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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周里,人心惶惶。
惶惶人心,在那一夜得到应验——
久离朝堂的希泽殿下一纸密函百里加急,悄入伦敦城,直达女王寝宫。女王震怒,檄文直传皇储修奈泽尔殿下,命帅英灵、英耀两大兵团,诛拿哥伦齐公爵、三王子梅里尔殿下及逆反同谋。风声走漏,梅里尔拥兵围城,死守抗拒,修奈泽尔帅兵攻破,前后不足五日。
梅里尔枭首,首级悬城三日,其宗族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入伦敦。同党七公主赛丽夺公主封号、家谱除名,永世不得入伦敦。哥伦齐郡一分为二,封希泽伦齐尔伯爵、修奈泽尔梅菲瑟特伯爵。
朝堂上的风云变迁总是那么突然,似是毫无征兆,又似早有预谋。
血雨腥风之后,几家欢喜,几家愁。
拉克庄园里,希泽慵懒起身,只披一件睡袍。手里把玩着的雪狼浮雕,有着一双与他神似的蓝眼睛。
皇室的子嗣,个个一双蓝眼睛,只那偏差的色泽,成就了不一的风韵。
他缓缓笑起,极轻的声音里竟有着几分狂妄。不同于一贯,避世的姿态。
你送我苍狼一匹,我便还你傲笑盛景。
***
伦敦的风云再是诡谲,也吹不到这偏远的小村落。
无声硝烟里,哈福德郡依然炊烟弥漫。只是曼格菲斯花园前往来的马匹稍多于平常。
卢卡斯府上要开茶会,摘花、缝衣、打扮,是这几天里女孩们唯一的大事。
曼格菲斯花园的桌上,尤叠放着不少遍插黑羽的信。用不了多久,那些信便会化作烈火下的灰烬,埋入土壤,一连其间无数玲珑心思。
门开门关,拉斯菲尔蒂率先走出,一袭棉麻白裙映着一双灰色的眼,犹如世间最纯洁的女子。
然而我们都知道,很多事情,并不如它看起来那般。
马车载着一厢贵胄往麦里吞去,身后是看不到尽头的大宅邸,和猜不透的隐秘。
马蹄轻踏,只见树影斑驳了光影,再无其他。
来的路上听说,班纳特先生的表侄、某教区的牧师柯林斯先生远来探亲,会一同出席茶会。
此刻,坐在卢府里不起眼的角落,依然躲不过牧师的魔音贯耳。正琢磨着如何消磨时光,却见一粉红身影,寻寻觅觅、遮遮掩掩找来。
相视而笑,拉斯菲尔蒂、费德里和邓普斯三人一眼便认出了佩吉?扎恩小姐。借故转身,状似不经意,实则有意地远离波尔希思三五步。
波尔希思自然也认出了,见着好友的故弄玄虚,虽无奈,倒也不甚介意。理理额前碎发,他垂眸,正对上局促的女孩。
灿烂一笑。
本手足无措的佩吉呆楞在了原地。
“是扎恩小姐吧?一周不见,过得还好?”终是波尔希思开口,低迷的嗓音似无骨春风淡淡吹拂。只是他说了,你便再走不得神。
“我……嗯…很好。”佩吉偷偷瞥了波尔希思一眼,发现他正看她,又含羞地别过眼,“这个……给你……”一方墨蓝近黑的绸盒被她笔直举在身前,饶这丝绸已略显陈旧暗哑了光色,丝毫不影响流露的贵气。
波尔希思看得出,这并不普通。而按照礼节,他还是先拿过。来不及推脱,女孩已逃开,准备好的华丽说辞噎在咽喉,进退不是。
“这是……?”费德里夺过绸盒急于打开,入目光晕熠熠,不亚于他扳指的闪烁。
眼神微变。
横飞的熊草,结合对扣的银鳞,似曾相识的记忆,让人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像哪里看到过。”拉斯菲尔蒂探手轻拨圆面,真实的触感让她为自己一瞬涌起的“假冒”之念,感到可笑。
