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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鲁!他猛地直起身子,但随后又放弃地瘫下来。三个头的蛇……他真是太擅长想象这些了。还有,尼鲁的主人,哈利·阿尔法多……他最好、最值得信赖的大朋友……这也是最好的明证,说明他确实身处梦境——不会有人这么相像的……那样的容貌,与其说是自己的父辈、血脉相连的亲友,不如说就是长大后的哈利·波特自己。
他开始哭泣,无声地。他不敢发出更大的声音,哪怕弗农姨父正利用那套新买的音响人为地制造一场地震。他并不奇怪自己会弄混了梦境和现实,只是感到由衷地悲哀,为了失去的梦境中如此多的师长、朋友、家人……还有阿尔法多,一直关心和照顾着自己,在自己内心最深处渴望着是自己父亲或者兄长的人。他悲哀于自己失去的一切,似乎全世界的眼泪都不足以表达他的伤心……失去他们自己感觉就像是窒息一样——
强烈的窒息感觉激发了求生的本能,他开始奋力寻找空气……猛烈地咳嗽,并从床上坐起。哈利·波特猛然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张宽大的四柱床上,两床不很厚但非常大的被子从床沿一直拖到地上。床的帷幔没有被拉起,借助从没有拉严的窗帘缝的微光他可以看到整个房间:不是很大,但也绝对不小,因为除了床以外只有很少的几件家具(包括大衣橱、床头柜和一套书桌椅)而显得十分空旷。墙上唯一的装饰,一个空白画布的空相框在黑夜里发出惨淡的光芒。
显然这里不可能是德思礼的碗橱。但是,这同样可以是自己幻想出来的空间——有他的教父、师长朋友们所在的世界。他注意到房间被收拾得非常干净;没有装饰品,没有他的教父、卢平、其他朋友标记的任何东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痕迹表示出他们在此生活过。尽管他此刻身下织物柔软的触感是如此真实,而大腿上被狠狠拧起的痛楚又是如此深刻……哈利·波特对自己头脑幻想出的一切苦笑:刚才佩妮姨妈指甲掐进手臂的疼痛感也很真实,他也绝不想去试探弗农姨父的怒气。他知道自己总是幻想着有一天可以完完全全离开姨父姨妈家,永远跟德思礼说“再见”,而和一些真正喜欢自己、爱护自己、愿意耐心和悉心教导自己的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像那些童话故事里倒霉的、被继父继母薄待的男孩女孩,最终都有一个快乐的结局一样……
他用力叹气,并摇晃一下身体,试图更多感受一下床垫的柔软和盖被的舒适。他无意地用手向后撑一撑床垫,然后身子顿时僵住——有什么东西硌住了他的手心,某件棍子样的、细长的、一端呈光滑圆润的球状的东西……哈利·波特几乎不敢转过头,不敢去看那件硌到了他的手,但因为其表面的光滑圆润而没有带来丝毫痛楚的细长木棍一样的东西——冬青木,凤凰尾羽的杖芯,奥立凡德先生最骄傲的作品之一,他所拥有的最喜爱的魔法物品……他的魔杖。
但是他最终回过头,将魔杖仅仅握到了手里。轻轻一声“荧光闪烁”给这个房间带来了足够多的光亮,哈利看清楚了他身前拥着的被子上被眼泪沾湿的大片水迹。
“克利切。”
“啪”的一声轻响,布莱克家年老的家养小精灵出现在他的床前。那双大大的、充满血丝的眼睛注视着泪流满面的男孩,克利切露出疑惑和不满的表情,但它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深深地鞠一个躬:“有什么吩咐吗,哈利·波特少爷?”
