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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是把男声,浑厚响亮,他说事情出了点差错,问林森柏适不适合回公司谈。林森柏看看咪宝,支支吾吾左右犹豫,临了还是答应下来。“钱隶筠,你能跟我回趟公司吗?反正你也从来没上去过,就当参观。苏喻卿那里有很多零食,你要饿了就先垫巴垫巴,一会儿我陪你去吃烧鸭,好不好?”咪宝与林森柏处了四年,就是不愿意像她其它女伴那样到她那间光装修就花了上百万的办公室去开开眼。说实在的,她不是不好奇,但她坚持自己的原则,没有必要的事情她不会做。
办公室是办公的地方,眼目众多,林森柏是她什么人呢?她若成天在林森柏办公室进进出出,一定会惹人非议的。再说当时她是那样的身份,说得尊重点叫妈妈桑,说得难听点儿就是婊子头。风月行当不干净,很多人连跟她们握手都觉得脏,她自己是什么她很清楚,但她无谓给林森柏添麻烦,所以在过去,她秉持着“你走你路我过我桥”的信念,一会儿说有事,一会儿说头疼,无论如何就是不进林森柏办公室,就算接林森柏下班,她也只会静静在楼下等。林森柏知道她完全继承了钱五行那闷声不吭的固执,只好天天在窗边站着等她车到,生怕让她等太久。
“去嘛去嘛,现在咱都定下来了,你的办公室也早让我逛透了,你要再不肯去,我就发请帖请你去,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怎么说你也是我……”林森柏好了伤疤忘了疼,皱着眉挠挠头,一下想起什么似地抓住咪宝的手,肉麻地左右摇,肉麻地把脸贴到咪宝肚子上,肉麻地喊:“老公~”
咪宝又想吐了,上回喷茶喷得很不过瘾,无奈是这回连茶都没得喷,从座椅上翻然坐起,她双手合十作乞求状,在鼻前拜拜,御姐形态全隐,声调发抖地对林森柏道:“阿乖阿乖,我求你别叫了,别叫了哈,起鸡皮疙瘩很伤皮肤的,我老了,万一它们都不能回复原位……”
“切!”林森柏食指蹿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都快甜死了!快说!答不答应!”
……
林森柏和咪宝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时,客人已经在等。两位人高马大的男性,站在林森柏面前像堵高墙。林森柏让苏喻卿为咪宝介绍办公室和卧室,自己则坐到新换的伯爵椅上翘着二郎腿听报告。
原来,所谓“差错”便是之前在源通新楼盘那儿出的破事在处理过程中遇到了麻烦:
林森柏大手笔疏通公安方面,意欲私下解决,因为公检法是一条流水线,一旦公安将这件事当作普通的群众斗殴处理,不硬牵出参与斗殴的人与林森柏之间关系,那林森柏的麻烦便会小许多,至少不会跟“教唆殴打”攀上亲戚。再说源通的售楼处,新区门岗和几个高级职员都受了冲击,较起真来“暴民”们捞不到好处,所以私了机会很大。只不过参与殴打的那伙退役军人在事件发生当时还是挂在源通名下的职工,除非他们主动承认殴打乃是自发行为,否则林森柏照是免不了一场官司,即便胜诉,媒体也会大肆抹黑源通。
有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源通每年投在广告上的费用高达千万,媒体笔锋稍微锐利一些,这么多年来源通花出去的广告费就全打水漂了。林森柏背地里坏事做多,但她很在乎源通的名声,现在她疏通了公检,从流程上说,教唆一事只要证据不足就无法入案,要使证据不足,就必须在打人那伙人身上下功夫。
再辞退俨然来不及,她便每人发了一万奖金希望他们在公安局里撇清此事与源通和她本人之间的瓜葛。虽然这是事实。当时她三令五申让他们不要动手,他们不听,给她惹回这么大摊麻烦,洗都洗不掉。如今又有几个坐地起价的,讹诈她大额加码,不然就串供说是受她指使。
林森柏不心疼钱,但她知道贼勇不可纵,纵了就害群,结果必然是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用同样的方式逼她就范。
“让他们自己来找我。”林森柏玩笔,朝坐在对面沙发上喝茶吃薯片的咪宝抛媚眼。
很快,那几个要加码的人上来了,林森柏让他们一字排开,站在办公桌前,为示尊重,她自己也从伯爵椅上站了起来,“你们要我加码对吗?五万够吗?要不要我再多加一点?”
