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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艺术家先生,你说得很对。”
“我喜欢名,我喜欢利,我喜欢被爱。这我一直知道。我只是没想到,假以时日,它竟然以这么有破坏力的方式……扩展开来……”
吴樱秾说。“不你不知道。”花膏说,“你连做梦都在说你是一个清高的曹雪芹,也可以为一个红楼之梦而死,也可以潦倒在病中。”
“啥时候?”
“你睡在我寝室的时候。”
吴樱秾难堪地笑了,“你在说我骗自己是骗得如此之深吗?”
“不是骗吧,只是高估。”
花膏将她从石头上踹了下来,“也可以说是低估。因为你还可以醒来,不是吗?”
“保不齐什么时候又迷糊过去了。”
吴樱秾用脚尖拨着那石块儿。“我总是焦虑。这不好。”
“T的问题……”
“T的问题是指,我觉得我应该更加像我自己一点的。”
吴樱秾用不乏迷惑的目光打量着花膏。花膏则采下一朵小野花,放在鼻子前闻着。
“有时候我觉得我像是一头保护动物,在盗猎,围捕下,生存空间已所剩无几……我明白我必须做点什么,却山穷水尽之感步步迫尽。这是让我怎么办呢。”
花膏将小野花默默地别在了衣襟上。她温暖的格子衬衫散发阳光的味道,明黄色的条纹和蓝色的条纹交错。
“你说呢。世界都是你的。你问我,你的空间被压缩了,怎么办。”
“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吴樱秾步上了山顶。
在山坡的斜面上开满了大片的野花。紫色的,黄色的,绿色的叶子,油油的。
“花膏,她并没有歧视我,对吗?她是喜欢我的……”
吴樱秾小小地叹着气。
“如果我不忽略自己那可悲的弱点,不放任它自流,不任它扩大,吞噬,宰杀,我的人生是否是另一番模样……但是,没有如果了。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好好做人,改过自新吧。”
她还躺在病房里,生死未卜。她憔悴的影子在地上闪耀,像是夜里的气泡。从黑暗中升起来的水光,绿色的,软软地摇摆的水草。
“哎,前辈。”
“你老是叫我前辈前辈的,我感觉不到你比我大啊。”
窦有莺苦恼地说。索西尼从她的盒子里夹了一些菜。你爱吃蒜吗?窦有莺说。她看着自己盒子里的蒜粒发楞。她最不喜欢吃蒜了。
“前辈你吃得好俭仆。”
“那除了盒饭,其它没有什么能吃的了。”
窦有莺说。她盯着盒子发楞的空儿,索西尼已经将她的蒜粒儿全部挑出来吃掉了。
“我还以为有钱人都会吃得很好呢。比如中午吃牛排什么的。”
“每餐都吃牛排,会拉肚子的吧。”
窦有莺轻轻叹了一口气,将筷子插进饭里,挑了一小团,放进嘴里。“我不是什么有钱人。”
“前辈是大明星的经济人呢。前辈还和李言前辈是好朋友。真的好厉害。”
“那算什么?”
窦有莺模模糊糊地想。厉害吗,算是吧。认识多久了,很久了吧。
“那不算什么的。”
她低下头去吃饭。索西尼拿着筷子的手伸到她头顶上,她头一抬,就把小索手上的筷子打掉了。
“你头上有一个小蒲公英。”
索西尼把手拿下来,手指间捏着一颗带绒毛的种子。窦有莺拿过那颗蒲公英,嘴里说,诶,现在这个季节,有蒲公英吗。
“蒲公英长着翅膀会飞呢。”
蒲公英……
“哎,没什么,没什么的。”
窦有莺很谦虚地继续去吃她的饭了。索西尼吃得比她快,在她快吃完时一看,发现索西尼的饭盒已经空了,里面摆着一些蒲公英。绒毛被油渍浸湿了,她本能地觉得很可惜。
“蒲公英都死了啊。”
她轻声地说。索西尼“嗯?”地转过头来。
“啊蜘蛛!”
窦有莺连滚带爬地跳起来。索西尼抓着小蜘蛛,抬头笑着看她。“前辈你怕蜘蛛吗?”
“拜托你把她扔了吧。”
面对这个朋友的小妹,实在是感觉不太好。
“那对不起哦,吓着前辈了。”
索西尼将小蜘蛛放生了。窦有莺按按胸口,“嗯,但是,那个什么,嗯,蜘蛛也是一条生命。”
“前辈,你真可爱。”
索西尼低头思索了一阵,说,“一点也不像之前说要安排我和李言上床的那个人。”
“那是开玩笑的,你不要介意。”
想起了那个尴尬的kiss。
“其实我一直在想那个奇怪的人。那个,我跟前辈讲过的女孩。所以我不会,不会和前辈发生什么的。我觉得在店长的店里工作很好,店长对我也很照顾。我不会再想要别的什么更好的生活了。这样就很好。”
她把头低得很低。窦有莺突然心生怜悯。她坐下来,在索西尼的旁边,一手搭上她的肩膀。手心潮乎乎的,她的心跳开始加快。
“小索,我也有前女友。”
作者有话要说:
☆、而当她崩塌时我感到不悦而开始憎恨她。这是不对的
“我被前女友甩了。她嫌我没有前途。不是,她觉得自己是个艺术家,我太平凡,配不上她。临走前她还顺了我家俩土豆,我到现在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在她生命中并不占什么比重。这让我很落寞。其实我并不是特别计较的人,但是看着她跟殷沓沓在那儿眉来眼去的我还是感到了不舒服。我知道她们在房里会玩些什么,说些什么,这更让我感到不舒服。我想我就是个平凡的人,虽然一门心思想要成为那些上流人物中的一员,但是还是好像看得见,就是摸不着。我也已经明白了他们的黑暗和冷血,这个社会游戏规则的硬,我真的觉得很累——是什么支持着我继续奋斗下去呢?不知道啊,就像是跑步了,一旦开始跑,就算觉得要倒下去了,看着前面的人,后面的人,看台上的人,还是会继续跑吧。”
窦有莺把两个饭盒扔到垃圾箱里,临走还对垃圾箱嗤之以鼻。
“我也是。我被一个女孩子甩了。不过,好像不能用甩。那只是一场梦。”
“不是梦。那是真的。我想像中华田园犬一样奔跑在公园里。”
窦有莺作了个鬼脸。
“我不想要女朋友,我不想要男朋友,我只想要一个狗朋友,陪我在草坪上奔跑,打闹,互骑,咬脖子。你知道吗,狗会互相咬脖子,看起来很凶,但其实都只是在咬毛而已。”
“哈哈哈哈哈。”
索西尼捂住嘴巴被她逗笑了。
窦有莺趁热打铁又讲了几个笑话。她很有搞笑天赋。不停地推着黑框眼镜的她看起来很能勾几个小姑娘的样子。
“前辈,不要说了。”
索西尼捂着肚子倒在草坪上。“啊,好困。”
窦有莺看着躺在身边的女孩,耸耸鼻子。
“啊,好像狗。”
索西尼指着她说。
“像吗,像吗。”
她靠近索西尼,那大大的脸成了一个特写。
“……前辈,你要吻我吗?”
