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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顾每天早上都会自带被子过去跟人家亲热,今天当然也不例外。只见她动作迅速地翻滚,一滚,两滚,伸手抓过自己的被子盖住自己,以自己为轴心,又开始了新的翻滚,一滚,两滚,滚到师烨裳身边的时候,被子正好当了床单。汪顾伸长手臂将被子揭起来,融融地盖到师烨裳□冰凉的身上。师烨裳自作孽倒也知道冷,哪儿暖往哪儿钻,转即将整个后背窝进了汪顾怀里。
“该起床了,师总。”汪顾在师烨裳头顶唤得甜腻。
师烨裳听若不闻,与睡意缠绵得固若金汤。汪顾知道她会这样,左手贴着床单钻到她肋侧,抚上她盈盈不可一握的左胸,心思单纯地揉啊揉,揉啊揉,直到师烨裳受不了地按住她的手,哼,“别弄,难受。”
“昨晚你不是挺享受的吗?怎么才一夜就变成难受了呢?”汪顾不依不挠地问,背地里笑成了一只狐狸——师烨裳是受不了撩拨的。正确地说,每一个成熟的身体都会对性暗示产生反应。师烨裳早早被张蕴兮教养出一套男性化思维模式,倘若真有需要,她随时可能像个欲求不满的男人那样,毫不羞涩地绽放身体。汪顾完全相信她能够用男人说“我想上你”一样的认真口吻,说“我想跟你上床”。
过了一会儿,师烨裳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说了一句,“今天要开会讨论怎么撬你们张氏的墙角,把我喂得满面春风思维敏捷,对你来说是没有一毛钱好处的。”
汪顾当即食髓知味地将右手不断下探,一边将右腿挤进师烨裳腿间,一边煞有介事道:“哎呀呀,师总,你尿床了啊?怎么湿漉漉的。”师烨裳自晾一夜,身上冰凉,汪顾并不急着干活,只是用自己的手掌,一寸一寸地抚过寒冰,“嗯。。。还有,如果你满面春风思维敏捷的前提是把你喂饱,那你说我要想把你弄得满脸铁青思维迟钝是该饿死你,还是撑死你呢?”
师烨裳冷淡地哼一声,突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脱离了汪顾的怀抱,下床,在进浴室之前还好心地提醒汪顾,“文旧颜下了四点五亿的任务,你还是早点回公司跟张蕴然商量一下对策吧。”
汪顾翻仰了身子头枕双臂,有些不高兴,却不是因为师烨裳不解风情的逃跑,毕竟依照过往经验,十次有七次是这样的。师烨裳生来就是个驴脾气,她说我要的那一秒你不抓紧时间,还不知分寸地去逗她,下一秒她就不会容忍你了。汪顾之所以不高兴,乃是师烨裳居然能光着身子自然而然地对现任提旧情。早几年,她偶尔良心发现,会觉得自己挺缺心眼儿的,总对攻君说些有的没的刺激人家,搞得人家连续几天怏怏不乐。到现在她才知道,真正缺心眼儿的是师烨裳这样从没谈过正经恋爱,以至于对恋爱规矩一无所知的人——师烨裳以为,只要她行得正走得直心不虚气不喘,别人就一定不会纠结,或者没必要纠结。她只晓得那个令她行不正走不直心虚加气喘的人是万万不能在现任面前提的。。。
九点正,汪顾准时出现在张氏大楼,旁人看她微笑中带着点儿疲惫,都以为她是纵欲过度,就连叶婕翎在告诉她“张老头”在小会议室里等她时的表情也是略显促狭的。
“他来干什么?”汪顾不开心,口气自然不善。
这种不善登时令叶婕翎转变了对她的看法:哦,原来不是纵欲过度,是欲求不满。“我也不清楚,不过张蕴矣没跟着来,七总陪他来的。”叶婕翎仰头作思索状,过了十几秒终于想起些值得报告的信息,“说是要请你喝早茶呢。”
汪顾刚和师烨裳一起吃过早饭,现在喝茶还可以,喝早茶等同吃早饭,估计悬。但她想一个七死八活的老人家,出趟门都不容易,还要等在会议室里请自己喝茶,即便不看在那层血缘关系的份上,她也必须从礼貌角度出发,稍微应付一下。“我去看看,你替我召集总经理级别会议,下午两点,在B城或能在会议之前赶回总部的各公司总经理必须全部到场,其他人视频与会。会期三天。”说完,她转身进了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临着汪顾的办公室,一般有大会也不在这儿开,汪顾平时要是点些油味大的菜当午饭,通常会把这儿当饭厅用,星期五她吃了顿川味小火锅,那股子呛人的味道,现在还默默地残留着,开门便能闻到。
“汪顾!”张慎绮一见汪顾就兴匆匆地快步过来。小妮子故作正经地穿着米色外套和咖啡色衬衫,倒衬得一身皮肤雪白雪白,“爷爷要请咱去秋水别墅那边喝早茶!”
