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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到,暗涌就已不断。九儿跟在梅长苏身边,听着众人一句话拐十八个弯,让人只想打哈欠,略带艳羡的看着飞流的身影倏忽一闪,便不见了。
“九儿如果无聊就自己去玩儿,不用留在这里陪苏哥哥。”梅长苏拍了拍她发顶说道。
“哪里会无聊?留在这里才有热闹看吧!”这话说得实在无情,但梅长苏向来知她性情,一团天真不谙愁苦,当然不忍苛责。
果然没让九儿失望,刚刚酣饮一杯,夏冬便以向卓鼎风切磋赐教为名骤然出手。但九儿向来对武功兴趣了了,视线一转,望向门外。
不过片刻,两人的交手已止,卓鼎风和谢玉早有防备,自然不会轻易让夏冬抓到把柄。这一场无功而返皆在梅长苏意料之中,不动声色的端起案前茶杯,却听九儿极轻的“咦?”了一声。
堪堪送到唇边的茶杯又搁了回去,梅长苏问她:“怎么了?”
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廊下孤灯阶前月——将满未满的张弦月悬在天际,如同无意间被云雾细纱遮住少许面颊的少女,朦胧而娇美。这实在是一个美丽的夜晚。
让九儿疑惑出声的当然不是夜色之美,而是因为一盏花灯。一盏不知何时,孤零零挂在门廊下的四角花灯。夜风吹过,花灯轻轻晃动,一豆烛光若明若暗,更给这风云骤起的夜晚添了几分诡秘。
九儿已经收回目光,伸手端过那杯茶喝了一口。“这么快就打完了?”
梅长苏看了看她手中的青碧色茶杯,挪开视线,“嗯”了一声。
一曲《凤求凰》似一阵清冷之水,漫过如烟往事,殇殇流进这阁楼厅堂内。在这个美丽月夜,注定有许多尘封旧事被翻开。莅阳长公主第一个闻到那混合着腐烂潮湿的惨淡气味,这是死亡的气息。在这金陵城中,从出生便被冠以最尊贵的姓氏,她早已对这气息无比熟悉,早在十三年前,这气息便已经烙印在心。也烙印在金陵城的上空。
她必然是第一个察觉之人,因为要翻起这旧事,必须先剖开她的心!
有人持刀而来,她避无可避。
这夜色也是裹着刀的,锋芒一点一点的露出来,伤在这把刀下的将不止一人。
随着南楚遏云剑岳秀泽和宇文念的出现,春日惊雷终于开始接连炸响。
所有人都离了席,梅长苏仍端坐案前,执起青壶缓缓为自己斟了杯酒,清瘦苍白的面容更显得沉静而不可捉摸。
又是一场不能避免的惨伤降临,一声短促叹息并不能弥补,便假装自己不在意吧。让别人相信,也让自己相信,是的,我就是这样的人,自地狱中爬出,满身黑暗,阴险卑劣,铁石心肠。
为了隐藏剑锋,不让夏冬看出破绽,卓鼎风不惜自断右腕筋脉,天泉遏云之战半路夭折。九儿随梅长苏走至廊下观战,没人注意,她随手摘下那盏花灯。
这是漫长的一夜。刀刃锋利,一路所向披靡连皮带骨,劈开所有肮脏的谎言。刀刀要害。
撕开的真相,如同被山洪冲刷而下的巨石,一块一块垒筑在谢玉面前,砸毁他苦心孤诣谋划的一切,也几乎堵住他所有生机——几乎,并非已成定局,所以他还要挣一挣。末路之下,才更显枭雄本色。
列队而来的府兵如潮水涌动,整齐划一的步伐踏过笼罩着月色清辉的地面,如同雷声轰鸣,将此刻站立在廊下阶前的众人团团围住。
猎物已在枪口之下,只待下令困杀。但梅长苏知道,莅阳长公主也知道,甚至蒙挚和夏冬也很清楚,那个此刻看似势在必得之人,才是徒劳的困兽犹斗。
。
寂寂夜空。
“叮!——”一声轻吟,在此刻嘈杂的庭院中并不如何响,却奇迹般的穿透每个人的耳膜。众人的视线——无论是对立的还是看戏的——都不约而同的向着那道算不得悦耳的声音转去。剑拔弩张的庭院突然寂静下来。
九儿抬抬手指,又在冰丝一般寒凉的琴弦上拨动了几下,毫无章法,叮叮咚咚的琴字乱音摇落一片。她终于玩够了,收回细指,笑嘻嘻的喊道:“八师兄!这样的好琴你不打算亲自来试试吗?”
