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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炆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胳膊,“咱们是堂兄弟,何须如此多礼?”
朱高炽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回头看着两个还在继续玩闹的弟弟:“还不快向长孙殿下见礼?”
“不用了。”朱允炆忙出声阻止了,“你们继续玩吧,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是什么游戏?”
“剪子石头布!”俩小子异口同声。
“这个名字倒是怪异?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朱允炆满脸都写满了好奇两个字。
朱高炽笑笑:“只是民间小孩儿玩乐的小游戏而已,殿下长居深宫,没听过也不稀奇的。”
“那你们可以多在应天待些日子,也好教教我玩这游戏。”当然,朱允炆没说出口的真正理由怕不是为了学这游戏。
“那可不行,北平还有好多事儿等着父王回去处理呢。”
朱允炆眼里一抹忧伤一闪而过,却被朱高炽扑捉了个正着,不由得皱起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朱允炆对朱棣的感情不单纯,不像是侄子对叔叔的亲情。
好在朱允炆知道是何等场合,转瞬便恢复了一贯儒雅,亲热的拉起朱高炽的手道:“幼时咱们常在一起玩乐,没想到转眼咱们都长大了。这些年四叔也常回应天走动的,怎么没见你跟着一起回来?”
朱高炽低头看了看拉着自己的手,对于一个陌生人而言,这亲热实在是有点不自在,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长孙。
但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人家也是真的将他当作堂弟,想来之前的朱高炽在应天时跟他的关系也是甚好的,多年未见,亲热些也属正常,便不好抽出手来,顺着回应道:“因为高炽身体一直抱恙,北平离应天路途遥远,母妃不让出远门。”
“堂弟身体不好?”朱允炆闻言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不禁有些疑惑。
朱高炽也有点儿汗,其实他现在除了瘦点儿,还真是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的。能吃能睡,能跑能跳,而且还能记得现代学习的一些搏击招式,随便几个混混儿他也是打得过的,就这样的身体,还跟人说“抱恙”,是个人都会怀疑。
于是,某人只能干笑两声,硬着头皮将刚才那话圆回来:“呃……吃了不少药,调理了这么些年,已经好很多了。”
“那就好。”朱允炆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兴趣盎然道,“前次听兵马副指挥张大人说,你箭法惊人,功夫了得,用兵如神,能在乱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还帮四叔击败了乃儿不花,是真的吗?”
“哈?”箭法惊人,功夫了得,用兵如神,还能在乱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拜托,那是关羽,不是自己。张麟那个老不修,大嘴巴也就算了,竟然这么夸张。
朱允炆似乎也没打算让他回答,只叹了口气,哀怨道:“真羡慕你,可以跟着四叔出征打仗,场面一定很壮观。”
朱高炽摇摇头,笑道:“出征打仗不是好玩儿的事情,如果能够国泰民安,高炽并不希望看到战火。”
更何况朱棣上次使计打败乃儿不花,实在跟他没太多关系,他哪知道东边二里有什么山坡树林之类的啊?好在老天见怜,没让朱棣全军覆没,不然自己刚到明朝就成了千古罪人,那就麻烦大了。
“我也不希望看到战火,只是觉得能跟四叔一起出征,一定……”朱允炆说到一半看到朱高炽疑惑的目光,随即舌头打了个弯儿,露出一抹十分和煦的笑容,接着说道,“一定可以学到不少用兵作战的技巧。”
他话语中的停顿以及刚才说前半段话时眼中闪现的光彩,让朱高炽疑惑不已,但又一时找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儿,只得按照礼数回答:“满朝文武,也不乏上阵杀敌的大将,殿下要是有心学习,皇爷爷必定会为你推荐最好的老师。”
一旁的高煦高燧还在玩儿剪子石头布。朱允炆笑笑没再说话,转身走到院子的琼花树下,伸手摘了一朵雪白琼花拿在手中把玩儿,少顷回过头来,突然说道:“高炽,你看这花朵像不像白雪?”
