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烛火重重,只见那人凤目薄唇,鼻梁修挺,神态凛如寒潭,公子寒看的入神,把满桌帛书向前一推,趴在桌上叫道:“龙渊,我累极了,过来亲我。”
龙渊从书册上缘扫他一眼,冷淡道:“是不是还要做马驮你转两圈?”
公子寒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道:“小时候不懂事才做的营生,提它做什么。”见他不动,索性把奏折往案上一掷,三步两步撞进龙渊怀里,分开双腿跨骑在他身上,低声道:“忙的许久不顾不上做那事了,里面想你想的紧,你进来弄一弄。”
龙渊放下兵书,两书揉着公子寒的侧腰,慢慢亲吻他的颈窝,撩开衣裳道:“在外人面前一本正经的还像那么回事,在我这儿就成了个疯子。”
公子寒身着广袖朝服,黑底金丝绣制,像一副铐在身上重枷,动也不能肆意的动,只咬着牙,让龙渊一下下浅浅进出。缠绵至中途,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望着龙渊仍神思清明的双眸,低吟道:“你这人如此冷淡,若我不开口,多久你都不肯碰我。”
“是否因为我不合你的心意?”
龙渊忽然像受到刺激,将公子寒反压在花梨大案上,一手提起他的一条腿,大开大合的冲撞起来。
烛影摇曳处,满室生春,动到紧要关头,龙渊舒展双眉,抚摸着公子寒的脸,轻声道:“此为人界,我只有凡人之躯,傻太子,你若再这般单纯赤诚下去,我真要护不住你了。”
公子寒闭目呻吟,无暇顾及龙渊的话,伸手抓住一册奏折,攥的那帛书皱成一团,断续道:“你说军饷?军饷已经拨下去了……”
“南方水患,瘟疫传播,也已经……已经派了良医,放了治瘟的灾款……”
龙渊哭笑不得,抬手拨开公子寒脸上的乱发,低头用力吻上他的嘴唇。
龙渊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很快,两人隐秘的关系和日渐频繁的情事不胫而走,渐渐的传至皇帝龙榻之前。
深宫禁苑从来不缺蜚短流长,东宫太子对其异姓兄长超乎寻常的宠信让谣言和关于两人龙阳之好的猜测如同水边百合般悄悄滋长,在一个细雨绵绵的秋日带来潜藏的萧墙之祸。
那时老皇帝已经因为连日辛劳而缠绵病榻,闻听最为宠爱的长子甘心雌伏于他人身下,顾不得日渐衰朽的身体,急招龙渊来榻前问话。
古殿威严,到处弥漫浓烈的中药气息,皇帝宣过口谕,屏退众人静静等待,隔着一层薄纱帐幔朝外张望,只见有人影朝殿内走来,依稀可见身姿挺拔如宝剑出鞘,面容沉静威严,老皇帝不敢相认,半晌颤声道:“殿前何人,为何不跪?”
来者如同鬼魅,无声立于龙榻之前,缄默不语。
老皇帝的声音喑哑刺耳,问道:“你是龙渊?”
龙渊深深吸了一口大殿中混合沉香与朽木的腐败气息,继续向前逼进,直到鼻尖轻触帷帐才站定,俯视龙床上那一副身着华服却羸弱不堪的身体,平静道:“只剩半个时辰的阳寿,我来为你送终,何须跪拜?”
不等老皇帝说出质问之语,龙渊撩开纱帐,坐在榻前审视他沟壑纵横的脸,将拇指与中指轻抵,沉思一会,道:“这一世你南征北战,虽有开国之功,然手中杀业太重,需在地府百年方可托生,下世你为道人,苦修数十载成一地仙,等有资格见我的面,还需千载光阴。”
“你……你是妖是鬼?”