众人都不知这个漂亮异常的红衣小姑娘喊的是谁,她的目光也没有特意看向哪个,就像在傻乎乎的冲着一团空气自言自语。但今晚发生的奇事已经太多,峰回路转、跌宕起伏的剧情几次让人喘不过气,所有人都已如惊弓之鸟,不敢随意小觑任何一点小小变故。更何况,九儿虽玩笑惯了,可她此刻端端站在那里,就连清丽脸蛋儿上的笑模样都与平日无异,但没有一个人会升起轻视之意。
而少数几个对她稍有了解的人更是知道,相比今晚已成围剿之势的谢侯爷,这个小姑娘更要可怕的多!
先不管旁人作何想,梅长苏听到九儿的话心里滞了一滞,转头问她:“你八师兄在这里?”
九儿旁若无人的走至梅长苏身边,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盏本应悬于廊下的花灯正被她提在手里。并无奇巧之处的四角宫灯,灯面所绘的也是规规矩矩的花草图案。细看却发现,四面所绘花草各不相同,却没有一种能叫出名字的,皆是世不多见的奇珍异草。
元宵节已经过去几个月,此时闪着盈盈烛光的花灯不能不说出现的有些突兀,九儿提在手里却一副理所应当的神情。她在梅长苏身边站定,不太高兴的说:“我的毒对他们没用,”嫌弃的冲着谢玉及其府兵的方向努了努鼻子,“肯定是八师兄帮他们化解了。他一定在这里!”
梅长苏也有些惊疑:“你八师兄为何相帮谢玉?”
九儿更是气愤:“他哪里会帮人!不过是高兴跟我作对!坏蛋八师兄!!”
虽然只见过短短一面,听完九儿的话,梅长苏忍不住点头,这倒颇合这位八师兄给人的印象了。
既然九儿如此肯定这位八师兄在场,梅长苏便也仔细的在对面一众人中搜寻。却蓦然惊觉,上次的短暂碰面他虽记忆犹新,但却全然回忆不起那位八师兄的相貌了!
九儿也在细细寻找。只一瞬,梅长苏听得身边小人儿一声轻哼,寒光闪动,三根雪月银针已经向着谢玉的方向疾驰而去!到得近前才发现,她的目标并非谢侯爷,而是他身旁一个身穿铠甲,面目黝黑的兵士。
那名府兵,前一刻还手握剑柄,神情严谨蓄势待发状。此一刻再看,早已经丢开手中兵刃,右手指尖娴熟的把玩着三根亮闪闪的银针,谁都没有看到他何时,又是怎么接住这急射而去的银针的。还有那手,雪白如皓月,与他面上黄黑完全两个颜色。
是了,易容术。梅长苏了然,上次相见,那般不起眼的相貌怎配的九儿时时挂在口中的仙人谷。
那人在笑。他一笑,周身的气息皆是一变,即便不明内情的人也会觉得,这样方正平凡的一张脸,与这笑着实不配。
谢玉早已大惊,急急后退了两三步之远,大喝:“你是何人?!胆敢在侯府撒野!”
八师兄笑容不变,手腕轻转,银光闪过,谢玉身旁的府兵倒下去三个。身后有人试图偷袭,刚一动,又倒三个。
“谢侯爷府上今日这般热闹,多我一个想来也无甚差别。不过谢侯爷不必紧张,乖乖呆在那里,别打扰我和小九儿叙旧,没准我一高兴,会帮你杀一杀那些看不顺眼之人。”
没人敢动。谢玉是。院中的其他人亦是。
九儿听这话立刻不乐意了:“八师兄说看谁不顺眼?!”
