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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一声,平静的浴池水面溅起一朵朵水花,泛起层层的涟漪……
邬尔曼站在池边平静地望着这一幕,眼神渐渐变得深邃。当水花不再,涟漪退去。浴池水面恢复一片平静时,突然,大门却被打了开来,一道凌厉的目光向邬尔曼的身上刺去。
邬尔曼头一回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毫不闪躲地迎上丁宣那锐利的目光。『公主。』
丁宣张开的手掌慢慢握紧拳头,冷峻的表情不发一言。
『公主莫要担心,驸马她没事。』
丁宣仍是不言语,紧握的拳头渐渐泛着青白色。她转开视线于那平静地浴池表面上,凝视。平静的水面似乎有了些许波动,那粼粼水波在烛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这一等,便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突然,一个乌黑长发的女子从水中冒了出来,脸上带着笑容,挂着水珠,讨巧而顽皮,『嘿,公主,圣姑!』
就是这一声,两种极端的情绪。
丁宣那握紧的拳头就这样松了开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池中的人,不时地又将视线转到邬尔曼身上。
邬尔曼此时却露出了笑容,她上前一步,俯身于浴池边上,用那妖媚的声音轻声道,『朱儿,还认得我吗?』
『邬姐姐嘛。』朱乐抿着嘴,摆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只是那眼角的余光却是瞥向邬尔曼身后的丁宣。
邬尔曼注意到了,她只是轻轻笑了笑,便抬起了身子转向丁宣,『公主,你看,我与你说过了,驸马她没事!』
『公主,我回来了。』邬尔曼话音刚落,朱乐突然收回那嬉笑般的表情,正色地望着丁宣。
『朱乐!』
『我是朱乐。』朱乐又笑了出来,伸出右手手掌向丁宣摆了摆。
什么也不用说了。当朱乐手心中那条泛红的感情线投射到丁宣眼中时,丁宣默默地闭了闭眼。旋而转身离开了这里。
望着丁宣的背影,朱乐抬在半空的手缓缓地放了下来,脸上的笑意也渐渐隐了下去。她看了看邬尔曼,轻轻地抿了抿嘴,『邬姐姐,麻烦你把一旁的衣服衫帮我拿过来,我身上都湿了。』
邬尔曼并没有动,她站在池子外边,朱乐则浸在池子里面。她低头俯视着这个曾经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驸马”。缓声道,『两个朱乐?两种性格?』
朱乐轻轻一笑,甩了甩贴在脸颊边的头发,『不然呢?』
『这池子里的药对你没有作用?!』
朱乐摇了摇头,看邬尔曼并没有打算替她拿衣服,索性她一个高便蹿了上来,湿嗒嗒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袖口衣襟向下滴着水滴。她侧身躲开了邬尔曼站的位置,直奔一旁的桌子。
『邬姐姐当真以为自己是神医?』朱乐边脱着衣服边说道。
邬尔曼挑了挑眉,刚一转过身来,却发现赤裸着上身的朱乐背对着自己。这一刻,看着朱乐那纤细的肩膀,细滑的后背,她情不自禁地嘴角勾了起来。
『还真是不同,你与她的作风还真是差了许多。』
『怎么?』朱乐套上了衣衫,转过身来含笑地看着邬尔曼,『邬姐姐,你想看我就给你看,这没什么。不过,邬姐姐那药汤恐怕真没什么用,朱儿的出现与那邪术没有关系!』
这点,邬尔曼其实并不在意。她有能力为朱乐解开邪术,便不会担心朱乐的性命受到威胁。至于此时的朱乐,甚是合她的胃口,当然,她更加希望此时的朱乐与邪术无关……
