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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邪看向天之厉,凝眸道:“这十日,你必须要好生休息。天之佛身体恢复需要的药,吾亲自熬好端来。”
天之厉转眸看向天之佛点了点头:“嗯!”
鬼邪和缎君衡这才告辞离开,天之厉传人清理了房内血迹,关闭卧房门后,走近床边褪去了天之佛身上衣物,拉过薄被给她盖好,随即便坐在床头,取下她头上束发的金饰,微动枕头让她躺得更舒服些。
十日后,黄昏,红云火烧,碧空似染血,自山峦夕阳处羽毛般铺叠展开,倾洒地面的余晖无声斜射入卧房内。
天之厉手中端着一盅药汤,坐在床头,舀了一勺在嘴边轻吹微凉后,小心移向昏睡的天之佛唇边,凝眸微动,轻抵开她的双唇和贝齿,将药汤一点一点慢慢滴入,随即将勺子放回药盅,手指轻夹她下颌,让她在无意识中将含在口中的药咽了下去。
这才笑了笑,继续舀起第二勺,照旧而为。
就在垂眸舀第三勺时,天之厉心口突然重了毫无预兆袭来的冷怒一掌,喉间一腥,急提功稳住了身形。却是稍晚瞬间,哐当一声,药盅坠地碎了一地,滚烫的暗褐色汤药全洒在了手上。
天之厉似未有所觉,擦了擦嘴边流出的血迹后,抬眸望向床上醒过来的天之佛,紧绷十多日的心神一松,凝视她关心放松叹口气:“你终于醒了!”
说罢沉了嗓音对外命令:“重新去煎药送来!”
天之佛光裸着身子裹紧薄被,见他竟毫无防备的中了她之掌,眸底微诧一闪后,又恢复厉色,冷利看他沉声:“言而无信!你枉为厉族之王!”他怎会对她方才那掌毫无闪躲?依他功力根本不可能中招?
天之厉看她如他所期望抽改记忆后该有的模样,心底放松,眸色平静凝视她一眼,压下心底情意,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木架前,拿起棉巾擦干净了手上和身上药渍,净了手,才返身回去,从置物柜中为她取了里衣中衣外裳,走到床边,放在她手边,抬眸看她缓慢道:“你心症突然复发,昏睡十日,吾不可能任由你着衣而睡。吾是言过不经你同意,绝不尚自近身,但,”
说着一顿,深眸望进她眸底,一字一字沉声道:“你吾已有了四个孩子,厉族佛乡之争,已经千年久远前之事,不论当初你因何入吾厉族,成吾之人。时至今日,难道你依然要将吾排斥在外?”
天之佛募得又被提醒数次被强夺身子之事,只觉肮脏不堪,面色刷的一片苍白,强压满眼怒火,骤阖眸,不再愿与他多言,冷怒一声:“出去!”
天之厉见她手指捏着薄被青筋暴露,浑身气怒轻颤,是她心绪大恸模样,本欲如往常般伸手将她搂在怀中安慰,刚抬,怕此举更让她愤怒,眸色一凝,又放下,只将衣物稍微移近,转身离开,平静声中却是由不得他控制带了柔和:“孩子们担心你数十日,一会儿来看望,尽快穿上收拾好。”
卧房门吱呀一声关闭,天之佛刷的睁眼,发白着面色看向身边他拿来的衣物,冷恨屈辱一闪,骤抬手凝功按去,刺啦一声,所有衣物瞬间碎成了粉末。随即包着薄被落地,无意识竟踩到了地上脆裂的药盅碎片,一阵钻心疼痛袭来,天之佛微蹙了蹙眉,心底怒躁却是因之莫名稍微平静了些,不由垂眸,见脚底下流出的鲜红,并不觉痛,竟有种洗涤净身上污秽的忏罪之感,一时发怔,定定默然看了半晌,直到血腥味浓重彻底平复了翻涌的心绪,才抬眸,带着扎入皮肉的碎片走向置物柜,打开重新取了衣物,返回床边,忍着心头厌恶,一件一件穿着这厉族为其准备的衣物。
刚穿好,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霎时一股清晰的血腥味飘散。
天之厉一震,寻味看去,骤见她穿着衣物光脚站在地上,脚下全是血印,她到底做了什么?眸色一变,急身疾步直奔过去:“楼至!”