窦有莺移开了脸。她捂住脸。
“其实我是想勾引你的,小索。我很空虚。我很想找个女人上床。我已经不行了。我天天跟殷沓沓在一起,要不是她有些时候真的太T我都想把她上了。公司里知道我性取向的女人们老是调戏我,但是我不能和她们上床。我觉得我真是太空虚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好,小索。你很单纯。”
“其实我也不单纯。”
索西尼坐起来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发呆。“前辈,我们上床,会怎么样呢?也不会怎么样吧。虽然我们有各自的精神寄托,但是身体的事情,确实是有无法消除的……”
“啊,原来你真的不单纯啊。”
窦有莺说。小索作了个鬼脸说,当然啦!
“不行,对不起。”
窦有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花膏在哪里,我要找她算帐,我为什么又要把她的小姑娘带过来,让我把持不住,她一定是故意的,可恶……”
吴樱秾拉起上衣,露出胸部。
“看。”
简洁的伤痕布满了□□,凌乱的效果。她一直就拉着衣服,直到花膏跟她说,“好啦,好啦,放下来吧……”
“我不是要给你看我的身体。”
吴樱秾很累似地松了一口气,“我只是想告诉你殷沓沓做了什么。”
“你告诉我她做了什么,然后呢,为了什么。”
“是啊,为了什么。”
吴樱秾呈现出一瞬间的呆板。
“反正了已经浪费了很多的时间,不在乎浪费更多。只要肯回头,随时都可以回头。”
花膏躺在了水边的岩石上。吴樱秾坐在她身边,摸着她黑发的头。她的头发很多,这个胖胖的女人。她挪过去了一点儿,花膏将头搁在她的大腿上。她望着水潭对岸。
“你说你是个T。”
“对啊,就像你一样,是个T。”
“你知道一个T要做什么吗。”
“做什么啊。”
“答案是,什么也不需要做。”
花膏从她的腿上,那样躺着看着她,“并不是说觉得要做什么才去做的,只要展示本来的模样就可以了。”
“我,是T。”
“何出此言?”
“我一直以为殷沓沓T。我以为我很弱小。但是,我比她更强大。我比她更坚强。我想那个想象中的她……是我为自己缔造出来的幻象。而当她崩塌时我感到不悦而开始憎恨她。这是不对的。”
眼泪默默地在心里流。
“对不起。”
就像小时候星期天的早晨醒来,被一首听起来很老的歌给吵醒了。那样的春睡醒,日迟迟。已经很晚了,是上午10点钟吧?快些起来,去做些什么啊。记忆里留存着那样的印象。很晚了,快些去做点什么……
“一旦当我意识到,太迟了,就会开始焦躁。这是不对的。因为真的要开始的话,什么时候都不晚。”
“你又在给自己打气,灌心灵鸡汤了。”
“花膏……不要这么诚实。”
“嗯,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贫穷的富家女
凭证。
要什么作为凭证。我无法相信,要给我出示证据。对于这一切,无法相信。
吴樱秾从垃圾箱里捡到一块蛋糕,她停了下来。花膏继续向前走,她把手伸进了垃圾筒里,将蛋糕捡出来,偷偷咬了一口。是甜的。还有沙子。花膏回过头。
“你又从垃圾筒里拿吃的了。”
“因为我是个流浪汉。流浪到哪里算哪里,又会有什么不能吃的。而且蛋糕一个人躺在垃圾筒里,很寂寞。被扔掉了,而不是被好好吃掉,蛋糕也会想哭的。”
“会拉肚子的。”
花膏把还剩半块的蛋糕扔回了垃圾筒里。吴樱秾抱着肚子,很难受的样子。
“所谓坚强,就是装作能适应一切的样子。那个女孩,从小生活在锦衣玉食之家,但是,她感到很寂寞,很空虚。虽然有好看的裙子穿,有玩具,但是她没有朋友。这就是她寂寞的源泉,因为她没有朋友。没有朋友,意味着没有一个人和她一样。而这对于人类来说是很致使的,意味着恐怖——就算世界再大,走到天尽头,也找不到可以知道我心声的人,找不到,可以听我说话的人,那不是很恐怖吗?……那意味着彻底的孤立。如果人类没有道德这一类众所周知的法则,人类就会疯掉。因为没有普世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