汪顾不知道秋水别墅是啥,可还是笑着拍她肩,转头又对轮椅上的人点点头,“您好。”
张鹏山大概是过了一个幸福美满的春节,早先剃出青皮的头顶长出了硬胡茬一样的白发,撇开嘴有点歪不说,整个人的精神堪称旺健——汪顾忍不住地又要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换成平常人家,中风严重到这种地步,不死也成植物人了,张鹏山头顶脑后都有蜈蚣疤,足可见淤血部位不止一处,现在还能恢复到这副光景,治疗护理复健等一系列费用加起来没有千万便是奇迹。
“小七,别没礼貌,汪顾是你表姐。直呼其名不像话。”张鹏山歪着头笑对两个孙女,虽是责备,却更像提醒。
汪顾闻言一愣,眨眨眼,有些不明白这已经发生了或者将要发生什么情况。好在她那么多年小白领没白当,反应还是挺快的,把手袋放到会议桌上,她和张慎绮一齐站到张鹏山面前,“没关系的,张老先生,我比较喜欢别人直接叫我学名。”
张鹏山在听见“张老先生”四个字时,呼吸像是窒了一下,汪顾觉得他现在搞成这样,有很大一部分是自己的责任,于是为缓和气氛,减轻孽障,又道:“刚听小七说,您是要请我吃早饭?不如这样吧。我知道有家店的早茶点心做得不错,也很近,至于秋水别墅,还是改天拜访吧。今天我做东。”
“不行呐,汪顾,”张慎绮急哄哄地抢在张鹏山之前出言劝阻,“今天爷爷把家里人都叫齐了,就等你一个。你还没去过老屋呢,就当去看看呗。小姨也在呢。”
提起张蕴然,汪顾就条件反射地想起师烨裳,想起师烨裳,她就条件反射地想起师烨裳说过的话。对了,师烨裳让她一定要找个机会去看看张家的老宅,她也答应过师烨裳自己会去——鸿门宴什么的,白日昭昭应该不会发生,反正上午也没有要紧事,不如就趁此机会当一把刘姥姥,到大观园里走一趟,也算领教一下啥叫名门世家。
“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您二位先走,我开自己的车去就行。”汪顾心想,万一真发生点儿什么事,我也有个逃生工具。唔。。。要不要通知师烨裳?她沉吟几秒,最终决定不要。因为她觉得,以张蕴然和师烨裳的关系,人家应该早就通过气儿了。
祭祖
跟在一辆S600的后面穿过半个城市,汪顾晕头转向地开进一片小森林。她还在挠着下巴奇怪B城哪儿来的绿肺呢,眼前却突然开阔起来。一面被浑圆卵石围绕的如镜明湖,在上午阳光中泛着刚刚好的清澈翠绿。大湖四周,小山郁郁环抱,山外即是比山还高的松柏树林,虽说不大也不密,但无论从林外看林内,还是从林内看林外都绝看不通透。普通车辆从高速公路上开过,只能看见三层大树,却无法发现被层层林影遮蔽着的蜿蜒小路。离岸不过五十米的地方便有三幢灰顶米色大宅,两小一大,工字排开,都是双塔设计,厚重得来又不失雅致。汪顾对建筑不太有概念,但她能看出这片宅子与爱丽舍宫最像,于是暂且为其定名为“法式古典宫廷风格”——这样一个只在近郊,却世外桃源似的地方,就被张家用一爿不高不矮的小楼,长久地占住了。没有院墙围栏,没有电网警铃,更没有猎狗保镖,一个庞然大物就那么理所当然地站在那里,不怕贼偷也不怕贼惦记,仿佛真的是天下无贼。
汪顾突然明白了一句话:低调才是最好的保护。
也许师烨裳希望她能明白更多。