领头的人一听这话,立马眉开眼笑,“您要肯多给,我们当然开心,说实话,我们上有老下有小,都挺不容易的。”
“行,我给你们一人十万。”林森柏弓下身去签支票,签完一张到一张,“不过我希望你们有命花。”
“原先军队里是怎么样我可不知道,但我晓得看守所里想让你们出点儿事还是很简单的。随便玩个躲猫猫都能玩死人。既然你们上有老下有小,这笔钱就当是你们的抚恤金吧。十万要是还嫌少,尽管来找我。别客气。”
她笑着把支票递出去,没人敢接。
244 用孤独终老报复你
“你劝劝她吧,这件事从我的立场实在不好讲话,但你就可以。”苏喻卿看看五米之外,正在签支票的林森柏,小声继续道:“她父亲那个人做事总是藏头露尾,的确不是当官的材料,这些业内人都知道。这些年要不是她四处打点,她父亲的官位也不可能那么牢靠,兴许老早就被人顶了。现在她要拆她父亲台,拿她父亲的老部下去换她父亲,顶替的事当然易如反掌,那人做事牢靠,这几年也吃了她不少好处,用起来也方便许多,不必迁就。可话说回来,那终究是她父亲,包括银行,很多合作方就是冲着这点才看好源通的。新人就算再怎么亲近她也不会亲过她父亲。说老实话,我不清楚她跟她父亲之间出了什么事,我问她,她也不肯说。现在我只是把这事儿告诉你,如果你知道他们父女的问题在哪儿,把问题解决就算了,我看她也是一时气昏头才会做出这种事,应该不难办的。”
苏喻卿猜,那个“问题”现在就坐在沙发上,喝着红茶吃着薯片。林森柏在那边面如桃花,“问题”的气色也差不到哪儿去,一看就春风过境睡到饱的样子。当然她也没猜错,“问题”被林森柏折腾了一早上,肚子饿得很,不吃薯片也没别的东西吃,她又不想喝冰柜里的那些牛奶,省得林森柏上班上晕了,数奶瓶的时候以为有人趁她不备偷她牛奶喝。
“她说了,她有她的选择,她对她的选择负责。虽然事情确实是因我而起,但我只想支持她,不让她被孤立。只是辛苦了你,又要夹在他们父女俩之间当磨心,又要替她盘算远景。好在我是她女友不是她员工,她让我不操心我就不操心,好过你无论如何也得替她操心。”咪宝放下茶杯,把自己的米白色风衣盖到膝头,冲着茶几眨眨眼,突然转头去翻自己的手袋,“真是越老越不中用,差点儿就给忘了,”从手袋里掏出个深蓝色的丝绒小袋子硬塞到苏喻卿手里,咪宝笑着转移话题道:“昨晚去逛街,她说要送礼物给你,赶巧路过施华洛世奇,看见这个,我俩都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下了。”袋子脱开,一只金色的水晶蝴蝶振翅欲飞。它是胸针,林森柏昨晚买来送给咪宝配黑绸制服衬衫的。
苏喻卿是聪明人,她不相信凭林森柏那股子没心没肺的劲儿会在逛街时想到买礼物送她。要说礼物,林森柏这几年送她的礼物除了支票就是现金,除此之外,就连香水皮夹钢笔那些个老板最惯常送员工的礼物都没送过半件。可是呢,苏喻卿也并不打算怀疑咪宝说的话——聪明人要么不信,要么不疑。胸针很漂亮,她也相信咪宝是真心要把它送给她。至于礼物曾经的归属问题,揪它又有什么好处呢?她不收就抹了咪宝好意,让咪宝下不了台。她收下,咪宝会开心,放心,省心,如此这般,何乐而不为?“谢谢你们,我最近忙得没时间逛街,好久没添新东西了。”苏喻卿微笑着把胸针别到自己的白衬衣襟下,竟也是天衣无缝的合衬,“如何?”她摊开手。
