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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那个女子,你是那个子爵,你愿不愿意忘记我真正的面目,娶我为妻?
她很少很少,甚至从来没有,问得如此直白。
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我可能要出一次远门。”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什么,“飞沙走穴的也没有个照应。大概很艰苦。”
她似乎懂了。
他看到她眼里倏尔亮起的光芒,生平第一次不能肯定,抉择是否正确。
“我陪你。”纵然刻意掩盖,她的嗓音还是流露着许许激动。
还好,她问了。
他对她讲了行程的大致安排:何时出发,何处等待……
他们讨论的这一切,就好像任何普通的旅伴规划着一次冒险。然而彼此心知肚明,这不仅是一次冒险,更是一场博弈。
成王败寇的较量。
***
回到曼格菲斯之后,修奈泽尔与他们的生活仿佛正式脱节,再无瓜葛。
每日闲居贵族的生活,说不上乏味,也好过刀光剑影的撕杀。谁都知道。这只是一个调整,一场真正风暴之前,最后的宁静。
人人享受其中,又隐隐不安。
都说命运同齿轮,一个机括的旋转带动另一个,另一个又带动另一个,如此周而复始,物物都走上既定的轨道,分毫不偏离。
从罢工到斗殴,只要偿还清工钱,一切还可逆转。只是伊莱亚没有拿不出巨额的款项,私人钱财还要支撑高级项目的运作。于是事态愈演愈烈,怒不可遏的工人终于上街游行。
自古来,最惹独|裁者厌恶的示威,莫不数游行。这种声势浩大的活动,非但鼓舞了反抗者的士气,还可能引起各种规模的动|乱。所以,如同所有独|裁者,伊莱亚也采取了一个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镇|压。
与英灵、英耀两大军团齐名的英魂军团,长期驻扎沿港重城。驻地不定,三五年交换。今次驻扎的加西西军港,近邻暴|乱中心。
伊莱亚即刻征调英魂军团二营近千人,鸣枪镇|压。第一枪警示,第二枪驱散,第三枪击毙。
如若暴|动者见枪便散,那大抵也不能称为暴|动。可以想象,当天的长街之上,市井之间,是怎样一幅凄惨景象。
据说,临行前,英魂军团长贝尔哈瑟同伊莱亚抗议,认为如此强硬的作派非但不会缓解事态,反而将激化矛盾。伊莱亚以绝对的领导权迫使贝尔哈瑟服从,后者不得已才抽调两营配合他的行动。
伊莱亚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先斩后奏。当女王获知此事,已是三日后。这位气得发颤的最高掌权者,怒不可遏地宣称要撤了伊莱亚的军权。
然而军令状还未发出,更令人震惊的消息又传了回来:不堪欺凌的工人,自巴伦偷渡上经维亚港转道向约哲姆的货船,于维亚港跳船渡海至凯厄司,引来凯厄司军。
维亚港位于约哲姆西南,与凯厄司同样一海之隔。说是海,其实两者间的距离与一条大江差不许多。约哲姆是军港,防守严备,一般企图逃往凯厄司的多由维亚港入海。
因为国内的暴动而引来国外的军队,任谁都不可能坐视不管。女王一方面立时移送外交檄文,声明他国不得干涉我国内政;另一方面紧急安排应对部署。
朝中大臣分成两派,一派要求征召伊莱亚回朝问责,由修奈泽尔代领兵权指挥作战;另一派认为这时节剥夺伊莱亚权力,万一引得他与外军合谋,得不偿失,应由他继续指挥,戴罪立功。
