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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将仲子兮,无窬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窬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窬我国,无折我树柱,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他把诗一抄完,潘写意就脸色微变。
光从词意上来看,她就知道安知礼借着这首原指“姑娘害怕别人议论而要情人别来找她”的诗来表明他的立场,很显然的,他是希望她别再接近他。
人言可畏……
人言有何可畏?她可不会因为这点小小的挫折就退缩,她才不要像其他女孩一样只等着自己送上门来的爱情,她要自己去追求她想要的真爱!
冷眼看着台上讲解诗文含意的安知礼,她的心情多少受了影响,一整堂课下来,她不但心不在焉,而且听而不闻,就只是直勾勾地望着他。
终于上完两节诗经,下了课,安知礼看也没看她一眼,迳自走出教室。
她心里有气,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段路,待离开了文学院,才出声叫住他。
“教授!”
安知礼回头看她一眼,脚下没停。“有事吗?潘同学。”
潘同学!
她又从“潘写意”变回“潘同学”了。
微噘起小嘴,她瞪着他嚷:“教授,别人对你说话时不看着对方是很没礼貌的。”
安知礼叹了一口气,止步转身,直接地对她道:“为了你好,我得离你远一点。”
“为什么?”
“如果你有问题问我,我很乐意解答;不过如果你想找人聊天,可以去找同学……”
“但我很喜欢和你聊天啊!学生和教授聊天难道犯法了?”她率直地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为难地苦笑着。
“还是我主动接近你造成你的困扰?我让你觉得不愉快?让你讨厌?”她一连串地逼问。
“不。我没有不愉快,我也不讨厌你,只是……”他不如该如何明确地拒绝她。
老实说,若不是系主任的约谈警示,他和她之间还真的处得很愉快,冰雪聪明的她是个很好的谈天对象,她深厚的文学素养不但让他惊讶激赞,切入主题的角度既新奇又独特,与她对谈,不但时有共鸣,而且心灵相通,那种契合,要说知己也不为过。
但,人的感情向来很难去拿捏分寸,尤其是男女之间,只要稍稍超越,知己便可能成为情人,再加上他与她身分敏感,为了不让两人难堪,他宁可舍弃知己的角色,安分地当个教授就好。
“只是什么?人言可畏?”她很快地接口。
他一呆,知道她看出他提起那篇“将仲子”的用意,尴尬地叹道:“你的反应真的太快了……”
这阵子与她接触之后,他才发现,外表纤弱温柔的她有多么犀利聪颖,有时,甚至灵黠刁钻得令他难以招架。
“就因为怕被议论,所以你选择逃避吗?”她立在寒风中,冷风吹乱了她的长发,细致的五官因微愠而更显得明艳绝伦。
他胸口一震,怔怔地望着她,有几秒的出神。
又是那种令他心痛的感觉,潘写意尖锐的神情和咄咄逼人的语气总会一再让他想起“白清雪”。
你会如何选择?逃避?还是面对?
白清雪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但那时,他不但逃避她的感情,而且还舍弃了她,终致让她走上了绝路……
“我不会逃避的,教授,既然喜欢一个人,我就不会这么容易撤退。”她斩钉截铁地道。
喜欢?
他吓了一跳,整个人从恍惚中惊醒。
“你……你说什么?”他震惊地瞪大眼睛。
“我说我喜欢你,安知礼。”她清楚地重复一次,并直呼他的姓名。
“潘同学……”他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请叫我的名字。”
“潘同学,你……你真是……”他清朗的脸庞堆满了局促和无奈。
“我说了,请叫我写意。”她再度固执地强调。
“好吧!写意,你别胡涂,我是你的教授,又比你大了十岁,你不该把我当成你的对象……”他赶紧正色地点明她与他之间身分的差异。
“那又如何?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认真而笃定。
身分、年龄、地位,都与爱情无关,她要的不过是那份“感觉”!那份“就是他!”的直觉认定。
安知礼被她的话深深震慑住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竟然用如此坚定的词句来表达她的心意,但她愈坚定,他就愈恐惧,她愈执着,他就愈退缩,不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学生,更重要的是,他的心再也无法接受任何人的感情。
“你……只不过是一时的错觉而已,写意,我并不适合你,也无法给你任何回应,很抱歉。”他说着掉头就走,决意她明白,他什么也不能给她。
她都表白得这么清楚了还遭到拒绝,真令人感到泄气哪!
不过,她可不会因此就放弃,说她疯了也好,中毒也罢,反正她非让他这颗顽石点头不可。
“教授,你听我说……啊……”她追了几步,倏地痛呼一声,揪紧胸口,身子一晃,向前倒下。
安知礼回头一看,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扶住她,急道:“你怎么了?”
她喘着气,困难地抬起头看着他。“我……心痛……”
“心痛?”他怔了怔,突然想起她的心脏似乎不太好……
“教授……”她整个人偎进他胸怀,声音虚弱。
“潘写意,药呢?你有没有带着药?”他的手一时不知该放哪里.她身体不适,他总不能推开她,但两人这么靠在一起,要是让别人看见了还得了。
“今天……忘了带……”她低下头,更把身体的重量全放在他身上。
“忘了带?那……那该怎么办?要不要去医务室躺一下?”他不得不以双手微拢住她纤细的肩膀。
“不用了……我等一下就会好了……让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她吸口气,仍是那种柔弱得人心疼的语气。
“那怎么行?我看我还是带你去医院——”他低下头,正打算说服她到医院一趟,不料话才说到一半,两片鲜嫩的唇瓣便出其不意地贴近,不偏不倚地堵住了他的口。
他愣住了!