咪宝轻轻鼓掌,“你最好别闲下来,否则我就得日夜担心林森柏爬墙头了。”
“你认识那么多美女,赶紧介绍几个,不然我会站在墙根等红杏。”苏喻卿作磨刀霍霍状,故意眯起眼睛色迷迷地去瞟林森柏。刚巧,林森柏笑眯眯“请”走客人,收好支票簿,撕掉那些刚写好却用不上的“废纸”正朝这边走来。
“她到底吃了几辈子素斋,”咪宝低下头,把声音压到只令苏喻卿听清的地步,“害我们一个一个当飞蛾,去扑她这盏来者不拒的路灯。”苏喻卿白咪宝一眼,咬牙切齿地说:“老板娘,你少得便宜卖乖,也别顾左右言其他,赶紧给我介绍女朋友,不然我真撬你墙角。”
林森柏哪儿知道人家是在说她,还以为咪宝和苏喻卿在交流御姐心经呢,噗通一声把自己丢进一旁的单人沙发,她把脚架上茶几,白目问:“谈出结果来没?谈出来了就去吃饭嘛,我快饿死了。小苏一起,别说你没时间,我请你吃很棒的炸鸡翅!”林森柏自从病后就上了鸡翅的瘾,几天不吃鸡翅就像粉友犯了粉瘾一样难受。昨晚刚吃完一桶苏丹红,她又惦念起了邢晴店里的致癌物,咪宝开始担心她喝的牛奶里是不是含有二恶英所以才会令她如此留恋。
过了正午,太阳公公露出笑脸,气温有所回升,三人走进邢晴的餐馆,坐到窗边,各自点好食物,懒洋洋地做着日光浴准备吸饱氧气大快朵颐。
这间店是邢晴的心头好,除了约会和休息,她一般都会守在店里,今天自然也不例外。林森柏是开悍马来的,那辆H2在车库里总被跑车欺负,好容易出一次门便招摇得都能把人眼睛耀瞎。邢晴近来对店内噪音已经形成刺激性反射,每次林森柏一来店里都会发出奇怪的哦哦声,她人在后堂都能听见。交代过后厨把炸鸡翅一份做成两份的量,她闲闲逛出堂面,远远看见林森柏在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突然想起咪宝上次回应“为什么会喜欢林森柏”时的玩笑话:“我啊,我可能就是喜欢她话唠吧。家里养了八百只鸟一样叽叽喳喳的,多热闹。还能把养鸟钱省下来供她吃鸡翅,一箭双雕,稳赚不赔的生意,我怎么能不做?”
邢晴一贯觉得咪宝睿智,但她和许多人一样,始终想不通为什么咪宝会千挑万选最终选上了林森柏。是,林森柏是富,人漂亮,品位也OK,但论起这三样来,郝君裔明显要更胜一筹,此外,郝君裔不仅有财更还有权,爷爷疼奶奶爱,她就算懒死在家里也至少混个正厅。而若论脾气,林森柏的脾气差劲得连狗见了都不敢朝她叫,郝君裔呢?撑死就是不冷不热独断专行还爱胡说八道而已,莫非这就是灯下黑?莫非林森柏其实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又上得床?莫非……算了算了,反正咪宝有主了对她邢晴来说是件好事,即便她喜欢郝君裔却从没想过与郝君裔定下来。
“炸鸡翅,大份的,我自作主张帮林老板下单,林老板不会怪我多事吧?”邢晴正姿站到餐桌旁,爱笑不笑地歪着头问,话间已将桌边三人逐一打量过,顺便还特意多看了素未谋面的苏喻卿两眼。
林森柏当然高兴,连声让邢晴陪吃,咪宝见邢晴客客气气站着不动,干脆起身绕到桌子对面,规范地为邢晴拉开了椅子,“邢总,很长时间没机会让我练身手了,你看,我动作还算标准吗?要是标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