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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行在羊皮纸上的一字一句,满是浓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宠溺……叮嘱她的饮食起居,关心她的身体心情,甚至是天凉加衣这种本该由侍女照顾的小事,她都细细说了一遍。
整整两页纸,没有一处“想念”与“爱”的字样,却令人沉浸在爱与思念编织地无尽旋涡中,有种沉沉浮浮的眩晕感。
所以,他烧掉了列摩门纳写给卡丽熙的信,似乎只要这样做,列摩门纳的爱也会随着火焰一起消失,变成灰烬,随风飞散。
有些涩然的发现,自己很嫉妒她,嫉妒这个不曾谋面的女人。
权力,军队,地位,名望,财富,她拥有了天底下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与此同时,她还得到卡丽熙的爱……那位美到让人不顾一切想要追随的小公主,那双湛蓝一如爱琴海的双眸中,永远只会映出身为女子的列摩门纳的倒影。
嫉妒,愤恨,还有想要取而代之的愿望,都是纳姆安每一次想到列摩门纳时的感觉,与卡丽熙相处越久,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侧目,门外阳光灿烂的庭院,绿水长藤摇曳生姿,四处盘旋着海风轻灵的影子,恬静悠然……蓦然,眉头一紧,眸光暗下,隐约闪动着某种危险的光芒。
“玩够了,就回来吧……”
这是列摩门纳写在信里的最后一句话,有些戏谑调侃的调子。隐隐地,还有一线低声下气的哀求,透着她远在天涯海角的无能为力。
“她……回不来了。”低声念道,阴冷冷的调子,却不及他的眼神更加阴寒,灿烂的阳光都无法抵达的黑森森的深渊。
“陛下,卡丽熙公主求见。”侍女站在身后,轻声禀报。
怔,就在侍女通报的瞬间,他背朝大门的身躯僵了一下,继而点了点头,沉默。
“陛下。”片刻,动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宛若微风在春天里的叹息,清灵,优雅。
转身的刹那,眼底的阴冷悉数消散,一道灿烂的笑容占据了脸庞,纳姆安微笑注视着款款而来的卡丽熙,朗声说道:“我正在想,刚才从院里吹来的风,为什么有一股子花香,原来是你来了。”
低头一笑的风情万种,婉约带羞的神情,从裙边路过的微风也被这样的笑容乱了方寸,兜转着不舍得离开卡丽熙的脚边。
看着这样美若晨曦的笑容,纳姆安的目光深了又深,更加肯定了先前的决定。
“来,坐吧,有事吗?”
看见纳姆安坐回王座,她才坐下,理了理裙畔的褶皱,蓝眸透着清澈的坚定光芒,开口。“陛下,这些天我在迈锡尼得到您的盛情款待,卡丽熙倍感荣幸。离开赫梯以久,我思念家园和……家人,今天是来向您辞行的。”
她的话,无疑是纳姆安最不想听到的,尽量不让卡丽熙发现自己的失落,他笑了笑,轻声说:“是啊,你离开赫梯的确有一些日子,也应该回去了。只是,我刚得到消息,爱琴海这几天会有风暴,船只不能正常出海。卡丽熙,你急着回去,我能理解。可是,海上的风暴凶险异常,我怎么能让你涉险呢?”
情理之中的借口,谁敢行船在狂风巨澜的爱琴海,任谁也无法抵抗自然的力量,这是暂缓卡丽熙离开的最佳理由。
蹙眉,眸底的波光悄然凝起,一点犹豫,一点质疑。“风暴?”
点头,双手合十抵着下巴,状作无奈。“海上的天气瞬息万变,上一刻还是风和日丽,下一刻就会阴云密布,就算最坚固的大船,也无法抵御暴风的袭击。我看,你就安心再留几天,等风暴过去了,我立刻安排让你起程回赫梯,如何?”