“我……想要一杯水——冰水。”
不赞同的神色清清楚楚地流露在克利切脸上。然而它依旧没有多说什么,“啪”地一声消失了。大概十五秒后,它带着一个银质的托盘再次出现在男孩床前。托盘里放着一只玻璃杯,里面大半杯水还在冒着热汽。玻璃杯的旁边则是一只装满了冰块的玻璃碗。
克利切将托盘放在哈利·波特的床头柜上,又深深鞠了一个躬,消失了。
哈利抓过温热的玻璃杯,将它紧紧地捂在手心里。他感到很抱歉,因为事实上他并不口渴,他唯一需要的是更多有关魔法的证明……但是家养小精灵的了然、遵命和沉默让他充满了感激;而对于克利切冷淡表面下的关心,更是透过杯子薄薄的玻璃壁一直温暖到他的心里。他保持双手捧住杯子的动作好几分钟才将杯子放回床头柜的托盘,然后从玻璃碗里拈起一块冰块小心地放进嘴里。湿润的凉意瞬间从舌尖抵达大脑……一个激灵下,哈利觉得自己完全清醒了。
他又在床上坐了几分钟,吃掉了两个冰块和那杯开始变凉但仍然保有温度的水。然后他再次钻进了被窝——它不如最初那么暖和,不过,哈利觉得它比先前更舒适。
在这种舒适的温度中哈利·波特再次进入梦乡。他很惊讶地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做梦了……因为他看见了摇篮中的自己,裹着红色的、上面绣着金色格兰芬多雄狮的睡衣。他的摇篮上方,通常悬挂旋转风车或者摇铃的地方,用细线系着一只金色飞贼——哈利立刻被它吸引了全部注意,他本能地伸手想要将它抓到手里。
可惜他的手臂太短,而那只金色飞贼又格外地狡猾——它似乎有意在逗引他,每次都擦着他的指尖逃离开去。哈利对此发出了不满的哼哼,而这声音引来了一串脚步和笑声。
他震惊地看到一对青年男女的面孔出现在他的摇篮上方。红色的头发、翠绿的眼睛,那个温柔微笑着的女巫有着他认为天底下最美的面孔,而男巫蓬乱头发下的那张面孔,则是他十年来习惯了从镜子里面看到,自己最熟悉的容颜十五年后可能会有的模样……除了那双眼睛不是绿色,完完全全的哈利·阿尔法多·佩弗利尔的模样。
哈利一下子认出了他的父母。他贪婪地看着他们的笑颜——詹姆和莉莉是如此年轻,如此健康和活力充沛,他们的笑声又是如此的爽朗悦耳。因为这种震惊和随之而来的专注,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抓住了那只顽皮的飞贼,而詹姆·波特,他的父亲则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开心地大笑,满口称赞着将他从摇篮里抱起来,随后高高地抛起。他听到莉莉不满的惊叫和随后放松的轻笑,显然他们三个都非常熟悉……适应这种抛接游戏。
但是几次抛接后詹姆没有将他放回摇篮,而是抱着他一路走出房间,走向屋前开阔的花园草坪。他看到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很多孩子,其中有一头铂金色的头发在人群中尤其显眼。他几乎是本能地立刻挣扎着想要从父亲的怀里下来,并且在詹姆·波特满足他的瞬间开始奔跑,跑向他的朋友德拉科·马尔福——与此同时他也认出了德拉科旁边那个高高大大的黑发男孩,那是纳威,纳威·隆巴顿。
奔到朋友们跟前他发现德拉科和纳威都是五、六岁的年纪。他自己也同样如此。不过和朋友们汇合的喜悦胜过了对于他们还有自己年龄状况的怀疑好奇。他们很快就在韦斯莱双胞胎的鼓励——或者撺掇,确切地——下跨上了飞天扫帚,即使纳威也不例外。他们开始了一场混乱的魁地奇,或者确切地,围绕着一只金色飞贼的无规则的飞行娱乐。
当他第三次将手指在飞贼上扣拢,他听到父母大声的喝彩。他握着金色飞贼骄傲飞向他们,并在落地后接受围上来的詹姆、莉莉、莱姆斯·卢平,还有他的教父西里斯·布莱克的热烈祝贺。他的身后,德拉科、纳威、韦斯莱双胞胎、塞德里克·迪戈利同样在大声夸奖着他作为找球手的杰出天赋。
这些祝贺和夸奖让他感到由衷的快活,也因此对父母所说的、接下来对麻瓜姨父姨妈的拜访感到不满。他试图让父母改变主意,允许他留下来跟他的朋友们一起。但是看到莉莉那双绿色眼睛里流露出的忧伤他最终遵从了父母的意愿。
“我们坐汽车去,”莉莉露出明快的笑容,让他觉得天下所有的光彩都集中到了她的脸上。“你知道,你的佩妮姨妈喜欢我们用麻瓜一点的方式出现……那么,准备好新奇之旅了?”
