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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寻个男子太可怕!
若是一夕之后,琼诗恋上了那男子……
自己可以直接斩草除根……
可……
许昭平沉沉的呼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喜欢上琼诗的时候不就该有此生绝嗣的准备么?当初下旨赐婚的时候,不就是想着把皇位传给昭靖与琼诗的孩儿么?
许昭平想得入神,却发觉被人重重的拍了拍肩膀,“男娃娃!你这娃娃捏得可真像那女娃娃!这小的捏了也好看!爷爷我打包票,男娃娃明年就能抱小娃娃咯!”
“是吗?”听着摊主称赞自己的手艺不错,许昭平的笑意深到了眼底,可摊主一谈到子嗣,便瞬时让许昭平的笑意凝到了脸上,“谢老人家的吉言。”
“哈哈哈,不谢不谢!”摊主递给了许昭平一个泥娃娃后,憨笑着挪到摊前又去揽客了。
许昭平端详着手上的泥娃娃,和自己真有八分像。
摊主的手艺要比她好些。
可这终究是摊主捏的。
许昭平看了一眼在一旁的梁琼诗,放下手中的娃娃走了过去,“夫人可是急了?”
“没有。”听到君王的声音,梁琼诗脸上浮起了几分笑意,“夫君若是想要做什么,便继续做着吧,琼诗不急。”
“那便再等我片刻。”
“好!”
看着梁琼诗的笑脸,许昭平便放心的又折回了刚刚捏娃娃的地方,对着摊主捏的娃娃捏了起来。
待捏好了,许昭平端详了片刻,她的男装确实和一个真正的男子所差无几。
可再像,却终究不是真的。
许昭平抬眸了看了看街上走来走去的寻常百姓,吸了一口气,抬手用竹刀抹去了手中泥娃娃的发髻,重塑了一个夫人的发髻,而后又将衣着抹尽,改了妇人的衣着。
待一切都改好了。
许昭平眯着眼,盯了半天,确定满意了,便把四个娃娃都放在眼前,寻来摊主处理好后续。
后续的工艺完成后,许昭平便把搁着四个娃娃的盒子放到梁琼诗怀中,“夫人,这盒子里有为夫此生最大的秘密。”
“秘密?”梁琼诗听着君王的话,轻轻的抬手,摸索着试了试君王的额头,“夫君没生病呀。”
“呵呵呵……”许昭平低笑着抬手捉住梁琼诗正要挪开的手,低低道,“为夫一向有病还病得不轻。”
“病?”梁琼诗听着君王言说他有病,猜是君王诳她,便笑道,“夫君怎会得病呢?”
盯着梁琼诗的笑靥,许昭平慢慢扶着梁琼诗起身,低笑着道,“为夫患一病,名唤为相思。”
“呵呵呵呵!相思么?”顺着君王的力起身,梁琼诗搂着怀中的盒子,抿唇笑道,“夫君真会哄为妻欢心。”
见梁琼诗笑得欢,许昭平便冲着已经在给摊主付账的大太监使了一个眼色,而后扶着梁琼诗朝着摊外走,“夫人真想要个孩儿么?”
夫人真的想要个孩儿么?君王这话是在试探自己的心意么?皇室的子嗣确实是牵涉甚广。君王是忧心自己心念着母凭子贵么?短短三步,梁琼诗的心思转了转,“一切都看夫君的意思。”
梁琼诗的话以出口,许昭平就知她又让眼前的人想多了,便解释道,“我此生都为子嗣所累……”
听着君王到他此生被子嗣所累,梁琼诗随即懂了君王的意思,君王并不想要子嗣。
“那便……”梁琼诗顺着君王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到君王又问了一句,“夫人只是想要个孩儿吗?”
只是想?君王这词委实是……
梁琼诗轻轻的皱了皱眉,“夫君是想过继一个孩儿给为妻么?”
