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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锁果然从屋顶上跳下来,笑道:“大师姐,擅闯我闺房做什么?”
金铃全然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正色道:“我的你也闯过,扯个直。”
银锁身上穿的还是金铃的衣服,两柄弯刀稍稍包了一下,插在腰后,头发随便一束,松松扎在脑后,以小小的银饰别着。她一脸天不怕地不怕,周身都是掩饰不住的塞外剽悍之气。
“大师姐,盯着我做什么?这脸是你画的,若觉得奇怪,先怪你自己。”
金铃道:“我以为你回家是为了擦掉脸上的脂粉。”
银锁道:“本来是要擦,一看镜子,发现我居然这么纯良,挺新鲜的,留一会。”
金铃端详着她的脸,心中只觉得自己手艺这么久没用,不但没有荒废,居然还突飞猛进了一样,银锁的脸经她妙手,竟然比摩勒更像龙若一些。
“大师姐,发什么呆?”
金铃摇摇头。
银锁道金铃必是想念酒馆的汤饭,此时天刚破晓,人并不是很多,两人加紧脚步来到酒馆里,里面有几个打盹的路人,当中属正在打呼噜的仇老头最是显眼。
她拉着金铃坐下来,问酒保要了两碗汤饭,两人相对而坐。
金铃则时不时瞟她一眼,看得银锁毛骨悚然,忍不住道:“大师姐,你有话直说……”、
金铃道:“我从未问过你都在忙什么,对不对?”
“对呀,你我分属不同阵营,你问我我也不会说的。”
金铃道:“可你却是我师妹。”
“嗯。”
“是以你遇到危险就来找我,我其实很高兴……”
“大师姐……多谢大师姐相助。”
金铃怔怔道:“我并不是要你谢,只不过你如此不小心,我却有些担心今年没有对手可打。”
银锁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大师姐是担心我,居然说得这么拐弯抹角……”
金铃略有尴尬,纵然平常无喜无怒,此刻心中也暗暗不忿,心道你我分属不同阵营,打也打了,杀也杀了,同为女子却有肌肤之亲,讲一句话稍有偏颇,意思就不大对劲,我殚精竭虑想了一番说辞,竟然嫌我拐弯抹角……
金铃若是不高兴,银锁第一个看出来,笑道:“大师姐,大师姐,别不高兴好不好?我听你的话,小心便是了嘛,我请你喝酒,你笑一个,好不好?”
金铃虽然见着银锁便常有笑容,只是今时今日无论如何笑不出来。
金铃道:“你明知我不会笑,还来为难我,可见其意不诚。”
银锁道:“那大师姐说怎么办?”
大师姐说不出。
两人沉默地吃完饭,金铃与银锁告别回家。天色亮了一些,但周围还是灰蒙蒙的,银锁很不放心,非要跟着她走到王府附近。金铃并未拒绝,与她一起走了回去。
靠近王府,银锁拉了一把金铃,道:“那些人还守着在,你准备怎么进去?”
金铃道:“随我来。”
两人往西走了一段,金铃站定下来,道:“这里是鸿胪寺卿府,他家守备比我家还要松一些,外人不知道,我常常从这走。”
银锁嗯了一声表示知道,又忽然醒悟过来,道:“那我们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不从这里走?”
金铃微微一笑,道:“进出王府有许多条路,我都带你走一走,免得你哪一天偷不到糖,在外面急得跳脚。”
银锁低头道:“大师姐,后会有期。”
金铃点点头,轻轻应了一声,道:“后会有期。”
银锁听到她踩地的轻微摩擦,才抬起头来,金铃早已潜入别人家院子里,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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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南平王唤来昨夜前来探查的守卫常狩之,细细询问外面是怎么回事。
常狩之答道:“我正要跟主公回报此事。昨夜外面似有人在外逡巡窥伺,骆总管让府中所有哨兵都到岗,将王府围得严严实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天光之后,他们才慢慢撤退。”
“成竹呢?”
“禀主公,黎明时分,骆总管抓到一人,现在正在审问。”
人虽然是金铃抓的,但没人敢跟南平王说是小郡主亲自抓回来的,否则他听说府中这帮饭桶竟让小郡主亲自涉险,定会怪罪下来。到时可不单是砸了饭碗,也许连吃饭的家伙都保不住了。
南平王追问道:“没有人闯进来?”
“绝对没有。”
南平王分不清心中是庆幸还是失落,王府中豢养的护卫,已都是军中少有的高手,有些人的武功,比之少年天才的萧荀还要强上一些,竟无一人发现金铃的师妹来去自如。
之前王府护卫也轻易被金铃闪过,但一个是自己女儿,南平王自豪得很。此番换做是别人家女儿,随便在自己家走动,他心里总是不太愉快的。
常狩之见南平王脸色不好,斗胆猜道:“主公可是怕有人进来惊扰了小郡主?”
南平王点头道:“不错,廷尉并不是……不是那边的人,向歆没法接近辋川居士,早晚会对金铃下手,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她。”
“主公请放心。”
“你一晚没睡,先去休息吧。若是成竹那里有进展,叫他马上回报我。”
“是!”
