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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锁金铃记-第4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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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错愕,殷絮凝问:“阿七,小龙王是谁?”
    阿七道:“以前和我一样是个小乞丐,后来……后来……”
    他见金铃似又陷入恍惚,问道:“师姐,我能说不能说?”
    金铃回过神来,问:“什么不能说?”
    阿七压低了声音,压低了声音,也不管在座的人实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你和小龙王的旧事。”
    见金铃默默点头,阿七便说:“金铃师姐不知何事出现在上庸城里,小龙王要饭要到她家门口,就留在她家做工,后来她一个人跑回来,说金铃师姐走了……我们都觉得……觉得她们……有点……有点什么,可是小龙王后来失踪了。”
    他说着说着,忽然恍然大悟,大声道:“师父,你肯定知道什么,是不是?”
    喻黛子道:“我能知道什么?”
    阿七道:“定然知道……我们从上庸把金铃师姐救出来之后,你算了一卦小龙王的方位。你说要不了一年,她们就会在东边相见。后来建业城里只有、只有……只有二师姐,你,你肯定马上就知道了。”
    喻黛子责怪道:“我说这些话你倒是记得清楚,叫你背周易,你怎么就背得结结巴巴的?你要是能背下来,还需要来问我知不知道吗?”
    他一句话堵得阿七闭嘴,阿七只得缩着吃饭。殷絮凝和任逍遥不住往金铃碗里夹菜,她低头吃了一阵子,猛然间发现对面多了个人,那个神不知鬼不觉的画家三太师叔不知何时出现在饭桌边,吃得一脸满足。
    旁人其乐融融,只有她像是心里缺了一块,金铃殊无心情吃饭,只想赶快回到银锁身边去守着。
    她整天整晚地在银锁边上守候,唯恐错过了她苏醒的征兆,一天一天地数着日子。擦身翻身之类的活她自是都揽下了,闲暇时便抓着银锁的手低语,说着说着,就伏在她身上默然哭泣。
    殷絮凝有时远远地看着她二人,亦有时怔怔掉下眼泪来,任逍遥手忙脚乱地帮她擦,殷絮凝要不是问她“大徒孙这样,小徒孙醒不过来怎么办”,就是说“我有你给我擦眼泪,她的眼泪谁来替她擦呢”。任逍遥哭笑不得,叹道:“殷絮凝,你平日里没心没肺,我怎地今日才发现你如此多愁善感?”
    “哎呀,师姐不担心吗?说是鲛人心,可以前从未有人用过,谁知道是不是放坏了?若是一个……”她陡然间压低了声音,“一个死不了,一个活不过来,从此天人永隔……呜呜呜……我都不敢想……”
    任逍遥只得扛了她去别处,道:“你莫在这哭,若是哭得大徒孙心烦意乱,又要寻死怎么得了?”
    殷絮凝道:“任逍遥,你不许比我先死了。”
    任逍遥奇道:“你怎地忽然说这个?我又做不了主。”
    “我不管,我不管,你保证。”
    “好好好,我一定保重身体,绝对不比殷絮凝小混蛋先死。”
    殷絮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忽而又苦着脸,嗫嚅道:“算了吧,我想想看,还是我后死吧。”
    任逍遥伸手来捏她的脸,“你今日怎么啦?”