令人惊讶的是,最近普遍向修奈泽尔示好的希泽,与素来不喜欢伊莱亚的瑟曼萨,竟是主张伊莱亚戴罪立功。以卡伦特侯爵为首的上三家,亦纷纷上书附言。
女王撤回军令处分,改发任命文书一封督促伊莱亚积极备战,并向朝廷承诺,一旦伊莱亚作战失误,当即改用修奈泽尔。
当英灵、英耀的旗号经哈福德郡移往约哲姆与前线部队会合,拉斯菲尔蒂等同郡里的民众一般,在路旁目送。
此时此刻,他们似隐隐猜到修奈泽尔的意图。
然而,纵知胜利数他,亦不能嬉笑颜开。因为他的赌注,是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
大抵是这时,拉斯菲尔蒂才真正体会,他曾经对她说的那句话的苍凉。他说——
任何一个将军的威名,都是靠血与肉堆铸的。
☆、Chapter。21(1) 战火迷雾
***
作为帝国三大军团,英灵、英耀、英魂的首要职责是守卫王都以及各大重要城市。边防任务由边庭十二团担当。唯有重大战事将临,才据情况调动“三英”军团。
这三支久负盛名的军团调任,是全力抗敌,亦是一种信仰的彰显。帝国的每个子民心中都有一团名为“三英”的旗帜——象征着祖国的英勇神武、战无不克。
所以,当约克希伦与莱文斯德并驾而过,殷红锦旗与赤血披风交接,震耳的呼喊响彻哈福德郡的大街小巷,久久不能平歇。
拉斯菲尔蒂认得那两位将军,不用看旗号,不用看臂章。曼格菲斯所有人都认得。
记忆与现实重叠,不变的仍是,为英雄践行的赤诚与热情。
八年的时间并不长,却足够人们忘记过去种种悲哀与丑陋——人们总能记住美好,而遗忘过错。
八年的时间也不短,足够颠覆人们的生活——有些人沦落天涯,有些人更名改姓,只为存活二字。
而另一些人。
他们想起八年前的将军:刀削的面庞,刀锋般的眼神。久经安逸与荣耀,生生英气被发福的圆润磨去边角,不常打磨的刀锋有了锈色。
是命运眷顾,还是命运嫌弃。
伊莱亚与亲卫队由加西西港登船,经水路直达约哲姆。
哈福德郡的居民无缘一睹殿下尊容,人人扼腕叹息。街市依旧聚集着各家太太,笑声嘤嘤不绝于耳。轻松闲话,莫不是谁家将帅一表人材,哪列官兵长相出众。
——只要战争的号角一天不吹响,人们便一天感觉不到危险将近。
近来的曼格菲斯,却是一天比一天安静。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目光留在明窗外的直道,往来的快马。
终于一战打响,大街小巷少了风轻云谈,报童的吆喝愈发突兀也愈发引人。便是不知世事的太太,也能随口说出谁攻谁守,谁赢几阵。
首战告捷。那位名声不怎样的王子,一跃成了人心的英雄。
曼格菲斯的气氛,凝沉一如前时。胜利的喜悦没能撞破紧逼的木门。
似是一夜间染上的习惯,人人抱臂临窗远目。
***
拉斯菲尔蒂说,她始终不能相信这是一场说打就打的战争。
谁也不相信。
骚动演变成□□,不惜调兵镇压,又怎会不加强边界守备。戒严的港口,即便是老鼠都极难混入,更不用说是偷渡的亡命徒。
除非,有人刻意放行。
除非,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战争。
修奈泽尔曾经评价伊莱亚说,有残忍之心而不能善用残忍,好谋喜变却权策不切实际。
引狼入室,或能顾及一时,终究不为利己之举。
没有人知道伊莱亚与对方的约定,除了当事者本人。
然而首日后的战况并不如所有人预期的乐观。二平一胜二负。第四日的胜仗赢得惨重,士气未复,再遭掩杀,一靡再靡。
纵然不晓得合约之中包括着怎样的虚张声势,胜少败多的局面,看来不似虚饰。
人人惊愕,人人之中也包括伊莱亚。他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善弄权术。
