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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谢天谢地。”
他的反应完全出乎盛雪立思料之外。
“我一直很烦恼要跟许多人抢你,其实我在来的途中已经想过好几套对策,想着要怎幺追求你才能让你把心交出来,想着要制造很多的罗曼蒂克叫你心动、无法拒绝我,我知道我需要你,你却不见得需要我,这让我很沮丧。”男人自尊受损莫此为甚。当你爱上一个女子,对方却完全不把万人迷的你放在眼底,这会儿去掉几个他将来必须面对的“眼中钉”,心里舒坦得像大热天喝下一瓶清凉的饮料一样。
盛雪不自主的伸出双臂去抱他;无以伦比的家底、面貌下的他潜藏着许多的不安全感。
他把头抵着她的,眸光灼灼。“雪,你给了我家的感觉。”
“我并没有刻意为你做什幺。”如果那些举手之劳也算温暖的话……“你是我见过最赖皮的男人。”厚着睑皮要吃、要喝、要抱抱,用尽手段勒索她的感情,他这幺怕寂寞呵。
“我也很用力在测试自己脸皮的厚度啊。”就是这样,两人的体温共同盘据一张沙发共同的气息,就算说的都是没有营养的话,然这就是他要的家的感觉。
“你要找人取暖我不是好对象。”
“谁说?我不只想取暖,我想依偎,想同甘共苦,想一辈子牵着一个女人的手走下去。”
盛雪慢慢瞠大了眼眸,像是要看进去他眼中的灵魂。
在敞开真心这部分,容郡比她勇敢得太多了!
“那好,赶快去号召天下,凭你的脸蛋还有身家,啧啧,你想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后宫佳丽三千……你……要多保重身体啊!”要不然怎幺应付无度的需求呢?
“我翻脸喽,你践踏我男人的自尊心!”他表现得还不够清楚吗?
“哈!”
“我很清楚、完整的表达我的情意,你有听有懂吗?”看起来是没有。
容郡眺了起来,他到处梭巡了一遍后,开始掀窗帘,翻箱倒柜,然后从垃圾桶中翻出来一枝谢了一半的玫瑰花。
他不甚满意的摘掉几片凋谢的花瓣,用连自己也不满意的声音说:“我要向你求婚!”
盛雪用手捣住眼睛。“鬼会答应你才怪!”
竟然想用一朵残花跟她求婚,他要不是急疯了就是脑子坏了。
事不宜迟,打铁要趁热。
“我要去向你的家人提亲,求他们把你嫁给我!”当下作了决定的容郡拉着盛雪一路飞奔前往她位于郊区的老家。
“互相建立了解的第一步就是拜访你的父母。”
“你要后悔现在还来得及。”莽莽撞撞的带个男人回家,她不觉得家里的人会给什幺好脸色。
“我要去!”不顾出租车司机频频由后照镜投过来的眼光,他在盛雪的唇上偷了个吻。“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
“少年,运将我支持你!阮牵手也是这样从丈人爸手上抢来的,要是没有当年的勇气,我今天还是罗汉脚一个咧。”不甘寂寞的司机先生也来插花,提起当年勇,无限怀念。
盛雪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不敢去想回家后会面对怎样的责难,单单之前打电话回家所遭的奚落就够她难堪的了,何况是面对面的交战。
“你别想得太多,天塌下来还有我!”望着她担忧的面容,他实在很想会一会那些叫她坐立难安的家人。
她喉头干涩,被人独占珍爱的感觉模糊了双眼。
要说她对自己的人生还有想望,那就是她曾经渴望过一双有担当的肩膀,偶尔愿意为她遮风避雨,及一双专注的眼眸倾听她的絮语,然而,那些曾经投注在父亲身上的想望一再落空以后,她就不想了。
她总是告诉自己,自己爱自己总好过奢望别人来爱她。
可那她为自己建造的堡垒垮了、碎了,坍塌在这艳若桃李的男人的粲笑上。
以前交往的男人没有谁愿意给承诺,好象只要一出口就会要了他们的男性尊严一样。
她在容郡身上看不到这些。
不管他说什幺,出发点好象就只为了看她笑,看她开心,看她无忧无虑。
她承认自己付出的太少,却得到这幺丰厚的回报。
她含着泪,红着眼圈,沙哑着声音,用指头按他看起来怎幺都称不上猛男的肌肉。
“你说的,天塌下来都会帮我扛?”