幽软柔润,带着浓烈的栀子花香,她的气息随着这一吻直接钻入他的心肺,把他的心全搅乱了……
如蜻蜓点水般,她借着这突袭的一吻,来向他昭示她的决心,趁着他还呆愕震惊之际,她已翩然跃开,以一种认真而坚毅的神情对着他下战帖。
“我不会放弃的,除非你真的讨厌我,否则,终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安知礼。”
说罢,不待他有所反应,她噙着浅笑,转身走回文学院。
安知礼就这么傻傻地杵在当场,像尊石像般久久回不了魂。
唇上还残留着她的温热,鼻间依旧萦绕着她的馨香,他的胸口一阵空荡清寂,完全感觉不到心跳,只因就在刚刚那一刻,他的心似乎已经被她的吻给偷走了!
※※※
日子过得很快,就在潘写意把心思全放在挑逗安知礼的乐趣上时,学期已尽,寒假即将到来,期末考的最后一天,潘写意特别感到感伤,只因为她即将有三个多星期会见不到安知礼。
秦若怀看她一脸郁郁,一考完试便走向她,关心地问:“怎么?考得不好?”
她摇摇头,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秦若怀暗想,就是说嘛!潘写意怎么会考得不好?她就算不读书成绩也照样名列前茅,有些人就是靠着聪明才智就能应付考试;不像她,是属于苦读型的,好成绩都得靠百分之两百的努力才能得到。
只是,若不是为了考试,潘写意又在烦恼什么呢?
“你这阵子有点奇怪,写意,到底有什么事困扰着你?”她百思不解。
潘写意看她一眼,还是无法将满腹的心事向她吐露,只能随便找个借口,“没什么啦,我只是经期不顺。”
“经……经期……不……顺?”这种话她竟能说得像忘了吃饭这么容易!秦若怀脸红地瞪着她,真服了她的个性。
“瞧你,好像我说了什么可怕的话一样,你就没有月经吗?干嘛一副见鬼了的表情。”她忍不住取笑。
“咳……你……你还真是百无禁忌。”秦若怀干涩地清了清喉咙,瞧她那巧笑倩兮的模样,和她说的话完全不搭。
“人生如果这也禁忌,那也禁忌,不是太无趣了吗?”她斜倚在走廊的石栏上,把玩着自己的发尾。
“人活着本来就不全是为了乐趣,要有甘有苦,生命才会有滋味。”秦若怀淡淡地说出她的观点。
她听得一怔,转头望着秦若怀,心中不免感慨,秦若怀把人生看得真是透彻,不像她,总要任性地只想抓住那些快乐的、美好的事物.到头来还是苦了自己……
“对了,寒假你要做什么?”秦若怀又问。
“什么都不做,发呆,沉思,无聊……”她其实也想去打个工什么的,可是她的父母绝不可能答应。
“真幸福,我可忙死了,一放假文物出版社就要我上全天班,只有过年那段时间能回南部几天。”秦若怀一想到放假时会更忙就喘不过气来。
“我倒宁可忙一点,这样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了。”她又叹了一大口气。
“你啊!好好地享受你的大小姐的日子吧!”秦若怀笑了笑,走回教室整理书本。
她怔了怔,心想,大小姐的日子根本就是活受罪……
正哀怨着寒假要怎么挨过,安知礼正巧从她前方走来,她眼睛一亮,上前拦住他,微微一笑。
“教授,你的寒假计划是什么?”她真好奇他在假期中会做些什么。
安知礼一见到她就暗暗叫苦,她那天的宣誓之吻可把他吓死了,虽然心旌不免微荡,但他很快就提醒自己不能陷入迷障,以免到时害了她,也害了自己。
“我要出国进修,不在台湾。”他不着痕迹地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礼貌地道。
“你要出国?去哪里?”她有点失望,原本想利用寒假去找他,他不在,她的如意算盘就泡汤了。
“去美国。”他简扼地回答。
“美国?美国哪里?”她或者也可以跟过去玩玩。
他尚未回答,王俐婕就跑过来叫道:“安教授!安教授!”
她眉头微蹙,转头盯着来捣乱的王俐婕。
“什么事?”安知礼也回头询问。
王俐婕拿着一份表单来到他身旁,道:“这是进修研习的行表,你看一下,若有不懂的再问我,还有,别忘了当天早上十点的飞机,你八点就得到机场,我会等你。”
“好,知道了,谢谢你。”他笑着向王俐婕道谢。
“别客气。”王俐婕开心一笑,示威地瞥了一眼潘写意,才转身走回系办公室。
听着他们的对话,潘写意的心陡地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你……要和王助教一起去美国?”她喉咙有点紧。
“是的,正好有两个名额,系主任派我去,而她也很有兴趣,所以我便推荐她和我一起去。”他没发现她的异样,迳自看着表单上的行程。
“你推荐她?”她酸味十足地瞪着他。
“是啊。”
“那我也去。”她噘起小嘴。
“什么?”他微愣。
“我也想去。”
“但只有两个名额……”他连忙道。
“为什么你不推荐我?”她觉得不公平。
“因为她比你合适。”他正色道。
“比我……合适?你是什么意思?”她心微微刺痛,蹙着细眉看他。
“潘写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