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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灵犀般,幽眸回转,朱怀珉心中微微一动。沐浴后的东方白清宜远岫,绵澈铅华。月白色的长袍更衬得她云竹芳荣,迎风洒洒。腰中玉带束起纤腰,不觉得纤弱,反而多了恣然弄雪,梅落回春之感。
两厢就这么对望着,待回过心神,双双红了脸,乱了心。
东方白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道:“我去把血衣烧了,你上床休息一下,莫要劳神。等会儿我打只山鸡回来,我买了一些盐,等会给你炖鸡汤喝。”
“好!”
半月过去了,朱怀珉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东方白几天前与属下接了头,安排好了教内事务,安心地在山洞陪起了佳人。
“三妹,你在做什么?”这些天,朱怀珉一直穿女装,东方白喊三妹也顺口了,便一直喊了下去。
“练字!”朱怀珉收完最后一笔,迎上东方白的眼睛。
凑近一看,是一首王之涣的《出塞》。地道的楷书欧体,结本严整,笔式稳健,紧凑中不失疏朗,方圆中不失险峻,当真不输任何一家须眉之色。
“三妹的字当得欧阳询真传!”东方白赞叹,三妹心思细腻,挥洒中尽显男儿气概,绝非泛泛之辈。
朱怀珉沉吟片刻,道:“七艺中我最喜欢的便是书法。”
“哦?”东方白讶异,她见识过三妹的才艺,箫声一绝,词赋成章,真是个大才女,“原以为女子多爱诗词多些,三妹倒是另类。”
“诗词歌赋不过是闲时打发时间的娱乐之物。书法不同,它最能提炼一个人的心志。”朱怀珉自受伤后一直郁郁寡欢,今日难得展眉开口,“我的母亲是当代才女,政思敏捷不输于状元。爹娘自幼宠我甚深,母亲更是将一身才艺悉数教导,可惜我……”
“三妹。”东方白不会安慰人,只得简单地说了两句,“人死不能复生,昨天已经过去,我们要往前看。”
“大哥你看这个‘重’字。”朱怀珉指着地上的字,意有所指地说,“它厚重敛峰,每一笔都恰到好处。人如字,需要掌握每笔每画。若横太出峰了,便打乱了整个布局,就算其他的写的再用心也无济于事。”
东方白若有所思:“难道人的一生非要如此按部就班地过着吗?”
“大哥可知。这世上有三种人,凡人、能人和高人。”朱怀珉微微一笑,“凡人庸碌一生,无所作为,但他们有喜有悲,过着属于自己的日子,为了一顿饭而忧,为了一枚钱而喜。”
“做凡人不好吗?平平淡淡,不用背负什么。”东方白想到自己的身份,想到和令狐冲以后的路,有感而发。
朱怀珉盯着东方白的眼睛,认真地说:“大哥是个能人,能人有担当,有负担,有责任,自然体会不到做凡人的快乐和痛苦。当你为了一顿饭而发愁,当你的孩子病的哇哇直哭而无钱治病,当别人欺负你而无力还手的时候,大哥,你还觉得做凡人快乐吗?”
“我?”东方白苦恼,她想起了以前的日子。被人打骂只能忍气吞声,饿昏在地也无人施舍一口冷饭冷菜。为了躲避追杀甚至丢了相依为命的妹妹,那样的日子何其痛苦。
“三妹,你说的对。每个阶段的人都有自己的快乐和痛苦,我不应该羡慕别人。”东方白心中隐隐有了主意,她和令狐冲就像是天边的月,水中的云,隔了千山万水,想要在一起需要的不仅是勇气和决心,还有两个人共同的坚持和信任。她自信能够做到,令狐冲能做到吗?当面对自己和师门时,令狐冲会做出什么选择?
夜色深沉,山洞内烈火炎炎,蹭蹭拔高。朱怀珉依偎在东方白怀里,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心跳声,安心地笑了笑。东方白顾着身份不和她同睡,一个人在旁边打坐休息。朱怀珉怎么忍心一个女子夜夜如此,再三要求之下之下才迫使东方白上床休息。许是时间长了,两人由刚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随意自在,一切都在湿冷的山洞中温馨起来。
动了动身子,朱怀珉侧身看着东方白完美的睡颜,幸福一点点涌上心头。没想到别有用心交往的人会成为心里的温暖,她现在无比庆幸当初的明智决定。认识了东方白是她的幸运。
看的入了迷,朱怀珉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她慢慢撑起身子,俯视着东方白。她真美,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组合起来更是完美无瑕。慢慢俯下身子……
“令狐冲……”
呢喃地声音在耳边响起,朱怀珉一滞,慢慢坐正,良久,她给东方白掖掖被角,背着她侧身躺下。
东方白凝视着朱怀珉的后背,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挑个机会告诉三妹身份吧!
那里不知道东方白是故意的。朱怀珉心里涩涩的,这是在委婉的拒绝自己吧?其实你不用这样做,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令狐冲,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念想,哪怕一瞬……
寂静的山洞只有干柴焚烧的声音在回旋,噼里啪啦,久久不停……
十月的山洞已经有些冷寒,朱怀珉捧起山泉扑面,清凉的泉水瞬间静了杂乱的心。
在背后看了许久,东方白还是忍不住走了过来。她不想伤害三妹,唯一的办法便是快刀斩乱麻,一想到将要说的话,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涩涩的,酸酸的,疼疼的……
“大哥站了多时,不累吗?”朱怀珉临水而思,淡淡地说。
“三妹!”被发现了,东方白也不打算再躲,模棱两可的感情只能伤人伤己。
“大哥想对我说什么?”朱怀珉背对着东方白,看不清表情。
东方白顿了顿,走上前去,与她并肩而立:“三妹,你绝顶聪明,想必已经知道了我对令狐冲的感情。”
“什么都可以骗人,唯独眼神骗不了人。大哥看二哥的眼神是那么眷恋柔情,小妹就是再愚钝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朱怀珉直言不讳。
“那你……”东方白一愣,“你不觉得大哥身为男子却爱慕男子很奇怪吗?”