朱高炽蹙起眉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恭敬答道:“满像的。”
朱允炆看着满树的琼花,如同积雪压得枝桠都弯了下来:“记得有一年的冬天,我们在这个院子里玩耍,到处都是雪,白茫茫的一片,我跟你说,要跟你换一个爹爹。”
换一个爹爹?
朱高炽眉头皱得更深,这件事他应该是没有记忆的,可脑子里偏偏就想到刚回应天那个晚上自己做的那个诡异的梦。
朱高炽四处张望了下,发现这里的景致真的跟梦里的差不多,只是地面都被积雪给覆盖了起来。
有两个小娃在雪地里玩耍,其中一个跟他说:“那我们换一个爹爹吧。”
原来他梦到的,竟然是幼时的朱高炽跟朱允炆么?
只是……他现在怎么都看不出来,面前这个温雅的少年竟然是当初那个霸道的小屁孩儿。
也许朱允炆只是想怀念一下幼时两小无猜的单纯友谊,但朱高炽就不这么想了,他总觉得朱允炆在说到朱棣的时候眼神会变得不一样,不知道这叫多心呢,还是叫直觉?
于是,为了试探,但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朱高炽裂开嘴,露出八颗牙齿,笑得异常灿烂道:“堂兄现在是不是还想着要我的爹爹呢?”
朱允炆见他这般,不由得笑出声来,用手中的琼花敲了敲高炽的脑袋,笑:“我现在要,你会让给我么?”
“哎呀,堂兄你这可把高炽给难住了。”朱高炽故做苦恼的把眉头皱成起来,“当让者则让,不当让者不敢让啊。儿子若是随便将爹爹让了出去,怕是会遭天谴的呢。”
一句话将朱允炆弄了个哑口无言,可看着朱高炽因为自己的玩笑一脸苦恼的样子,又没办法跟他真生气,只得将满腹的哀怨小心翼翼掩藏起来。
还好这个时候,琼华殿的宫人走了上来,说是膳食已准备妥当,请长孙殿下和三位小殿下入席。
朱高炽第一次享受了大明皇宫御膳房精心烹制的美食,席间朱允炆频频朝朱棣看过去,满眼的希冀和深情。朱高炽不是笨蛋,没几个回合就看出了端倪,原来朱允炆还真是看上了他家英俊帅气的老爹了啊。只是不知这从小就积累下来的感情应该叫爱情呢,还是叫迷恋?
不管是爱情,还是迷恋,朱高炽都没打算放在心上。反正他们过了今晚就回北平了,隔着几千里呢,朱允炆见朱棣一面都难,那感情估计也发展不起来。
而且如果按照历史前进的话,几年后他们可是会兵戎相见的……虽然他不知道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事,但想起来总归有点不好受。本来情敌见面是分外眼红,可他反倒同情起朱允炆来。如此温润如玉的一个少年,怎么就无端成了权利欲望的牺牲品呢?难道至高无上的皇权真的那么吸引人么?