『为何送我这瓶香水的半成品?』邬尔曼没有忘记之前那个朱乐对她说的,半成品?没听过,但似乎并不难理解。所以,这半成品的三个字上她加重了语气。
朱乐闻言突然走近邬尔曼,一脸暧昧的笑容,『朱儿想再见邬姐姐,当然得使些手段。』
邬尔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若真是平常人倒还真能信了朱乐此时的话。只是,看着眼前朱乐那一脸邪气的笑容,她还真是舍不得责备。
『你让我想到十年前的我。』邬尔曼的手轻抚上朱乐的脸庞。
被邬尔曼摩挲着脸,朱乐似是享受一般的眯了眯眼,『瞧邬姐姐说的,十年前?十年前邬姐姐定是一个一脸稚气,整日在父母身边要糖吃的小丫头罢了。朱儿都二十好几了,怎可相比呢?』
女人通常是不喜欢被人说老的,尤其是漂亮的女人。邬尔曼虽说不在乎年纪,但心中的疙瘩或多或少总是会有的,尤其是她时常面对比她小上十几二十岁的同门。所以,此时,朱乐这句话对于邬尔曼来说,很受用。即使明知道是恭维,是奉承。心中不免还是会泛着喜意。
『朱儿的嘴好甜呢。』邬尔曼轻轻捏了捏朱乐的脸蛋。
『邬姐姐没有尝过怎么会知道呢?』朱乐突然正色的问道。
邬尔曼先是一愣,接着便放开朱乐张狂的笑了出来。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朱乐,若说自己放荡不羁,那眼前这人倒是不输于她!
『朱儿倒是会逞口舌之能啊。』邬尔曼妖媚地冲朱乐眨了眨眼。
『这样才与邬姐姐相配嘛。』朱乐也露出一脸邪魅的笑容。
两人这一搭一唱般的对话,把整间浴室罩在一片暧昧的气氛中。不过,纵使再暧昧,邬尔曼毕竟是邬尔曼,她并没有被眼前这团迷雾遮住眼睛。她含笑地盯了一会朱乐以后,便轻声地问道,『说吧,朱儿究竟想要你邬姐姐为朱儿做些什么呢?』
『朱儿并不想邬姐姐为朱儿做些什么,只是朱儿想要做点事情,需要邬姐姐帮个忙。』朱乐走近邬尔曼,贴住她的身子,环住邬尔曼的腰,含笑地说着。
作者有话要说:恭祝大家新年快乐……
吃好,喝好,睡好,玩好
第六十二节
两日了。不,正确的来讲,从送走邬尔曼那一刻算起,已经两日半了。朱乐就这样干坐在房中两日半。看着桌上已经冷掉的膳食,又一次撇了撇嘴。
沉不住气,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再一次,她站了起来走到房门前,深呼一口气,用力拉开门。
『驸马爷,有何事需要属下去做的?』
她沉默地看着守在门前的侍卫们,她待在房中两日半,这群侍卫便在门前守了两日半!
『你们不累吗?不需要换岗吗?』
侍卫们不语。大约他们已经非常习惯这种生活,大约丁宣找来的这批侍卫是久经沙场的,区区两日半,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并不算什么。朱乐是这样猜想的,瞧瞧他们的站姿,两日多,仍然挺拔地如雕像一般。
她记不清像这种无疾而终的对话是第几次了。她不止一次想要冲出房去,却不得不止步于门前。此时,以她的能力,以她的判断力来说,她拼不过。
再一次,她关上了房门。她记得她之前几次都是用甩的。
『混口饭吃而已,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她咬了咬牙,旋而回到床边坐下。
——思绪在逆转
命运那个巨大时钟依旧按照它的轨迹顺时针旋转着,无论你多么努力地试图阻挠它的步伐。真正改变的只有速度而已!朱乐耳边轰轰的耳鸣声,仿若那日那金属穿透身体的声音,刺耳而令人战栗。
