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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断了他的舌头。”十三岁的少女喃喃道,嘴唇是妖娆的血红,竟露出了诡异而刻毒的冷笑,“呵呵呵…我杀了他,他就要死了!再也不能作恶了!”
“烟儿!”仓雪薇惊呼一声,她突然睁开眼,噩梦中那令人恐惧至深的血腥慢慢散去,眼前什么都没有,只有低垂的罗帐透出无尽的漆夜,将她紧紧拥抱…
她闭上眼,眼前的残影中再次出现了十三岁的仓琉烟那个诡异可怕的笑容。仓雪薇猛然转了个身,她有些急促地喘息着,再也不敢闭上双眼。
云汐在她身旁睡得很熟,她侧卧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在看到这张睡脸的一瞬间仓雪薇狂乱的心跳开始渐渐安定,她努力安慰着自己,一切痛苦与黑暗都过去了,现在她掌控一切,拥有一切,她过得很好!
她轻轻握住了云汐的手,情不自禁地挪动自己的身体向她靠近,想要呼吸她的气息…“云汐…”仓雪薇喃喃地唤着她,手臂揽过她的腰际抱紧。 “恩?”云汐在睡梦中应允着,身子动了动贴合着她的拥抱,却还是没有醒过来。
暖帐内静谧了半晌,云汐在肌肤相贴的炙热中感受到了她身体的微微颤抖,“雪薇?你怎么了?”她缓缓睁开眼,将怀中的女子抱得更紧。
仓雪薇沉溺在她的拥抱里不说话,云汐猜想她应是做了噩梦,便不再多问。她知道仓雪薇的压力与烦恼,噩梦说明她的心中有着恐惧与脆弱,如果有一天麻木到连噩梦都不会做了,那才是一件可怕的事。
“我越来越不了解烟儿了… 越来越不了解了…”她的头埋在锦被里,茫然无措地喃喃自语。
“你是指她带来那个女奴吗?那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看到她就浑身难受。”
“恩,等战事摆平,我要好好调查那个冰焰。烟儿她究竟想干什么啊…”
“好了,别想了!”云汐笑着吻住了仓雪薇的唇,“好好睡一觉再说,她想干什么以后就知道了,你这个做姐姐的,难道还怕妹妹不成!”
“恩…”仓雪薇应允着,绽开了一丝放松的笑意,她轻轻撬开云汐的唇瓣,与她的柔软的唇舌交缠在一起,让那丝丝缕缕的甜蜜扣入心弦,也只有在她的吻里,才能忘记一切。
在黑暗中摸索了那么多年,她终于寻到了,最温暖的那束光明。
她想要一直这样下去,永远没有尽头…
第二十一章 千山暮雪
剑风凛冽,即使是避开几十丈远,依然能感受到两股强烈交错的剑气,在天风阁外的花园对阵相击,令人不敢直视。
苏弥娅抄小道蹑手蹑脚地靠近,她怀中抱着一只包袱,绕开守卫教徒的视线,为追寻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而来到教王练剑的禁地。苏弥娅掩在一棵雪松下注视着不远处那两人步步惊心的出招,和缠绵交融的身影…
只见仓雪薇剑势极猛,赤月剑如长虹飞掠直刺云汐的空隙要害,云汐低喝一声用尽全力去挡,仓雪薇迅速收剑,她手腕轻轻一抖,剑光在她胸前绞成了凄白华丽的光幕,女教王的眼神雪亮如刀,竟毫不留情地将那妖魔般的一剑劈下…
“云…”苏弥娅险些叫出声来,她本以为仓雪薇会把云汐视若珍宝,如胶似漆。没想到亲自教习剑术之时,竟然比当初教十三圣女苛刻十倍!