一股悲凉笼罩城镇,人人神色凄凄阴霾满面。路上相逢,互问的招呼不是“你好”,而是“又败了”。赌坊里的旧签牌丢弃在角落,上压着十来个变形的筹码。
然而,沉痛过后太太们还是照例会聊街坊小事——谁家的母鸡生了小鸡,谁家的小姐又看上了谁家的先生。赛洛的伙计忙着削新签,赌场里稀稀拉拉的还是坐着那些个常客。
——即便战争真正打响,战火一日不烧到眉睫,人们一日抱有希望。
还有明天。明天,休养妥当的战士会发挥全身的潜能,打一场漂漂亮亮的胜场。
明天之后还有明天。明天复明天。
女王依照前言,以修奈泽尔代替伊莱亚,总督军事。
临阵换将,是兵法大忌。而若那位将领久失统治者欢心,兵法再忌,也该另当别论。
修奈泽尔也从水路进发。这两位殿下就像商量好一般,极力避开民众的视线范围。
他到达的那一日,周围城镇自发庆贺,欢呼声、誓言声,比大军借道更浓烈、更诚挚。
与伊莱亚战捷获荣不同,修奈泽尔神一般的地位,深深扎根民心。他是人民心中的精神支柱,是超越英灵、英耀的勇武化身。
所以,谁都斗不过他。
拉斯菲尔蒂等是,伊莱亚亦是。
***
力挽狂澜的战局,自古以来虽不少见,却也战战打得艰辛。
所以当修奈泽尔一封信,寥寥数字只言“勿忘前约”,军马送到曼格菲斯,一宅上下人人惊叹,他究竟抱着怎样必胜的决心。
送信的官兵匆匆走了,马蹄扬尘,急急如来时。
拉斯菲尔蒂四人并肩立于窗前。雕花门外人头攒动,偶尔附耳低言,听不见的话语声里,是能够想象的期待与翘盼。
然而谁都不想出去面对这群热情高涨的民众。没有足以鼓舞人心的热血,可供他们立于高处昂声喊出。
波尔希思问拉斯菲尔蒂,前约指的什么。
拉斯菲尔蒂笑了,笑得不怎么愉快。那个约定无关乎战事,仅是一场旅行。不合时宜的旅行。
修奈泽尔却不会做不合时宜的事。
沉默以对。他们都猜不透的心思,怎样能叫他人懂。
他们猜不透,因为拉斯菲尔蒂没有告诉他们,旅行的出发地。
——他让她在维亚港搭乘一商船。他没有告诉她商船的目的,只是商船的目的一定不是她的目的。
——他又告诉她,即便是八年前作战期间,两国生意上的往来也不尝停止。国家为了荣誉而战,商人却不会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他告诉了她,当年不列颠商人换暗船的地点。
拉斯菲尔蒂能感觉到,他在编织一张巨大的网。网罗着所有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势力。
那将是一个潜意识都知道的危险行动。巨额的成效,首先需要放下巨额的赌注。她不知道他何来的把握,就如不知道他将如何去赢。
所以她也不愿想。不愿想一切关乎他落败的结局。
——女人都爱幻想,再现实的人也不例外。
一个人的好坏、名声,与这个人的实干并不完全相干。
伊莱亚再不好,终究是带兵多年的王子。这场仗打得不漂亮,也不难看。
当事与愿违,双方开始呕气,凯厄司连日增援显然有违速战速决的意图。一场本不以获胜为目标的战争,横膈九曲十回的花花心肠,不再如想象般便于收场。
伊莱亚对凯厄司动真格,便是最好的证明。
修奈泽尔接手后的第一场仗,虽仍以败绩告终,而斩首敌军将领十余人,俘虏兵丁以百数,更有夺得军械辎重不计。
因等待焦虑而渐灭的希望火星,再度熊熊燃起。
一周之内,喜报连连。值得开心的,并不一定都是胜利。
真正大快人心的一场胜仗,起于七月最后一个周一的午夜。
修奈泽尔披挂亲战,指挥三团联军掩杀敌军三万。厮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