天之佛闻声,掌心骤蓄浩然佛力,转身防备,冷眼看他:“你又想如何污化吾,来侮辱佛乡?”
天之厉步子在距离她三尺外的地方募得停住,只得压下心疼,余光见床上的衣物碎片,沉眸一凝,扫过她双足,转而收回视线,疾步转向不远处的放置珍贵物品的紫檀阁,轻抽出一个小抽屉,翻掌撕裂了不远处的纱帐,隔在手指和其中的一个陶瓶间,将其取出,凝功飞向天之佛急促道:“吾未碰触。处理一下伤口。纵使恨吾,也不必损伤自己身体。想要杀吾,更该身子康健,能打得过吾方有可能实现。吾说过会放你离开,只要你能胜过吾或是杀了吾。”
用轻纱包着的瓷瓶在到达天之佛眼前时,轻纱一松,坠落在地,只剩下瓷瓶继续飞近。
天之佛冷眸厉色一闪,掌心功力骤利,本欲震碎瓷瓶,却不料天之厉说出此番话,心念一转,眸色凝住,当即变了主意,转而接住瓷瓶,收回视线,背对他坐在床边,将血肉模糊的足抬起,冷静凝视着,抬手一片一片拽出了插入其中血淋淋的碎片,一股鲜红霎时被带出。眉头连皱都未皱,天之佛拔出瓷瓶的木塞子,对着伤口倒出了些许淡紫色粉末,本还流血的伤口瞬间止住。
天之厉站在床边不远处,静静望着她快处理完伤口的孤寂背影,袖袍中手指一紧,虽早已料到她之性子会如此,可当真看着却又是无奈深沉的痛心。如此情形,他该彻底放心了。再过三个月,等他的时间到了,她便可真正解脱,若……便放她去现在记忆下想去的地方,去见她愿意见到的人。
“来人!”
“参见王、王后。”
“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是!”
天之佛处理完伤口,刚穿上布袜和锦鞋听到如此称呼,皱眉回身,冷视天之厉压下不喜,力持冷静道:“明日下令所有人称呼吾天之佛。”
话音刚落,“娘!”“娘!”“娘!”
三声惊喜激动的嗓音从卧房门口传来,昙儿、佛儿和厉儿一见她安然无言,眸色泛喜,急步进入,高兴走到了她身边:“你终于醒了!”
天之佛见他们一脸凡俗之思亲之情,可这全是天之厉给她的耻辱,好不容易压下的怒厌骤然自心底叠生,一皱眉心,心头屈辱怒火压都压不住,骤转身不再看他们,袖袍一扫背至身后,冷沉出声:“吾是天之佛!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昙儿、佛儿和厉儿虽早已知道她会变化,可当真面临本还温柔宠溺他们,却突然变得如此冰冷无情的天之佛,心头还是控制不住一涩,所有的欢喜都化成了眸底酸红,咬唇忍不住又低低唤了声:“娘!”
“出去!”天之佛嗓音骤然一冷,毫不留情冷斥驱赶:“吾不想看到你们!以后没有吾之传唤,不得擅自出现在吾面前。”
佛儿从未见过天之佛如此模样,吓得面色一白,本只是发红的双眸泪水刷的涌了出来,急胆怯伤心望向不远处的天之厉,哽咽唤了声:“爹!”
昙儿红着眼睛轻抱住了佛儿,拉了拉怔住伤心的厉儿的袖子,挤出丝欣慰又酸涩的笑容低语:“天之佛不想看见我们,别让她难受,我们也看到她安然无恙了,离开吧。”
佛儿看看天之佛冷意无情,又看看旁边的天之厉眸敛愧疚关心凝望他们三个人,心里替他难受伤心,又想着以后不能见天之佛,心里难受暗唤了声“娘”,微止住的眼泪霎时过眶而出,一把撇开了昙儿的胳膊,捂泪泪眼,转身哭着跑出了卧房。
昙儿怔住,转眸看向天之厉叹气一笑:“爹,吾去看妹妹,她还是这个脾气,一会儿就好了,你别担心!”
