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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柱子含着药,将他递到自己嘴边的茶水喝下去,强自冷笑:“你就不怕我报复?”
“当然不怕。”王谢笑容不变,“茶水里也加了作料,你绝对尝不出来。”
“你诈我?”
“你脑子不清醒了么?你们不招惹我,我会在你身上浪费药材?我没有无聊到那地步。”王谢肃了脸色,“按你的想法,就算你把我家翻个底儿掉,我也得低声下气伺候着?你也是苦过来的,别人欺负了你,你就忍气吞声任他欺负了去不成?况且我一没杀你,二没辱骂你,还好心好意帮你完成任务,留你在身边呆着。一个怀着目的的陌生人在身边,我就不能想法子先自保?别跟我讲什么信义,你真对我有信义就不会说谎求我收留,真有信义就不会刚刚趁我不在四处查探偷听。”
“你怎知我有过动作?”
“门帘。我走的时候留意了一下,故意露了缝隙。有心算无心,你没有注意到而已。”王谢道,“言尽于此,你还有时间,自己掂量。”
“你给我喝的什么药?”力气恢复的小柱子一把拉住了王谢。
王谢笑吟吟地,用方才小柱子的话回答:“不能说,只能告诉你我没打算害你性命。”
“你……”小柱子眼睛一转,也换上了笑脸,“师父,有什么事情徒儿能效劳的?”
“我可不需要你改投到门下,照常称呼便可,横竖你也不是真想学。你就看着点大门,有人过来招呼我一声。”
“你不怕我弄得天翻地覆?”
“你试试看。”王谢拿了茶壶往后堂走。
“谢少爷,最后一问,你当真知道我的来路?”
“蒺藜。”王谢脚步不停,掀开了门帘。
小柱子身体一震,立刻躬身道:“谢少爷慢走。”
“小狐狸听话。”声音消失在帘后。
小柱子看着桌上散着的,从自己身上搜罗来的银子,想了想,连动都没敢动——天知道王谢是不是在上头又撒了什么东西。
王谢去倒残茶的时候,才微不可查地露出一个满意微笑。
他哪来得及往茶水里搁东西,不过随口一说而已。就连上次,给雷金雷老头用的那枚见血即溶的药丸,也不过是故弄玄虚,看着吓人罢了。自己所占的,是事先用真本事震慑住对方,之后即使全都是假的,在自己的有心引导下,对方也会信以为真。
当然,这虚实相间、真真假假的手段,也算他延续六十年的恶趣味,只不过他绝对不会说出来。
“燕华,我暂时收了这个小跟班了,一会你两个认识认识,他是有主的,我们先使唤他几天。剩下的,燕华自己打探如何?”
小柱子在前头没呆多久,就见门帘一挑,王谢还有另外一个人一前一后走过来,那个人又瞎又跛,脸上很多印子,双手扭曲,看着很是吓人,不由往后退了一步,随后赶紧露出笑容来:“谢少爷好。”
王谢眉毛挑了挑,把小柱子的抗拒收在眼里。
“燕华,这位在你面前的,叫作小柱子,目前暂时是小厮,在咱家呆一阵。小柱子,这位你称他华公子。”王谢介绍,并不松开拉着燕华的手。
“华公子好。”小柱子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小的就是小柱子给华公子见礼。”
燕华微笑点头:“小柱子。”在称呼上,王谢坚持了很久,如今他也不那么抗拒了——王谢连改籍都给他打算好了,他为什么还要矫情?
王谢又道:“小柱子,在我这里没有太多规矩,不过一点,”——指着燕华道,“燕华的话就是我的话,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这句话可就很有份量了,燕华微微有些局促,便觉得王谢紧了紧自己的手,不知他还有什么安排,是以没有推辞。
小柱子口中应着“是”,心里想,原来谢少爷心疼这个人,不知对方有什么长处。
王谢见小柱子并不十分上心的表情,敲打了一句:“小柱子,如果你半点照顾不周,信不信我……”眼珠一转,“让你永远失信于人?”