皇帝大骇,抬起一根颤微微的手指指着龙渊,却再说不出一个字,龙渊挡开他的手,端起榻旁的玉碗,用小勺将药汤一口口喂给皇帝,借着大殿的森冷之气将三千红尘娓娓道来。
“公子寒,是你养的一颗灾星。”
皇帝在龙床上辗转反侧,脸色从骇然到惊愕再到老泪纵横,最终归于平静。龙渊放下杯盏,替皇帝将锦被拉至胸口,淡淡道:“公子寒见我那日,正是我十世历劫终了,本应死于闹市奔马践踏,得以重回仙界,偏偏他命局与我相护,强留我于人间,乃至逆天改命闯下大祸,自那时起,不出三年,九州百姓必先后受暴雨、干旱、战乱之苦,亡者十之八九。”
“他对我情深意重,自进宫起一直细心照拂,我保他这几年的阳寿,也保你家天下数年太平报答,已是两不相欠,明年今日,你的第三子将谋朝篡位,将公子寒用囚车发配北疆,饥寒交迫,感染瘟疫,十六岁寿终,不过半年,山川震动,国祚倾颓。”
“事以至此,是你们命里的劫难,非我之力能改。”龙渊用手遮住皇帝双目,轻道:“你且安睡,醒来便是沧海桑田。”
皇帝的呼吸幽微而短促,枯槁的手紧紧抓握绣满云纹的被衾,半晌从眼角流下两行浊泪,喑哑道:“你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寒心性纯善,从无一丝害人之心,在他死前,你莫要负他。”
龙渊不置可否,拂袖起身朝大殿走去,身后皇帝以手扣床架,发出轻微的咚咚声响,使出毕生力气要爬下龙床追他,龙渊见他执念,停下步子,回头叹息道:“我本为仙人,被罚在人间十世受尽艰苦,只为那白狐妖被奸人所惑,痴恋于我,最终为我魂飞魄散,我并不知人间情爱为何物,寒的心意,怕是要辜负了。”
“我只答应你,这最后一年必好生待他,让他无憾而终。”
走出寝殿时正值秋高气爽,鸿雁之影掠过朱红的宫墙,身后有小太监尖着嗓子召集御医,龙渊摇了摇被风吹得空荡荡的宽大袖管,靠着大殿两侧的白玉立柱发呆。
很快,一干皇子公主排成仪仗,从远处蜿蜒而来,明黄旌旗与华盖被风扯得猎猎作响,众人还没来得急跪拜,太监高声叫道:“圣驾薨。”
庭前悲声大作,哭声和悲哀的情绪如同疫症逐级扩散,最终感染了每一间宫殿,每一个见过皇帝,或从未面圣的宫人,直至响彻禁苑的天空。
龙渊冷眼朝下扫视,他想,相比殿内那具枯槁的尸体所担任的“父亲,夫君”等头衔,大部分人只是为自己即将面临的未知命运而哭,这种悲伤并不值得同情。
公子寒眼露迷茫,梦游般朝内殿走去,龙渊上前迎他,他用力挣扎,呢喃道:“父皇,让我见一见父皇。”
龙渊不避众人将他揽在怀里,低声道:“乖,不要难过。”
第十章
老皇帝生前战功赫赫,为万人敬仰,死后也不过一副干瘪的皮囊。
那日公子寒将尸体抱离龙床,亲自为其沐浴更衣,出乎意料的是,他在做这些事时并没有感到父皇身上令人战栗的压迫感,死亡将人从帝王之尊拖入凡尘,变作一名普通的死者,无论贫穷,富贵,美貌或丑陋,年轻或老迈,一律紧闭双眼,带着一生的幸与不幸,殓入一方厚重的棺椁,沉入黑暗,最终化为尘土。
熏过香的尸体抱在怀中轻飘飘的,像极了一片在风中凋零的枯叶。公子寒握着老皇帝冰冷的手,突然感到一股超越丧父之痛的空落,对世事无常的感叹让他泪眼朦胧,以致当众宣读悼文时,几次哽咽的说不出话。
哀礼进行至一半,公子寒收到小太监递来的一张纸条,是龙渊的字迹,潦草的涂了几句乞儿词:
富贵如烟散,一副臭皮囊,地府阎罗殿,黑白叹无常,才知薄皮棺材装枯骨,一生原是空奔忙。
公子寒抬头,从人群中远远追逐龙渊的视线,他从那双无情无欲的凤目中找到一种知己似的慰藉,龙渊了解他的心思,公子寒想,夜晚漫长,他有知心人相伴而眠,已经比高居帝位却一世孤独的父皇要好了许多。
公子寒很快从哀伤中恢复过来,接踵而来的冗杂事务让他无暇顾及敏感的内心,强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他那时已是十五岁的少年郎,生的长身玉立,为人礼貌而谦和,若有人问起锦绣文章和尧舜之治,凭着多年用功,他也能边品茶边与人洽谈半日,在不知他底细的臣子中颇受赞誉。
后来他在山中居住时曾对梦中少年讲述,这是他帝王生涯中最为光鲜的一段时光,再不用惧怕父皇,外有幕僚撑腰,内有其母多年培植的势力,疲惫时可以偎在龙渊怀里小憩,公子寒初尝权力的甘美,对政治背后的危险与黑暗则毫无察觉。
他连续颁布了几条被百姓赞为仁孝的政策,包括废除让未被临幸的妃嫔殉葬的祖制,准许那些美丽而哀伤的女眷回归故里,又因皇弟们年少,决定容许他们在都城居住直至成年。
公子寒兴奋的对龙渊道:“我想在登基后大赦天下,免三年的徭役赋税,寒自知无才无德,做不了圣明之君,只愿心怀慈悲,做一位为天下百姓着想的仁君。”
龙渊正低头擦拭一柄新得的名叫鱼肠的古剑,闻言道:“为何突然对帝位如此热衷?”