“呵呵!”朱怀珉轻笑,“若是真心相爱,男女又何妨?”
东方白惊讶地看着朱怀珉,本以为魔教中人已经够离世叛道得了,没想到三妹更是视世俗为无物。
“大哥,你可知水为何向地处流?”朱怀珉望着远山,声音空蒙。
“因为地势!”
“是啊!顺势而为方为人生之道,小妹亦是如此。”
“是么?”东方白眼神闪了闪,“顺势而为吗?你这是在告诉我还是告诉自己呢?”
翌日,东方白醒来,身边空落落的,她一跃而起,山洞依旧,却不见了相伴之人。
你还是走了吗?
手旁放着一张字迹早已干了的信笺。东方白打开一看,强劲的赵体映入眼帘。
大哥:
小妹已大好,还是分手的时候了。大哥的救命之恩,小妹无以为报,余生岁月,小妹在人间一刻,随时任大哥差遣。
相处多日,大哥尚不知小妹身世,非小妹故意隐瞒,实乃情势所迫,恐累及他人。时至今日,大哥肝胆之心,可昭日月,小妹心慕甚至。然而缘分使然,探知大哥心悦二哥,小妹自知强求不得,愿大哥二哥相守百年。
小妹原名朱怀珉,字承明,乃宁王之女。父王自幼宠之爱之,从不违拗心意。母妃温柔贤淑,才思敏捷,恪严教导,望成大器。宁王之乱,大哥闻之七分,只知天下逆贼,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然而,在小妹心中,他乃少有之慈父。依稀记得十岁时,与之玩笑,父王言许天下之最为郡马。小妹戏言,若是喜爱女子,当如何?父王思虑片刻,说,必寻天下最美女子伴之左右。
父母之仇,不得不报。待来日手刃仇人,必回大哥身边,效犬马之劳,以保活命之恩。
朱怀珉手书
东方白手指颤抖,运力将信化为碎末,飘扬在山洞中。她沉默地坐在石床上,觉得三妹还在。两人一起用饭,坐看朝阳,夜幕寒露。伴随山风而眠,踏着流水而醒,这样的日子以后不会再有了吧?
不知为何,拒绝了三妹,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轻松,蛋儿心情更加沉重了许多。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天,点点滴滴是难以抹杀的。和三妹在一起的感觉完全不同于令狐冲。令狐冲给她的是一种随性、自在,而三妹给她更多的是温暖、包容和耐心。和令狐冲在一起,她变得不像自己,事事以令狐冲为先,掩饰身份,压下脾气,改变习惯。和三妹在一起,心里想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必在意对方是否看不惯。也许男人和女人之间,女人更容易包容和谅解吧。
无论如何,做出了决定就不要后悔,选择了令狐冲就要一心一意对他好,这才是她东方不败。
作者有话要说:
☆、天山风雪
再次走向市集,朱怀珉才知道,自青浦江一役后,皇帝落水受惊,正在静养。为了以防意外,皇宫大内戒备森严,防守的固若金汤。
联系了旧部,朱怀珉依旧做男装打扮,一路向京城而去。
正德十六年,朱厚照死于豹房,享年三十一岁。
“东方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令狐冲躺在板车上,脸色蜡黄。
“我们去少室山。”
“少室山?”
东方白拉着车子,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她额头上渗出的汗渍浸湿了头发,密密麻麻的汗珠在眼帘上晃动。东方白顾不得擦汗,她的心全部在令狐冲的身上,只要他安全,即便让她立刻死了,她也愿意。
迎面过来了几个庄稼汉,手持锄头,三言两语地聊着。
“听说,皇帝是被人杀死的。在豹房内,被一剑穿胸。”
“谁知道,皇帝死了,也是有福气的,还有那么多陪葬。”
“那可不……”
东方白手一顿,皇帝死了?那三妹?分别半年有余,连她的一丝消息也无,不知是生是死?
“东方姑娘,那些人说什么?”令狐冲隐约间听人说什么皇帝死了,有些惊心。
该不该告诉他呢?东方白有些矛盾,令狐冲最尊师重道,若是让他知道三妹是宁王之女,不知作何感想:“那些人说皇帝被刺杀身亡。”
“什么?”令狐冲猛地坐起来,“怎么回事?”
“不知道!”
“一国皇帝被杀,天下又要乱了。”令狐冲有些吃惊。
“你觉得刺客该怎么处置?”东方白想了想,问。
令狐冲有些迟疑,他慢慢躺下来,说的有些漫不经心:“刺杀皇帝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心里发凉,东方白有些苦涩,她突然觉得身后的人有些陌生,是不是他的潇洒都在救美和喝酒上:“若是那刺客是你重要的人呢?”
“这?”令狐冲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心里话,“皇帝纵然不贤明,也是一国之君,该有大臣明鉴,也不该置天下安危于不顾。”
心被什么撕扯着,东方白笑了,若是有一天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想必也会如此吧,你我之间到底算什么?
“如果皇帝无德,刺客与皇帝有血海深仇,也杀不得吗?”
“不管什么仇,皇帝就是皇帝,皇帝死了,天下大乱,即便有天大的仇恨,也不该危及天下人的安危。”
“是么?你果然……是华山弟子……”
天山上,白雪皑皑,天地之间密不可分,几匹雪狼哀哀地走着,寻找食物。
突然,一道光闪过,几匹雪狼安静地躺在地上,好像睡着了一样。
“哈哈,这下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