S600开到楼前并没有停下。汪顾奇怪地又挠下巴,但还是跟上,直到从后视镜中看见了楼前一段长得足有三十米的阶梯她才恍然大悟,随即开始骂自己笨,骂完,她赶紧两手握住方向盘,开始了一段平路盘旋。“这啥玩意儿啊,楼前绕到楼后也至于搞得那么缠绵。抄完爱丽舍宫再抄苏州园林,你们很有新意嘛!”她哪儿晓得法国整形式古典园林就是这德行的,只不过张家为了把人道拓成车道,从整体上考虑便只得将灌木篱笆加高,叫人一头扎进去便宛如进了迷宫——汪顾顾头不顾尾地从楼前到楼后,二十码车速开足五分钟也仅仅逛了她家祖宅园林的六分一而已。瞧她家多富。可她个不争气的想的却是,这下惨了,就算有人对我居心叵测我也没法儿逃了,除非开阿帕奇来。。。
好绕歹绕,汪顾终于在一个铺着塑胶地面的室内停车场里停了车,当下有人开门落客。汪顾晕头转向地踩落地面,稍微定神,猛然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吕良伟型的帅大叔。
“顾小姐,您好,我叫邓云光,欢迎您回家。”一看就超越四十直奔五十而去的帅大叔露出一口保养良好的白牙,弯眉皱眼,笑得令汪顾如沐春风。害得汪顾都忘了提醒他自己姓汪,不姓顾,还有这里不是她家,她家在老城西区教师公园那块儿,只笑笑答了个“你好”左臂便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张慎绮揽住,又听帅大叔说:“绮小姐每天都会在晚饭时提起您,但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您居然跟大小姐那么像。”
汪顾本来就晕,听见这一连串的“小姐”更晕。她分辨了好久才弄清楚帅大叔口中说的“小姐”都是谁谁,敢情人家还真没叫错,缀在她顾字后面的“小姐”,乃是“少爷小姐”的“小姐”,不是“先生小姐”的“小姐”。嗯。。。那她能不能期待一会儿在现实里听帅大叔叫一回“老爷”?雷不雷的且两说了,至少满足一下她那颗从小看港片的好奇心嘛!
“咱们快走,邓叔叔最啰嗦了,等他惆怅完,我们都得饿死。”张慎绮边说边拖汪顾向前走。汪顾好心要去关照张鹏山,重点是听听张鹏山有没有被人叫老爷,可张鹏山坐上电动轮椅仿似脚踩风火轮,出溜得比谁都快,汪顾还没反应过来,那辆白色的德国轮椅已经跑到她面前三丈远的地方,张鹏山操控娴熟,一个利落的转身,惹得汪顾心中猛COW:这是要演纵横四海啊!我的红豆妹妹。
可是俗话说的好,人世间最残忍的事,莫过于美人迟暮发哥发福。张鹏山年轻的时候要想把轮椅玩转,根本不成问题,但现在,也就只有轮椅把他玩转的份了。只见他在那个利落转身之后,失去平衡的身体随着惯性骤然前倾了一下,接着倾斜角度便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幸亏帅大叔眼明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他扶住,否则他演发福的发哥都没戏,顶多能演根完美的倒栽葱。
“老板,您别急。”帅大叔将张鹏山搀回座椅间,躬身替他系上安全带。
他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