听着所扶之人一语道破了自己的心事,许昭平的步子愈发的慢上了几分,“是。”
‘是’,不过是一个字,梁琼诗却从未觉得它像今日这般沉重。君王的一个过继,并不是他的一个‘是’字那般轻描淡写。一个过继便意味着,她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
可子嗣,怕是比不得君王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吧?
梁琼诗搂着盒子的手紧了紧,低声道,“若是圣上……不,若是夫君心意如此,为妻自是受命。”
“你难过了吗?”许昭平的视线全都落在梁琼诗慢慢收紧的指尖上,微微的泛白,“为夫真的不忍你受那十月怀胎之苦……”
“若是臣妾……为妻甘之如饴呢?”梁琼诗忽地停下步子,把脸转对着许昭平,似乎非要他将话说明白,见梁琼诗的步子停了下来,许昭平便对上了梁琼诗的眼睛。纵使那双眼睛是看不见的,可它仿佛依旧是会说话的,那睁开的眼睛里隐隐约约闪着的泪光,似乎尽是对她的控诉。
想着琼诗若是嫁了个正常的人家,孩子怕已是能唤着她娘亲,四处玩耍了,许昭平沉了口气,默默地紧了紧手,强笑道,“那为夫便是想尽法子也会赐夫人一个麟儿。”
第四十九章
听出了君王言语中的勉强,也知他这般说是顾及自己的心思,梁琼诗往着君王的方向微微挪了点,笑道,“麟儿之事不必强求……顺其自然既是。”
“顺其自然么?”许昭平轻轻的重复了了一遍,而后眨了眨眼睛,忍着不让眼睛里的泪流出来。她不知道她是被什么触动了。
或许是琼诗的笑,或许是子嗣。
她只知道她有些心酸,无助到想哭。
可她不能。
不能。
许昭平抿了抿唇,努力的挤了挤眼睛,再用另一侧的袖子抹了一把,努力稳住声音,“那便顺其自然吧。”
而后瞥了一眼石板路上川流不息的百姓,许昭平便扶着梁琼诗继续往前走,她们离佛寺越来越近了。
或是因为说了一个不能说的话头,两人一路无话。
但一路的无话却让梁琼诗觉得她离君王更近了一步。
就是在刚刚,她有一刹那感觉到了君王浸染在骨子里的悲哀,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哀。
这种悲哀,或许跟她缺失了视觉的感觉旗鼓相当。
许是君王身体抱恙吧。
不然君王怎么会在那么多年前就想着此生不娶呢?
许是自己入宫便是君王此生的一个意外了。
想着君王许是有许多难言之隐,梁琼诗忽地把君王的一只手握到了自己的手心,“夫君可曾怕过什么?”
“怕?”许昭平因猛地被梁琼诗握住了手,微微的一晃神,“娘子以为呢?”
“应是怕过吧!”梁琼诗握住君王的手之后,便开始拉着君王往前走。
“呵呵,为夫以为娘子会说没有。”许昭平见梁琼诗拉着自己,便任着她往前走。可任着她走,又忧心她撞着人,便忍不住道,“步子放慢些!”
“步子已经够慢啦!”梁琼诗见君王只是叮咛自己,没有强行来扶自己,立即转头冲着君王一笑,“是人怎么会没怕过呢?夫君都是怕过些什么?”
‘怕过什么’有什么打紧的呢?既然是怕过,不都该是早已过去的事了么?
许昭平悄悄的紧了紧未被琼诗拉着的另一手,心道与其问怕过什么,还不如问她怕什么?
若是琼诗问她怕什么,她能答些什么呢?
她能面对面的说出,怕你喜欢别人,怕失去你,怕比你早逝,怕被你发觉是个女子,这般的话语吗?
许昭平苦笑着看了一眼梁琼诗的背影,在心底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她不能。
她怕,哪怕是半点风险都足以让她胆战心惊。
在琼诗这件事上,她不容许变数,一点都不许!
