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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没外人,无事的。”
元姝这便放开了胆儿,蹿了过去坐在万逐渊对面的小凳上,迫不及待的就问道:“国师,那匕首……”
“郡主可记得上回我托你问那块玉的事?”他淡然的打断了她的问话。
“自然记得。”她点点头,这东西的来源她最清楚不过,所以也无需去问她父王了。
他的神色有些恍惚,看向元姝的目光渐渐深沉,寂声说道:“那玉和匕首,都是我送给……师妹的。”
师妹?难不成她那去世的生母便是他的师妹?
“她曾说过温朝玉美极,我便闯了禁阁为她拿,她还说宝石嵌在匕身好看,我也就真用了一年的时间去铸那一把镶噬。只可惜,迟了一步。”
再说起往事,万逐渊也不再是那般清离了,抬眸远望的眼中,元姝似乎看见了泪光,想来也是爱到了极致。
他久久不再语,元姝却被勾起了心思,直了直腰杆就问道:“她走了?”
万逐渊立时侧目看向了她,那眼中的冷意,惊的她身子一瑟,渗人的很。
“是,她走了,去了西钺,嫁给了一个男人,生了一个女儿。”
“女儿?那你可去找过她?”
“……没有。”
故事似乎到此结束了,既简单又悲凉,虽然隐约中透着一丝诡异,元姝却一时也找不出来。再看万逐渊的样子,大概也是不愿再谈这事,所以她识实务的选择了转移话题。
“那……国师可知她嫁的那个男人是谁吗?”那夜她听了他们无头无脑的谈话,万逐渊是多次表明她身世可疑,这会也刚好可是适时的问这个问题。
不料,万逐渊却避开了这个问题,止水无波的面上忽而轻然,缓缓道:“郡主可知那夜挟持你之人是谁?”
“这个……”元姝倒是不知了,那女人易容术厉害至极,王府抓的那些人又嘴硬不肯多说一字,所以到现在都没查出,不禁看向万逐渊问道:“国师知道她?”
“封鸾。”
一个极其陌生的姓氏和名,元姝眸动,大是疑惑:“封鸾?这是她的名字?她到底是什么人?”
“郡主还是自己去找答案吧,有些事情说的太明白,也就失了兴致。”
回去的路上,元姝要比来时的忐忑多了些恍然,谁教万逐渊有意掉她的心呢。对于那个封鸾她迷惑,对于万逐渊的师妹她更好奇。不过毋庸置疑的是,他那师妹便是她的生母,估计万逐渊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世,所以才会一而再的提醒她。
“三殿下方才在龙殿昏倒了?”
“千真万确,快小声些,这事还没传开呢!”
“真的是中了毒?”
方才从徵陌宫的偏处回了去,元姝尚且的轻缓的脚步便戛然停了,愣然的看向了躲在画凤柱下偷偷说话的两个宫人。
元漓……中毒了?!
☆、第66章
——那玉和匕首,都是我送给……师妹的。
这是藏在万逐渊心中最深的一道伤,师妹?不,颜瑾从不是他的师妹。八岁之前的万逐渊;只能远远的看着她;不得接近。
世人所传的天方谷业已神化,其实不过是千年前流放的一支巫神族罢了。他们的祖先藏下了当时最重要的术法典籍;携到了天方谷;这世间也确实有呼风唤雨之术。古朝灭亡后;天方谷便渐渐的不为人知,因地处荒凉便经年无人踏足,也就便于了他们修术。
直到百年前有人私自出谷,泄了术法之能,便引起了世人的炙热相传。古朝灭亡太久了;会术法的人早已消失的彻底;而天方谷的人是最后的一脉。不少人为求个长生不老术,半生都在寻找天方谷的所在;更有帝王出动千军万马搜找,意图能得异人护国。
可是谁都不知道,天方谷一代比一代弱,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了。
颜瑾何许人?千年前的第一大巫神族为颜姓,随行之人又有三姓:万、穆、姬。颜瑾便是族长唯一嫡女,又司圣女之职。而万逐渊,则是侍奉巫神的祭祀,地位却全然不如颜瑾。
“阿渊,你长的真好看,男孩子都是你这样吗?”
