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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吓了一跳,怎么莫名其妙地突然说出这种暧昧的话来。车厢里不知道是谁吃了爆米花,烘烤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他没说话,只是把手偷偷地缩进了袖口里。黄濑又问,“那还有热牛奶吗?”
黑子顿时就明白了。他把手掌慢慢摊开。“牛奶没有,……我手冷行了吧。”掌心红红的,看不清纹路。黄濑自顾自地笑起来,露出一小片洁白整齐的上牙,他眼睛依然懵懵懂懂地盯着车顶的小白灯,从口袋里抽出苍白的手跟黑子的叠放在一起。
黑子把左手也伸过来握住黄濑的——果然很凉,畏冷而不愿意坦白的他,明明就是想让自己给他暖。不一会儿黄濑就把右手也伸了过来,四只手包成了一个小球,交换慢慢流逝的热量。他的手心很硬,黑子想,然而指尖却细腻又柔软,轻轻点在手背上的时候像是接住了从天而降的雪花。
刺骨的冰感顺着皮肤流淌进血液里慢慢融化,最终回归心脏的那份微妙情怀难以言喻。
车身一直在摇晃,更久一会儿之后黄濑干脆一歪头把脑袋置在黑子的肩膀上,蹭了蹭说,
“你太瘦了。”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黑子惶恐地把头偏了偏,生怕耳朵挨着他的头顶,一边觉得这样子很奇怪一边感觉到黄濑握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
“下车之后要怎么走?”黑子轻声问,音量小得似有似无。
黄濑摇了摇头,“打车就好。”
“你可别睡,一会儿就该下车了。”黑子说。
“唔。”低沉地仿佛叹息一般。“你说我跟青峰,今天谁赢了,到底,到现在。”说完他自己就笑了一声。
黑子想了想没有回答他。只是觉得他靠过来的方向很暖和,忍不住也把头压在黄濑的头顶,耳朵贴住了他辒辌的发丝和头皮。看着四只交叠在一起的手,掌心的纹路贴合在一起纠缠不清。他想起来似乎有歌曾经唱过: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不能幸免的何止是有生之年。
半个小时说快也快说慢也慢。按照黄濑的意思两个人下了火车直接钻进出租车里,黄濑交代了一个地名,司机就直驶而去。折腾到现在已经七点半了,下车之后是一个有点偏僻有点破的小街道,黑子抬头看见云雾遮住了月色,灰蒙蒙的一片飞快的流,没有一点声息。“你确定是这儿?”
黄濑拿手机上的手电筒照了照路牌,跑回来把黑子的肩往前一掰,“听我指挥走就对了。”自信满满的模样。黑子的帽子上有一圈浓密的绒毛领,看着就很暖和,黄濑把手伸到他的帽子下面,热乎乎的,全是没跑掉的温度。
黑子被他推着一步一步走,街道上有点黑,他们走的不快也不慢,垃圾桶散发着不太好闻的味道,落叶和碎纸碎塑料袋被风刮的满地飞,一只野猫野狗也没,所有的民居和矮建筑都纹丝不动。
…TBC…
作者有话要说:
☆、XI。
走了大概有五条小街区,拐弯不多所以很好判断。
黑子感觉快要到了的时候,黄濑开始讲故事:“我八岁那会儿,把我爸特珍惜的一古董打碎了,是一对玉器。好像是见我爸天天拿出来检查啊,摸啊,擦啊,就觉得挺稀奇。然后自己就偷偷地端出来瞧,一不小心就摔了,粉碎啊。”
“你爸没揍你?”黑子稍微回了回头问他。
“没。因为我跑了。”黄濑说这话的时候一本正经,听着不像开玩笑,黑子一愣,“跑?往哪儿跑?”黄濑把帽子下面的手翻了个面继续暖,“我不知道,我把自己藏在空调顶上那年收的所有的压岁钱都拿上,躲过保姆就跑了。一路找着出租车,上去就说,能走多远走多远。”
“人家拉你啊?”黑子嗤了一声。
“刚开始看我是小孩,说什么也不拉,后来我就从包里随便扯了一小打钱给他扔过去,说够你跑到哪儿你就跑。跟你说你别笑我,我那时候还带着刀呢,晃了两下她就不敢吱声了。”
黑子挺无语,“那司机没把你抢了啊?”
“女的,”黄濑露出点得意,“怎么样,我当初就知道专找女人下手,女人心软,还怕吓唬,钱和刀子对她们来说就是糖和鞭子,有了这两样,不愁她们死心塌地。”似乎扯的有点远,黄濑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继续说刚才的,然后她就把我拉到不知道什么地方了。总之跑了很久,久到她说再跑就没油了,我就在一个从没见过的地方下了车。当时还挺高兴,这下不怕我爸找着我了。”
“你就那么怕你爸?”黑子有点好奇。
“其实现在想想不是怕,而是弄坏了别人心爱的东西,觉得没有脸面再出现在别人面前,就是这么觉得,后来才知道其实我爸也没怪我,他说那东西只要有钱就不怕没更好的,只是让我以后小心,没他命令不准进书房。”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然后我就一路瞎走,光记得直走三个路口右拐一次,再直走三个路口左拐一次,饿了就买点路边的东西吃,晚上冷了就睡在没人的地方。我白天买了被子,晚上裹完了第二天要走就直接扔,买了在国外没见过的小玩意玩,也觉得挺自在的。”
黑子双手揣进口袋里,慢慢地走,听黄濑继续说。
“其实我当时国语水平一塌糊涂,跟自己家保姆都交流不清,当地人都说方言,完全听不懂,买东西的时候看模样判断抽几张,钱花的特快。”
黑子皱着眉,“……你当时带了多少啊?”