啾地,容郡像是把她当可口的点心,想到就亲一下,要不这摸摸、那捏捏,那份依赖毫不掩饰的表现。“男人是天,女人是地,我当然扛得起!你有没有听过两人同心齐力断金?即便你的家人是虎豹狮象,我会搞定他们的!”不管她的家人有多难搞定,他是要定了她!
“夸张的大男人!”她破涕为笑。
“糟糕!不足为道的小缺点你不会很介意吧!”
盛雪困窘的低斥,“你要我跳车吗?”眼看都到家门口了。
“幸好只是跳车,你没有逼我跳火圈、滚大球,我们一起跳吧!”他拥住她,作势要开门跳出去。
盛雪可以看见司机先生越来越黑的苦瓜脸。
“你这个人来疯,我受不了你了!”车子停了,她的心情不若刚刚志下心难安,心跳的频率回到原来的轨道,甚至还轻松了不少。
他扮小丑,为的是不要看她愁眉苦脸吧。
下了车,望见宅子的亮光,第一回,盛雪主动伸出手握住容郡的手,相视而笑。
前途,也许没有她想象的艰困。
第八章
睽违几个月的城市,完全换上不一样的气息、颜色。
她对季节没概念,只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梧桐树的衣服还挺多的,这次,树梢的叶子都泛了黄,一地的黄叶缤纷。
没有时差上的问题,有的,只是对未来的不确定。
不过,容郡母鸡护着小鸡的态度让她很快地拋开了不安,甚至,她今天下了指令,叫他这个没有老板自觉的人去上班。
虽然说,她差一咪咪就要屈服于他眼中的哀怨……
“别去招惹他……”他有些欲言又止。
原来担心的是这个。
“什幺他呀他的,他是你老爸。”
“也就仅止于这样。”容郡的口气还是严厉。
这不是讨论的好时机,她把公文包往他手上塞。“不管怎样,晚上要准时回家吃饭。”
“遵命!”他露出无伪的笑靥。
盛雪只是随口叮咛,她当然不知道,要一个老板级的人物天天回家吃晚饭是多幺异想天开的事情,她也不知道,容郡在公司因为坚持要回家吃晚饭掀起多大的波澜。
浩园占地好几公顷,她花了好几天的时间闲荡,及跟偶遇的仆人们问早、问好、问洗衣机在哪、问她可不可以吃冰箱里面的巧克力冰淇淋。
要跟所有的人打好关系短时间内并不容易,她也不急,很多时候只是袖手旁观大家做事情,偶尔插插嘴,遇到不懂的地方绝对不耻下问。
一开始,问倒了全部的佣人,他们几乎以为这个台湾来的小姐是故意嘲笑他们低下的工作。
他们不信有连葱、蒜、韭菜都分不清楚,面线、油面、细面差别在哪也不明白的人。
拿园丁来说,从一开始的排斥到允许她拿着花铲下肥料--什幺花要下哪种肥料,份量不一,然后看她笨手笨脚的搞了一身的脏,满头大汗的等他检查,那份心意,总算让他是有那幺一点服气了。
其实在上位的人哪需要他们的认同,个个挣得都是一份薪水、一份工作,几周相处下来,他们在盛雪身上感觉到了平易近人,也因为她的关系,他们开始用另一种角度去看本来在他们眼中极难相处的容郡。
黄昏。
小门里钻进了两个人影。
花色的伞下听得见叽哩呱啦的兴奋。“好便宜喔,真的好便宜……”不管是吃的用的穿的,都便宜得不可思议,比起以前在台北的高消费,简直如在天堂一般。
“都是小姐太性急了,等我跟她杀价还能多少几块钱呢。”这个小姐真的不同,平民得不得了。
“咱们明儿个再去给他杀个痛快,阿嫂,你要帮我喔!”来不到一个月的人讲话已经有了点上海腔,是不够字正腔圆,但是搞笑的能力还不差。她也满自豪的。
“我是识途老马,交给我没问题!”提着菜篮的厨娘拍胸脯揽下来。
穿过曲折小径,厨娘迟疑了下。“小姐,咱们换条路走吧!”
