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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着好的方向一直继续下去。
只是到最后,他竟然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夏目想到了那个梦,那个即使他再怎么努力奔跑却无法拉住巫神的梦。
而这场噩梦,原来他一直都未曾醒来。
“巫神大人,我能说些什么?”夏目看着默不作声的巫神,勉强地笑了笑。如果说即将离别的话,他却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
“回家吧,不用再来了。”巫神平静地回复了一句,神色淡淡。
淡然到极点,像是从头至尾都未曾在意过一样。
也许相比于玲子,夏目贵志更像是一个普通的过客,一个想要留下却无容身之地的过客。
“我将名字还给你。”夏目低下了头,从包里拿出了友人帐,即使他不认识友人帐里的字,他却能够立刻找到写有巫神大人名字的契约书,这一页他已经看了无数次。
如果巫神死去那么这一页也不会留下吧,与其这样,还不如将名字现在就还给巫神。
即使手指在颤抖,即使胸腔内心脏空洞疼痛地撞击着,夏目仍然撕下了那纸契约书含在嘴里,双手用力合十,集中精神,然后轻轻吹气。
夏目终于唤出了巫神的名字——安。
玲子与巫神的记忆却在唤出名字的那一刻一丝一缕地从纸页里透进了夏目的脑海里。
在那短暂的回忆涌入思绪的那一刹那,夏目的眼眶就立刻红了,默默地看着站在对面的巫神。
只是这样静默地遥遥相望,被隔离于尘世的这片地方,世界仿佛只有他与他。
“夏目,你有心愿吗?”似乎被星点荧光所围绕的巫神最后终于开口了,巫神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然后轻轻点地如同微风般飘到了夏目面前,伸出手抚向了夏目的脸。
“有。”夏目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千言万语似乎都碎在了那金褐色的瞳仁里,最后少年微微点了点头。
“让平溪村的樱花再次盛放吧。”少年的声音飘渺而又微弱,似乎随着浅色的樱花一同碎落。
巫神的手顿了顿,呆愣地看着夏目,最后嘴角勾起了浅淡的弧度,明明是在笑着却像是在哭。
直到最后,眼前名为夏目的少年都太过温柔了。
“好。”巫神点了点头,然后牵起了夏目的手,将唇轻轻印在了夏目手腕处那朵墨色的未名花之上,“这是我留给你,最后的祝福。”
神明原本就不该有泪水,也未曾有人类教过他应该如何哭泣。
只是当巫神看着自己愈加透明的身体,看着穿过夏目身体的透明的手时,眼泪终于落下。
“眼泪,竟然是热的。”
巫神的表情呆滞了,模糊的视线,温热从眼眶夺出划过一道温热的弧度。巫神伸出手触摸了脸颊,指尖那透明的水色证明了他原来真的也会流泪。
满溢的念想招摇着指尖,巫神说不清楚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眼泪却源源不断地从眼眶夺出。
身体随着那荧光消失,巫神的泪水似乎一滴滴滚烫地灼伤着夏目的心脏。夏目没有说话,只是红着眼眶静静看着,像是要用生命拼命记住巫神的脸一样。
“我已经不再是神明了。”巫神又一次说出了这句话,只是这回却似乎有了不同的含义。
“我以安之名,愿夏目贵志一生喜乐静好,平安无忧。”
——然后,一切止于寂静。
列车,缓缓开动了。
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列车上,透过有些瑕疵而模糊的窗户遥远地看着那小镇,那双金褐色的瞳仁浅浅眸光里带着散不去的忧伤。
鲜少有人知道,平溪村那里有一个破败的神社,那里曾经有一位为人达成心愿的巫神大人。
窗外的景色悄然变化,如同蹁跹的时光般从眼前恍然流逝。
夏目的脑中记起了玲子的那段回忆,那时离开的她也是坐在列车上,如同他此刻般伫立在车窗前,无比留恋地遥远地看着那个曾经留下足迹的小镇。
不同的是,玲子知道,在那个小镇里必然会有一位神明会默默地站在神社前,远远地看着自己离开的身影。
是的,玲子知道——那位神明的瞳仁深处必定一直注视着自己。
但是夏目却看不见,他只能默然地看着那衰败无人的远方,已经没有人会站在那里等待着谁。
即使是这样,夏目却如同过去的玲子般,在列车加速地时候,忍不住地往列车的后车厢跑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似乎以为只要自己一直奔跑,就能留住所有的风景,就能留住逝去的岁月,就能留住那已经消失的神明。
就像是疯了一样,那么不顾一切地向后跑去,明明知道那个神明已经不留在那个地方,但是夏目却仍然舍不得离开,仍然觉得……巫神大人还停留在那个地方注视着自己。
那一刻,夏目觉得自己真的好羡慕玲子。
即使他如同玲子一般地向列车后车厢跑去,但是玲子透过车窗外看到的景色仍然有他。
而他,不管再怎么追赶却始终抓不到巫神大人的身影。
最后,夏目只能和玲子一样,呆愣地站在列车的最后一节车厢。
夏目看到的玲子的回忆里,玲子看着窗外流逝的风景,流泪满面,然后蜷缩着身子缓缓蹲了下来,将头埋在手臂里哭着。
那个在猫咪老师口中强大而又美丽的玲子外婆,却会因为离开一个小镇而在车厢里的众人面前哭泣,蜷缩着身体像是受到了极大的苦痛般抽泣。
玲子的回忆里,有一个乘务员走到她身边疑惑地问:“小姐,你是不是在平溪村落下东西了?”