许昭平看了看不远处上山的台阶,又看了看自己与琼诗脚下的石板路,她知晓琼诗已是把路走偏了,可这没什么打紧的。
许昭平看着梁琼诗像正常人一般的拉着她往前走,便跟在她身后低声道,“小时候怕父亲责罚,昭靖辞世,大了怕皇权易主,君臣离心……不过这些都不打紧。为夫此生最怕的,怕是……”
“怕我的眼睛复明吗?”
听着君王的声音,梁琼诗猛地停住步子一转身,笑盈盈的迎着君王的视线。
虽从琼诗的表情中看得出狡黠,还有几分作弄自己成功的得意,许昭平却仍被琼诗的话弄得忐忑不安。
琼诗许是无心的,但她的话却纹丝不差的戳到了自己的死穴。
在自己扫平一切障碍前,她最怕的确实是琼诗的眼睛复明。
可琼诗的眼睛迟早都会好。
所以,她要欺瞒眼前的人,她对其复明的态度吗?
许昭平在心中低低的回应了自己——没必要。
确信自己没有要欺瞒琼诗,许昭平定定的对着那没有焦距的瞳孔,低声道,“是。”
听着君王答了‘是’,梁琼诗便不顾四周都是行人,低头笑了起来,笑到最后,俯到了君王的肩上,“夫君,你真会逗为妻开心。”
“……”许昭平适应着从肩上传来的抖动,伸手抚了抚梁琼诗的头顶,“你开心便好。”
言罢便转身将梁琼诗背到肩上,朝着佛寺的方向走去。
近些年,佛寺的香火日益兴旺,去佛寺的台阶也越修越高,已从早些年的十二级,变成了一百级。
甚至有传言能一同登上去的有情人便会终成眷属。
虽明知着这些不靠谱,佛家也不应管姻缘,可她今日却莫名的想试试。
试着肩上的重量,许昭平慢慢的踩上了第一个台阶。
台阶一踩,梁琼诗便知晓了君王打算背着她上佛寺。
可那佛寺的台阶似乎极多。
想着君王前些日子刚刚染了风寒,梁琼诗便挣扎着想下来,“夫君,使不得!”
“既然唤了夫君还有何使不得?”试着背上之人在挣扎,许昭平不知哪来的力气,随即背着梁琼诗开始往佛寺的方向跑。
跑着上台阶着实是费体力的。
梁琼诗在许昭平起跑的时候便未卜先知般的搂住许昭平的脖子。
匐在君王算不得宽广的背上,梁琼诗能听到君王心脏剧烈的跳动,以及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喘息。
“若是背不动了,便歇歇吧!”
梁琼诗不知去佛寺的台阶有多少,只得笼统的劝了劝。
这话落到许昭平耳中,便促得她更快的往着佛寺门口跑。
一级,两级,三级,四级……
不知道君王跑了多少个,梁琼诗闭着眼睛任着风从自己身侧溜过,“夫君,莫要跑了!”
“嗯?”
“莫要跑了!”梁琼诗又重复了一遍。
“已是……已是……到……到了……”许昭平松手让梁琼诗的脚尖碰到地,“你……你……慢点……”
“何必要跑那么快呢?”梁琼诗听着君王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话,隐隐约约觉得眼前有了些光影,她似乎看到了一个俊朗的男子正满头大汗的呼气。
梁琼诗没有迟疑,立即把手中的盒子放到地上,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凑近那男子,轻笑道,“抬头。”
“嗯?”许昭平顺着梁琼诗的声音一抬头,便看见梁琼诗一脸笑意的伸手用帕子帮着自己擦汗。
而君王一抬头,君王的长相便全都落在了梁琼诗的眼底。
浓眉大眼,高高的鼻梁。
她的夫君竟长得似这般模样?
梁琼诗想着她入宫时摸着的君王面部的轮廓,情不禁的又伸出了手,想去再确认确认,却不想她的手一伸除去,眼前便又黑了。
黑了?
梁琼诗的笑意没有僵住,反而笑得愈发开怀。
她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看见,纵使是刚刚那短短的一眼,她也从来没奢望过。
苍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