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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叔!”朱高炽惊诧的看着他,没想到他在这件事上,竟然也会如此冷血。
“高炽。”朱权的声音很是无奈,“你是不是觉得你父皇在处理建文遗臣的事情上,特别的残忍?”
朱高炽没有说话,但他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朱权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重重叹了口气:“古往今来,有哪个帝王的千秋霸业,不是建立在无数人的尸骨之上?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哪个手上不是沾满无辜臣民的鲜血?可他们成为后世歌颂赞扬的一代明君,却是不争的事实。当年我父皇,也就是你皇爷爷制造冤案杀害开国功臣,不也是血雨腥风,人心惶惶?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大明政权的稳定。还有建文帝,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不也是不惜一切代价朝自己的亲叔叔们下手么?你想想你父皇当初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会起兵造反吗?而现在,建文帝点火自焚,丢下这么个烂摊子,让你父皇来收拾。可他当了皇帝,建文朝那些冥顽不灵的迂腐文臣,又对他口出恶言,说他得位不正。甚至穿孝服,欲行刺,在朝堂之上哭喊辱骂,扰乱政体。而梅殷、徐辉祖等一干武将甚至暗地招兵买马,打着替建文帝报仇的旗号想要起兵谋反。这些人难道不该死么?”
朱权一番话说得朱高炽哑口无言,他只觉得那些被杀害的大臣手无缚鸡之力,只因为自己对建文帝的忠孝气节就落得抄家灭族的下场,实在是于心不忍。可他却忘记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些大臣的所作所为,放在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个帝王,都不可能容忍。
朱权见他不说话,又继续说道:“你知道这些个建文遗臣为什么那么嚣张?我看就是因为黄子澄、齐泰死得太痛快了,根本没对他们起到震慑的作用。要是让他们看着那俩老东西被凌迟处死,你看看还有没有人敢再多话。”
“十七叔,我……”
朱权根本不听他把话说完,径直把自己想说的话一股脑儿的全倒了出来:“我就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要替黄齐二人求情?你难道不知道你父皇要将他们凌迟,就是打好主意让所有建文遗臣看看,好杀鸡儆猴的吗?我更搞不懂的是,你父皇那么固执的人,居然会听你的话,只将他们斩首示众,灭了三族。搞得现在这烂摊子越来越乱。所以这次,你可别再添乱了。”
朱高炽一听这话就来气了:“这怎么能叫添乱?宽仁为政,以德服人,难道不比暴政酷刑更能得到民心么?”
更何况,史书上对朱棣的评价,就是在杀害建文遗臣上扣了不少分。否则,那什么“千古一帝”的称号就轮不到汉武帝唐太宗了,应该是明成祖才对。
他数次亲征北蒙、派郑和下西洋、设立奴儿干都司、编撰《永乐大典》、设立内阁制度,平倭寇,镇安南,威德遐被,四方宾服,影响了全世界。他的功绩超过了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也远远超过了他后面的康乾盛世。
这些政绩随便放一件在某个皇帝身上,就足以被列为“明君”典范。可就因为他残酷的杀害建文遗臣,所以被扣上了暴君的帽子。他既然身处历史之中,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抹黑自己?
朱权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也更不可能知道后世对朱棣的评价,他能看到的只是眼前的局面。所以,听到朱高炽这么说,他只觉得这孩子太过仁柔宽厚,要做一个合格的帝王,恐怕还需要多加历练才行。
不过,锻炼他的重责大任就交给他家老爹了,他懒得管也没那么大本事管。于是只摇摇头,再次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我相信你父皇会有分寸。你是个聪明人,好好想想,定能明白。天色不早了,皇叔也该走了,就此别过。”
朱权再不多话,转身离开。
朱高炽叫了声“皇叔”,朱权刚好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高炽,朝堂的战争,比战场的战争,更艰辛。你父皇现在最需要的,是有人和他并肩作战。”
朱权一句话如同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呆愣当场。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朱权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武英殿。
“殿下?”张云舒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朱高炽回过神,却不理她,拔腿就往外跑去。
张云舒不明所以,追到门口,才发现他去的方向是御书房。遂自嘲一笑,她早该知道,除了那个人,还有谁能让他如此失态?
