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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说你这老头子——”
“爸,妈,你们歇着吧,我来开就好了。”
公孙朔兮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衫站在风口,她也不嫌冷,就呆呆的站在这生了铁锈不隔音的防盗门前面不挪步,等到里面的人终于商量好了一般,在那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后安静下来时,她才微微掀起嘴角露出笑。
爸爸和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拌嘴啊。
铁门“嘎吱嘎吱”的响了几声,继而那扇陈旧的仿佛封印了几百万年的门就被慢慢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三十岁上下,其貌不扬却木讷老实的男人。
“哥。”
公孙朔兮笑,看着眼前男子突然瞪大明显不可置信的眼,弯起了自己月牙儿一样的眼睛,“哥不认得我了吗?”
“宁宁,你怎么回来了?他们怎么会让你回来的?”
惊喜的拉过她打量了又打量,被公孙朔兮唤作哥哥的男子才终于确信眼前靓丽的女孩就是他三年未见的妹妹,他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看公孙朔兮身上穿着那么少的衣服,也不管自己妹妹回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了,赶紧拉着她进屋,一边斥责她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穿那么少,一边掩不住高兴的向屋里高声喊,“爸,妈,宁宁回来了,宁宁回来了!”
“咚——”
他话音方落下来,公孙朔兮就听见屋里传来几声物体倒地的响声,她心里一紧,就要马上冲到里屋进去看看时,突然从屋里出来的两道人影就打消了她的念头。
她已经六十四岁满脸皱纹和白发的爸爸,搀扶着她眼睛失明十几年的妈妈慢慢往她这边走,脸上止不住的都是欣喜。
“宁宁,真的是宁宁啊,让妈妈摸摸你,看看瘦了没有。”刚刚被自己的丈夫搀扶到离公孙朔兮不远,司妈就泪眼盈眶的对着她道,看着她深陷的眼窝里涌出的大滴大滴浑浊的泪珠,公孙朔兮心里一酸,乖乖的蹲下来好让她妈能触碰到她的脸。
“妈,我好着呢。每天在那边吃的都很好的,哪里会瘦。”
说着让她宽心的话,公孙朔兮拼命忍住自己眼里想要滴下来的眼泪,天知道她在面对公孙家那些丰盛饭菜的时候,因为怕被张欣说没有教养,每次都是只吃一点点,而她每次看着那些鱼肉的时候,心里总想的却都是养育了她十六年父母在家里吃煮白菜的样子,那样子,她怎么能心安理得的一个人吃下那些鱼肉?
“嗯,还是瘦了。宁宁乖啊,妈妈待会儿给你炒红烧肉吃,好好补补,让你哥给你买,啊。”摸索了半天,司妈才终于心疼的下结论道,她的话让公孙朔兮心里又是酸的厉害,恐怕不论她瘦没瘦,在她看不见的母亲心里,她都是瘦了的,虽然想哭,公孙朔兮还是拼了命的微笑着答应,“嗯。”
“老婆子你就是会瞎折腾,宁宁不是说了她在公孙家吃的好嘛,怎么会瘦。”话是这样说,司爸还是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催他儿子,“还不快去给你妹妹买东西去!”
“哎,我这就去买。”从来都是疼公孙朔兮疼到骨子里,她的大哥司安听见了爸爸的话,毫不犹豫的就跑到里屋推出了自己已经锈渍斑驳的自行车,高兴道,“我去了,宁宁你好好的等着哥给你买块好肉回来吃啊。”
她还来不及阻止,司安推着自行车的身影就消失在风雪里,让公孙朔兮的眼眶又一次湿的彻底。
老天没给她选择出生的权利,也没给她选择命运的机会,却给了她这样疼她的养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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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北宫旸一步千斤的走回公孙家的大宅的时候,她的身上已经被雪花打的完全湿透了。
缓缓吐出口热气,北宫旸在离那宅子还有几十米处的地方停步不前。离得老远,她就看见了从小粘她的公孙逸兮在门口站着,可是刚刚她追丢了公孙朔兮,现在看着与朔兮的脸有几分相似的公孙逸兮,她觉得自己的愧疚感就像是海一样将她淹没,无法呼吸。
“小羊,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爹地妈咪等你吃饭呢。”
不给她半分机会逃脱,公孙逸兮几乎是在看见她的一瞬,点亮了自己的眼睛,二话不说的跑上来挽住她的胳膊就把她往宅子里头拖,一边撒娇一边跟她说她这一天的生活。
她的话里不外乎是今天她又被老师表扬了,她和妈妈又去逛哪里的商场了,又买了哪些东西,又有哪些女孩和她们的男朋友分手了,至于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回来,作为她姐姐的公孙朔兮又去了哪里,她则是提都没提过。
北宫旸垂下眼睑,半遮住自己浅蓝色的眼眸。
“小旸啊,你怎么穿的那么少,快,逸兮松开你旸姐姐,让她上去换件衣服。”
刚进来,就听见公孙治略带关怀的斥责,在自己最为惧怕的父亲面前,也是因为怕北宫旸真的生病,公孙逸兮不得不听话的放开北宫旸的胳膊,对着在餐桌旁坐好的张欣和公孙治噘嘴道,“爸爸只知道关心小羊,都不看看我在门口等了半天了,也冻僵了呢。”
“那是你自找的,我们可没有让你过去等啊。”笑着跟自己最小的女儿打趣,张欣不经意的往北宫旸身后一瞥,忽然皱眉提高嗓音道,“朔兮那丫头死哪里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不会还是在那破录音棚里头吧。”说着,她目光转向进来后就雕塑一样不动的北宫旸,“小旸知道那丫头去哪了吗?”
