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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科多蹙眉,又猛咳了几声,呵斥道,“别做傻事,我还有这么大个府邸,你得帮我照看着。”说着脸上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耻辱,“我这病想来是好不了了,你就别废那心思了。”
突然,房门被打开,康熙满面怒容地走进来,紧紧地盯着隆科多,又是心疼又是气恼。老管家看着康熙,像是被吓傻了,伸出手使劲儿地揉了揉眼睛,哎呀妈,真的是万岁爷啊,他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呢!正欲给康熙行礼,却得来一声怒喝,“出去,这里没你的事。”
老管家吓了一跳,担心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恋恋不舍地走开了。
“皇上这是专门来羞辱奴才的?”隆科多闭上眼睛,看都不看康熙一眼,撇开了生死,说话也比往日放肆了许多。
“你……”康熙欲言又止,发现自己说什么话都是徒劳。
隆科多却不管,自顾自地说起来,“奴才对四阿哥好,只是受了姐姐临终所托,并不敢和四阿哥结党谋反。奴才所有的荣耀都是万岁爷给的,自然是一心一意效忠万岁爷,即便是万岁爷不相信奴才的话,大可以赐奴才死罪,何苦用这种方式来折磨奴才。”说到这里声音一顿,转了语调,又道,“奴才虽然出身卑贱,可这些年干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实事,不是……不是……奴才不愿做……”弄臣这两个字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
“朕……”康熙心里也难受,想到此事的罪魁祸首,又是一阵气闷,混账,朕回去非废了你这太子不可!可看着隆科多一脸死灰寂然,真担心他想不开就这么去了,康熙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隆科多的手,“朕……朕如果是真的呢?”说完又觉得矫情,严肃了表情,继续道,“你且先养好身子,朕……朕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接着便看到一个便衣男人走过来,对康熙行了礼,然后蹲□替隆科多诊脉。
康熙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他敢发誓,这是他做了四十几年皇帝以来,心跳得最快的一次,情不自禁地放柔了声音,“这是朕的专用御医,先留在你府上。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就像害怕两人偷情被发现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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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紫禁城,康熙第一件事便是将胤礽宣到乾清宫,脸色阴沉得可以滴水,就算这个儿子以前再优秀,但这次他所犯之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饶恕的。
不过康熙问的第一句话却是,“老四呢?你把他藏哪儿了?”
“回皇阿玛的话,四弟已经回府了,皇阿玛放心,太医看过了,四弟只是中了暑导致身子虚弱,没什么大碍。”胤礽回答得理所当然。
“朕没有担心他!”康熙皱眉,对胤礽此刻满不在乎的神情感到头疼,他对朕下了药,就不知道害怕一下吗?不知道接下来朕要治他的罪吗?不知道此事会牵连到胤禛吗?这臭小子居然这么淡定!!!
康熙可就没这么淡定了,他真的很想发火把胤礽给狠狠教训一顿呀,可是这乾清宫的氛围就是不适合发怒啊!尽管帝王威严气势全开,也没把胤礽给吓着。
好吧,胤礽是吃准了康熙的想法,虽说昨晚发生的事带有一定的强制性,但是从内心最深处,康熙还是渴望吃到隆科多的,否则药性发作之时就应该遣退乾清宫的男人,把宫女们留下,可他偏偏留下了隆科多!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康熙心里头有鬼,所以此刻即便是想给胤礽治罪,也觉得心虚,还有那么一点点地小窃喜,真亏你这臭小子给老子下了猛药,要不然等到朕亲自开口,那多难为情,朕是个皇帝耶。
可是下一秒钟,康熙就没那么纠结了,只丢下一句话就满脸担忧地出了乾清宫。
“将皇太子禁足毓庆宫,听候发落。”
刚才提督府的人来报,说是隆科多大人辞世了……
胤礽一脸同情地看着康熙跑出去的身影,您老人家将我囚禁起来,好歹也按个罪名呗,哪有平白无故地关了我呀?
49
49、第49章 真相 。。。
康熙再次出现在提督府上,看到的却是一片悲凉哀戚的景象,女人们身着孝服哭哭啼啼地跪在隆科多身前,仆人们胸前也别上了小白花,府中所有装饰品一律卸下,换上了纯白色的绸缎。他才离开三个时辰,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明明刚才隆科多还在抱怨他,恨他,恼他,只是一眨眼,那个人就静静地躺在那里,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连微弱的呼吸也没有了……
“微臣给万岁爷请安。”孙之鼎从人群中走出来,行至康熙身前,恭恭敬敬地行礼。
“仅仅那样就会死吗?”此刻的康熙完全不像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像是承受了巨大的打击,精神恍惚,说话声也是有气无力。
孙之鼎眼神一黯,直接跪在地上,“提督大人身子受损,没有及时医治,昨夜又受了风寒,致使病情恶化。”突然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况且提督大人意志消沉,毫无求生的欲望,微臣……微臣也是无能为力……”
言外之意,隆科多一心求死,就算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啊。
康熙跌跌撞撞走到隆科多的遗体前,遣退了大厅里所有的人,抱着心上人哀伤落泪,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对方却始终没有回应。直到日落前,康熙才放开隆科多,浑浑噩噩回到皇宫,把自己关到御书房里,谁也不见。第二天便大病了一场。
每夜梦回,便想起那晚的疯狂与执着。乾清宫里,总是听到低低的梦呓,帝王口中喊出来爱人的名字,‘竹筠,竹筠,竹筠……’,那样心疼,那样轻柔,生怕伤害到了所爱之人。隐忍与痛苦,愧疚与自责,无不时时刻刻折磨着他,一夜之间,苍白了头发,苍老了容颜,沧桑了内心。
做了四十几年的皇帝,已是半百之人,江山稳定,天下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儿孙满堂,父慈子孝,大清朝在他的治理下达到了鼎盛时期。唯独在心灵最柔软的角落,空得一塌糊涂。
父母死的时候他还小,对‘生和死’这两个词陌生得很;妻子早逝的时候,他刚刚亲政,需要更多的精力来稳固他的皇位;而对于那些死去的儿女,伤心一段时间过后又会有新的子女出生。朋友的死,顶多是感到惋惜和哀伤;不同于心爱之人的死,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叫人难以忍受,恨不得立马随了他去。
康熙重病,已经三天没有上朝了。傍晚时分,将胤礽宣到乾清宫,他本应该一怒之下废了太子,可除了这件事,胤礽在其他任何方面却是完美得无可挑剔,况且太子之位,关系到民生大体,哪能说废就废?
