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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灭绝师太对谢逊,或者说对屠龙刀的执着程度没有人能够理解。
锦仪她们拜入师门已久,自然知道闻名天下的两把神器中的倚天剑便在峨嵋派,是由开山祖师郭襄郭女侠传下来的。灭绝师太将它保管得很是严密,向来不假手于人,弟子们没有得见过此剑的真颜。
锦仪曾偷偷想过,既然师父灭绝师太手中已经有了倚天剑,为什么还要去关注那一把屠龙刀。那屠龙刀虽然传说是削铁如泥的宝物,但落在了不会用刀的人手中,与常铁无异。
每次山下的三代弟子传来消息,师父必定会派遣几个师姐妹下山。天鹰教的人手们去哪,她们便跟到哪,在她们的严密监视之下,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去做什么事情。天鹰教虽然不想被她们这样监视,但和峨嵋派交过几次手,双方均没有占到便宜,只能就此作罢。
武当和昆仑派仿佛说好了一般,也像峨嵋派一样派遣着弟子跟着天鹰教。天鹰教开始还寻人寻得勤,后来见失踪的那三人全无踪迹,那许多门派的人又跟得紧,派的人比之之前却是少了许多。
峨眉的入门功夫说难不难,说易却也不易,锦仪修习了这许多年,进展虽说不快,但较之同龄的其他人,却是能强上许多,等到灭绝师太同意她独自下山闯荡的时候,已经是她入门八年之后了,这时她已经有十六岁,比之纪晓芙迟了足有一年。
锦仪原是不想下山的,但每个实力足以下山闯荡的弟子都必须下山,且半月之内不得返回师门,她只得收拾了包袱,自己下山去了。
初始锦仪还颇为沮丧,她总是觉得山下危机四伏,一不小心便会搭上小命,连路边的景致都没了兴趣观赏,后来却转念一想,峨嵋派的开山祖师郭襄郭女侠昔日也是单身四处游历,最后在四十岁时大彻大悟,出家为尼。她开始游历时的年纪也不一定大上自己几岁,为什么自己便这样消极,实在是不对。兴致一来,她便想道,是去临安还是去洛阳,最后决定了去临安。
她买了头毛驴,路上且行且看,过得十余日,才到了临安。临安风景秀美,市坊林立,锦仪在山上待得久了,何曾见过如此繁华的景致,在街上这处看看,那处看看,幸亏她生得貌美,身上穿着虽不是极好,但却也不坏,才没人把她当作坏人抓了起来。
路边的小贩正叫卖糖葫芦,锦仪自上山之后便再没吃过糖葫芦,见那糖葫芦上裹的糖稀晶莹剔透,颜色鲜艳,不免有些意动。正要伸手从荷包里拿钱,却在此时被人一撞,身子一歪,幸亏她习武多年,双腿稳稳地立在地上,一摸腰间的荷包,却是没了。
锦仪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的那个人是个偷儿,习武之人眼力很好,她很容易地就从人群之中看到了那个拼命逃窜的人,拔足向他的方向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提气喊道:“捉偷儿!”
前方的人大多给她让开了一条路,锦仪向前追去,那偷儿知道她在后面追赶,跑得更加快了,锦仪一时之间竟然追他不上——她身上所有的钱都在那个荷包中,所以她非追上那人不可。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噪乱,锦仪跑至那里的时候,那偷儿已经被一个人提着领子抓了起来,那人从偷儿怀里摸了摸,搜出一个荷包,将它丢给锦仪,问道:“这是你的荷包吗?”
锦仪接过荷包,那荷包确实是她的,她又打开看了看,里面的钱分毫未少,点了点头,说道:“多谢相助。”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她望着眼前这人,那人也于此时低下头来看她,那清俊的脸庞,如墨染一般的眉,清亮的眼,虽然比之之前见面时,他高了不止一寸,但这人赫然便是殷梨亭。
殷梨亭看见锦仪,也怔了一下,但他记性不差,问道:“贝师妹,你怎么在这里?”
锦仪叹了口气,答道:“说来话长了,我们还是先处置了这个小贼吧。”
殷梨亭经她提醒才想起自己手里提着的偷儿,那偷儿年纪不是很大,脸上犹带稚气,此时正不停地挣扎着,但殷梨亭提着他衣领的手犹如铁石一般无法撼动,任凭他怎样挣扎也是徒劳。
那偷儿不会武功,锦仪松了口气,又为自己如此大意而懊恼,柔声问道:“你为何要偷我的荷包?”
“偷了便偷了,既然你已经抓到我,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啰嗦什么!”那偷儿却是一梗脖子,大声说道。
殷梨亭皱了皱眉,将那偷儿放在了地上,右掌放在他肩头。那偷儿只觉肩头传来一阵大力,竟是连动都不能动,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两人都非常人,垂下头去说道:“我妹妹生了重病,快要死了,我想请大夫为她治病,又没有银子去请大夫。”
“你妹妹在哪里?”殷梨亭问道。
“你们要做些什么?”那少年警惕地看着他们,说道。
“我粗通些医理,”锦仪不以为忤,微笑道:“如果你信得过我,带我去给你妹妹瞧瞧,说不定我便能治好你妹妹的病症。”
那少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神真挚,又犹豫了一会,才说道:“好吧,但你要保证不会伤害她。”
“我保证不会伤害你妹妹,”锦仪依言道。
两个人跟在那少年身后,往他家走去,那少年带着他们左拐右拐,转了许久,才到了城边一处偏僻的房屋。
三人一齐走了进去,那房子只是普通的土房,虽然外观还不错,但房中家具只有两三样,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躺在房中唯一的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面色通红,显然病得不轻。
锦仪走了上去,摸摸她的额头,又为她摸了摸脉,放下心来,对那少年说道:“你妹妹病得不是很重,只是一般的风寒,只是延误的时间有些长,病症恶化了。”
她也不开药方,从荷包里拿出几钱银子,抛给那少年,说道:“若是你不信我,便自去请个大夫来为你妹妹看病,再请他开了药方,这些钱足够了。”
她话毕也不多留,直出了门,殷梨亭跟在她身后出了门,那少年追了出来,张了张口,不好意思道:“多谢你了。”
“下次别做偷儿了,”锦仪没答他,淡淡道:“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好心。”
两个人离了那里,并肩而行,锦仪问道:“殷师兄为何在此处?”
