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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好吧。”轻什无奈地撇嘴,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沈沉舟却又伸手把他拽住,翻手将一个储物袋塞进他的手里,“卖灵器的货款,拿回去数数,正好可以打发点时间。”
“嗯嗯,确实可以打发‘点’时间。”轻什翻了个白眼,收起储物袋,走出金鸾大殿。
轻什来找沈沉舟其实是想打听下这两天有没有什么风言风语,尤其是昨天佘骥送了两个大活人给韩朔的事有没有被传出去。但看沈沉舟忙碌的模样,殿里也不是说这种事的地方,他便不好开口了,只怀念起欣怡尚在的时候。
轻什本就是个人情淡薄的家伙,硬要和人装近乎他也难受,与同门的交往大多限于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浅薄程度,深交的只有沈沉舟一个。离开灵田后,他的人脉更是损失了不少,韩朔那边又总有事牵绊着他,想再重编一张关系网都没有时间。前阵子欣怡在的时候还好,隔三差五地总能给他带些低阶弟子间的消息,现在欣怡不在了,他的消息来源便只剩下沈沉舟了。
轻什正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山下走,但身后跟着的一只尾巴却不识时务地扰乱了他的思绪。轻什当即停下脚步,转回身看向从他出了金鸾大殿便开始尾随他的苏方。
“炎师兄。”见轻什转身,苏方并未慌张,笑盈盈地加快脚步追了上来。
“苏师弟有事?”轻什不冷不热地挑了挑眉毛。
“炎师兄明鉴,我确实有事相求。”苏方腼腆地笑了笑。
“说吧,不过我可不保证一定帮你。”轻什淡然道。
“此事对师兄只是举手之劳。”苏方认认真真地向轻什行了一礼,然后抬头道,“您也知道,门内大比的时候,我言行不当惹得韩长老不快,此事本应是我一人之过,如今却流言横生,连沈沉舟沈师兄都被牵扯进来……”
“废话少说点吧,我赶时间呢。”轻什沉下脸打断道。
苏方不由面色一僵,显是没料到轻什如此不给面子,但很快便又强颜笑道,“抱歉,炎师兄,我……我只是想再见一次韩长老,把那天的事解释清楚,免得沈师兄因我受过。”
“你要怎么解释?”轻什的嘴角立刻泛起一丝冷笑,“告诉韩长老,沈沉舟其实不想修剑?”
“不不不。”苏方连忙摇头,“之前是我误会沈师兄了,我只是看他整日愁容才误以为他不想修剑……但我真的是出于好心,毕竟被人强求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有多难过,我再清楚不过……”
“你想见韩长老?”轻什笑了笑,开口问道。
“是的。”苏方立刻期盼地看向轻什,等待他说出应允的话语。
但轻什却伸出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向上抬了抬,如鉴赏一般打量起来。
“炎……师兄?”苏方似乎被轻什这一动作吓到了,整个身子都僵硬起来。
“如果我让你见到韩长老,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轻什意有所指地问道。
“我……”苏方没说下去,因为轻什的大拇指已经伸进了他的嘴巴,撬开唇齿,逗弄着里面的舌苔。
“让我看看你的诚意。”轻什蛊惑般说道。
随着轻什的话音,苏方便如着了魔般吸允起口中的拇指,包裹、舔舐,甚至套弄,就如……
“很熟练嘛。”轻什抽出拇指,放开苏方,然后又拿出一张绢帕在自己的拇指上擦拭起来,原本魅惑的表情也变成了一脸厌恶,“平时没少伺候男人吧?”
“炎、炎师弟……”苏方此刻真有点呆了——他刚刚干了什么?!
擦干净手指,轻什一个引火诀将绢帕烧成灰烬,转回头,嘲弄地看向苏方,“不知道苏师弟平时都是伺候哪个男人?或者是,哪些男人?”
苏方呆呆地站在原地,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身子却不可抑止地开始发抖。
——砸到七寸了?
轻什撇了撇嘴,将头凑到苏方面前,恶毒地吐出只有两字的最后一击,“真脏!”