那段过往,如今想起来,依旧使她感到深深地绝望。当那个银白色的箭头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已无力改变什么。甚至连那种“为什么是我?”的念头还来不及产生,箭已穿透了胸腔,画面已然定格在了温奕那挂满鲜血却带着狰狞笑容的脸上。
那是一种会让人感到极度厌恶的笑容,她不想再见到第二次,甚至于不愿再度想起。是的,那一箭,是温奕赐予她的。她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个懦弱的老头,会在那一刻如此地狠毒……
肌肉爆裂的声音,金属与胸骨摩擦的声音。她听到了死亡的召唤,看到了死神在挥手。因失血过多而冰冷的四肢,渐渐泛白的画面,听不到呼喊与厮杀,在下一刻,世界安静了……
朱乐坐在床边大口的喘着气,如纸一般苍白的脸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紧紧握着的双拳,空洞无神的眼晴,那一幕仿佛重新在她眼前上演了一遍,看着自己被箭穿透,看着自己无助地倒下,看着自己的尸体被四周的将士践踏而过……
突然,她从床边爬起,踉跄地冲到桌边,抓起桌上的茶壶向杯中倒着茶水,然而,因颤抖而无法保持固定的手却不断地将茶水洒向杯外。恼怒之余,她狠狠地将茶壶摔到地上。
伴随着那一声瓷器的碎裂声,门外也同时响起了声音。『驸马爷!』
『没事,不小心打破茶壶而已。』朱乐尽量维持着平静的语气回答。
『需要属下再送一壶吗?』
『不用了,我累了。没事不要打扰我。』
又一次恢复了安静。朱乐强迫自己安定下来,她不断地做着深呼吸,不断地吸气吐气……只是胸口还隐约残留着那种生疼生疼的感觉。
探手抚着胸口,试图缓解心中的郁结。只是,当掌心探到胸口感受着心脏那强而有力跳动时,朱乐突然愣住了。她仿佛遗忘了些什么。是的,是那面铜镜!
她记得,当日掉进邬尔曼那盛满药水的浴池中,身上并没有带着那面铜镜,那么,它究竟被放在哪里呢?她四处翻找着,终于,在她摸到床上的被褥时,她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是的,她找到了,这个唯一可以证明她存在过的东西。
拨开了被子,她轻轻地将铜镜取了出来。捏在手中不断地用衣袖擦拭着那不太光滑的镜面。镜面照出的人形有些雾蒙蒙的,似真实亦虚幻,笑容也显得那样无奈。
只是没想到那个老和尚真的遵守了诺言,将这面铜镜交给了自己,虽然她不知道那老和尚是如何做到的。这是一件说起来谁也不会相信的事情,是她自己嘱咐那老和尚将铜镜交给如今的自己。
如果当日有这面铜镜,她便不会被那冰冷的箭穿透了身体,也不会无助地倒在了那一片血泊之中……
『我究竟该怎样做才能阻止那一场悲剧的发生?既然我可以回到如今,那么我是否可以逆转命运?』
朱乐对着镜子,轻声地呢喃。看着镜中的自己,她轻轻地解开了发髻,任发丝松散地披在她的肩膀。看着苍白的脸庞投影在镜中,她抿了抿嘴。
都快不记得了,这张有些憔悴却又略显稚气的脸庞。她需要经历战火,需要经历日晒雨淋,需要经历无尽的杀戮,那是一种极度残忍的摧残?会恐惧,会不忍,会想逃。可是,就是因为这样的摧残,才会造就成为如今的自己。虽然人已不在……
这条泛红的感情线,依旧分着叉,不会再为谁而合,丁宣的心中已然有了人,是自己亦不是自己。是驸马而不是朱乐。而丁宣亦不是自己拥有过的那个丁宣。一切都在改变,但命运却仍然在向前推进。
朱乐缓缓地将手掌对着铜镜摊开,她想看一看这条泛着红的感情线究竟是意味着重叠的命运还是那不可预知的结果?
她可以预测事情的发展,因为那些都是曾经发生过的,她早已经历过一遍。只是,当重新搅乱命运的轮盘,发展会给她来的是惊喜还是梦魇?
此时,略带着梦魇般的惊喜。
手掌的影像在铜镜中朦胧地呈现,只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