“你说呢?” 慢悠悠看向她,见得她好好提在手里的花灯,眼中笑意不觉转暖了几分。
九儿却还不高兴着:“八师兄今晚是专为与九儿作对而来吗?”
“九儿可喜欢八师兄今年送的花灯?”他突然问道。说着还往前走了一步,相对而立在最前面的卓鼎风一家,和护着宫羽的言豫津两人,都不禁后退了一步。
“还好啦!”九儿拨了拨灯沿,素净雅致的花灯滴溜溜转起来。“可干嘛送这么晚,今年上元节都过去好久了。”
两人当真就在这杀机四伏的庭院中闲聊起来。
蒙挚侧头看向梅长苏,想从他神色间得到些提示,这突然出现的男子到底是敌是友。却见他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九儿映在廊灯下愈加神采奕奕的大眼珠转了转,兴致勃勃的说道:“不如八师兄让开,让我用这些人试试我新炼的毒好不好?”她手里多了一个小瓷瓶,得意而珍视的晃了晃。
“好啊!”他回说。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小九儿新制的毒,师兄应该亲自试一试才是。”
“师兄真要试了恐怕会后悔!”
“如此——更要试试了。”
九儿顿了顿。这一方小小庭院内,有一个长公主,有一个武臣之首的一品军侯,还有江湖第一大帮的宗主。有让金陵城世家公子皆趋之若鹜的妙音坊当家红牌、当朝国舅公子、南楚公主……还有手持兵器的八百士兵。但九儿两人的交谈一停,宁静肃然的庭院内便再无丝毫声响。鼓胀的沉闷在每个人的心口发酵。
“八师兄是铁了心要帮着旁人跟九儿作对喽?”过了一瞬,她重新开口说道。仍是平常的清脆嗓音,但声音明显低下去很多。
对面的人笑意更深:“小九儿这么说真是让师兄伤心,八师兄什么时候跟九儿作对过?”
很多时候!!九儿在心里愤愤,但没真的说出来。
“要说‘铁了心’——”又听他继续道,“师兄倒是知道,有一个顽皮的小人儿,是‘铁了心’要对一个赌约耍赖。”他的声音不大,如同浸润了夜色,有些发凉。九儿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耍赖又如何?!”九儿清丽的小脸儿在月光下高高扬起。
“什么赌约?”一直未出声的梅长苏同时问道。
第 24 章
誉王从戌时,一直等到了亥时。
夜越发深,月越发亮。深紫色的天幕中,铺陈开满目璀璨的星子。清凉的光辉映照着侯府的方正匾额。朱红大门洞开,但就是这短短几步,僵持了近两个时辰,他却是难有寸进。即便言侯爷与悬镜司夏春先后赶到,也一样被巡防营挡在门外。
正在此时,出来一个人。一个自府门内猛然跃出的人。誉王,以及巡防营今夜当值的欧阳迟皆认识,此人是谢玉身边心腹侍卫。
来人脸色紧绷,如细看还可发现,他传话时虽吐字还算清楚明白,但唇色发白,甚至还隐隐颤抖,仿佛刚刚经历了什么极其恐怖之事。
来人说道:“谢侯爷说,今晚辛苦欧阳将军了。现误会已经解决,欧阳将军可率巡防营返回。”又转向誉王,“侯爷请誉王殿下等进府。”
不只欧阳迟疑惑,誉王也是一脸狐疑——他这一进,几乎标示着谢氏一族世代功勋一朝溃败,谢玉不可能主动放行。除非……梅长苏已经将谢玉解决?!但想到双方力量差距,又马上否定了这种猜想。
或者相反……谢玉已经成功杀人灭口,即便他此刻进去也于事无补,甚至还能到御前反咬他带兵私闯这大梁一品侯府?!
一时之间,誉王心中思绪已是几转,但既然走到这一步,怎么也不可能就此放弃,随即毫不迟疑的踏入宁国侯府。
寒月冷霜,宁国公府内一片死寂。刚才传话的侍卫在前静静领路,渐渐整个人似乎不能自抑的颤抖如筛糠。誉王越走越是心惊,如果不是悬在回廊庭院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