“我追寻一个贼人,到了这里,”殷梨亭轻描淡写道:“那贼人犯下血案,逃窜至此。他不是我的对手,被我一剑杀了。贝师妹又怎么孤身一人?”
“家师言道我可以下山了,”锦仪苦笑道:“我便下山了。”
她把峨嵋派的规矩简单讲了讲,殷梨亭恍然大悟,问道:“贝师妹是第一次到临安吗?”
“是,”锦仪回道:“我听闻临安已久,心向往之,便来了临安。”
殷梨亭年纪虽也不大,可他自少时起便跟着师兄走遍大江南北,临安也来过许多次,便给她介绍起临安的风土人情、名胜古迹,二人聊得甚是投缘,便在一起用了午饭,下午又一起在临安城内闲逛——殷梨亭带着她看了许多临安城内的景致。
锦仪之前对殷梨亭的主要印象就是脸红腼腆。这次他难得地没有脸红,锦仪发现他是个很温柔很细致的人,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师姐纪晓芙的脸来,想来纪师姐应该会喜欢殷六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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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接下来的几日之中,二人一起游完了临安,殷梨亭问道:“贝师妹,你接下来要去往何处?”
锦仪摇了摇头,说道:“我尚未想好要去什么地方。”
殷梨亭注视着她秀美的侧脸,一阵心慌意乱,鬼使神差地开口说道:“殷某奉了师命,要到浔阳去寻一个恶贼,那恶贼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强掳良家女子,百姓均是敢怒不敢言。”
他话一出口便觉不妥,但锦仪这时已经期待地望着他,说道:“殷师兄,我能与你同去吗?”
殷梨亭觉得不妥,刚想推脱,锦仪便又说道:“不过我武功低微,怕是会给殷师兄添麻烦……”
殷梨亭摇头说道:“一起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路上可能有些危险。”
“那倒无妨,”锦仪说道:“人在江湖,遭遇危险是不可避免的,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了!”
她兴冲冲地跑回自己的房间去,殷梨亭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哑然失笑,心中想道:她还是个孩子,比之自己当年刚下山的时候天真许多。
但他今天见了锦仪被偷走荷包之后,确实也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临安,便带着她一起上路了。
殷梨亭骑的是一匹青色骏马,锦仪牵着的却是一直杂毛驴,二人一个牵着马一个牵着驴站在一起,对比很是明显。
锦仪看见殷梨亭那明显十分神骏的坐骑,再看看载着自己从峨眉来到临安的驴子,心道:我倒是忘了,他此番出行,必定是骑着骏马,但我这驴子的脚程必定比不上他那骏马。我若追不上他,他定是求之不得,看了只能弃了我这驴儿,另买骏马了。
便对殷梨亭说道:“殷师兄,且等我买一匹马来。”
殷梨亭暗自笑笑,便见锦仪牵着驴跑开了,仿佛是怕回来得晚一些他便不在这里了一般。
锦仪将驴儿牵至城外,松开了它颈上的缰绳,轻声对它道:“我们的缘分从此就尽了,你去吧。”
那驴儿还颇通人性,不住用眼睛看着她,在她身边盘桓许久,才自去吃草了。
锦仪又奔去买了一匹骏马,虽然不能与殷梨亭牵着的那匹相较,但也是十分神骏的一匹马了,二人上了马,朝着浔阳去了。
浔本水名,在江北,南流入大江。汉因以名县,而江遂得浔阳之称。
他们所要找的那人名为伍伟,是浔阳人,不知从哪学来一身古怪功夫,便开始为非作歹,他那功夫江湖上十分罕见,虽然算不得顶高强,保命的能力却十分出色,如果不能将他擒住,他便会脚底抹油,再伺机报复,之前去擒拿他的那些人便是折在这里。他那人十分好色,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便掳掠那些生得貌美的贫家女子,夺了她们的清白,再将她们抛弃。那些女子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归家,但失了清白,便难以寻得好归宿了,外人的白眼,家人的无奈,有不少女子为此选择自尽。
那伍伟的住处便是位于浔阳城中,但他行踪不定,在浔阳城中未必便能寻得见他,他们要做的便是避免打草惊蛇,寻得那伍伟之后再作打算。
赶到浔阳城之后,他们先是找了一家客栈安置,再悄悄地到伍伟的家中去打探,他却不在家里,不知是去了何处。
伍伟的家处于城中的一条街上,宅子占地不小,门口立着两座石狮,十分神气。这条街上的其他住户都与这座宅子不同,不光占地小上许多,看起来也贫穷许多。
街尾的一家中的女主人正带着孩子出门,锦仪见状走到了她的身边,问道:“夫人可知街中那间大宅是谁家的?”
那妇人见她也是女子,虽然有些警惕地将孩子揽在了怀里,但还是回答道:“是伍大官人的宅子。伍大官人有时在这里住下。”
“那伍大官人是什么来历?”锦仪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