第三十五章、返回北平
朱元璋平日里难得跟儿孙聚在一起用餐,所以心情不错,随便聊聊天也到了二更。
朱棣一家人告别朱元璋离开皇宫,说是翌日便直接回北平,不再前来辞行了,朱元璋应允之后,命人送他们出宫。
朱允炆执意要一同相送,朱元璋看他们叔侄情深,便也没有阻拦。
燕王府的马车就停在奉天门外。
几人一路走来,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高煦高燧年纪小,贪玩儿,一边一个拖着徐仪华的手走在最前面。
朱高炽紧跟其后,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故意跟朱棣和朱允炆隔了一段距离,但又有点私心不想离得太远,想要听听朱允炆会说什么,可是眼看都快到奉天门了,后面两人还一个字儿都没有说。
朱棣跟朱允炆并肩走在后头。因为昨天在武英殿书房外听到朱允炆说的话,对朱允炆有些误会,所以并不愿意跟他多说什么。而朱允炆则是顾忌前面的朱高炽,后面的宫人侍卫,而不敢轻易开口。
几人走到奉天门外,徐仪华同高煦高燧辞别了朱允炆,转身登上马车。
朱高炽站在马车前,等他们走近了,目光在朱棣跟朱允炆之间来回转了几次才恭手辞别,转身上了马车。
朱棣站定身子,转身跟朱允炆辞别的时候,眼神都没落在他身上,只轻描淡写一句:“夜深了,长孙殿下请回吧。”
朱允炆仰起头,想要与朱棣相对,却发现朱棣的目光竟然掠过了他,看向别处,不由的一阵伤心。
“四叔……”
“殿下请回吧。”朱棣打断他的话,转身走向马车。
“四叔!”朱允炆追了两步,叫他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他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今日的朱棣对他异常冷淡,整场酒宴下来,朱棣竟然没看过他一眼。而今他前来相送,他居然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就急着离开。
他是知道自己的心意的,就算他对他只有叔侄之情,也不至于如此淡漠疏远。
朱允炆突然想到前些日子武英殿有刺客行刺,宫内就传言说是他的叔叔们干的,而有最大嫌疑的便是四叔。他是说什么也不相信从小疼爱他的四叔会置他于死地,所以根本没将那些传言放在心上。
可是他同时也明白,诸位叔叔当中,只有四叔有资格做皇帝的位置。
难道因为皇爷爷有意立自己为皇储,让四叔心生不快?难道他真的想做皇帝?如果是,他可以去跟皇爷爷说,将皇位传给四叔,只要他开口,他愿意冒着忤逆皇爷爷的危险去谏言。可是为什么,他连一句话都吝啬?
走到马车前的朱棣听到他的喊声,停下了脚步,想到叔侄两人过去的情谊,想到允炆对他的感情,心中有些不忍。叹了口气转过身,终于肯将目光落在朱允炆身上。
“四叔……”朱允炆一声四叔,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朱棣走回他身边,无言的将他揽入怀中。
他还是个孩子呢,他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呢?不是有句话叫童言无忌么?他昨天那番话也许并非本意,而且就算是他的意思,他也只是站在他的角度维护自己的权利而已,似乎也没什么大错。
这孩子一向敏感,父亲又刚过世,他今天这么冷淡,他又不知道胡思乱想了些什么,估计又憋闷在心里自个儿伤心难过呢。
可是就算他给他怀抱给他温暖给他亲情以示安慰,但始终不能回应他那份感情,只希望在他离开应天之后,他能够快些成长,然后将对他的感情淡忘。
朱高炽坐在马车内,撩开帘子朝外看,正好看到朱棣伸手将朱允炆抱进了怀中,心里一个咯噔,满肚子的酸水直往外冒,忿忿拉下帘子,准备来个眼不见为净。
徐仪华一脸诧异,问他怎么了。
他道声“没什么”转身跟两个弟弟玩儿。
徐仪华看他一眼,也撩开帘子向外看去,朱棣跟朱允炆远远的抱在一起,朱棣抚摸着朱允炆的头发,像是在说着什么话。
叔侄之间的离别拥抱也值得他不高兴?
徐仪华没有多想,笑笑放下帘子看着朱高炽:“你这孩子,吃允炆的醋啦?”
“啊?”朱高炽被吃醋两个字吓得魂不附体,一脸心虚震惊状看着徐仪华,难道她看出什么来了?
徐仪华笑容拉的更大了:“允炆从小就争着抢着要跟你换爹爹呢,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你争不过他就只会跑我这儿哭,没想到都这么大了,允炆还那么亲近他四叔。”
朱高炽闻言吁了口气……还好她不是那个意思……
“谁吃他的醋,反正争了这么多年,他不也没争过去。”而以后,就更别想争过去。
徐仪华但笑不语,只当他们还是小孩儿心性,不疑有他。
朱棣跟朱允炆待了大概有两刻钟才上了马车。朱高炽见他面露倦容,不敢多问什么,让车夫驾着马车离开皇宫。
马车驶出奉天门,朱高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