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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鼻尖:“你……你这妖怪,竟、竟在意淫我皇兄!”
看着他一副淡淡忧伤令人作呕的模样,晋王爷赵桓夕总算恍然大悟,这些天这妖怪每天早出晚归,原来都是去跟踪皇帝去了。
真是太变态,太恶心了!
钟离抬眼看了赵桓夕一眼,轻轻啜了口茶,指头在茶盏边缘拂过,轻轻吟道:“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王爷,你没有相思过什么人么?为何在你眼中,这情愁情思,竟是这么不堪?”
赵桓夕怔怔地看他,此时窗外雾散云开,月光如水如丝,从窗口铺泻进来,如同星河决堤泻下的静谧瀑布,安静地洒在钟离身上,他的睫毛上缀着几点皎洁,眼睑下铺下一层静好的阴影,嘴角的一抹隐隐的笑意在如练月色之下,有种动人心魄之感。
赵桓夕心头像是被触动了一下,赶紧低下头收回视线。
真是该死。赵桓夕想,平日里惹人厌的妖怪说点好话就成仙了。
一时间月光铺洒的屋内气氛静谧而诡异,赵桓夕站起身来,钟离见状,道:“你吃饱了?”
赵桓夕“嗯”了一声,钟离道:“静以修身,俭以养德,这么多菜肴,浪费了多可惜。”
赵桓夕抽抽嘴角,挤出个难看的笑来,“哦,那钟少师务必秉承这一遗训,好好把这些都吃完。来人啊,看着钟少师,不吃完不让他下桌。”
作者有话要说:
、冰荷
春末而夏至未至之时,迎来了皇帝二十九岁诞辰。
钟离少师一大早起来神清气爽,对着一片粉藕糕乐呵呵地笑了半天。
赵桓夕听着那阴恻恻的笑声,只觉头皮发麻慎得慌。
〃钟少师何故这么开心啊?〃非得让全府的人一早上受这背脊发凉的罪。
钟少师看向他,带着满眼的春光咧开嘴笑了,那叫一个千树万树梨花开。
〃圣上诞辰,那是国之大吉之日,今天益嫁娶、益出游、益送礼、益表白……咳,身为臣子,我为皇上高兴,身为官员,我为百姓高兴。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能不高兴呢?〃
赵桓夕看他一时笑得像偷腥成功的猫,一时羞得像怀春的阁中少女,满心的□挡也挡不住,一枝桃花简直要从钟少师的眼中口中耳朵中伸出来了。
〃你、你……〃赵桓夕颤巍巍地指着他,〃你莫非又在……又在……〃又在意淫我皇兄!但后面这几个字晋王爷是怎么也不敢说了,免得又引来钟离一阵文绉绉的说教,说自己这蛮汉子不懂相思情愁。
这副眼放绿光口水直流的模样,就是文人骚客口中的相思?这、这分明是传说中色狼的样子啊!
钟离少师可不管赵王爷内心的纠结,用过早膳拍拍屁股就溜回房间里去了,没过一会,房间里传来噼里啪啦翻箱倒柜的声音。
赵王爷站起来,偷偷走到钟离房外,从窗户缝往里看,竟然看见堂堂七尺妖怪翻出了一件花哨风流的艳丽衣服,在铜镜前左看右看时不时露出个自恋的微笑。
晋王爷赵桓夕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妖怪,简直是玷污了妖怪的名声!
