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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 作者:叁仟ml-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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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认出哪瓶是酒王。她猴急地随便拿起一瓶,抽掉餐巾,酒标显示,拉图1961没错,但不是汪顾印象里两小无猜初相见的那瓶。这瓶酒标新,封口也新,看起来是换过瓶的老酒。再拿起一瓶,不是拉图1961了,是拉图1959,当然也是酒王,但不如61,汪顾激动得两手颤抖,在她前半辈子里,想都没想过能把两支酒王拿在手里。可激动归激动,汪顾心心念念的还是那瓶让师烨裳从要送她的一堆好酒抽出的那瓶陈标拉图1961。
  第三瓶,汪顾抖着手拉开餐巾,果然,就是。但与上一瓶不同,这瓶是双标。
  面标是汪顾印象里那张陈旧酒签,背签却是张新的,蓝色的,便签纸,上面有一行极尽华丽的花体英文:Happy 29th Birthday to my Yeesun。
  72——军——
  入夏后,师烨裳又穿起袖摆宽敞的白色唐装,袖口两折,露出内里黄金色的丝绸底,五指交缠腹间,两臂搁在深紫色沙发扶手上,不做任何动作,也不说任何话,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也让人觉得她是一个极其生动的人。
  汪顾喝了混酒,脑袋渐渐难复清明,不遮不掩的视线就这么盯在师烨裳脸上,关于酒王酒价的事,反倒不怎么关心了。“师总,今天是您生日?”喝完那瓶被她最先醒起的LATOUR 1959,她忍不住问。
  师烨裳坐在汪顾正对面,翘着二郎腿,静静望着醒酒器里的红液,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点点头,“嗯。”
  “祝您生日快乐。”汪顾平时显不出来,但一喝多就有些半吊子,酒杯端起,她不等师烨裳举杯便径自一口闷掉杯中酒。放下杯子,她在师烨裳诧异的目光中着手去解自己手上的玳瑁环,“师总,我是小职员,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送给您,这是我奶奶让我从小戴着说是能保平安的手环,送给您,希望您一生平安。”说着,她起身将手环递到师烨裳面前。
  师烨裳明显被她这种举动吓到,“这”了大概两秒才伸出手去接那份看起来只是一个黑色小环的生日礼物,“这不好吧?是你祖母送给你的东西呢…”
  “我奶奶说,我到十八岁就可以脱下来了,”汪顾摆摆手,坐回原位,边替自己满酒,边说:“但我小时候,小升初考试考砸,排名一下从省重点跌到市重点,当时谁也没怪罪我,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关房间里拿起裁纸刀就想割脉,结果袖子撩起来,一看见这个手环,我就软了,因为奶奶希望我活着呀,我怎么能这样死了,且不光奶奶,爸爸妈妈都希望我活着,爷爷临终还给我留了封信,让我识字以后看,上面其实就几个毛笔字,汪顾我孙,保重身体。”汪顾说得没心没肺,满不在乎,好像人活着本应如此,她一点儿也不特殊,话里话外甚至还隐隐透着青年人对老一辈各种习惯的不理解。
  可她的话到了师烨裳耳边,怎么听都不是滋味,汪顾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喊得那么亲昵,自然,足可见汪家对这个从孤儿院抱回的孩子有多么疼爱。但他们能给汪顾的始终有限,以汪顾的聪明上进,若能接受更良好的教育,成就必定强于当前数倍,乃至十数倍,就算再不济,也当比张家那些个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的纨绔子弟强得多。
  “那,汪顾,你最想的到的是什么呢?”师烨裳抿一口酒,使坏地突然抬眼,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汪顾,吓得汪顾一个哆嗦,连忙将视线转向别处,“花不完的钱?还是能换钱的权?”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汪顾被师烨裳一瞧,心里虚得像海绵,自觉脸上发烫,手脚冰凉,本来想说几句谎话蒙骗过去的,但有两小时前玻璃窗边的教训,咕嘟嘟喝水一样喝掉几百块每毫升的酒,深吸一口气,让昏沉的大脑尽量清醒些,“师总,我说实话的话,您会不会炒我鱿鱼?”