“这东西镶着银鳞,她哪里弄来?”邓普斯挑眉。
“还回去让人瞅见,有得叫她麻烦。我暂且收着。”
***
绸盒最终由拉斯菲尔蒂的手包暂时保管。
饶是他们无意与牧师结识,柯林斯先生对他们的鼎鼎大名却是向往不已。
威廉?卢卡斯爵士和班纳特先生引着柯林斯往角落来,身后跟着他的五位表妹,和缩头缩脑的班纳特太太。
男士们颇有默契地后退小步,不着痕迹地将距离微妙变化。
人们总会下意识地与离他们最近的那位交谈。
而女士永远比男士更善于应对麻烦。
“卡伦特小姐、卡伦特先生以及法克斯先生和特里昂先生,请允许我介绍,肯特郡汉斯福村的牧师,威廉?柯林斯先生。”
四人微微颔首,“贵安,柯林斯先生。”
相较之下,柯林斯的问候显得有些夸张,他的背几乎弯成九十度,“幸会幸会,久仰大名。托表舅班纳特先生,哦,还有五位表妹的福,今日得以面前,实在是鄙人荣幸。”
“先生谬赞了。”只有拉斯菲尔蒂自己知道,是用了多大的修养才克制住转身走人的念头。
“不不,完全没有。别人都说贵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我相信是他们没有深入接触的缘故。而我有幸蒙故刘威斯?德?包尔爵士孀妻伽苔琳?德?包尔夫人提拔,恭侍夫人左右,得以领略夫人一派谦和作风,使我更加坚信,世家贵族的德行已到了我们无法想象的境界。”
“哪里哪里。能得柯林斯先生这样的人才,我想也是德?包尔夫人的人生一喜。”她刻意加重“人才”二字,换得身后男士了然一笑。
“与夫人攀谈,每次都受益匪浅。”柯林斯微躬身,以表敬意,“贵族的见识永远叫我惊叹。想来卡伦特小姐一定有听说伦敦近来的变故。一路西来,一直听人传言,三殿下为人骄纵又不失几分才华,以为二殿下懦弱、亲王年幼,所以才做了这等事。不知可否属实?”
拉斯菲尔蒂稍抬起眼睑,灰眸里一色精光滑过,快到来不及捕捉。这是今天她第一次正眼看他。按照礼节,庶民不得直视贵族,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发现她的漫不经心。
“是否属实,我不知。朝堂上的事,没有授意,从不敢妄自猜测。我只知,这世间再无三殿下。”声音很轻,甚至没有加重语气,只一贯浅淡的口吻微多了些许认真,听得旁人侧目,柯林斯不由怔住。她从不是简单的人,她若想你听话,便不容置疑。
威廉爵士眼见着气氛不对,忙笑着转移了话题。班纳特先生更是不由分说地将柯林斯带离。
***
空喝茶甚是无趣,好茶也须好曲相伴。
自夏洛特小姐打头,而今已弹了三五支曲。当玛丽?班纳特小姐从钢琴座上走下,下一位小姐还来不及上前,柯林斯牧师忙致意:“若我有幸有歌唱天赋,一定非常乐意为大家高歌一曲。是的……”
他的真情表白在站起的身子和挪向钢琴的脚步里,逐渐展开,“我认为音乐是很纯正的娱乐,对神职人员再合适不过……”
宾利小姐很想去弹琴,可已经弹过了。她向姐姐使眼色,赫斯托太太颇为尴尬地与拉斯菲尔蒂耳语,恳请她救场。钢琴离拉斯菲尔蒂只有三五步。
拉斯菲尔蒂无法拒绝。她弹了一曲《致爱丽斯》,明快的节奏、渐变的音程在她手下一气呵成。
柯林斯先生关于音乐的感言难以继续。本该收场的闹剧,却在拉斯菲尔蒂起身前夕再入□□。
“拉斯菲尔蒂小姐,说真的,我曾想过私下拜访时再与您说一番肺腑之言。可转念一想,如您这般天生高贵的小姐,需要的便是这样的场合。”柯林斯身子前倾,丰富的表情映在拉斯菲尔蒂的一目灰瞳里,只是猥琐。