钟离将那件花哨的便服穿了,又扎上一条水蓝色腰带,腰间配着那片和皇帝配对儿的龙麟,一甩长发,唇间一抹戏谑的笑。
赵桓夕眼珠子要掉出来了。有这么一瞬间,晋王爷赵桓夕竟然觉得眼前的妖怪,居然这么好看。这妖怪,平时会这样笑么?不是傻呵呵的笑,也不是色迷迷的笑。他收起那副傻样,竟是这样一位风流倜傥的朗朗才子。
这世人真是瞎了狗眼啊!赵桓夕暗暗想着,没留意把自己也骂成了狗。
钟离如浴春风地捧着一盆子什么东西登上骄子离开了将军府,盆子上罩着一层布,晋王爷看不真切,只闻到所过之处香气四溢,街坊邻里都探出头来,顶着鼻子嗅。
来到午门前,已经有几十名大小官员提着捧着拖着拉着贺礼,排着队等着公公们登名验收。
皇帝的寿宴在戌时。从上午开始,大小官员就陆续从午门进入,带着自己准备的献礼交给公公们验收,官职较小一些的官员若是想让自己的献礼更早地呈给皇帝,以便让皇帝注意到自己,就得给验收的公公也准备些礼金。
这验收的程序简单得很,公公往装贺礼的箱子里瞄一眼,就知道来者诚意足不足家底厚不厚野心大不大,公公再尖着嗓子说一声,〃哎哟,大人哎,您送这玉盘子前边的大人都送重了好几只了,皇上看到您这儿,早就看厌了,您还是再备一份礼儿吧!〃
公公这话,只对官小家薄的官说,那些官员升官心切,马上就急了,连连握着公公的手,把银子银票往公公袖里揣,公公只需一掂量银子的重量,脸色马上就不一样了,有时笑得如花般灿烂,有时翻翻白眼说句〃奴家会想想法子的〃,也就罢了。
午门之前,身着各色厚重朝服的官员熙熙攘攘,抢着往寥寥几位公公袖子里塞东西,场面热闹如集市。钟离突然觉得公公们就像寺庙里张大嘴供人投钱许愿的钱龟,伸着脖子动也不动,就收得满盆满钵。
钟离捧着盆子直接跑到队伍最前头,公公伸手拦住他,上下打量他一番,道:〃大人,凡是讲个规矩,这送礼也得有个先来后到不是?〃
钟离笑眯眯地看他,〃我不是送礼,我要进宫面圣。〃
公公看着他手上的东西,说:〃不送礼,这是什么?〃
钟离正了正色,讳莫如深地咳了一下低声道:〃公公,我和圣上是什么关系,你还不知道?〃
公公闻言果真脸色瞬变,前些日子皇帝生病卧榻,钟离少师和皇帝日夜相对,传闻还同榻而卧。不仅如此,钟离还自作主张地把来探病的朝臣拦在门外,皇帝也没有降罪于他,看来,皇帝对他的宠爱,当真要好好思量。皇帝面前的红人,就算现在只是个芝麻小官,也是不可估量的,万万开罪不可!
公公们极善察言观色,赶紧屈躬哈腰,极尽奴颜婢膝之所能,口口声声说:〃大人和圣上的关系,哪里用得着送礼,奴才老眼昏花,走眼了,走眼了……〃
钟离喜笑颜开,〃对,这可不是送礼,这是定情信物。〃
在公公们僵硬的笑容中,钟离大步流星地从午门走进宫去。
皇上此时还在御书房办公,福宁殿里只有几名公公和侍卫在守门,钟离又把〃和皇上的关系〃一说,守门的侍卫赶紧把钟离请进殿里。
钟离笑吟吟地说:〃有好处本官定不会忘了你们。〃
众人都动容了,后宫就是需要这样一位贤良爱民的主子啊!
钟离屏退了下人,把福宁殿的门窗都关了起来。
夏季将至,京城已经有些闷热了,但还不至于到要用冰块来降温的地步。
钟离将那盆子放在皇帝卧榻前方的地上,掀开罩布,一抹柔弱的银光映了出来,接着清幽的香气充盈了整个福宁殿,幽然淡雅。
嫩白色的荷花如柔美的少女,又羞又娇,浑身散发着温润婉约的气质,花瓣上坠着淡蓝色的冰晶,冉冉地散着白色的凉气,夏季的酷暑顿时消失了,福宁殿中一片清凉之感。
冰荷冰荷,冰雪中的荷花,即使在盛夏,其花瓣上的寒冰也不会消失。
这样,就算皇帝看不见花,也能闻得着,摸得着,感觉得着。
钟离正陶醉在极好的自我感觉之中,突然听见一声喷嚏。
钟离猛地一个激灵,皇上?