眉心的悬着淡淡的愁闷,不语。既然是因为风暴出法出海,她也只能暂时留下。只是,这场风暴来的似乎太巧了一些,不偏不移正好是她决定离开迈锡尼的时候,真不知是天意,还是……
“既然如此,卡丽熙只能继续打扰陛下几天了。”微微地颔首,几缕发丝滑过肩膀,垂在四下扬起的风里,轻漫地摇曳。
沉默地笑着,隐在眼底的精光乍明又暗,随着他温和随意的笑容,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 ★★★ ★★★
“公主。”
微愣,琴声停在半悬的指尖,回头望去,看见蒂蒂走进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见过耶达了吗?”
摇头,撇了撇嘴,回答。“我根本就没能出宫。”
“不能出宫,什么意思?”为何,心里隐约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我刚到宫门,侍卫就拦住我,他们说昨夜宫里出现行迹可疑的人,必须封宫搜查,任何人不得进出。”
蹙眉,再一次的,疑虑丛生……先是风暴,后是可疑人物,毫不相干的两者看似无关,恍惚之间,似乎有一条纤细的丝线将他们连在一起。
因为风暴,她只得滞留迈锡尼;因为可疑人物,她不能离开王宫……一个阻止了她离开的脚步,一个限制了她出宫的自由……
然而,重重迷雾蒙断了卡丽熙的思绪,让她无法从这些迹象里剥出线索。
“蒂蒂,去把努雅带来见我。”依旧坐在琴前,她不动声色地交待。
歪着头,不明白卡丽熙为什么要见一个普通的侍女,没有多问,蒂蒂颔首退了出去。
缓缓地,目光落在迦南琴上,安静带愁的蓝色眸子,凝起一片如屣薄冰的谨慎,悄然深沉。
一会儿功夫,蒂蒂带着一个黄裙子的侍女走进来,年纪莫约二十出头,一身健康的黑亮皮肤,黑色的眼睛即便是恭敬的垂下,也能瞧出一星半点的异于普通人的精锐光芒。
“王宫被封,我无法出去,你有办法联系耶达吗?”直截了当的开口,省掉了掩饰。
“奴婢今夜会想办法溜出宫,公主有什么话要带给耶达将军吗?”作为一个侍女,努雅的神色少了温柔妩媚,反而多出一份冷静坚硬,说她是侍女,不如说她更像一个战士。
帝鹰军团中有一支近千人的特殊部队,她们清一色都是女子,她们有些人曾经失离家园流浪街头,有些人曾经蒙冤抓入大牢,有些人曾经遭到惨绝人寰的虐待,有些人为了活下来被迫偷摸劫财……不同程度上,她们都算是见过地狱的人,所以在达巫夏招募战士时,她们自愿加入进来。通过层层残酷的严格筛选,与男人站在同一个竞技场,用不要命的竞技势头和想要活下来的坚定信念……她们战胜了自己的对手,最终获得成为一名帝鹰战士的荣誉。
一共二十名女战士,乔装成侍女通过了狮子门进入了迈锡尼王宫,昼夜不分地贴身保护着卡丽熙。
这是列摩门纳的精心安排,以防未知的一切不测。
现在看起来,她的苦心安排,终于有派上用场的机会了。
“告诉他,提高警惕,稍安勿躁,留意周围的一切动静。”
“是。”
“你自己小心。”
“是,奴婢知道。”努雅干净利索地应声,再一次颔首,安静地退出了房间,如她来时一样。
侧目,窗外的天色青白亮眼,正值午后的时光,爱琴海的氤氲湿气已经在阳光中消散了。清朗的空气,飘着陌生的异域香气,让人猜不透到底是什么样的花朵,能酿出这样清香妩媚的莫测味道。
★★★ ★★★ ★★★
站在窗边,仰望着璀璨的天空,黑色的夜擦亮了星河的光芒,一条繁星闪烁的光带从天穹的深处迤逦流出,光澜闪烁,灿烂绚丽……另一道斑斓的星辰夜光,流动在深邃的蓝色眼底,同样的明亮耀眼,同样的光彩迷人。
这样美丽的眸色,没有因为满天星光而变更得明亮,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暗沉,星辰在瞳仁里跳动的节奏,愈加紧凑,愈加急促。