    “生离死别,想想就觉得受不了,还是我替你受着吧。”
    任逍遥忍不住笑了起来,殷絮凝便跳脚骂道:“我对你这么好,你还敢笑……呜……”
    任逍遥抱着她转了一圈,叫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七日之后,在她一眨不眨的注视下,银锁的指尖忽然颤了一颤,她陡然间睁大了眼睛,霍地起身奔出去叫殷絮凝。
    
    是以她并没有像去年一样躲开去调息,而是一边冰心凝神,一边紧盯银锁,不让她有机会逃跑。
    银锁也并没有打算逃跑,她早已察觉大师姐这身蛮横的内功见到自己便有些问题,此时僵持不下,但过个把时辰总能寻到破绽。
    她的修为虽然难有寸进,但要说到料敌先机,预料预判,早已是大师中的大师。她整日与陆亢龙过招,快到极致的招式都已见过,寻常招式想要伤到她,几乎已经不可能。
    只是见了大师姐,这料敌先机就有些不灵光,再加上金铃与她武功实属同源,都是攻那不得不守,不得不避之处,纵使她提前得知金铃要攻何处,如何躲闪格挡,便要费一番脑筋,更不要说大师姐内功浩浩如海,硬扛不得,若非要格挡,往往需连消带打两三招,即使没有被她破了中心,也被打乱了节奏。
    两人此消彼消,都不肯后退半步,翻转腾挪之间打了个大致平手,谁也占不到便宜。日头高照,似已到了正午。
    银锁的鼻尖上已渗出汗珠,一张俏脸嫣红。金铃却仍然气定神闲,一剑便要换银锁好几刀。更让银锁着急的是,她的灵觉又有点不灵了。
    灵觉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修炼焚心诀之后,一旦运功,七情六欲尽皆离体,心中旁无所扰,恰似镜湖明月,以眼看,以耳闻,以舌尝,以鼻嗅,以身触,以意观,周遭万物都倒影心中镜湖,过去现在未来都呈现其中。
    银锁并未如陆亢龙一般练到第七重,无法和他一样“以意观”,只能以五感获得一个预感,纵使如此,也比常人占了许多便宜。
    而现在她心中镜湖涟漪不断,一切都扭曲变形,浑不是原本的模样,已不能使她看清金铃下一步的动作。
    金铃一剑,刺她肋下,她猛然躲开,弯刀向下横扫,金铃剑尖一颤,晃开了弯刀格挡,将她肩头皮甲划开。
    幸而康旗主手艺超群,皮甲虽然损坏,却并没有断裂下落,若不是再在原处划一刀,或许还能抵挡几次攻击。
    几番交锋,金铃有威胁的几剑,都是被银锁错身躲开,两人因而换位,此番料想也是如此,金铃正要转身,银锁却并没有转到对面,而是直接跳上树逃跑了。
    金铃追了过去。
    她的轻功仍是不如逃跑小行家银锁,虽然追上,但仍旧是差一点点够不着,银锁却早已熟悉在各种地形上急速奔跑,渐渐与金铃拉开一段距离。
    金铃绝知此时放虎归山,徒留后患,须趁自己尚且锋锐,一鼓作气揍她趴下,是以加紧脚步。
    九凝峰犹若九根手指,抓向天空,四壁都滑不留手,只有峰顶接尘落土,又落草生树。不知几千几万年,才在峰顶生成蓊郁的树林。
    银锁在这层层树冠中穿梭,敏捷得如猫儿一般,方才她的身形被树叶挡住,尚且还可靠耳力一听,这会儿小猫儿销声匿迹,若不是蹑手蹑脚跑远了,那就是一定还躲在附近。
    她环顾四周,树叶沙沙而动。这山顶上的风似乎从不停止,有许多树已被风固定,浑身枝叶都往同一个方向伸展。
    银锁若是跑远了,声音混在树叶声里,金铃就只能在原地等她出来。
    她忽然心念一动,退到水潭边上,银锁果然喝过水,正用手把嘴角的水珠擦掉。金铃从树上凌空而下,剑影笼罩住了银锁。
    银锁朝旁滚开,再站起之时刀已拿在手上,笑道:“大师姐真是坏死了,又不准人家喝水。”
    她绕到树后,又不见了踪影,金铃再度凝立。
    风中似乎传来细细的铃铛声,金铃蓦地举剑向头顶。剑尖上立刻感到了压力,她看都来不及看,转身肘击。却击中了银锁的手掌。
    刀呢?