“啊——”云汐见势不能挡,她将宝剑横在身前瞬间凝聚了所有内息,剑芒在胸口划出了一个虚无的“十”字屏障,生生截住了仓雪薇的杀招。剑气四散如浪,满园的白色“千雪瑶”奇花都在剑风中飞舞,宛如仲夏之雪。
苏弥娅惊愕得无法言语,短短一个多月,云汐竟然练成了天问剑法中的“冰封十字”,那是一种几乎能抵御所有杀招的“神盾”,需要极强的内力和悟性。
然而仓雪薇竟仍是不满意,这个女人一拿起剑来,就会变成一块没有温情的寒冰。她对着云汐厉喝:“我教了多少遍,天问剑法的精髓在于以心克敌,以魂御剑。你的魂到哪儿去了!每次我出这招你都只防不攻,攻不下我这招‘月落乌啼’,后面的你都不用学了!”
“不学就不学!”云汐赌气地跟她顶嘴,瘫软在花海里喘息,“太累了,累得三魂七魄都散了还怎么练!让我歇歇。”
“对敌时谁还会给你时间喘气?”仓雪薇恼怒道,“给我起来!”
云汐歪歪斜斜地站起来,却忽然捂住胸口,颓然倒了下去。仓雪薇一惊,见势不妙丢了剑上前扶她,“怎么了?受伤了吗?”
苏弥娅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所有冲上前去,“云汐!云汐!”突如其来的呼喊打破了花园的静谧,守卫们立刻冲上来截住苏弥娅。云汐闻声竟挣扎着站了起来,她看到了苏弥娅,所有的疲倦都被惊愕和兴奋取代…
这些日子她一直躲着苏弥娅,就是怕在她的目光下,自己会被愧疚和矛盾再次淹没。然而当她真的出现在眼前时,却仿佛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云汐迎着她的目光,走上前去…
仓雪薇的脸霎时白了。
云汐没有想到,一个多月未见,苏弥娅竟又瘦了一圈。她看起来大病初愈,原本清秀俏丽的脸庞神色憔悴,嘴唇苍白如雪,眼中盈盈薄雾,化不尽的忧郁情思。
两人对视着,一时间竟无法开口。
“云汐…”苏弥娅低头避闪她的目光,柔声道,“好久不见啊!”
“恩…“云汐应允着,苏弥娅神伤的模样让她一阵隐痛,关切地问道,“你的伤…好了吗?”
“好了。”苏弥娅苦笑道,声音细若游丝,“但是心里的伤…好不了。”
云汐的头垂得很低,她感受到背后有一道冷芒注视过来,那是仓雪薇的眼神,在不远处牢牢盯着她们的一言一行。苏弥娅无心去看仓雪薇此刻的表情,她的眼里只有云汐,哪怕只看一眼,她心里的伤痛都会缓解不少。轻轻将手中的包袱塞到云汐怀里:“这是你忘记拿走的衣服,我给你送来了。”
云汐的鼻子一阵酸涩,她接过包袱,双手微微颤抖…
“你是不是明天就要出发了?和她一起去太虚峰和回疆人打仗?”苏弥娅突然问道,云汐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苏弥娅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怨恨与不甘,责问道:“为什么要去,难道她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不会有事的。”云汐捧着她的脸颊安慰道,“每日都待在金宫里很闷的,出去开开眼界。”
“太自私了!”苏弥娅的目光移向仓雪薇,根本不怕她听见地扬声道,“如果是我,绝不会把心爱之人置于危险之中!”
“苏弥娅…”“云汐,我这就走了。”苏弥娅收回目光,她看到了仓雪薇的眼神越来越冰冷可怕,压迫得她快要窒息…苏弥娅哽咽着,双肩微微颤抖,她轻轻拉住云汐的手,在她脸颊上落下了一个炙热的吻,低声耳语道:“我等你,平安回来。”
苏弥娅转身离去,走之前又示威般地望了望仓雪薇,情敌间的眼神交汇如电光火石,剑拔弩张…
云汐回到西凉宫,一直看着那只包袱发呆。
她轻轻拆开了那只包袱,整齐叠放的四件衣裳赫然入目,一件梅花纹纱袍、一件撒花烟罗衫、一件素绒绣棉袄,还有一件练功轻便的雪白素锦衣,裁成男装的样式,却极为合身。云汐所有的衣服,每针每线、每个褶皱与纹饰,都是出自苏弥娅之手…
她虽有些任性极端,但那颗善良执着的心,永远都是如此体贴温暖。
云汐抚摸着精细裁剪的衣裳,心中更加酸涩难受。她将衣服叠好放在床边,突然看见了包袱里藏着一张小纸条…
云汐四下环顾,西凉宫的侍女们都不在身侧,仓雪薇也去处理政务没有回来。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张纸条,隽秀清雅的字迹映入眼帘,饱含了浓郁的思念:
“云汐,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她不是真心待你,请记得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她呆呆地看着那张字条,思绪渐渐飘回过去…
那时观星台的风寒冷逼人,却有她陪在身边。秀丽而朦胧的脸庞,羞涩而又大胆的亲吻,苏弥娅的笑意温婉而甜蜜: “云汐我喜欢你!你…也会喜欢我吗?”