焦虑与紧张交替在心里,卡丽熙的视线时不时投向门旁,空荡荡的门框,只有夜风吹拂着门帘安静的飞舞。
大概二个沙漏时前,努雅趁着夜色溜出了寝宫,至今没有消息。
如果,她能成功溜出王宫;如果,她能见到耶达;如果,她能安全地潜回宫里……只有这些“如果”都能悄无声息的实现,卡丽熙已经拎到喉咙的心脏,才能安然放回它该去的地方。
“公主,努雅回来了。”蒂蒂走到身旁,小声略带兴奋地说道。
惊,呼吸一急,立刻开口。“快,让她进来。”
努雅走进屋,朝着窗边的卡丽熙躬身行礼,然后往前走了几步,压低的声音里气息有丝不稳。“公主,奴婢虽然出了宫,但却没有见到耶达将军。您的侍卫队已经被迈锡尼军队重兵看守起来,那里的守卫比王宫多出几倍,奴婢没办法潜入军营。”
“什么?!”震惊,骇然……银白的月光,雪霜般冰冷的笼罩着卡丽熙的身体,她却感觉到那片光芒如同一把火焰,正在皮肤上恣意燃烧起来。
努雅懊恼的皱眉,费了很大心思才溜出宫,却没能完成任务。她在军营外徘徊了很久,找了几次机会都没能潜入,看着天色逐渐放亮,她只得放弃计划赶紧回宫。
然而,就在她愁闷地准备返回王宫时,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公主,奴婢虽然没能见到耶达将军,却见到了……比昆将军。”
今夜,注定是一个波诡云谲的充满了各色惊诧的夜晚。
已经来不及诧异了,卡丽熙走到桌边坐下,苍白的气息缭绕在精致的五官,心慌地问道:“比昆,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在我们离开马尔里城三天后,比昆将军奉摄政王的命令,悄悄潜入迈锡尼保护您。一天前,他才暗中与耶达将军取得联系,没想到我们的侍卫队突然被圈禁在营地。比昆将军派人在营外监视,正巧看见了奴婢。”
“比昆没有被发现吗?”
“比昆将军和他带来的人,都很安全。”
“他们来了多少人?”事情越来越复杂,思绪也越来越纷乱。
自己失去自由被困宫中,耶达与侍卫们被囚禁在卫城外,比昆突然出现在迈锡尼……短短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卡丽熙感到了不知所措的仓皇。
“一百人。”
“一百人……”低吟,敛眼。
“公主,比昆将军让奴婢传一个口讯给您。”努雅的神色露出不安,从进门就紧拧的眉头,一刻也没有松开。“他发现港口的军舰正在集结,看样子……迈锡尼王要向赫梯出兵了。”
喉咙很干,嘴唇很干,眼睛也很干,仿佛是在沙漠漫无目的走了几天的人,在头顶滚烫阳光的不断蒸烤之下,人的神智像一片即将干涸的湖水,混沌不清,迷茫慌乱……
此时此刻,不断折磨着卡丽熙的滚烫温度,不是来自沙漠的阳光,而是换成了纳姆安毫无预兆的危险行为。
有什么堵住了呼吸,似乎是窗边飞进来的冰凉月光,又像是寂静无声的夜风,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让人窒息的凶手。
“可是,为什么……是他派埃尔伊斯去赫梯缔结盟约,又邀请我来迈锡尼,所有事情都合情合理,没有一丝异样。纳姆安为什么突然就决定向赫梯宣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触动了他?”低吟般自言自语,似乎被今夜听到的所有事情惊到了,卡丽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公主,奴婢不清楚其中原因,我们也没时间弄明白迈锡尼王的想法了,您必须尽快离开王宫。”努雅的使命感使她在面对危机时,然而保持了冷静的头脑,她微弯着腰凑近卡丽熙,请求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