朱高炽一路狂奔,连路上的宫女侍卫行礼他都看不见。
到御书房的时候,张玉和其他几个文臣正从里面出来,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朱高炽气喘吁吁停下来,放缓了脚步走过去,御书房的门还没关上,在门外就可以看到正前方的朱棣正坐在御案之后,疲惫的揉着眉心。而在他面前,堆着厚厚一叠没有批阅的奏折。
朱高炽的心突然凛冽的疼起来。
朱权说得没错,朝堂的战争远比战场的战争更艰辛。朱棣本来就是个喜欢自由的人,在北平当王爷的时候,事务虽然也不少,但比起现在来,那就真是个“闲王”。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下面的官员各司其职,恪尽职守,帮他将军政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而他把更多的时间,放在了练兵上。仿佛只要跟将士们在一起,他就会有无穷无尽的精力。他在战场上指挥若定,用兵如神,如同蛟龙入水,游刃有余。朱高炽最喜欢的,就是他策马扬剑,所向披靡的样子。
可现在做了皇帝,却不得不被困在这个皇宫里,每天忙到半夜才能睡,可四更就得起床,准备上朝。下了朝更不得空闲,天下大事那么多,现在官员又不够,所有事情都得自己去处理。哪里水患了,哪里闹灾了,哪里税赋又有问题了,哪里钱粮又亏空了,哪里的军队又不安分了,哪里又出现贪官污吏了……奏折一封封批阅过来,估计连用膳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有时间可以出去骑马涉猎,练兵布阵。
本来就忙得焦头烂额了,还得忍受那些个建文遗臣的谩骂不尊,密谋造反。朱高炽突然就觉得那些个冥顽不灵的老古董简直就是罪该万死。
而更该死的,是他自己。这种时候,他不在身边帮他,还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跟他怄气。说好要携手并肩,跟他一起守这片如画江山,创天下昌隆盛世的。可在他最艰辛的时候,他却他把丢下了。
朱高炽呆呆的站在门口,自责不已。
朱棣揉揉眉心,端起一旁已经凉掉的茶喝了一口,刚要放下继续看折子,眼角余光却不经意间扫到了站在门口的朱高炽。
一时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碰撞,久违的心有灵犀仿佛一下子回来了。
朱棣放下茶杯,挥挥手。所有的宫女太监都以为皇上要跟太子殿下谈论要事,识趣的退了下去,将门关上。
朱高炽快步走向前,朱棣忙起身朝他走过去。两人在书房中央紧紧搂在一起,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身体一般。
“父皇……对不起……”
话音未落,朱棣激烈的吻便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半晌之后,他才听到朱棣在他耳边如同呢喃一般说了几个字,顿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就滚了出来。
他说的是:“炽儿,父皇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JJ终于恢复正常了,痛哭流涕中……孩子们多出来透透气啊,JJ都不抽了,绝对是收花花的好时候啊!!嘿嘿嘿……话说,其实我还是觉得老爹跟炽儿相亲相爱比较好啊……我这个人就是做不来后妈,真苦恼……
第九十三章、十族之祸
那天,在御书房的配殿内,朱棣与朱高炽耳鬓厮磨了一天。直到傍晚,两人才因为肚子太饿起床觅食。
走出配殿的时候,朱棣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朱高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那堆放了一天都没有批阅的奏折。
父子俩很是汗颜的互相望了一眼,朱棣赶紧让人将膳食送到御书房来,然后拽着朱高炽一起审阅。足足奋斗到半夜三更,两人才将所有的折子批完。
朱高炽累得腰酸背痛,加上在床上还被朱棣折腾了一天,本来就浑身痛,现在想起身回武英殿,却发现连步子都迈不开。
朱棣见他那么痛苦,直接伸手将人一把揽过来,转身再次进了配殿。
翌日,负责皇帝起居的宫人在寝宫竟然没有见到他们伟大的皇帝陛下,细问之下才发现皇上昨夜在御书房根本就没回来。为首的大太监差点儿就两巴掌扇死自己,匆匆忙忙跑到御书房时,朱棣跟朱高炽已经穿戴整齐开门走了出来。
大太监慌慌张张跪下地去,吓得瑟瑟发抖,嘴里一个劲儿的叫着“皇上恕罪,皇上饶命”,搞得两人莫名其妙。
直到他们都走远了,大太监才发现自己貌似好像逃过了一劫。
“皇上临朝”的喊声从奉天殿一直传到奉天门外,文武百官早已在那里列队等候。
随着那声声高喊,东方的天际,一轮红日冲破绚烂云霞,放出万丈金光,顷刻之间将整座皇城镀上一层神圣金边。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城之上,百官的山呼响彻云霄。
朱高炽依然站在最前面,稍稍抬头,便可以见到龙椅之上睥睨天下的朱棣。
眼神的交缠,灵魂的碰撞,注定了他们要携手并肩,在历史长河之中留下光辉的一页。
从那之后,每日早朝后的御书房议事,朱棣必定会让朱高炽参加。遇到难以决策的事件,朱棣也一定会率先征询他的意见,然后再跟大臣们商量。偶尔两人的看法也会不一致,也会有所争执,但总会在短时间内默契的找到一个平衡点,将事情圆满解决。
当然,对于原则性的问题,朱高炽也绝对不会退步。比如关在刑部大牢里的那些建文遗臣。
朱高炽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上朱棣那么决绝,每次自己一说到要将他们无罪释放,朱棣就断然拒绝,连让自己再开口的余地都不会留。
有一次朱高炽怒了,对朱棣出言不逊,说他是个不懂仁政的暴君。朱棣笑得咬牙切齿,说:“朕就是。你想当个仁君?等朕死了再说。”
一句话把朱高炽气得差点儿杀父弑君,还没等他缓过气儿来,朱棣又说了:“你想救他们也不是不可以,让朕看看你的诚意吧。”
于是,为了这句话,朱高炽在御书房外跪了三天三夜,朱棣愣是狠心的没有搭理他。到第四天的时候,朝野上下甚至全应天的老百姓都知道太子朱高炽为了救建文遗臣在御书房外长跪不起的事,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街知巷闻。
后来,朱高炽晕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武英殿的床上。张云舒告诉他,他已经睡了两天。刑部大牢里关押的大臣都放出来了,而且父皇已经查明陈瑛欺上瞒下,残害忠良,下旨今日将他斩首示众,抄家没族。
朱高炽松了口气,他就知道朱棣不是那么无情的人。
张云舒将桌上的汤药端过来,顺便告诉他,那群被释放出来的大臣现在都在武英殿外跪着要见他。
于是朱高炽药也没喝,鞋也没穿,直接掀开被子跳下床,冲出了门去。
再后来,那些被他救出来的建文遗臣大多都成为了他的东宫官员,其中有不少在永乐、洪熙,甚至宣德年间为朝廷做出过重大贡献。
朱高炽走出寝宫,看着那群跪于武英殿之外,对他感激涕零,誓死效忠的大臣,突然明白了朱棣为何要如此坚持。
因为他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做,起兵夺位的罪名是坐实了。建文朝的遗臣对他恨之入骨,就算他下旨将他们全部无罪释放,不予追究他们欺君罔上的罪责,那些官员也不会对他心存感激,更不可能为他所用。
但朱高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