〃皇上?〃钟离唤道。
又是一声喷嚏,钟离这回听得确切,声音是从帷帐后传出来的。钟离悄声走上前,猛地拉开帷帐,一抹寒色晃过,钟离只觉一阵天翻地覆天地旋转,哐当一声,钟离被摔在床上。
钟离晃晃脑袋,定住视线,看见了眼前持刀顶着自己的人。
〃是你!〃
〃是你!〃
两人齐声开口。
〃你知道我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
两人又不约而同。那人明显有点懵。
〃你道我是谁?〃他道。
钟离仔细看了几眼,雪肤朱唇,秀眉若黛水眸如墨,一把羽扇别在腰间。
〃你是长昀。〃钟离道,〃你又道我是谁?〃
长昀身子震了一下,眸中聚起一丝冰冷的杀气,〃你是那天赵桓羽身边的走狗。你是谁?如何知道我的字?〃
走狗,对主卖乖为主卖命,说的就是自己这样的人啊,钟离觉得这个比喻恰当极了。
钟离笑笑,不知怎的竟脱口而出,道:〃我是禹笙。〃
说完这话,长昀的脸刷地变了颜色,眼睛瞪得像一对圆杏,好一会才颤巍巍地开口,〃禹笙?真是你?〃
钟离看着他的反应,心下也是一惊,十有□他就是长昀,若是装总不会装得如此夸张。
盛夏午后,荷花池畔,那个小男孩涕泪涟涟,却一副倔强逞强的模样。
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渐渐地和面前容貌秀丽的男子重叠在一起。
钟离道:〃当年的事,真对不起。〃与你定下承诺,却没有来赴约。
神兽白龙,就是这么一个吊儿郎当的仙,对玉帝的话也从来都是面里恭敬,一下来就抛诸脑后,天庭上下都知道他的性子,听之任之。
与一届凡子做的一个小小的约定,白龙哪会记得?
只是不知为何,提起〃长昀〃二字时,心里这份内疚难堪之感会这么强烈。白龙不禁在想,莫非是在凡间呆的时间长了,也学会凡人那套礼节来了?
真是烂泥也能扶上墙啊。
长昀的脸忽而白忽而红,好不壮观,他缓缓吐出一句话来,〃你竟也知道对我不起么?〃
钟离握着他持刀的手,深深地看进他眼里,认真地说:〃我……以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真对不住。〃现在他知道了,心伤的疼痛,远比身体之痛还要痛上百倍千倍。体味过心痛的人,就不是没心没肺的人了。
钟离继续道:〃以前做错的事,现在我会悉数补偿给你。长昀。〃曾答应圆你一个愿望,现在虽然已经不能使用仙力,但就算是拼上性命也要办到。
长昀的脸一阵扭曲,时而阴沉时而明朗,像是在思虑什么事。
突然他笑了,挑起刀尖抬起钟离的下巴,〃好啊,那你先为我杀死赵桓羽,如何?〃
钟离的身体抖了抖。他还沉浸在十多年前的那个美丽的邂逅中,竟然忘了面前这个笑容诡谲的男子,其目的就是要铲除皇帝,另立新帝。他的愿望,就是谋反篡位啊。
钟离发现自己太天真了,少年不再年少,眼前的男人只是一匹凶狠的野兽,他钟离难道还抱着什么清风和露的幻想么?
钟离的眼中流出些悲切来,他说:“只有这个,我就是死了,也不能做。”
长昀顿了一顿,眸中有什么情绪在涌动,“赵桓羽就这么好,值得你这样对他?”
钟离道:“他没什么好的,但我就是喜欢他。”
长昀眼中的情绪化作一抹讥讽的笑,他还想说些什么,突然福宁殿外传来几声响动,钟离身子一震,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翻身立起,趁长昀不备一把抢过长昀手中的刀,一个使劲把长昀的手反缴在身后。
长昀的脸色阴了下来,却挣脱不开钟离的束缚,“你……你要把我供出去么?”
“嘘,别出声!”钟离低声道,压下长昀的头,把他推到龙床之下,自己也一弯腰缩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榻上
殿门打开了,几个人缓步踏了进来,钟离从床下望去,看见了皇帝明黄色镂金的锦靴。
皇帝怎么提前回来了?
皇帝在殿中顿了顿,问旁人道:“有人来过么?这香气是怎么回事?”
一名公公恭敬地道:“回皇上,钟少师钟离大人来过了,说这是送给皇上的……的……”定情信物这四个字是打死也不敢说的了。
长昀却是猜到了,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钟离。
皇帝“哦”了一声,被公公搀着走到榻旁,说:“朕累了,休息一会。有人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