  现下汪顾的模样就和个二愣子没什么区别,师烨裳几次领教过她喝高以后的彪悍表现,早见惯不怪了,于是师烨裳舒展眉心,笑问:“我是连句实话都听不了的人?”
  “那好吧,”汪顾又灌了两口酒,用餐巾擦去嘴角红液,“你。”
  师烨裳以为她话没说完,还等着听下文呢,可她就这样把头撇向窗外,再不说话了。
  “我什么?”
  “就是你。我现在不求财,不求权,就想要你。反正说谎一定会被你揭穿,然后拿出来笑,我不如就告诉你好了。”汪顾看着窗外,心跳如擂鼓。
  师烨裳沉静半晌,摇摇头,轻笑道:“汪顾,你喝多了,早点睡吧,明天没什么事,等你睡醒,有心情的话,咱们可以去打球。”说着,她从椅间站起,毫不犹豫举步要走。
  汪顾从未有过那么敏感地竟能听出他人话中的违心,在落地玻璃上看到那个意欲逃离的身影,她猛回过头,一把抓住师烨裳左手,站起身,一步逼向师烨裳,语气是礼貌的,遣词却是冲动的,“你是为了张蕴兮才不接受治疗的吧?你想到天国陪她对吗?”
  师烨裳闻言一愣,很快回答:“汪小姐,这与你没有关系,”她知道自己有伤的左臂挣不过酒醉的汪顾,只好冷起脸,看向植绒图案的地毯,“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我的私生活。”
  “哦…”
  汪顾即使喝多了,也知道她肯定又会用这样的方式撇清关系。和她受伤时一样,放假,劝告,安排假期,唯独不愿现出伤处。
  她送她回家,她可以不多想,她送她车酒,她可以不多想,甚至她吻过她,她也可以不多想,但她在那之后为她做的一切,令她就算再不想想,也不能不去想。
  她不是傻子,她也不是傻子。
  “你确实没必要。你连你自己的命都可以‘没必要’,对你来说,根本没有什么是必要的了。”汪顾怕她疼,稍微放松手上力道,但一松,她就开始挣扎着要逃开,无奈之下,汪顾只好又捏紧了她的手腕,“张蕴兮是那天被你气得中风的老爷子的女儿吧?你是故意的,对吧?你也知道这次伤你的人是谁吧?你对张蕴兮究竟是爱是恨,以至于你要在她死后把她的家人收拾…”
  不等汪顾说完,师烨裳退离一步,右手抓住汪顾扣在自己左腕上的五指,半醉的声音已有些发颤,“汪顾,张蕴兮已经死了,请你尊重死者安息的权利,不要再提起她。”
  “难道你不会提起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要每年都把她那副画拿出来拍卖?你敢说有一刻忘记过她?要是你能忘了她,你为什么不接受手术?”汪顾指着师烨裳左手腕上的玳瑁环,逼供般瞪着师烨裳愈显苍白的脸,质问道:“你的父母,席小姐,乃至李孝培,就连我在内,每一个人都希望你好好活着,为什么你做不到?”
  师烨裳根本没想到汪顾会知晓自己的病情,仓皇之中,除了公事用语,她再说不出别的什么不会让自己后悔的话来。眼前的汪顾,表情很严肃,严肃得眼眶发红,眼里甚至噙着泪,她看似并没有醉到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她只是醉得做出了她平时不愿或不敢做的事情。
  “汪顾,你真的该睡了,你已经问了你的上司很多你不该问的问题,迫于你是文小姐指名的副总经理,我不敢说我会炒了你,但你就不怕日后我给你穿小鞋?”这是最后一个能威胁到汪顾的杀手锏,也是师烨裳最不想用的制压方式。
  可此时,汪顾饭间喝的酒与刚才喝的酒刚好冲到一块儿,有这么几分钟她是回光返照般的清醒,顾着师烨裳的伤口,像是放开了手,但师烨裳没有在这几分钟里逃离她绝对是个错误,短短两百秒内,酒性上头,听师烨裳更是理智到言不由衷的话,她干脆也不矜持了,拽住师烨裳的手就将她的身子往自己怀里带,“算了,你要炒就炒吧,我现在看你的命比钱重,前段时间联合和鼎新贸易都打过电话来问我有没有兴趣跳槽…”
  “不行!”师烨裳猛一下扯住汪顾腰侧的衣料,嘴上是在命令,言语里却只有担心,汗珠从她额间滑落,掠过削直的鼻梁遁入唇角,“你可以跳槽,但联合和鼎新不行!”