这个威胁比要人性命还狠,蒺藜是买卖消息的组织,如果小柱子传了假消息,自然上面不会再用他,而看小柱子断指痕迹,估计不过进入蒺藜一两年而已。
小柱子才收敛了,规规矩矩站好:“遵命——谢少爷还有什么需要小柱子注意的,请示下。”
“我家里还有位年轻的大夫,裴回裴先生,我这边用不到你的时候,你就给他帮忙好了。”
“是。”
“小柱子,会做饭么?”
“会一点。”
“那收拾走吧,一会你做饭。”
——这句话并没有实现。
等三个人回到家一看,吊着一只胳膊的裴回已经做好了四菜一汤。
“燕华大哥,重芳大哥,你们回来啦?这位是……”
“他叫小柱子,暂时充当杂役小厮,这就是裴先生,或者你称呼他裴公子。”
裴回吓了一跳:“重芳大哥,这我可当不起。”
“你是大夫,就叫一声先生并不为过——今天是头一天,怎么样?估计几时完工?”
“很顺利,宋工头说最多一个月,要是加些人力,用不了二十天。”
“那就越快越好,也省得误了你的正事。”
“正事?”
“你可是我赢来的小先生,指望你在医馆坐镇啊。”如今只要认识裴回的人,都半正经半开玩笑叫他“谢少爷赢回来的小先生”,王谢便拿这句话打趣。
三个人吃过饭,王谢叫小柱子过来收拾碗筷,感叹:“有人干活就是好啊。”
他和燕华两个人,虽说现在事事亲力亲为,但之前都是经过排场、有下人伺候的,是以非常习惯。裴回就有些束手束脚:“重芳大哥,小柱子这么小,是学徒吗?”
“不是。”
“那他睡在哪里?”
王谢没怎么想便道:“就在你外屋的榻上吧——容翔,你可不要太勤快,抢了他的活计。”
“好的。”
“还有。”王谢一眼瞥到正要进门的小柱子,对着裴回使个眼色,道,“我在他身上下了一些药,平日对身体无害,不用去管它,你可以给他做调理,权当练手。”
“明白了。”
夜间,依然两人同床。
王谢默默梳理今日经历,自己一句话就让燕华担心起来,因此这些事他不想统统告诉燕华,而要筛选一部分可以出口的才行。
“景秀楼”是武林中“繁露山庄”产业之一,“繁露山庄”百年屹立不倒,跟皇家有些关联,连名号都是源自董仲舒《春秋繁露》,取春秋“辨物之理以正其名”之意,是天朝在江湖上安插的暗桩,监管武林,也在暗中收敛财物以为运作,以及挑选根骨好的良材美玉为国效力,没必要得罪,更得罪不起。
那个断臂人,如果没猜错,来自于“白虎庄”,一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地方。要“消灾”的法子有很多,不一定是暗杀,有的主顾要杀出气势,有的旨在折磨打击,“白虎庄”里手段一应俱全。而且“白虎庄”规矩不少,其中一项就是“废去武功、自断双臂、割舌后逐出门庭”,一是保密防范之用,二是震慑。只从断臂上,起初王谢还不能确定,后来感觉到断臂人所遭受的内力功法,才敢下断言。“白虎庄”只要逐出门庭,就是说此间恩怨了了,加之不会无利出手,苏家,其实还是安全的。
刘文业,这个人不过是“银刀门”外围弟子,不足为虑。
而“蒺藜”这个组织现在就已经存在了啊,虽然名声不显,但是再过不到二十年,就摇身一变,成为江湖最大的消息贩子,也没必要结下梁子。他记得断指之人都是“蒺藜”的元老,不想小柱子才十几岁就是元老——不,不对,他和“蒺藜”正面接触,应该是二十年后,那时“蒺藜”早就不使用如此明显的标记了,所以凡是断指,必定至少在“蒺藜”中办事二十几年。不知道小柱子大名叫什么,是不是元老之一……能和“蒺藜”搭上线的话,倒是省了自己许多事。