说完,轻什也没再检视自己的战果,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下了第一峰。
——沈沉舟没准真是撞见了什么才被苏方如此记挂乃至记恨。
轻什如此想着,却也没将此事太放在心上。看见苏方的时候,他便想起自己还有件正事未做,也因此才有了“赶时间”这一说,只因他此刻是真的要赶时间了。
下了第一峰,轻什便敛息匿踪地向许久未去过的第三峰狂奔过去,避开当值的巡守弟子,径直摸进了峰顶的水凌大殿。
此刻的水凌大殿里也一片忙碌,很多弟子进进出出地忙着准备一会儿的晚宴,负责守卫的弟子也大多心不在焉,沉溺于过年的热闹与喜庆当中——就算邪修也要过年的,哪有人会那么不讲究地在这时候生事啊!
轻什很容易就躲开了殿内关卡,轻车熟路地钻进了后殿里的一间空屋。此时虽是空屋,但平时却是佘骥的修行之地,就连最亲近的弟子也不能随意靠近。而这也给轻什提供了便利,掌门那边的宴席至少要持续一个时辰,他有足够的时间在佘骥回来前做完自己要做的事情。
谨慎地催动五感,确认屋内并无异常之处后,轻什走到屋子中间,移开佘骥打坐时使用的蒲团,露出了下面那座曾被“改良”过的聚灵阵。
说起来,这件事还要追溯到十多年前。当轻什意识到佘骥不仅不肯教他功法,甚至还想毁了他的修为前程来报复凤熙仙子的时候,轻什便给佘骥备下了这份“大礼”。蒲团下的聚灵阵本是佘骥自己为了加快修行速度而布设的,但轻什在上面动了手脚之后,聚灵阵便成了噬灵阵。开始的时候虽会加快灵气的聚集速度,让在其上行功的人感觉自己的修行速度大大加快,但时间久了,异常而暴虐的灵气便开始损伤行功者的身体,最终出现经脉受损,修为不进反退的恶果。
——本以为得再过个十来年才会有结果呢,看来佘骥在这里修炼的时间还真是够多的!
——真要这么专注于修行,何必做这劳什子峰主呢!
轻什一边拆解掉不该存在于聚灵阵上的材料,一边恶毒地腹诽。
在仙楚门,掌门、峰主、堂主这样的要职俗务很多,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到任职者的修行时间和修行速度。任闲职或无职的金丹修士随时可以闭关苦修,掌门、峰主、堂主却是每日起得晚了都不行,只能忙里抽闲地累积修为。
但担任要职所能获取的资源也是闲职的金丹修士们无法企及的,门内的丰厚奉养就不必说了,每峰每堂都有自己的特色资源,而这些资源几乎都由峰主、堂主们一手掌控,除了例行缴纳给宗门的那部分,剩余的几乎都可以归由峰主、堂主们自行处置。比如第二峰就可以称得上是灵丹随便做,灵药随便吃。
总而言之便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到底鱼更美味还是熊掌更有价值,全看个人抉择。
轻什很快将聚灵阵恢复为原本的模样,收起那几颗曾被藏在关键处的不起眼灵珠,又把蒲团小心地放回原位,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后,起身离开了后殿。
三十四、新年
其实轻什给佘骥下的绊子并不止这噬灵阵一处,但其他的暗招早已在时间的蚕食下无迹可寻,只有这座噬灵阵一直存留着,日复一日地发挥着它应有的功效。原本轻什还想让它再多留个几年,但佘骥最近闹出的事情实在又多又大,很容易引起门内长老们的注意。万一查佘骥的时候把这座噬灵阵给查出来,然后再七弯八拐地追究到他的身上,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想要不被人抓住把柄,就得学会适可而止!
轻什在看到苏方的时候便想到此事,然后便决定择日不如撞日,赶紧去把这座噬灵阵毁尸灭迹,省得多生是非。
其实轻什并不喜欢这种慢悠悠地用钝刀子割人血肉的报仇方式,像在五霞仙境里那样一击毙命不留后患才是他惯有的行事准则——佘骥修为倒退了又能如何?当不了峰主又能如何?只要活着就免不了给人添堵,垂死挣扎中的仇敌杀伤力反而更大。
但轻什却又不能真的杀掉佘骥以求一劳永逸,他毕竟是金丹修士,一峰之主,仙楚门绝不会坐视佘骥的暴毙而不加以调查,而轻什也没自信能在一堆元婴、化神的审视下不露马脚。真要是他杀了佘骥又被仙楚门查出来,别说了凤熙仙子了,韩朔都保不了他!而凤熙仙子更会被他牵连,因他受罪!