“我……”
“还用说嘛,肯定是又回了她那个破破烂烂的家喽。”
抢着回话,公孙逸兮没看见北宫旸诧异的眼神,继续耸耸肩,道,“真不知道我的那个好姐姐是怎么想的,那个破屋子又湿又窄,她还当宝一样整天往那里跑。”
“那个死丫头!”她略带挑拨的话成功的勾起了张欣的不满,“我不是说过不许往那边去吗?看我回来不打断她的腿!养了这么多年,整个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她自己正儿八经的娘她不孝顺,孝顺那些个下贱的人!”
“好了,好了,朔兮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嘛。”安抚的对妻子女儿说着话,公孙治看着那边还一动不动的北宫旸,奇怪道,“小旸你怎么不去换衣服?”
“那我上去了。”
丢下一句话,北宫旸扶着扶梯檐慢慢往上走,每走一步就觉得寒冷一分,等走到自己房门口,心口已经被冻的麻木了。
第23章
公孙朔兮记得,她回家的路总是很长,从学校到家,要走过许许多多的拐角,要穿过隔壁叔叔家的麦田,要绕过一个瞎眼老太婆家的狗,要从很多美丽的花朵旁边经过,要看见很多孩子唱着歌路过她。
然后就回到了她的家。
爸爸每天从早到晚在街上扫那些纷飞的落叶和行人走过来丢下的纸片,妈妈每次摸索着和邻居的阿姨一起帮人家浆洗衣物贴补家用,哥哥会跟着他的那些朋友一起骑着从垃圾处理站捡来的自行车到码头帮人搬东西,偶尔也会带回来一两条半大的鱼,和家里的鸡生下的蛋一起,大家一起快乐的享用了。
她记忆里的家。
旋转飞舞着的雪花不断的落在她身上,公孙朔兮往前走了一步,两步,三步,慢慢的靠近那个在灯柱下站着的人。
北宫旸侧着头,浅蓝色的眼眸里溢满了微笑,望着她。
这世上有许多求而不得的事,有许多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有许多未知的事,已知的事。
十六岁的公孙朔兮,刚刚下学回家、还没来得及告诉父母她这一次又得了奖状的公孙朔兮,脸上被同桌用水彩笔画的痕迹还未洗去的公孙朔兮,站在笑容和煦的像天神一样的北宫旸面前,听她和自己父母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
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她也是穿了一件大衣,看着她,笑了笑,“朔兮,我是来接你的,跟我走吧。”
“朔兮,回去吧,太晚了,公孙伯伯他们会担心的。”
掌心朝上,北宫旸缓缓的摊开手掌,对着她伸出手臂。
被大衣捂得温热的手掌温度未消,她站在路灯下,甚至可以看见从她手掌心冒出的热气。
就像那时候一样。
离她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她抬头就可以触碰到她的下颌,公孙朔兮站定了,以额头微微抵着她的肩膀,感受着她略微僵硬的身体,眼睛看着不断飘落的雪花,焦点却不知落到了哪里。
“如果我跟你回去,是不是爸爸就会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妈妈的病就能治好,是不是哥哥就有钱继续读书,有钱娶妻生子,是不是我就可以上大学了?”
“……不知道。”
“你应该说,“那当然”,才对。”
抬起眼眸,公孙朔兮看着她浅蓝色的眼睛,淡淡的笑,“就像是你第一次来我家,让我跟你回去,你告诉我的一样,你既然骗了我第一次,骗第二次也是不要紧的。”
“我不想再骗你。”
微微用下巴抵住她泛着馨香柔软发丝,北宫旸解开自己的大衣,将她裹进自己怀里,感受着她肌肤的温凉,北宫旸眼神轻晃,在她耳边喃喃道,“对不起。”
风吹起雪花,精灵一样跳起了舞,隐藏在天空中,从几亿光年之前来到地球的星星不知何时出现了,它们眨着好奇的眼睛,看着这街头的一幕。
昏黄的路灯下相拥的两个人。
她十六岁一无所知兴奋的跟着她回到公孙家的大宅,如今她二十六岁,还是要跟她回去公孙大宅。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道歉,也不是听你对我道歉的。”
顺势抱紧了她,公孙朔兮鼻头酸酸的,她努力按住自己的心口,压抑住自己已经碎裂的心脏,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我是来告诉你,我的答案的……北宫旸,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如果这世界上有语言能描述我的感情,好き太浅太少,愛してる太俗太轻浮,我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向你告白,只能告诉你,我所说出的话,每一句都是对你的情丝。
所以,对不起。
北宫旸,对不起。
“已经是第二十三次下楼了,逸兮,你小点声,别把你爸爸吵醒了。怎么,小旸那孩子还没回来吗?”
“妈咪!”
原本委屈的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的公孙逸兮眼见得她妈妈穿着睡袍下楼,也顾不得会不会把工作到深夜的父亲吵醒,小跑着就过去诉苦,“她肯定又是去找公孙朔兮那个该死的孽种了,都已经快一点钟了,我都等她等了三个小时了,她还是没回来,还整天对我总是爱理不理的,妈咪,我讨厌她啊!”
“既然讨厌,咱们就换一个人喜欢。”就算是听见公孙朔兮被她的妹妹称作孽种,张欣也只是轻微的皱了眉,继而完全的注意力就被她从小当做掌上明珠的小女儿转走了,听见她的话,张欣又是生气她太过不争气,又是心疼她被冷落,于是数落她道,“好好的男人你不去喜欢,你喜欢一个女人,这也就算了,你还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你这死心眼的傻丫头,既然她不喜欢咱,咱也不稀罕她,好好的挑一个比她长得好有钱有势的人当女婿,啊?”
“才不要,我就要她,我只要她!”虽然已经二十六岁,公孙逸兮撒起娇来还是得心应手的像个小姑娘似的,在安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