黄濑抽出一只手简单算了算,“少说也有万把块钱吧,装包里沉甸甸的,可累死我了一路背着。”算完了又把手伸进去,帽子底下已经被他捂凉了,但是依然可以避风。
黑子恨不得转身给他一拳,“你这败家玩意儿!”语气里恶狠狠的。
“我当时小,哪知道那些啊,”说完又咕哝了一句,“其实那也不算多少钱……”然后在黑子打算转身有所行动的时候扳住他的肩,堪堪收回后话。“就过了有四五天吧,钱就花完了。记得很清楚,只剩了一百二十块。”他突然把手收回来放进自己的外衣口袋中,上前一步和黑子并行,抬头看云雾已去,月华如洗。“那之后我饿了一天半的肚子,晚上也没舍得买被子了。当时刚过完年,大冷天的冻的只打喷嚏,但是没办法。后来我用二十块钱打了车,让司机送我到这二十块钱能到的最远距离。”
“不用说,女司机。”黑子悠悠地接口。
“嗯,”黄濑没否认,“到的就是刚才我们下车的那个路口。”黑子突然转过来脸看他,眼睛亮亮的,“所以?”突然灌过来一阵冷风,黑子急忙把头低下,半张脸都埋进了厚厚的衣领中。
黄濑点了点头,“下车之后我极力忍着快要饿死的那种感觉,往前走,依然是直走三个路口右拐一次,再直走三个路口左拐一次,这样拐了有两次的时候,终于到了。”
“是什么地方?”黑子低声问。
“一家普通的餐馆啊,我进去了直接就冲着服务员大声喊:‘要你们的招牌菜!’等了感觉有三年,终于饭菜上来了。”说到这里黄濑突然有点激动,“你根本没法想象那种赶了很远的路饿了很久的肚子终于看到食物的感觉,我反正是终身难忘了,天堂地狱几番轮回也不过如此,真的。”他一边走一边说,“只记得当时一边往嘴里填东西一边乱感动,简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吃了个精光!”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黑子也笑出声。
拐完第二次的三个路口左拐一次,黄濑突然站住。黑子看他微微地皱起眉头也忍不住朝着他的目光方向探寻——那里只剩下一幢空荡荡的房子,夜色把凌乱的墙砖染出漆黑的色,在一个破烂又肮脏的街角,破烂又肮脏的路灯下,破烂又肮脏的公共设施边,已经看不出曾经的样貌来。
对黄濑来说曾经是让他轮回了天堂和地狱几番感慨的地方。黑子看着他慢慢走上前去,伸出有些发红的手去轻轻触碰有些脱落的墙皮。
总有人感叹物是人非,没想到人还在,物却杳然也让人不能自已。
斑斑驳驳的,粗糙划手。“我真是傻。”黄濑说,“我忘了都十几年了。”他表情呆滞,眉头已经松开却让人觉得心里揪着,黄濑又张了张嘴,但是什么声音也没再发出来。和刚刚那个笑着大声讲故事的、有些激动的他,萧索到让人不敢去再看多一眼。
浑身都在流泪的美丽少年,唯独眼睛里是干枯的空洞。
黑子叹了口气把脸转向别的地方,远处来了一辆开远光的车,扫过不太干净的地面绕过一个路口直接转了方向。
“对不起,”黄濑突然低头鞠了个躬,“大老远把你拉过来,想让你跟我一起吃小时候吃的最好吃的饭,没想到……”突然就哽咽起来。他肩膀一抽一抽的,小声的吞掉眼泪与颤抖。
黑子就那样看着他,保持着鞠躬的动作,很久没有直起身来。
他知道黄濑根本不想让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那个一直优雅高贵的他,俊俏到让人嫉妒,让人发疯,让人沉沦的他。因为回忆而失控的他。
过了一会儿黄濑平静下来。
他走下马路台阶,随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摊开坐下。弓着身子,他从怀里摸出打火机和万宝路,刚抬起来又重重地垂下,灵魂被取走一般,只留下抽丝剥茧的痛。
“小黑子,我突然觉得那对玉器虽然碎掉了,但是却是为了成全我而碎掉的,你懂吗?我觉得那就是一个契机。”他突然说,迎着寒冷刺骨的风,“我从来没有像八岁那样做过那种疯狂、出格的事情,以后也不会了。”他把打火机的盖子来回拨开又扣上,声音清脆而短暂,“所以,它们以破碎来成全了我。”
黑子不搭他的话,自己也掏出纸巾垫在他身边,坐下来。从他手里抓过他的打火机,凉凉的很是让人清醒。他说:“黄濑君其实这样挺好。”他按着摩擦轮用力一拨,微小而羸弱的火苗如同泉水一般冒出来,夜色温柔。“其实这样挺好,就是因为再也吃不到了,所以才会一直挂念。其实,就算是现在去吃,也绝对不会有当时那种感觉了。”
黄濑把脑袋埋进臂弯中,点了点头。“我知道。”他突然把手去抓住黑子的手,一扯将黑子带进怀中:“我冷,……就一会儿,你别动。”
黑子一动不动。隔着并不很厚的衣服,听到他隐隐约约的心跳声。“是什么?”黑子问他,“什么菜让你挂念了这么久。”
“……青蟹。”黄濑说。
“唔?”黑子转了一点脑袋,“什么?”
“青色的青,螃蟹的蟹。青蟹。”他感受到黑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天吃饱了之后发现剩下的钱根本不够,可是正为难的时候我爸妈和**正好把我找到了。他们见我那样都急疯了,想想反而觉得挺可笑,一个劲儿的哭反而都忘了吵我。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