    她急忙扭头,正见另一柄弯刀斜飞过来。
    银锁掌中使力,忽地将她推向前方。金铃顺势往弯刀处跑去,刺出一剑。那弯刀碰到障碍,本应绕半圈接着飞,却不知被金铃施了什么法术,在她剑尖上转个不停。她剑身斜甩,那弯刀竟冲着银锁飞来。
    银锁看刀飞来,也不躲闪,伸手便将弯刀一拨,绕着身体转了几个圈,最后收在手中,化作漫天狂沙,向金铃扑来。
    金铃现在已不大好。她身上已有一部分内息蠢蠢欲动,使得她不得不分心去压制,如此一来,一心二用,不但招式上逊银锁一筹,内力也没有压倒性的优势。待到银锁发现如今对金铃一招只需费之前一半的功夫,按她出招的频率,自可慢慢摆脱金铃的压制,反败为胜。
    两人刀剑相击,对方的情况都在一刀一剑中清清楚楚。她便是再作伪,也快要被银锁发现了。
    她忽然后退一步,手中长剑作刀,朝银锁挥出一剑。银锁见她这一剑奇怪,没敢硬接,双刀防在身前,朝后退了几步,避开她这一招的锋芒。

  ☆、第521章 结发受长生三

银锁一个人去了云顶,回过九凝峰,去过金铃的房间,去过乌堡最高一层,到处都没有金铃的踪影。她离开了乌山,牵着一匹瘦马,当先便去了江陵,可惜王府上下一片缟素,南平王竟然也在这当口过世了。
    她一个人去的时候,只听南平王妃恸哭,萧荀陪在一旁,久久叹一口气。
    她自己一个人悄悄退了出去,离开了江陵,去过乌山,暗中潜入过上庸分坛,亦是一无所获。上庸仍旧是那个寂静的小城,他们的鲁派散了,大头陈死在了她手上,张派竟然蒸蒸日上,成了上庸第一大帮派。
    银锁在街头慢慢走过,给人撞了一下,摸走几个铜板。她的眼神跟着那偷东西的小孩,看着他给街角半大的孩子交了过手钱,回头望了她一眼,又消失在转角处。
    她正打算离开这里,却和一个人目光对上,那人从车里探出个头来,穿得不俗,浓眉大眼,看着甚为面善。那人似乎也发现有人在看他,亦打量起银锁来。
    银锁不露声色地用眼角打量他,一边想着这人是谁。
    马车经过身边的时候,她听见那车夫问道:“鲁掌柜,天色不早,我们是不是找个地方住店?”
    她终于恍然大悟,想起这人是在哪里见过,随即笑了笑,上马出城。
    这一出,一天一夜也没有停,她从山中穿出来,从汉水之南渡江到北,犹豫了一整天,往洛阳方向去了。向北渡过黄河,穿太行,经上党,进太岳山到平遥,又从平遥向西渡河拐回了陕西。
    黄河之水朝海中奔去,河伯冯夷随水而下至东海之滨,望洋向若而叹。
    她走走停停,在统万城里流连了几天,听当地人讲了冬至天狗吃月,终于把城里最黑最邪的东西吃了去,当天连地牛都翻身庆祝。
    银锁卖了马,买了一匹骆驼,只带着水桶和干粮就走进了茫茫沙漠,不久天上飘起了雪,她越往西雪越大,至黄河畔时,河面上已全部冻了起来,她走过封冻的河面,在银川附近稍作整备,又进了另一片沙漠。
    这是她第二次走这条路,无数次地眼花看见金铃掀开毯子一角,裸身钻进她怀里。
    然而茫茫沙漠之上只有她一个人,身旁跟着一匹老骆驼,连狼也见不到,更莫说旁人了。
    她就这样走啊走啊,终于看见漫漫黄沙天幕之下的祁连雪顶。
    祁连山旁有黑山,黑山永远和祁连在一起。她想起她给金铃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她眼中隐隐闪着希冀,又想着上山前夕金铃来找她,眼中的辉光因她的拒绝一点一点地熄灭的样子。
    银锁叹了口气,想着金铃的绝望,想着她是在怎么痛彻心肺的折磨下才能刺出这一剑。想着若是她自己在彼时彼地,是会盛怒之下当场将对方乱刀砍死,还是努力把这些都忘掉,装作自己也只是逢场作戏。
    凉州亦还是那个凉州,熙熙攘攘,挤满了域外和中土来的商人,集市上人声鼎沸,她却第一次发现自己和人群离得这么远。
    凉州以西有西海,吐谷浑王以此为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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