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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陈婶突然开口提议。“沈小姐的更衣室里还有很多未拆封的礼服啊!”
原本正在假寐的姜涛闻言突然张开眼睛,坐直身子反对。“不行,那是曼菲的,谁都不准动。”态度非常坚持。
对他来说这只是一种对死者的尊重,可是在其他两人眼中,尤其是幽兰,却解读成他对沈曼菲还念念不忘。
“少爷!”陈婶语带斥责地瞪他一眼,并用眼神指向一脸落寞的幽兰。
“呃……我的意思是……”姜涛这才知道自己的说法无意中又伤到她,急忙想解释清楚,奇+shu网收集整理却又找不到适合的用词和理由。
“没关系,我懂。”一提到沈曼菲,他的表情马上大变,看得幽兰的心好酸。她怎么比得过一个常驻在他心里的女人呢?回忆永远比现实美丽啊!“对不起,我先上楼梳洗。”幽兰想装出镇定的表情,却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她赶紧匆匆转身上楼。
自从认识他以后,她变得非常容易落泪,对于向来自律的她来说,并不是个好现象。
“喂……”姜涛内疚地看著她的背影,想开口喊住她,声音却梗在喉头。
“少爷,我问你,”陈婶再也忍不住了,难得说出逾越本分的话。“一个是已经死去的人,另一个是可以共度未来的人,哪一个比较重要?”
当然是可以共度未来的人!他直觉要答,但突然想到陈婶指的不就是曼菲和幽兰吗?差点冲出口的答案再度吞回肚子里。
他当然知道要看向未来,不能再沉湎于过去,但是他的情形不同,他可是背负着两条人命的罪孽呀!
这样的他,能够自私地享有幸福吗?
“人死不能复生,沈小姐已经是过去式,你为她消沉了一年,够了吧。少奶奶是个好女人,少爷,你可不要辜负她,要好好把握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否则等到失去了才要后悔,那就来不及了。”
陈婶语重心长地说完之后,便转头回厨房去,留下姜涛一人独坐大厅,苦恼地面对自己怎么也摆脱不了的阴影。
选择继续住在曼菲一手打理的房子里,是为了时时提醒自己的罪过,这是他欠曼菲的,尤其在察觉自己对幽兰有越来越多的好感之后,他心里的罪恶感也更深了。
不用陈婶说,他也知道幽兰是个好女人,她不但人长得美,工作能力又强,而且个性温婉体贴,是个会让男人心动的好女人,就连他这个以为自己已经心死的人,都深深被她所吸引,这是不争的事实。
说来也奇怪,幽兰似乎很轻易地就闯进他的心房。
他跟曼菲是在认识半年后才开始正式交往,而且是由曼菲采取主动,但是交往不到一年他就萌生退意,才会跟曼菲起冲突因而发生那件意外。但是幽兰不同,在认识一个星期后,他就已经做出跟她厮守一生的决定。
这跟他一向深思熟虑的行事风格不符,太过冲动,但他一点也不后悔,甚至觉得幽兰在他心中的地位已超乎想像,越来越重要。
正因如此,他才会左右为难。一边是长久以来对曼菲的自责和愧疚,另一边则是对幽兰日渐增加的好感和重视;两种矛盾的感情拉锯,简直快把他逼疯。
他也知道这对幽兰不公平,却无力也无心改变现实状况。
唉,真烦哪……
三楼的房间里,幽兰无精打采地挑选出门的洋装,想著想著,泪水不禁还是滑了下来。
结婚三个多月了,对他来说,她仍是一个道道地地的外人,还是无法进入他的心,进不了他和沈曼菲的世界。
他不准她动屋里的摆设,不准她到沈曼菲以前的房间,甚至不准她穿沈曼菲的衣服,这些限制在在说明她只是个外人!
在这个“家”,她找不到一点归属感,没有一样东西是真正属于她的,就连丈夫都不是!
他的心在一个她永远也无法竞争的“人”身上,这要她如何去争取?
她不愿成为一个“等爱”的女人,那未免太过可悲。可是,她目前的确是在等候丈夫的爱,只不过他的爱似乎已全数给了别的女人,她甚至连零头都分不到……
幽兰换上棉质印花洋装,一身清爽的下楼。虽然她极力掩饰,但红肿的眼睛就是哭过的证据。这让已换好正式礼服,一直良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等候的姜涛,更为愧疚。
“我们去买礼服吧。”他不懂得如何哄女人,只能做出最直接的物质补偿,这种补偿方式是曼菲最喜欢的,总能让她破涕为笑。
这方法对幽兰也应该会有用吧?!女人不都喜欢这一套吗?
幽兰不发一语地跟在他身后一公尺远的距离,坐进车里之后也还是一样保持沉默。她静静侧著脸看著窗外,车内的气氛非常凝重。
姜涛几次张口又闭口,犹豫著不知该说些什么来打破沉默,这种踌躇的情形不曾发生在他身上过。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女人,竟然会让他如此患得患失!
“……对不起,呃……我要为我刚才说的话……”他终于吞吞吐吐地开口道歉,但还没说完就被她清冷的声音打断。
“你不需要道歉。”她的声音一点温度都没有,像冰一样冷然。“因为你说的全是事实。”是她自己想不开。
早在答应嫁他之前,她就已知道他的情况,是她自己冀望过多,才会失望太大。
刚才,她再次提醒自己别再自作多情,要将心守护好,否则有天当这段婚姻必须结束时,她的心也会千疮百孔、伤痕累累……
结实地碰了个软钉子后,姜涛郁闷不乐地不再开口。车子在敦化南路的精品名店区停下,他随即下车,带著幽兰进入一家曼菲以前常去的名牌精品店。
“这家的衣服不错,如果有喜欢的,可以多选几件没关系。”
这是一家V字开头的高级名牌服饰,一件礼服动辄十数万以上,虽然设计风格偏向夸张花俏,但仍深受许多大胆前卫的名流仕女喜爱。
幽兰不甚满意地“远观”店里的衣服,不是亮片就是皮草,而且件件袒胸露背,让她连翻看的欲望都没有。
“怎么?不喜欢?”看她意兴阑珊的模样,让他颇为惊讶。这可是曼菲生前最喜欢的店家呢!