“热衷?”公子寒老气横秋的负着手在寝宫转圈子,腕上的白玉朝珠咔咔直响,略显焦躁的一挥手,“下世我再不愿托生帝王家,父不父,子不子,每日除了尔虞我诈就是步步为营。不过既然不幸做了君王,本应对百姓负有责任,就算豁出命,我也要保四方太平,百姓衣食无忧。”
龙渊一身鲜亮的红衣,长发垂肩,一双凤目难得露出极平和的神色,往上勾了勾唇角道:“我这傻太子的心肠堪比修仙道者。”
公子寒很少听龙渊夸奖自己,立刻来了兴致,盘膝坐在他脚边,脸颊蹭着他的小腿,柔声道:“那怎么比得了呢,神仙心怀大仁爱,你看民间遍地庙宇道观,怕是神仙们为救世人于苦难,天天要跑断腿呢。”
“非也。”龙渊抬手抚摸公子寒的长发,修长而微凉的手指沿着他的脸颊一趟趟滑:“天道有其运行规律,非外力可改,且仙者与日月同寿,修行万载早已超脱七情六欲与尘世悲苦,世人在我……”
他打了个磕绊,改口道:“世人在仙人眼中与蝼蚁并无分别,概一视同仁,所以有言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公子寒一向缺乏对世事的悟性,努力思索了一会,愧疚道:“我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吧,神仙实在离我太远。”
想了想又道:“龙渊,你可相信星宿之说?钦天监来报,一百零八星宿之首的紫微星近日熠熠生辉,紫微司掌帝位,此星在登基大典前夕明亮,说不定真的天降祥瑞,佑我国祚。”
他的脸颊氲开胭脂般的红影,一双湿润的眼睛望着龙渊,羞赧道:“我最近热衷帝位也有另一个目的,原先我总连累你受罚,现在终于万事都能由自己定夺,再不用害怕父皇难为你了。”
公子寒的声音越来越小,脸红的要滴出血,“龙渊,九州都在我手中,只要能让你高兴,你要什么,我就可以给你什么……”
龙渊正捧着一盏茶喝,闻言将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再维持不了平时那倨傲冷冽的模样,朝公子寒伸出双手,笑道:“我什么也不要,只要这傻得可爱的太子爷,来,让我抱着你。”
公子寒其实很希望龙渊开口要一官半职,或者要些奇珍异宝,无论多么艰难,他都愿意寻来讨龙渊的欢喜。但令他诧异的是,龙渊始终未曾表现出一丝对权力的渴求,甚至在自己得到朱笔和印玺后,他不仅对唾手可得的荣耀与权威视而不见,反而更加不愿意涉足政事。
除此之外,龙渊对公子寒越来越好,他开始收敛冷傲不羁的性情和带刺的话语,学着将一副石头做的冷硬心肠化作绕指柔情,公子寒依旧读不懂他,但他沉浸在龙渊给予的温暖中,日渐无法自拔。
好景不长,随着先皇余威的消散,政局开始急转直下,先是北疆夷狄借皇位更替的时机厉兵秣马,屯聚大军压境,接着是文武百官欺储君年少,各自培植势力,党争初露端倪。
此外,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