是又不是,其实万逐渊不是最好看的,比起颜瑾的绝色,他不过是清秀而已,只因为他是男子。
天方谷众人皆修术,逆天的存在自然是异数,而异数只能被时间消磨。直到一代一代阴盛阳衰,男嗣少之又少后,族人便知触了天罚。到这一代时,族人锐减,男子更少。
万氏男子为祭祀是传下来的规矩,好在,这一代出了个万逐渊。养到八岁才出现人前,受了古礼,只待弱冠之年就承位。
颜瑾比万逐渊大两岁,可她的存在却不如万逐渊受欢迎,只因为她是天生的不通。不通之人,修不了任何术法,更学不进武艺,这样的圣女,不是族人所该供奉的。
“阿渊,我该怎么办?父亲又发脾气了,可是我什么都学不了,我该怎么办?”
万逐渊永远都记得那夜,萤火虫飞舞的古林中,颜瑾就坐在一池碧水旁,豆大的泪珠落在静谧的水面上,激起了圈圈涟漪。她是天生的不通,连带的身子也不如常人,明明都十三岁了,却只到万逐渊的眼下。
“阿瑾不哭,再过几年我就能成为祭祀了,到时候便有能力打开藏天阁,我会找到方法的!”
握着她的手,从来都痛恨自己身份的万逐渊,不是第一次这么急着想要继承祭祀位了,只为了颜瑾。笨拙的揽了抽泣不止的颜瑾入怀,隐了眸中的一抹悸动。
颜瑾之美无人能比,眉似远山青黛,眼若夜空繁星,唇比三月桃红,音如曼妙古琴。一切,都是万逐渊所爱的,当然,颜瑾之纯更是让他动心。
“阿渊,听阿媚说宝阁里放了一块温朝原玉,真不知琢了花样该是多漂亮?”
“待我做了祭祀,便拿来给你琢了,可好?”
“好,自然好,阿渊最好!”
那一年,颜瑾十四岁,万逐渊十二岁。
“阿渊,母亲丢下我走了,她让我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圣女之位,可是玖姨怀孕了,很快……父亲就会不要我了。”
她是不通之人,若非为独嫡,只怕是早已被赶出了天方谷。如今,素来护她的母亲离世了,父亲的妾夫人却有了孩子,还未生出就已经威胁了她的地位。
“不会的,阿瑾会一直留在这里,我会帮你的。”
那一年,颜瑾十六岁,万逐渊十四岁。玖姨的孩纸终究是没能出世,而长老们想赶走颜瑾的心思也被打散了。
万逐渊喜欢颜瑾,颜瑾也喜欢他,两人大胆的私定下了终身。那几年的时光,是万逐渊记忆中最美好的风景。
因为有了颜瑾,冰封荒芜的天辰山也不再是那么寒冷刺眼了,他们会在雪停时入山寻雪灵。会在落雪时,施着术法就着飘雪翩然。会在雪融时,站在最高处,相拥看着雪水流向外面的世界。
“阿渊,你说外面的人世又是什么样的?他们也会术法吗?他们那里有不通之人吗?”
十八岁的颜瑾开始有意无意的提及外面的世界了,那个从她出生以来,就被人威胁会扔去的地方。原本的惧怕,在族人长期的漠然和不喜中,开始发生变化了。
那也是万逐渊第一次害怕的时候,这样的颜瑾,缥缈的让他抓不住。
“阿瑾,外面的世道很可怕,不适合你去,别乱想了,还有五年我就能成为大祭祀了,到时候就可以娶你为你开灵了。”
他急着表达自己的心意,只想打消颜瑾的突然之意。
可是却换来了颜瑾淡然的笑意,她说:“我好累,已经太多年了,阿渊却没有成为祭祀,外面的世道如何,你不曾去过,又怎知呢?”