说罢,急拉着厉儿离开,就在跨出主殿的那一刹那,却忍不住下意识回眸,看了眼宽敞明亮大厅间的石桌,十日前,娘还在温柔戏笑地看着他们兄妹几人说笑,为爹过生辰,强忍的难受钻心而起,发红的眼里也忍不住涌起了泪水,随即刷的收回视线,跨步离开,阖眸任由泪水滑落。
厉儿看到,紧抿了双唇,抬手一拉胳膊,止住她的步子,从她袖子中取出绢帕替她擦泪:“大姐,娘那会儿说有孩子了哭不好,你别哭啊。娘现在这样,挺好的。至少她再也不会伤心难过了。爹每次生病,她都日夜不宁,夜里还会一个人落泪,白天见了所有人依然满脸平静笑容。”
昙儿闻言突然睁开了眼,泪水顿住,接过他手中绢帕一擦,紧眸震惊凝视他急问:“你怎么知道娘夜里一个人落泪?我们都不知道?”
厉儿微垂眸叹息一声,压下心里难受,才又抬眸对上她的视线,详细说出了来龙去脉:“这事佛儿也知道。你也晓得我们感官异于常人。但你们只知道我们醒着时有此能力,其实,不论醒着,还是睡着,或是昏迷昏死,任何情形,我们都能感知别人所感受不到的东西。只不过睡着这种情形,得醒来后特意凝功去回溯。那日吾和妹妹闲来无事,就试着回溯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感知到了娘亲夜里守着爹暗自落泪。”
顿了顿,厉儿有些想不明白,不解凝视她问道:“明明鬼邪伯父和缎君衡已经说爹的病,在二哥和三千妹妹回来后就一定会好,为何娘还会独自一个人哭呢?她还是不放心爹的病吗?”
昙儿微怔后,想了想,眸光一闪,暂压下心底突然涌起的莫名不安,看向他道:“我们知道了爹的病后也还会担心和哭,娘该也是一样的。”
厉儿听了沉思半晌,似还有疑问,可又想不出来,只得暂时压下,看向她道:“我们去找佛儿吧,以后若娘真的不想看见我们,我们就偷偷去看她。大姐你别再伤心哭了,娘现在记忆被抽改,可她还是娘亲。我知道娘一定不想我们担忧伤心的,只不过是没有了记忆。为了已经不在的那个娘亲,我们也该高高兴兴的,这样她才没有离开我们。”
昙儿见他自己也难受,却仍想着法子要安慰她,心里酸胀间又暖意醺然,破涕一笑,用绢帕擦去了最后一滴泪水,收入袖中,抬手轻按了按他的肩:“吾没事了走吧。去爹娘最爱一同去的善恶花树下,佛儿定然在那儿,我们一会儿再一同去找大哥大嫂。”
厉儿露出丝笑容,轻点了点头,姐弟二人平复下了翻涌的心绪,急步而去。
卧房内,听到三人彻底离开后,天之佛冷厌的眸中,却又不受控制闪过丝微不可见的愧疚,袖袍中手指陡然紧握,一皱眉,阖眸压下。他们纵使出自她体,可依然是厉族血脉,一如所有厉族的奸诈阴险,是可能为乱天下的祸害,更是天之厉污化她侮辱佛乡铁铮铮的事实,质辛是第一个,他们是一次又一次的。当初的和平协议中并无诞下子嗣,她本心存渡化,却不料他竟使了阴险邪佞之术,如此破除她修持的无色佛体。既不可渡化,厉族没有天之厉便不足为惧,天下可永久为安。
天之厉缓步走近她,负手看着她侧脸,天之佛也未曾有任何抗拒动作:“纵使恨吾,也不该迁怒孩子,他们也是你的血脉。”
天之佛冷笑一声,厉色看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几个孩子,全部都是你算计之下的产物。若哪一日厉族再入侵苦境,与佛乡对上,便是你用来威胁的利器。厉族非吾族类势必杀之,不如吾亲自动手取他们性命,免得来日成你利用对象。”
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