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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弥娅站起身来,大红色绸缎的绣裙随风飘举,有泪水溢出眼角,从她婉约清丽的脸颊滚滚滑落。。。龙行天的手从青袍宽袖中伸出,将最恋爱的女弟子揽到身旁:“丫头,可有心事难了?”
苏弥娅单薄的樱唇抿成一线,眼神有些飘忽凄迷,只是望着那一池睡莲,哑然失笑。
天近晌午,那两对璧人游湖洱海至今未返,姬月原本也邀请苏弥娅和祁风聆一同上船,苏弥娅不想见到云汐,借口身体不适窝在了鸾月宫里。风聆见苏弥娅不去,她自然也没有兴致落单一个人去。
“师傅,你说一个人心里,能同时装着两个人吗?”沉默了许久,苏弥娅转过身来郑重地看着青袍老者,幽幽问道。
龙行天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捻须微笑道:“如果是多情的人,心里有容乃大,岂止装得下两人。而你不一样,你试着放弃一个人,接纳另一个人。感情更替交叠,自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可我怕。。。我会很久很久都忘不了她。风聆全心全意待我,我却只能给她。。。一半的位置。”苏弥娅的身子微微颤抖,她别开脸去,仍掩不住泪落如雨。
龙行天怜惜地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心中却是欣慰的,这个丫头能这样为风聆着想,就能预料到时日一久,风聆在她心里又岂会只占一半。她其实已经在不经意间释然了许多,当她告诉师傅和师姐被昆仑教软禁三年的经历时,也万般强调不要师傅为了她再找仓雪薇寻仇。世事风云散,她最终选择原谅仓雪薇当初的暴行——为了楚云汐能够幸福。
姐姐苏冷已受封贵妃与姬天皓终成佳侣,而苏弥娅这么多年的风霜与伤痛,是该有个人为她抚平,给她依靠了。
“莫要强迫自己遗忘什么。”龙行天语重心长地叹道,八旬老剑客脸部的线条仍如刀刻般锋锐利落,不减当年的疏狂傲世,“越是强迫自己,其实反而是暗示自己去记得那个人。感情之事要随性随心,得到了便要全心投入,得不到的,要放手看轻。。。说不定有一天,你会连她的样子都记不清了。”
会吗?曾经刻骨铭心爱过的一个人,真的会在岁月消逝中。。。模糊不清么?
风吹起她的几缕秀发,在空中曼妙飞舞。雨雪初止,南疆的冬季潮湿霜寒。
苏弥娅绽开一丝淡漠而从容的笑意,视野上扬,望着云开雪霁后的澄净天空,恍然问道:“师傅,你说这世间会有一个地方,是专属于我的么?”
龙行天这下无法揣摩她话中深意,笑而不答。
“我不知道去哪里。”苏弥娅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苍白秀丽的两颊有了交叠的红晕,“回京去找姐姐和皇帝师兄,还不是蹭吃蹭喝,留在南疆也是蹭吃蹭喝。我想寻一处地方,自给自足,丰衣足食!”
龙行天眉头微皱,勾起了额头的深深沟壑,沉声问道:“你这丫头还想去哪里捣腾?鸾月宫这么多间宫殿你随便挑一间住,留下来陪着师傅,有什么不好的。”
苏弥娅拽着龙行天的衣袖,撅嘴一笑:“师傅师傅。。。你有师姐,有若离,还有永儿陪着你,才顾不上我呢!”
“丫头。。。”
“师傅,徒儿只是想寻一处地方自己静一段时间,我没事的,我也舍不得师傅啊!”苏弥娅倔强的笑容里含着泪花,她慢慢松开了龙行天的手,仿佛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事,有了什么让她兴奋难耐的主意。。。苏弥娅的神情夹杂着怅然的不舍,也有着期待的喜悦。“师傅,徒儿无论去了哪里,以后一定会再回来看你的!”
她撂下一句话,便像个调皮的孩子似地扭头就跑,龙行天想要起身去追,然而他毕竟年纪大了,腿脚早已不如从前利索,哪里赶得上年轻孩子的脚步呢。龙行天靠着椅背闭上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丫头,你难道不等她们回来,再告个别么?