常狩之退下之后,南平王又开始叹气。他这半年来在朝中频繁活动,与各方相互掣肘,虽能暂时保住向碎的性命,但要让他无罪出狱,却做不到。
此案需三司会审,但除了廷尉没有与朱异同流合污以外,御史台与尚书省都已是朱异党朋,就算是证据确凿,也并不能保证审出个是非对错来。
他在池边喂了一会鲤鱼,骆成竹就赶了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番,他若有所思,丢掉了手里所有的鱼食,令骆成竹附耳过来,交代了几句话。
半晌,骆成竹俯首称是,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大师姐闹别扭也是这么润物细无声√
☆、第142章 台下暗战七
因不明人士在王府外逡巡;大家不约而同各自沉寂了十几天。银锁好久没有勇闯王府;只有云寒和阿曼每天四班,日日夜夜来往于此,紧盯安萨凡,当然还有不死金身。
自上月云寒分析出曾经备受乌山少主宠爱的侍女很有可能就是影月右使本人之后;当晚又在王府中不小心撞见乌山少主与圣教少主在卧室里讲话,就处于深深的恐惧和想讲而不敢讲的情绪之中。
而唯一能一起讨论这件事的阿曼,又是少主的心腹亲信;他实不知说了之后;会不会马上就被阿曼出卖。
阿曼看出了他的煎熬,威逼利诱之下他还是决定把两人共寝之事说给阿曼。阿曼专注地听他讲完之后,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阿曼道:“那天少主是和不死金身一道回去的。穿的又是别人的衣服……她说见到安萨凡进了不死金身的卧室,但是被赶出来了。我心想难道是安萨凡去自荐枕席?少主却说不是……”
云寒倒吸一口凉气,若是安萨凡是去自荐枕席,必是因为她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乌山少主与她的那个侍女关系亲密非常,如若这侍女当真是……
云寒又不敢再想下去了。
阿曼续道:“我之前跟踪安萨凡外出时,亲眼见到她跟一个卖茶叶的人接头,说是‘要行动了’,我想安萨凡此举,必和‘行动’有关,但这是什么行动……我却并没有听说。”
云寒道:“她那天晚上曾去过南平王夫妇的房间,‘行动’或与此事有关。”
阿曼问道:“你报告少主这件事了?”
“当然了,你呢?”
阿曼道:“我也报告了。”
云寒皱眉道:“少主什么都没说?”
“没说。”
两人对望一眼,都皱起眉头,同时道:“她竟不担心不死金身?”
听对方也这么说,两人又都同时摇摇头。
半晌,云寒道:“定是少主信任我们,要我们保护她。”
阿曼心中叹气:我们也就是能在不死金身有事的时候回去报信罢了……难道你能厉害过她吗?
但又不忍增加云寒的心理负担,只好附和道:“必是如此,就看你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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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禄赫收到陆亢龙密信,要他们先行保存卷宗,并千叮咛万嘱咐康禄赫一定要看好银锁,千万别让她生出些风波来。因此银锁的活动范围被大大缩小,只在德宝云府上和府下转悠,每日“指导”一下教中弟子的武功,等阿曼和云寒回来之后欺负一下他们,去康禄赫的作坊里捣个乱,或者捉弄一下偶尔来玩的胡旦。
胡旦头上扣了个小木桶,跌跌撞撞地找到了康禄赫,抱怨道:“你怎么会有这么皮一个外甥女!她爹娘呢!”
康禄赫笑道:“胡兄多多担待,多多担待,她爹娘死得早,眼睛又看不见,我见她可怜,从小就把她宠上天了,宠得不成样子……”
“啧……她这么鬼!哪像是个小瞎子了……老哥是来告诉你,你那些个刀我有点线索了。”
康禄赫忙拿来软垫,谄媚道:“坐,坐。”
胡旦摇头,头上的小桶桶也摇摇欲坠,“别坐了,跟我来吧。”
他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拖着人高马大的康禄赫出了门。银锁从门后面探出头来,掀起脸上的面罩,很想跟去看看热闹,但她目下正在禁足,不得随意离开此地。虽然平日她无法无天,骄横跋扈,但其实是很听陆亢龙的话的。
她又缩回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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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铃不得外出,日日在家勤练武功,恢复得很好。她那种危险的方法让修为恢复得十分迅速,只是经脉反复受伤,如今尚未愈合,留下了一些些隐患。
自那日银锁与她一别,就再也没来过家里的样子,桂花糕依然是两天一换,却总是没人来吃,只有在南平王妃有时抱怨糖吃得太快的时候,金铃才觉得并没有失去银锁的踪迹。
那日她抓回一个可疑人物,交给骆成竹去审问之后,萧留夷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说王府被围困,竟然直接赖在家里不走了。
不但赖着不走,还带了一群穿得花里胡哨的侍女侍从,就住在金铃隔壁。整日喝酒比武,不是摔瓶子,就是拼刀拼剑,喧嚣无比。他带回来的随从身手都十分了得,加入府中防务,倒是狠狠给了那群人一个下马威。
王府外的人看起来变少了,不知是滚回去了,还是藏得更隐秘了。
不过那夜之后,摩勒就再也没有夜里随意闯进金铃的房间,看得出她非常在意金铃对她的态度,也不介意当一个合格的“龙若”。
金铃察觉得到她细微的改变,察觉到她努力地学着金铃曾告诉过她的关于龙若的一切。她心底清清楚楚知道摩勒并不是龙若,却狠不下心阻止她,甚至无法讨厌她。
她需要一个龙若。
在她深深叹息之时,摩勒来到她面前,怯生生犹如初生小鹿一般的水润眼睛怔怔地盯着她,盯得她不得不问道:“摩勒,怎么了?”
“小郡主,你总是这样板着脸,你的师兄弟们怕你吗?”
金铃微微错愕,道:“我……我只有个师妹,可是她半点也不怕我。”
摩勒大大松了口气,乌山少主果然有个师妹,影月右使并没有追到这里来。
金铃不知她何意,问道:“怎么?你怕我吗?”
摩勒幽幽地看着她,诚恳地摇了摇头,道:“小郡主人很好,我不怕。”
金铃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