然后玲子缓缓抬起了头,将手中的绿色簿子打开,缓缓翻到一页,眼泪止不住地下落,在那纸页上氤氲出一滴又一滴温热的暗色。
“我丢下了很重要的……很重要的……人。”
那个时候,那个总是张扬笑着,到处肆意去打败妖怪的少女就那么跪在列车里哭着,声音沙哑着带着极度的颤声。红着的眼眶,满脸的泪痕,就那么看着那张写有神明名字的白纸。
夏目看到这段记忆的时候才真正明白——玲子外婆,也是同样喜欢着巫神大人的啊。
不仅仅是神明,玲子把巫神当做了一个可以触碰,可以交流,可以喜欢的男人。
只是人类和神明那是一段无法跨越的沟壑。
巫神是平溪村最崇高的信仰,而他永远都无法离开神社,无法摆脱平溪村民的信仰。而玲子却是人类,一个无意中游历到此的少女。
即使是总是孤身一人的玲子,也有必须要做的事。她也有着相识的人,有着血缘联系的人类,有着固定日常的生活,而往往平日里最为普通的联系却也造成了她所无法摆脱的束缚。
就如同巫神无法从神社里走出来,玲子也无法为巫神停留在这个村子里。
神明与人类都被各自的锁链所束缚住,最后只能被迫分离而已。
这些明明是玲子和巫神的回忆,而夏目却觉得心脏在胸腔中空荡荡地跳跃着,被撞的生疼的胸口,眼泪不自觉地一滴滴落了下来。
【夏目,你有心愿吗?】
当时巫神问出自己这个问题,他说希望平溪村樱花再次盛放。
想要唤出他的名字,想要许愿让他留下,但却没有这么做。仅以此为了不让悲伤延续,为了能永远铭记他的光芒,为了能将这个愿望藏匿于心,为了能将他的完美形象永驻心头。
他去了平溪村,而那凋零已久的樱花树却正繁茂韶华地盛放。他看到了那棵树上,深褐色的树皮上却被刻下了两个小人,时光的岁月早已模糊了这印记,但是隐约是两张笑脸,一个女孩一个男孩。
他知道,这是夏目玲子刻下的,那两张脸是夏目玲子与巫神大人。
樱花树下松软的泥土里挖出了一个用白色锦缎包裹的东西,那是一个破碎的木偶。
已经看不出偶人的原型,完全碎裂的木头与锦布,也印刻下了时光的沧桑而黝黑破旧。
是谁将这破碎的偶人埋于樱花树下?是谁即使破碎了也依旧留在此处一直等待?
也许,巫神大人的执念只有一个吧。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少女还未开口的心愿,这是唯一的巫神与玲子的约定。
列车在轨道上急速地驶向下一个目的地,而夏目却茫然地看着窗外,窗户里的少年泪流满面。
“安……”少年轻声开口,将那神明的名字温柔地碎在了心里。
这世界上有无数条道路,可是却没有一条通向你。
——我找不到通往你的路。
第34章 番外
从平溪村回来的后一天醒来,夏目贵志手腕上那朵暗色的未名花消失了。
也就在醒来的时候,夏目贵志忘记了关于和巫神所有的事情。唯一知晓的人只有伴随在身边的猫咪老师,只是斑却并没有提起这件事。
夏目贵志十八岁高中毕业,原本以优异成绩可以考到其他城市大学的夏目,却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离开这个城镇而是直接在本地读了大学。
二十二岁时,夏目已经将友人帐里的名字归还了差不多,只是仍然有几页薄薄的纸片,那些妖怪不想拿回名字,夏目也并没有勉强。
那时候,夏目在读大学时考虑着未来工作的事,夏目说想要继续留在这个城镇里当老师。
猫咪听到之后却奇怪地没有说话,反而是挑着眉眼有些复杂地看着夏目,“夏目,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从高中,大学,然后到工作,夏目似乎始终执着着留在这片地方。
“不知道,大概是很喜欢这里吧,住习惯了。”夏目那个时候笑着回答了,他潜意识地总觉得他和这个城镇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羁绊,不想离开只是想要一直呆在这里安静和平地生活着。夏目想,这大概是因为玲子外婆也居住在这里的缘由吧,所以才会觉得格外亲切。
“你,听过巫神吗?”猫咪小声试探地说了出来,仔细地注视着夏目的脸。
“巫神?是神明吗?”夏目微蹙眉,有些疑惑地看着猫咪,只觉得斑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
“算了,没什么。”猫咪叹了口气,然后甩着短短的尾巴移开了视线,什么都没有说。
夏目贵志二十五岁时留在城镇里当了教历史的老师,每天虽然平淡却也充实无比。而有一天他在买和果子的时候,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长得很平凡,并不算多么的漂亮却也清秀,有一双干净翩然的紫眸。当夏目温柔地扶起女人的时候,夏目看到那双幽紫色的瞳仁却有了几分奇怪的感觉,只是呆愣着注视着。
等夏目反应过来时,那个被扶起的女人已经被自己看得羞红了脸。夏目立刻歉意地笑了笑,然后捡起了地上摔掉的蛋糕盒子,向女人诚恳地道了歉。
“你也喜欢吃这里的和果子吗?”那个时候女人表示是自己有些冲动地跑了过来,所以才撞到了夏目。在看到夏目手中装着和果子的袋子时,女人随意地问出了口,像是找到了相同的爱好所以共鸣地想要多说些什么。
“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吃都有种很怀念的味道。”看着那双紫眸,夏目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