他们三个坐进了一辆汽车。詹姆在副驾驶的位置,莉莉则带着自己坐在后排。他很好奇驾驶座上做的是谁,但是车内的后视镜上贴了他教父的照片,一身热带沙滩打扮的西里斯·布莱克正一左一右搂着两个比基尼美女……他在好笑的同时有些隐隐地不安,但是注意到他情绪的莉莉只是微笑着保证这趟旅行不需要有任何担心。
旅程确实如莉莉所保证的那样有趣。他欣赏到了沿途美丽的田园风景,詹姆和莉莉习惯性的斗嘴和玩笑让他笑个不停。他依然没有看到司机,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心情;直到詹姆和莉莉开始沉默,他们的目光开始一致盯紧汽车前方,他才意识到车内气氛的改变——
一个绿点。他看到公路前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绿点,而且随着汽车的前进在不断变大……或者确切地,在变大的同时不断逼近。他注意到父母严肃的表情;他们看起来非常紧张,甚至,有一点恐惧。那个绿点在不断变大、逼近,从一个点到一个拳头大小又到脸盆大的一团。它的颜色看起来妖艳又充满诡异。他对这团绿光本能地恐惧,高声要求父母改换道路,避开它。他听到詹姆和莉莉也在要求着同样的事情。但是,汽车仍然在高速向前,那团绿光从脸盆大小变成公交巴士的车轮那么大,然后,像是在一瞬间绿光猛地跳到汽车跟前,直径超过了他们所乘坐汽车的宽度。受到惊吓的他本能地高声惊叫起来——
但是,父母惊恐的尖叫声压住了他的声音。他看到母亲瞬间失去了血色的面孔,看到父亲从副驾驶的位置朝驾驶座拼命探过身去。他听到,或者感觉到,或者猜想到一场激烈的争夺……一声尖细的、嘶哑的、疯狂的笑声从驾驶座传过来,随后,他看到那里探出一张永远无法忘记的面孔——
胖墩墩的圆脸,小小的眼睛,尖尖的老鼠一样的鼻子……那是彼得·佩迪鲁!
叛徒!
“叛徒!”詹姆愤怒地咆哮,但是佩迪鲁露出了轻蔑、得意又疯狂的笑容。老鼠一般的男人朝他微笑,然后伸出手在后视镜上轻敲一下,撕去了照片中西里斯左右的美女……接着,“啪”地一声响,彼得·佩迪鲁消失了。
而汽车已经被绿光罩住了……罩住了大半,至少。他听到父亲的大喊:“莉莉!带上哈利快逃……”
接着是一片嘈杂而模糊的响声,夹杂着金属碰撞、变型的声音。下一秒钟他感到母亲温暖有力的怀抱,尽管她的声音极度惊恐和绝望。
“哈利!哈利!”
母亲在尖叫,强烈的爆炸声响起的同时传来一阵可怕的狂笑,母亲疯狂地尖叫……尖叫声瞬间停止……与此同时他看到绿光骤然加强,其中一道直直扑向自己……
他在尖叫声中醒来。在看清楚自己身处何地后开始疯狂地喘气,拼命平复狂乱的心跳,但是哈利·波特知道这个晚上(或者说凌晨)他再也无法睡着:梦里有太多美好的幻想,但又有太多残忍的真实……尽管他无法确定这些真实究竟是来自于西里斯、卢平、隆巴顿夫人平安夜的讲述,还是来自于身体原本的记忆。
他抓过床头柜上托盘里装了冰水的玻璃杯一饮而尽,冰冷的水从食道坠入胃里的感觉是如此地令人痛苦,但又如此地确切和真实——以至于驱散了那些不确切的画面,或者,将它们压制到内心的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