  她说得很认真,但这种认真不适合出现在她的脸上。
  汪顾在那一瞬发现,有种严肃认真会让人直觉地联想到撒娇耍赖,而她也真没想到自己跳槽这件事能够这么严重地刺激到师烨裳。
  “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没有理由。”
  这下,更像撒娇耍赖了,确切地说,口气是撒娇,实质是耍赖。
  汪顾忘了自己刚才还在声泪俱下地劝说师烨裳接受治疗,收起原本略带悲伤的脸色,暧昧地环臂搂住师烨裳的细腰,将她牢牢锁在自己怀中,反客为主道:“你想用什么约束我?如果是违约金,他们两家都答应代我赔付。”
  “你!”
  师烨裳急了,她有一万个不得已的理由必须阻止汪顾跳槽,其中却没有一个能够在当前坦然告诉汪顾,如果汪顾决意跳槽,一纸辞呈,一笔违约金,离职手续几天就能办下来,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一时间,她推开她也不是,抓紧她也不是,左右两难之外,由于酒精的刺激,头疼得像快要裂开,两腿虚软,鞋子犹若踏在云上,身子也开始发抖。
  “说吧,要什么你才肯留下来,好车,好房,好酒,高薪,高福利,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就给得起。”她必须在晕倒之前,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人一旦有了弱点便会轻易受制于人,就像现在的师烨裳。剥掉云淡风轻枉计尘世的伪装,一个活生生的师烨裳。入醉的汪顾没发现师烨裳的汗水已经从濡湿的袖口中不断滑下掌侧,她只看见师烨裳像小猫一样喵喵叫着几乎就要对她敞开那片戒备森严的心境,乘胜追击乃兵家常事,何况是师烨裳教会了她各种诡诈的处事伎俩,现在,她将这些用回师烨裳身上,应该也不算过分,“我只要你。我不管这样做是不是会显得很自私,但你也自私得想要抛开所有人独自去往天国了,相形之下,我的自私给你的自私提鞋都不配。”
  师烨裳此时已被疼痛折磨得浑身发冷,她耗尽所有力气做了挣扎,但还是逃不出汪顾的桎梏,眼前逐渐浮现的大面积灰色光斑令她理智告罄,从死咬的牙关中挤出一句磕磕绊绊的话,逃不开,她唯有尽力不让自己倒向汪顾。
  “汪顾,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底线是我不与你同居,不与你做爱,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唯有放弃。”
  73——眉——
  快到五一,小朋友们自然是最开心的一群,五一有七天假,作业两天就能写完,剩下的五天,可以鹤舞白沙我心飞翔。
  但无论五一再怎么近,没来就是没来,连上七天课,也是个极其痛苦的过程。而这点,在端竹的同班同桌外加同床罗丫丫同学身上表现得更为明显,她从四月二十七日晚上开始就陷入了躁狂,到四月二十八日晚自习时还没能平复,端竹怕她晚上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便劝她喝点甜牛奶,应该会好些。当然,这种知识,不是从书本,而是从林森柏那儿学来的。
  端竹听说,罗丫丫的家庭背景,放眼整间学校,没人比得上。今天同学A说罗丫丫家里高官无数权比金坚,明天同学B又说罗丫丫家里富得快赶上阿拉伯油王,就算把PSP当砖头用,也能盖出栋帝国大厦来。
  这半年,端竹因为看了很多杂志,报纸,多少也知道些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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