这些林林总总、上了年头的回忆,王谢一点点收拢,努力回想它们有没有纠葛,最近会不会有纷争,他有些无奈,当年自己胡天胡地什么都不理会,实在记不起来这几年有什么大事发生。加之现在又与以前不同,他不再是纨绔,成了一个刚刚在春城有了点小名气的大夫,想着治好燕华安稳过日子而已。
还是……沉不住气招摇了啊。王谢暗叹,随即又抖擞精神,好歹自己活过两辈子的人,虽然今世与前生不同,但一身医术,半生经历,加上对武林各派的了解,还护不住自己和燕华么?日子长得很,他要和燕华过得好好的。
想了半晌,倦意过去了,有些睡不着,扭头望向身侧的人,幔帐里虽然黑暗一片,但久了也能影影绰绰看个影子,燕华侧卧而眠,睡姿较之以前舒展多了,不过依然露出一只手,压在自己被角上,若不是用眼睛看,自己完全感觉不到。
王谢不由失笑,就要把他的手塞回去,谁知自己一有动作,燕华便迷迷糊糊抬了头,问:“……少爷?有事?”那只手往回缩了缩又停住动作。
“你睡觉不老实。”王谢干脆翻了个身,两只手齐上给燕华的手搓暖和了,忽然失笑,“我才想起来,今天容翔问我小柱子睡哪里,我让他俩里外间分睡,咱们住一屋时,我竟从来没想过要和你里外间分睡。”
燕华一僵,还没容得开口,便听王谢又道:“还好没有分睡,你这样的睡姿我还怕夜间受冷呢。”
燕华控制不住地,脸上发烧,想着黑暗里没人瞧见,嘴角上挑偷笑。他告诉自己可以知足了,不过还是贪心,总想着离少爷近一点再近一点,结果手就这么伸过去了。
谁知王谢一直抓着他的手腕,一时发觉脉象重重跳了一下,再加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人的感觉较白日敏锐,燕华呼吸间有个短短的停顿,王谢拿不准对方出于什么原因气息不稳,便眯起眼睛认真观察他的表情。
——这个笑容安心而满足,还带了那么一丝丝……狡黠。
燕华不是不高兴,也不是身体不舒服,那么王谢就放心了,把手给他塞回被子里,又掖了掖:“睡吧。”
“嗯。”
也别说,家里多一个小柱子跑前跑后,王谢的日子过得就轻松多了,他本来就恨不得不离燕华一步,现在几乎粘成了一个人。只要没人求医买药,那么燕华给花浇水,他跟着;燕华听见叫卖声过去买点青菜,他跟着;燕华打扫屋子,他跟着。
他这跟法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宠人,恨不得事事自己包揽下来,被宠的那个只要安坐享福。王谢宠燕华,万万不敢这样,燕华有些自卑,一天到晚不做事,会觉得自己没用拖累了人,况且他本身也不是娇花,干点什么反而觉得更舒服。所以王谢并不拦着他干活,只不过干的活计要适度,重物不许拎,冷水不许碰之类。他忙不过来,就让小柱子代劳。
其实王谢并不介意在治眼的同时,将燕华的骨头筋脉一并弄好。但凡是个其他随便什么人,王谢二话不说放一起治了就治了。不过一涉及到燕华,那就是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犹豫又犹豫。他觉得,燕华还看不见东西,如果再敲断腿骨重新接续,人就要躺床上几个月,两只手接骨续筋也是不能动弹半分,是不是太不方便?会不会很难受?况且现在家里翻修,每日里喧哗声乱糟糟的,医馆又不适合久居,燕华待哪里?裴回还吊着胳膊不适合打下手,王谢不敢冒险。
心里另一个声音问:“难道你不晓得长痛不如短痛么?”
王谢自己回答:“知道,但是舍不得,一定要用最稳妥最保险的法子。”
他也跟燕华说过,燕华想了想,先询问的不是自己起居方不方便,而是哪种方式复明得更快些,他说是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