“敬爱的小姐,请你务必相信,我对您的爱慕之情远不止于我们相识的这短短几十分钟。我知道,小姐受到的邀请难以数计,优秀于我的必大有人在。”他讲得慷慨激昂,丝毫未留意拉斯菲尔蒂上扬的眼角,和淡淡戏谑。
“可我始终坚信,作为一名牧师,是我的优势。与牧师结合,作为最接近上帝的存在,成为人群的表率,是每个教民的荣欣,更是如您一般的小姐当处的位置。”
拉斯菲尔蒂单手撑住脸颊,“先生,我很抱歉打断你。对于你一番诚挚的求婚,我感激不尽。然而我自算福分浅薄,应不起你的婚事。”灰眸流转,恣肆风韵里,嘲弄尽显。她若是再不打断他,天知道他还能说多久。
“小姐我懂得。”他竟笑了,“年轻的姑娘遇到第一次求婚,大多是羞涩拒绝的。或许您会顾虑,我们两家地位悬殊,您嫁与我会受家里人的责备,这您尽可放心,我……”
他突然截住话头,只因她宽宽站起,落下的裙摆和微扬的头颅自是一段难攀风华。
她缓缓道:“门第不是问题,修养决定了你我之间的距离。”笑容冷淡。
拉斯菲尔蒂已走开,柯林斯先生尚不知放弃地追逐着、喋喋不休。她回首,灰眸里是昂扬的睥睨,
“你怎知,我是第一次被人求婚?”
☆、Chapter。05(2)【修】熊草银鳞
***
拉斯菲尔蒂离场后,为人津津乐道。
被爱伤透心的柯林斯先生,缩在角落里暗自伤神,却得不到一句安慰。
就是宾利姐妹也忍不住细数和拉斯菲尔蒂亲近的男士,猜测着某位名流可是否与她有一段故事?
班府的小姐聚在一起,又喜又恼。
简英和伊丽莎白姐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拉住正巧经过的佩吉。
哪知佩吉只失神地反复念叨,凑上去才听清,原来是在重复那句“门第不是问题,修养决定了你我之间的距离”。
她问伊丽莎白,“姐姐,你有没有什么书可以借我看?”似把戏言当作认真。
劝走了佩吉,伊丽莎白反问简英,我讲得可对?
不错。
他们从未想要融入。大家本是两世界的人。
***
归程的马车里,男士们也难得八卦拉斯菲尔蒂一回,谁都好奇她口中的求婚。
“拉斯你看,伊森男爵等等与你都不错,可要说求婚,我实在想不出有哪个。”费德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扳指,墨绿的眼睛牢牢盯着拉斯菲尔蒂,生怕错过丁点细节。
说到底,大家都是逢场作戏,你侬我侬的戏码与谁都可以上演。不过一场游戏,何必太过介怀。然而,求婚这样的话却胡来不得。再是风流,也不敢拿婚姻作了玩笑。
她的眼神在听到“求婚”那样的字眼时,还是不可抑制地暗了暗,“你真的相信?”她这样说了,他们便不再问了。
然而事实是有的。
在异国他乡,仅他和她二人的那段行程里的某个夜晚,他当着一群外国人单膝下跪,用他们听不懂的话语对她说,嫁给我可好。
尽管知道那是为入乡随俗而演的一场戏,可她的心,还是在看到他认真到纯稚的眼神时,无可抑制地,沉沦。
如果那是真的,多好。
***
回到曼格菲斯庄园,走入客厅,恍惚能听到管家巴茨与人交谈。
面面相觑,每个人都像猜到了几分,又觉得自己的念头荒唐可笑。
“你们可算回来了。”
有些陌生了的温文嗓音隔着偌大门厅传来,这时才留意到,空气中隐隐夹杂的玫瑰花香。
淡淡一句,竟叫那些见惯世面的人,止住脚步。
真的是他。
许久不见人影,等不及的那人从厅里探出头,微卷的头发说长不长,有着一色几近透白的浅金。放下的刘海正扫过眉梢,一对剑眉英气不减。最好看的还是那双通透的蓝眼睛,像是冬日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