走进乾清宫,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康熙那憔悴不堪的容颜,胤礽一愣,浓浓的愧疚和不安朝他袭来,眼睛泛酸,胸口泛疼,好像这次做得过火了。上前一步,大声痛哭道,“孩儿不孝,犯下弥天大错,不敢奢求皇阿玛原谅,只求皇阿玛保重龙体,莫要为了儿臣伤了自己的身子呀,皇阿玛……”
“好了,你别说了……”康熙摆了摆手,没有力气听胤礽忏悔。由李德全搀扶着至龙榻边坐下,轻叹了一口气,像是有无限的哀伤,“你和老四那档子事,就当朕从来没有听说过。明日你代朕去上朝,把朝中的事务打理好,让老八和十四尽快回京,朕有重要事情交代。”
胤礽暗暗吃惊,不明白康熙在卖什么关子,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规规矩矩地答了话。
对于康熙突然宣召老八和十四突然回京这事,胤礽心里极为不安,好好的把老八召回来做什么?莫非又要考验他?想到康熙这几日的变化,胤礽暗自摇头,皇阿玛的心思完全不在朝政上,似乎隆科多这一走,把他的灵魂都给带走了。接着又是一声叹息,没想到隆科多对皇阿玛的影响这么大,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可见以前皇阿玛把这份感情埋得有多深了。
感情这磨人的小妖精,你要害死多少铁血男儿啊???
而那个惹得皇帝黯然憔悴的人,此刻正牵着马行走在西郊的柏油大道上,虽然神情凝重,但气色还算不错,与之并肩而行的是一个身着墨绿长袍的青年男子,五官精致深邃,面容冷峻清贵。
“都是胤禛不好,让舅舅受了委屈,胤禛在此代替二哥向舅舅赔罪。”胤禛面露愧疚之色,说着便撩起袍子跪了下去。
隆科多大惊,连忙扶起胤禛,“四阿哥,使不得……能为四阿哥效力,这是奴才的福气,就算拿奴才的命去换,奴才也无半点犹豫,”垂下眼帘,可以看到他脸上各种情绪的纠葛,“况且这事情迟早都要发生,奴才不过是早日解脱了罢。”
“舅舅……”这下子可轮到胤禛疑惑了。
隆科多自嘲一笑,“奴才跟随万岁爷二十几年,哪能猜不到他的心思,与其每日提心吊胆地在跟前伺候,还不如一刀解决,来得痛快。”
不等胤禛开口,又自顾自地说起来,“奴才虽然出身卑微,但九门提督这个职位是奴才真真切切靠实力得来的,万岁爷看中奴才,那是奴才的荣幸。可孝懿皇后是奴才最敬爱的亲姐姐,又哪能做出这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举动来?万岁爷的心思奴才明白,只是奴才身为佟佳一族的人,又怎能自甘堕落去做帝王的弄臣,若是姐姐泉下有知,也不会瞑目的,更会成为整个佟佳氏的耻辱……”
要说隆科多不怪胤禛,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最痛恨的应该是胤礽。可就算痛恨又能怎么样?当时的情况下,即便是太子不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他也会想尽办法去解救四阿哥。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多少都没有用,幸而可以借此机会逃离康熙的控制,不再卷入皇室权力的争斗。
不过太子殿下还算有良心,当天晚上就把他带到毓庆宫疗伤,同时也目睹了太子和四阿哥之间那不伦之情。看到那么一副活色生香的场景,不说震惊那是假的,他跟随皇帝,自问什么稀奇事没有见过,偏偏在这方面显得孤陋寡闻了。见一向尊贵冷清的四阿哥也是如此,刚刚在乾清宫所受的屈辱便减少了一些。但最大的区别在于,一个是自愿,一个是被强,所以他心中的怨恨是无论如何都抵消不了的。无奈对方是皇帝,敢怒不敢言;陷害他的人是太子,四阿哥的恋人;四阿哥又是他誓死效忠的主子,还是姐姐生前最疼爱的儿子。到了最后,这痛苦与屈辱也只有自己来慢慢承受着……
胤禛活了两辈子,又曾当过皇帝,手段自是有的,这偷梁换柱还难不倒他。况且他本就对隆科多心怀愧疚,若是真让隆科多去死,他又舍不得,于是只好想出这么一个法子,也算是对隆科多的补偿。以后有他和二哥暗中庇护,也不怕其他人欺负了佟佳一族去,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会不会给隆科多心里留下阴影?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话,隆科多便带着随行的几个侍卫,登上马车,与胤禛告别。
胤禛心里有些难受,叮嘱道,“若是舅舅有什么需要,尽管写信回来,胤禛定当竭尽全力帮助舅舅。”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