清晨的洱海湖面,薄雾轻笼,烟波无际。朝阳破晓的时候,整片碧海都沐浴在一片金色的霞光里,如同绝世佳人终于揭开面纱,露出了令人惊叹的倾城之貌。
龙船画舫在洱海足足漂流了两天两夜,终于在第三个旭日东升的清早准备靠岸。两艘巨大的帆船鼓起风帆,抛出长长地铁索套住巨舫,借助风力慢慢把舫船拉动靠向湖岸。
岸边忽然有了躁动欢呼的声音,只见有四个女子并肩走出船舱,站在船头凭栏远望。。。两天来一直熙熙攘攘等候在岸边的百姓们人头攒动,在终于看清了那四人容貌的时候沸腾起来,高呼万岁。岸边聚集的接驾兵马,也都齐齐跪了下来。
四人站在船头相视而笑,风吹动她们华丽翻飞的衣袂和流水般的长发,脸上幸福嫣然的晕红倒映着霞光万千,如仙子降世。
许多年以后,有宫廷画师绘出了当时的画面,金波粼粼,龙舟扬帆,四个清绝无双的女子站在船头远望,留下了镌刻永恒的微笑。。。画卷名为《仙国四美》,后世广为称颂,成了中原与西域友好的象征。
姬月把吹散的鬓发捋到耳后,望着湖岸会心一笑:“我和离儿以前游湖都不及这次的兴致,要不是昆仑教不能长期无主,我。。。真想多留你们一些时日啊。”
云汐和仓雪薇闻言都怔了怔,仿佛一阵暖流淌过心尖。云汐望着太上皇朝阳下美丽的侧颜,灿笑道:“恩是啊,我也想多留些时日。。。”她话一出口,大腿就被人狠狠掐了一下。云汐痛得张大嘴,想叫又不敢叫出声,发着冷汗转过去看仓雪薇的脸。醋坛打翻的女教王竟然一改往日的冷脸冰颜,她紧挽着云汐的胳膊,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不怀好意地魅笑道:“那我不如把云汐留在太上皇身边,做个质子算了!世人都说我野心狂妄觊觎中原,趁此刚好还个清白!”
“雪薇!”云汐的眉毛拧得像团麻绳,一副知错的惶恐模样,“你舍得啊?”
“呵,你若是赖着不想走了,我就舍得!”仓雪薇狠狠瞪了她一眼,目光锋利如剑。“雪薇。。。雪薇你别气我嘛。我不跟你走还能去哪儿,这你都信!”云汐湛蓝色的眼睛都笑眯了一条线,搂着仓雪薇的脖子使劲哄:“雪薇,雪薇你千万别丢下我,让我做什么质子,我。。。我现在就从船上跳下去!”
仓雪薇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脖子都被她蹭得烧红酥/痒,四人一阵嬉笑欢闹,巨舫终于缓缓靠岸。
然而四人刚刚上岸站定,却见鸾月宫的总管大太监张公公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神色有些凝重,手上捏着的似乎是两封书信。姬月心里一惊,总管太监奉旨在鸾月宫候驾,没有重要状况是不可能擅自出宫的。难道自己离宫两天,就出了什么异常?
若离也意识到了气氛古怪,立刻示意接驾的人马纷纷起身,沉声问着张公公:“这是出什么事了?”
老太监将手中信件举过头顶,禀道:“启禀太上皇、南疆王殿下,是苏郡主。。。她昨夜在栖鸾殿留下这两封书信,然后。。。就离开了。”
“啊?!”若离大惊,“她第一次来南疆,出了宫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儿,你们难道拦不住她!”
“是。。。”老太监颤声,“是护国公亲自送出宫门的,奴才们。。。拦不了。。。”
云汐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苏弥娅走了,竟然一点儿预兆都没有地。。。走了?!
