选择。
“我翻过去,你跳下去,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抬手触栏,寻找合适的落脚点。
“别动!”汪曼春叫道。
“你最好现在赶快回来,免得我下半辈子在牢里度过。”
“让你别动!”
“万一我不小心掉下去,做鬼也不放过你。”
“谭宗明你别逼我!”
“你看看现在是谁逼谁?!”
“好了谭宗明,我投降!”汪曼春抹抹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的水,朝他挥手大叫,“你站着别动!我回去!”
“等会儿!”谭宗明一边叫一边回头找工具,“我找条绳子啊,你先系上再爬……”
然而汪曼春返回的行动力就跟她离开时一样快,谭宗明话音才落,她已经奋力一跃,攀上了围栏,提腰抬腿,眼看就要从栏杆这一面翻下来。
没想到铁制的围栏上沿在雨中变得异常湿滑,汪曼春一手没握紧,瞬间滑脱,整个人朝地面直直摔下来。其时谭宗明正冲过去想要接她,被突然砸下来的汪曼春一带,两个人一起撞向地面。刹那的功夫他只来得及用手臂垫住她脑袋,紧接着自己就摔在她身上。
手臂先是一麻,继而疼得他眼前直冒金星。可是触地就代表安全,身心极度紧张又陡然放松后的无力感瞬间击垮了他,手臂那点疼痛算什么,他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整个人伏在汪曼春身上,半天爬不起来。
“谭宗明……”耳边传来她沙哑而微弱的声音。
谭宗明稍稍起身,不再压着她,却依旧把她拢在身下,一点一点端详她的脸庞。要到这个时候他才真的后怕,完全不敢想象她要真跳下去他会怎样。愤怒,伤心,疲惫,突然间一起反攻倒算,他竟然觉得眼睛有点热有点酸。
可是所有的怨气怒气,在她伸手抚上他脸颊那一秒,一下子全部退去了。
“谭宗明。”她轻轻地叹息,掌心贴着他的肌肤,传来只比雨水高一点点的温度。水流从她眼角绵延不断地淌下,他不知道那是雨还是泪,也不知道那一声谭宗明表达的是歉意还是感谢还是别的什么,可她还活着,完好无损的活着,带着柔软和热度,带着眼里满满的他的影子,这还不够么,还敢奢望什么呢,他已经太过幸运。谭宗明深吸一口气,俯身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你简直要吓死我。”他闭上眼睛,长长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
“我也很害怕。”她低声说,脸颊埋在他的颈窝。
片刻后又加一句,“现在不那么怕了。”
因为有你。
谭宗明笑,“总之是你吓我,我申请精神补偿。”
汪曼春抬头,先是不明所以,继而在他紧锁她双唇的目光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等——”
来不及了,他低头,一记浅吻悄然落在她唇角。
挟恩图报就挟恩图报吧,本来就不是君子,她老把他当小孩,他就做一回真小人。他甚至做好了再吃一耳光的准备。
可这一次汪曼春很安静,虽然这安静早被急促的呼吸和僵硬的嘴角出卖,她还是默许了。他的吻如蜻蜓点水,一触而退,只留下无限怜惜疼爱的余味,过了好久她才睁开眼睛,目光不敢对上他的,只在四周匆忙张望,又在扫到天台入口时尴尬躲开。
人太多了,小郑、璃子、物业主管、民警、谭宗明的助理、以及后面不断探头探脑想围观的邻居……全都挤在天台入口的遮雨棚下面,目光炯炯地盯着地上的他们,一脸“怎么不多亲一会儿”的失望。
相比汪曼春,谭宗明泰然自若得多了。他揉着手臂起身,接过助理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