万逐渊愣住了,是啊,外面的世界他没去过,究竟是怎样谁都不知道。就算是险恶,可有每日都想要了她命的长老险恶吗?颜瑾的苦,她的累,万逐渊是最清楚不过了,偏偏还不是祭祀的他,没有任何办法。
“还有三年就好了,阿瑾再等等吧,我会保护你的!”
颜瑾苦累,万逐渊又何尝不是呢,族人都道他会是新一代的引领人,该娶多少夫人,该生多少孩子,都在他还未弱冠之年被商定好了。可是,他怎么能娶她们呢?
“阿渊,虽然我等了太久,可是因为那人是你,我愿意等,所以……快点长大吧。”没了母亲的保护,没了父亲的疼爱,颜瑾只剩下了万逐渊。
万逐渊欣喜,他的阿瑾还是愿意等的。
“阿瑾,我会护你爱你一生的。”
那时的他们以为人生就这么定下了,平静中带着甜蜜,甜蜜中又有期盼。反正,颜瑾是那么认为的,她甚至连嫁衣都准备好了。
直到那一日,所有的幸福甜蜜都顷刻支离破碎了。
颜瑾拿着亲手绣好的盖头偷偷出现在他的房中,不过是想给他一个惊喜罢了,却不小心的看到了另一个秘密。那具她看了十多年的身体,在褪去长袍后,竟然……
“你!阿渊你……你是……”
她的不可置信和惊慌无疑让万逐渊坠落寒潭,他伸手想要拉住她,拼命的解释着:“阿瑾你听我说,我也是逼不得已的!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阿瑾,求求你别说出来……”
他慌张的想要抱住她,她却大力的推开了他,霎时疯魔,扔了盖头撕心裂肺的哭着。
“为什么!为什么!你骗我!你竟然也是……是女人!”
她终究是说出来了,那一刻万逐渊也站不住摔在了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淌了下来。是啊,他,不,应该是她,是个女人,货真价实的女人。
“阿瑾,你知道的,我若不是男子,万氏便不再会有祭祀,没了祭祀……”
“够了!我不想听!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颜瑾跑走了,万逐渊却没有追出去,他知道颜瑾是不会告诉别人的。拢了拢衣服,才发现自己早已是泪流满面,早在喜欢上颜瑾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了,却没想到她的反应会是那般的激烈。
可是他又能如何,从出生的那一刻,很多事情便不是他所能做主的了。明明是女子之身,却因为祭祀之位不得不改变了声音变成男子,从来都是他所不愿的。可是为了颜瑾,为了能打开藏天阁,他选择了继续这个身份。
此后的一段时日里,他再也没有见到过颜瑾了,每日都是浑浑噩噩的渡过,等待着她的出现,期待她能一如既往的扑向他。
好在,他的愿望终究是没落空。
颜瑾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似乎变了很多,可是却没了那日的疯狂。她甚至拉着他的手,带他去了天辰山巅,那个他们俩常去的地方。
“阿瑾你听我说,父亲知道所有的事情,他答应了我可以娶你的,以后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的,不会有别人,别不要我好不好?”
这次颜瑾并没有很快的回答他,只拉了他坐下,指了指山脚下的清湖,说道:“阿渊可还记得我以前在那里跟你说过什么吗?”
那一刻,万逐渊的脸白了,他自然是记得。
——我要嫁给阿渊,生好多好多的孩子,有男有女,那样才是幸福!
“阿瑾,只要我做了祭祀,打开藏天阁,就能找到女女生子的术法,你的愿望也可以实现的!”纵然是双阴结合,可上古也是有术法可以生子的,他知道从小缺少爱的颜瑾很喜欢小孩,所以他早就想好了一切。
颜瑾只笑着应了一声,转了话题。
“阿渊,我喜欢南山的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