“会的,苏弥娅…我们一起逃出昆仑山吧!”
她那时明明是这样回答的,可是后来呢,后来又变成了什么样子…泪水一滴滴地落在字条上,打湿了苏弥娅的字迹,思念、挣扎、愧疚、选择…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不清。
云汐终于忍不住了,她低下头去把头埋在手心里,无法克制地痛哭起来。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断了腿的小鸟,地面上所有的人都在拉扯着她,可她无法降落,那种可怕的迷茫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就像当初失去记忆的自己在漫天大雪里奔逃,没有终点,也没有归途…
仓雪薇一直站在云汐看不见的角落,静静看着她,看着她突然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手上捏着一张字条,将苏弥娅给的包袱紧紧抱在怀里。她的每一滴泪水都像是扎在仓雪薇心头的针,因为她正在为另一个女人而痛哭。
仓雪薇恍恍惚惚地转开视线,直到眼前也是一片泪眼朦胧…她压制着,告诉自己不能哭,如果她也不够坚强,又如何给她喜欢的人坚持的力量!
“楚云汐,总有一天,我要你的眼泪,只为我一个人而流!”仓雪薇暗自发誓,那是种前所未有的认真与疯狂。她忍回了泪水,风一般地离开了西凉宫。
千山暮雪,风起云涌。
这年仲夏,昆仑教正式出兵,抵御回疆五万骑兵的突然侵犯。西域局势陡然紧张了起来,变幻莫测。从大漠到高原,每寸土地都被战云笼罩,积压多年的各种民族矛盾已是箭在弦上,大规模战乱极有可能一触即发。
仓雪薇为立国威,仅率领十三冰翼和五万昆仑军应战。而光是十三冰翼在西域的可怕名声就已经让人闻风丧胆。如今吞阳剑持有者冰焰的加入更是锦上添花,昆仑教实力倍增,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云汐一直伴随仓雪薇身侧,一路金戈铁马,踏破雪原高山,行军五日终于到达了阿尔金山太虚峰。大军在太虚峰悬崖奇谷前放缓了脚步,只见四周冰川簇拥起伏,壁立万仞,万物苍茫。只有马蹄声急,寒风猎猎。
这里名叫将军谷,常年积雪,人迹罕至。五十年前西凉国也曾在此与回疆一战,双方的四员大将在此战死而得名,西凉遗民苟延残喘,在西凉王拓跋珺烨的带领下成功逃往昆仑山。所以此地对于仓雪薇来说有非常特别的意义,一切都像是一场轮回,再度重演…
云汐沉浸在雪山奇景里,全然没有奔赴战场的恐惧。冰焰一路跟随在云汐身后,她极少说话,开口也常常不超过十个字,只听仓雪薇的号令,就像是一块玄铁铸成的杀人利器。
“雪薇…我们到了吗?敌人在哪儿?”行军实在是太过憋闷,云汐终于忍不住问道。
仓雪薇示意她噤声,冰霜般的眸子里满是戒备: “他们就在附近,随时可能出来。”
她话音刚落,天空中忽然传来异响。抬头一看,原来是一群苍鹰正在空中盘旋,宛如黑色的闪电来回穿梭,如风般自由矫健。
仓雪薇眼神一凛,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娇喝了一声“驾!”,金鞭一挥,骏马立刻驮着她绝尘而去…行军速度再次加快,云汐驾马紧随而上,气氛顿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