——忍字头上一把刀啊!
轻什一边感慨着自己的委曲求全,一边从后殿的院墙跳了出去,三步两步便钻进树丛,走小道离开了第三峰。
轻什掐着时间抵达了第四峰,正好凤熙仙子也从掌门那边赶回来参加自己主峰的晚宴。轻什跟在凤熙仙子身旁,一边说着不重样的吉利话讨姨姥欢心,一边和第四峰的其他弟子嘻嘻哈哈地闲扯。原本轻什还担心凤熙仙子会把那两名来自炎家的表弟表妹带出来一起吃年夜饭,但显然凤熙仙子也觉得他们的存在很是丢人,不仅没带出来碍眼,甚至都没因为轻什昨天出的那个“馊主意”继续生气。
——那两人不会是答应去玄天仙域了吧?
轻什对凤熙仙子没把自己拎到后殿继续发飙感到很是疑惑,但眼下这种场合却不是释疑的时候,他也只能权当没事似的陪在凤熙仙子身边,大声笑闹。
轻什没再像往年一样留在第四峰和凤熙仙子一起守夜,待年夜饭吃的差不多了,轻什便凑到凤熙仙子耳边小声道,“姨姥,我得回去了。”
“嗯。”凤熙仙子也知道今日不似往昔,点头道,“你回去陪韩长老吧,明天也不用急着过来给我拜年,跟好韩长老才是要紧。”
“侄孙明白。”轻什点点头,起身离开了火寰大殿。
轻什回到洞府的时候,韩朔正坐在外面的桌边饮茶,望朔却是蹲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前爪搭在桌面上,面前也摆了一个茶杯。
“大过年的,喝茶多没意思啊。”轻什走了过去,没话找话地说道。
“那我该喝什么?”韩朔抬头看了他一眼。
“酒啊!”轻什话一出口便想起自己虽从登仙楼买回了灵酒,却一直放在百宝囊里没拿出来,连忙嘻嘻一笑,掏出尚未开封的酒坛放在桌上,然后又拿出酒杯碗筷,很快就布置出一桌简单的下酒菜。
忙乎完桌面上的东西,轻什这才打开泥封,亲手给韩朔斟满,“韩长老请——”
“我也要喝!”没等韩朔回应,旁边的望朔已被酒中的灵气勾出馋虫。
轻什瞪了望朔一眼,但还是又拿出一个酒杯,给它也倒了一杯。
“还有你自己的。”韩朔开口道。
“……我就算了吧。”轻什不由干笑。他对酒真是无感,怎么都搞不明白那种辣人的东西能品出什么醉人滋味——不,醉人倒是真的,只是那滋味可就免谈了。
“陪我喝两杯。”韩朔坚持道。
“让望朔陪您……好吧。”轻什被韩朔盯得有些发毛,只好苦着脸又拿出第三个酒杯,小心翼翼地倒了半杯灵酒。
韩朔这才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举到轻什面前。
“您这是要和我喝交杯酒?”轻什习惯性地毒舌道。
“如果你想那么喝的话,我不介意满足你。”韩朔斜眸看着轻什。
“敬谢不敏。”轻什认命地举起自己的酒杯,狠狠心,仰脖灌了下去。
韩朔翘起嘴角,将自己的杯子也举了起来,同样一饮而尽。旁边的望朔也凑趣地张开嘴巴,吸干了自己面前的那杯灵酒。
“好喝!”望朔吧唧了一下嘴巴,很快便叫嚷起来,“我还要!”
“给你!”轻什巴不得望朔赶紧把这坛灵酒喝光,当即又给它倒了满满一杯。
望朔再次一嘴巴吸了个干净,然后意犹未尽地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