“为什幺?”
不远处,以篱笆树当作区隔的长L转角处站着好几个人。
平常,这少有人迹的地方只有仆人们拿来当快捷方式。
“那边,有人。”
“哦,我们要去打个招呼吗?”
厨娘用呛到的眼光看她,然后确定她真的什幺都不知道,才用轻微的声音说:“有医生跟护士在,老爷子肯定在墓园里面,我们不要过去。”
“墓园?”
“是啊,这块地以前就是容氏家族的墓园……容太太也躺在那里,老爷跟太太说悄悄话去了,通常这时间他不爱人吵他,谁吵他,他跟谁发脾气。”毕竟是服务许多年的人,对自家老爷的脾气有着深入的了解。
呵,有钱人出手就是不同,连墓地也跟宅子摆在一起。
“那正好,我一直想找机会见见老爷子。”把伞从右手换到左手。苦无机会的她应该把握从天上掉下来的机会。
“小姐,千万不可以!”厨娘吓得菜篮子差点拿不住。少爷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让老爷跟小姐碰上。
两人要是有什幺擦枪走火,她拿十颗脑袋来换也不够!
“阿嫂,你放心,我会有分寸的。”盛雪笑咪咪的对厨娘保证。他又不是恐怖分子,没什幺可怕的。
“小姐,老爷的脾气很凶的……”持虎须的结果是很难想象的。
“没事,我只是去瞧瞧。”
[瞧瞧?]老爷又不是风景名胜,这一瞧别瞧出什幺祸事来才好……
这一旁为她捏冷汗的人还没想完,盛雪早一溜烟走向容家的禁地。
向待命的医生跟护士打过招呼,在他们几乎要扭曲的眼神中。盛雪拾阶而上。
“我不是叫你们谁都不许靠近!”爆竹般爆裂的旋风就在盛雪看见坐着轮椅的老人时炸了开来。
中气十足的大嗓门,有哪点像是中风行动不便的老人?
她站定,一秒后试探的伸出一脚。
“开除!”轮椅蓦然倒转,一张刀凿的脸孔阴森森的瞪着盛雪。
不是护士。只消一眼,容厉打量了不知死活的小女人。
“对不起,我不是护士小姐。”眼前的脸可比阎王的,要不是些许的轮廓可以看得出来他有着跟容郡相似的线条,他是人见人怕的。
她也怕,怕得厉害。
容厉用抿起的唇睥睨她。“你是哪个鬼,立刻……给我消失!”
“容伯伯,我叫盛雪。”
“哼,”他慢慢抬高鼻子,继续用鼻子哼她。“我知道妳……你把我儿子迷得神魂……颠倒。”他只是中风而已,虽然废了一手一脚,刚开始口齿完全不听使唤,其它的器官可都是完好的。
“谢谢你的夸奖。”如果她浑身上下有那幺一根叫做迷人的骨头,她一定会用力的叩谢父母恩。
容厉磨牙。“妳是……白痴吗?听不懂……我在骂你?”
“我知道。”
“知道还不摸着鼻子滚?”她厉害,居然能在他面前待上这幺一阵子不发抖,他一生纵横商场,没见过哪个女人像她这幺带种。
“我腿软。”她很坦白的说。
容厉微微讶异,但是口上一点也不漏痕迹。
“怎幺,我儿子上班去了,你想趁他……不在家来对我这老人耀武扬……威,展现你的威风吗?”
“容伯伯,你的扶手借我靠一下好吗?”
“软骨头!不准!”她跟天借胆吗?竟然想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