姬月上前一把夺去老太监手中的信,两份信封上分别写着“师姐亲启”和“楚云汐亲启”。她将另一份递给云汐,火速拆开了写给自己的那份:
“我最亲爱的师姐,发现我走了千万不要难过哦!我会再回来看你们!而且我会永远留在南疆,做你的好子民。我只想找一个地方,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我可以像初生的婴儿一样,重新开始。。。”
“丫头。。。”姬月闭上眼,拿信的双手颤抖不止。她的心很痛,想起苏弥娅在云汐养伤的那段日子里,跟她絮叨过去五年的种种。她依靠在自己怀里痛哭了整整一天,然后就像是洗去了所有委屈一样,竟然重新绽开了笑容。
这死脑筋的小妮子啊,才刚重逢又别离,下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
云汐深吸了一口气,呼吸却依然因为这个令人错愕的消息难以平静下来。她动手拆开了那封写给自己的信。隽秀飞扬的字迹,仿佛是那人昨日甜美的笑靥重现在眼前。字字句句,都透着属于她的倔强:
“也许这个想法在我心里酝酿了很久,也许只是一时冲动使然。
你知道吗,我想逃开所有留有你足迹的地方。
自从你好了以后我们就一直互相逃避,即使我走出几步就能看到你
即使我再等几个时辰就能见你最后一面。。。
可我还是想就这样留下一个遗憾,就当做是
你最初答应你会爱我,最后却从来没有爱过我的——小小惩罚吧!
你知道我会一直祝福你,和你爱的人好好相守下去。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后的愿望
楚云汐,让我们彼此忘记。。。”
“彼此忘记。。。”云汐喃喃念这四个字,她无法想象苏弥娅写下这封信时候的心情,云汐以为已经释然的心,最后一次、也是真正地为她深深痛了一次。云汐看见自己的泪水滴在薄薄的信笺上,模糊了她留下的最后纪念。除了这样的结局又还能如何,不能相爱相守的两个人,注定只能彼此忘记了吧。
仓雪薇小心翼翼地从云汐手里接过了那封信,她看着,眼神也有了些许迷乱复杂。仓雪薇紧紧盯着云汐黯然流泪的脸,忽然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深怕失去似的狠狠吻她:“你在想什么?不许去追她,不许去!”
云汐一惊,使劲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挤出来的笑容还是炫目依旧:“只怕已经有人赶在我前面去追了,我们快回去吧,说不定还赶得上送风聆啊!”
昆仑金宫,幽潭渊水牢。
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只有湿冷凝结的寒气漂浮四周。牢道的天顶倒影着幽蓝色的水光,水深及脚踝,一个身披雪白巫袍的女子踏水而来,身后跟着两个提灯的小侍女。主仆三人踩着极阴极寒的水路,仿佛行走在千年冰封的地狱里。
其中一个侍女熟练地打开了牢门,仓琉烟猫眼似的明眸绕着石壁环视一圈,隔壁几间牢房囚禁的雪猿兽见了她,都兴奋地支起硕大的身躯,开始迈步低吼。仓琉烟眼中掠过一丝复杂,又想起了十个月前从这里放走楚云汐和十三圣女的记忆。
她们所处的这间牢室里只关着一样东西,一个密闭的小小陶瓮。仓琉烟蹲下身子,轻轻揭开瓮盖,毫不畏惧地低下头端详瓮中的“死物”。
蛇王蛊粗糙萎缩的蛇身像麻花一样扭曲盘绕,三角形的尖锐蛇头微微翘起。它碧色的蛇眼一动不动,同样盯着仓琉烟妖媚的眼波,宛如黑暗中两束鬼火正在遥相呼应。
“呵。。。”昆仑教的神巫发出一声讥讽的冷笑,石匣破裂之后,冰焰执意说这条“蛊王”还没有死透,这邪门的东西谁都不敢碰不敢杀,只好先关入水牢暂时放着。另一条“蛊后”已经完全没有活的迹象了,仓琉烟命人把蛇身剖开研究,发现那条“蛊后”的毒腺因为毒液喷尽而发黑坏死,蛇身里填充着连仓琉烟都无法辨认的神秘蛊药。人的恐惧往往源于未知,很难想象这两条蛊蛇正当壮年的时候,究竟拥有怎样的可怕力量。
然而终究是过了将近两百年,想必这条“蛊王”也命不久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