“这些衣服并不适合我。”它们是沈曼菲的Style,却不是她白幽兰的。
“是吗?”他对服饰和流行是个大外行,通常只负责付钱而已。
她迳自走出店外,左右张望后进了另一家店。她在店里看了一会儿,便拿起一件素雅的香槟色削肩礼服,那轻软舒适的材质和简单干净的剪裁,的确非常适合她清灵的气质。
当她从更衣室走出时,姜涛和店员都看得目瞪口呆……
店员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家商品。“这件礼服简直是为你设计的,真是太美了!”原本挂在架上时只觉得平凡普通、没什么特色的衣服,一穿在这位客人身上,竟然会这么清雅迷人!
“好像太露了……”虽然这件礼服已经算是非常保守,但幽兰还是不习惯穿露肩的衣服。
“没关系,这件礼服还有搭配同色披肩……哪,就是这个。”店员迅速地拿来一条上头绣有浅紫色纹饰的同色披肩,为她披上,并造声赞美不已。“真的很漂亮耶!”
“真的很美……”姜涛也忍不住赞美起来。她今天的装扮跟结婚那天很类似,只是头发没有盘上,柔顺地披在背后,美得像个凌波仙子,让他不敢亵渎。
他的赞辞让幽兰有些受宠若惊,在看到他认真的眼神时,她的心跳又更乱了,赶紧红著脸转开头,并提醒自己别再自作多情。
“其他还有没有喜欢的,一起带走吧?”没有女人不爱买衣服的。
“不用了,谢谢。”幽兰听了不但没有高兴的表情,反而有些哀愁,她客气地谢绝。“这一件就够了。”
他以为她是这么肤浅的女人吗?竟然想以这种方法作为补偿!他难道不知道这是一种侮辱?
“这……”她出乎意料之外的反应,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女人不都喜欢这一套吗?这是他从曼菲和其他女人身上学到的,而且屡试不爽,为什么同样的方法用在她身上就失灵了呢?
她到底算是难缠,还是特别呢?但是不管她是难缠还是特别,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人。
姜涛和幽兰一抵达宴会会场,便立刻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咦!那不是姜涛吗!”
“对耶,听说他因为沈曼菲过世而消沉了好一阵子,不是吗?”
“他前一阵子结婚了啦。”
“那……他身边那一个就是他的新婚太太喽。”
“应该是吧,长得比前一任好看多了。”
“对呀,那个沈曼菲还诱惑过我老公叻!”
“真的?!她也肖想过我老公,还好被我发现。”
“还好她已经死了!要不然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少风波呢!”
“没错……”
众人不断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话题对象却几乎都是已经过世的沈曼菲,而且还是一面倒的负面评论。
“阿涛,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呢。”宴会主人季可君亲自出来迎接,给足姜涛夫妇面子。
一身正式银灰色晚礼服的季可君,不仅长相俊美、更有著尊贵的王者气势,是今晚单身名媛淑女的首要目标。
“今天是你‘升官’的大日子,怎么敢不来呢!”今晚的宴会是为了庆祝“季氏”新旧任总裁交接的日子,从今天起,季可君就是“季氏”的新总裁。
“知道就好。”季可君的注意力转到姜涛身旁的陌生女子,眼神带著几分兴味。“这位就是新娘吗?”姜涛结婚那天,他刚好人在美国不克前往参加,因而没看到新娘子。
她清雅的装扮,在一片华丽夸张之中,反而显得非常抢眼和特殊。
“嗯,她是白幽兰。”姜涛介绍道:“幽兰,这位是季氏新任总裁——季可君。”
“你好。”幽兰礼貌地打招呼,并打量著眼前这个台湾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
季可君果然如报导所说,是一个长相俊美的贵公子,不过他的眼神太过锐利,几乎教人不敢直视。
“果然是朵空谷幽兰。”季可君认真地打量她好一会儿,拍拍姜涛的肩,真诚地赞道:“阿涛,你很有眼光。”之前那个女人,叫沈什么菲的,根本没得比!
“……谢谢。”姜涛有些“受宠若惊”地接受季可君难能可贵的赞美。
只要是熟识季可君的人,都知道他有严重的恋妹情结,除了亲妹妹季可澐外,没有女人入得了他的眼。
季可君话中有话地警告姜涛。“你可别辜负人家喔。”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多年好友,太了解他钻牛角尖的本事,他一定将那个女人的死归罪在自己身上,真是个笨蛋。
那个叫什么菲的女人,在社交圈是有名的“吸血鬼”,专钓有钱人。而且在吸光他们身上的钱后,她就会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季可君也曾被她纠缠过,只不过这种女人他看多了,才能“免疫”,全身而退,不像姜涛是个老实头,傻傻上当,还跟她认真地谈什么感情!
“我才没有辜负谁呢!”为什么陈婶和可君都说出同样的话?把他说得像个薄情郎似的。
曼菲的死是他造成的,所以他一直心怀愧疚,难道这也错了吗?
“钻石和玻璃,你真的分得出来吗?”季可君说完一段意喻不明的话后,随即转身招呼其他客人,留下一头雾水的姜涛呆立。
他不解地喃喃自语。“什么钻石和玻璃?他在说什么啊?”就算再没眼光,他也可以分出钻石和玻璃之间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