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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话,因为怕开口就将沉沉心事吐露。不理睬,因为怕将他置于
与自己一般的险地。不回头,因为怕再看一眼就无法决绝。
只是以为时间还很长很长,路还很远很远……
蹉跎蹉跎,他本不忍他同担天下之疾。
奈何奈何,从不想寿比天齐,只求一世平安。
却原来,终敌不过天命。
“今生不是……已经实现了吗?”
指腹刮擦过唇角殷殷。你看你现在多乖,乖乖倚在我的怀里,不会乱跑也不会说破我的秘密。
“陈靖仇……”心底荒凉起来,宇文拓将头埋入他冰冷的怀中。
那心房中本就应该空空如也,奈何他用笑语强制打开,奈何他将那属于年轻生命的炙热感情毫不吝啬地抛洒。
轻轻拂开散乱的发丝,露出干净的眉眼,好安静。
若现在才说,水底月为天上月,镜中人是眼前人,是不是晚了些?
空气里只留腥味,缠缠绵绵,像是要人在里面窒息而死。
不过是丢了东西,曾经丢了天下,然后丢了她,到最后,还是看不住他。
英雄末路,征夫白发。煞尾,不过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矫情……【挖鼻
☆、凡人
十五 凡人
母亲擀面的手法纯熟,切好了葱再加上青菜和鸡蛋,下了锅不一会儿就热气腾腾。
母亲不太细腻的手抚上他的面颊,一双新月似的眸子那样慈和。
“拓儿啊,娘只想你平平安安,做个好人。”
他想说娘我们回家吧,我已经怕了,不敢再走了,一个人,太累了。
母亲只怜惜地将他抱在怀中,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醇柔的声线轻轻吟诵: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转而母亲不见了,廊亭小榭,苍茫雪夜,他搂住宁珂。
他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少女说,我只想你好。
很快天暗了,那是个少年,搭着他的肩关切地说着什么。
“我朝思暮想的,就是有一天能和师父,还有伏魔山所有的人们重聚。”
双掌一合,神情生动。目光中有希冀和信任。
“那你做的是美梦啰?”
少年鼓着腮点点头,拉起他的手,彼时昙花几重,快乐无忧。
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生死不弃。
那时他叫剑痴。
“宇文拓!”很快换上生铁铠甲,剑掷过来只觉得一条手臂没了知觉。
仔细分辨,原来是脱体而去了。只不过伤口还痛着,宇文拓捂上去,才发现空空如也。
愈合了。没有了。
一只手抱住怀中的人,有些吃力,干涸或尚流淌的红色在地上拖出一串串印迹。
他的,他的,都分不清。
他记得那少年说伏魔山上风景秀美,绿树繁荫,芳草青翠,他说大哥,什么时候,等我们把这一切乱七八糟的解决了,我带你去见我的师父,我的家人。
他笑着说好。
此后过了多少天,多少年,树叶枯黄又抽枝,风雨忧愁,何顾天下?
回家吧。我带你回家。
还有什么事,比这更加重要。
“宇文拓!”
似是有人在叫他,在门槛前绊了一下,充耳不闻。
“宇文拓!宇文拓!”
‘宇文拓,你这冷血的狗贼!’
‘宇文拓!你活该下地狱!’
‘宇文拓,我恨了他十八年。’
‘宇文拓,你为什么还能活着?’
他发现自己并不想要这个名字,肮脏又罪恶的名字。
可笑可悲,他一生半生杀戮,再半生不愿造杀孽,不信神佛苍天,只隐隐想着,若那样能保宁儿,和那个少年不被他的错误所牵连。
好吵,那个名字关他什么事?凭什么又要他去背负?
既然宇文拓什么都做不到,他宁愿做剑痴。
若能求得一痴,也是件好事,谁让他
总是太清醒。
“宇文拓,宇文拓!”
小雪不放过他,站到他跟前看他使劲眨着混浊的双眼。
深吸一口气,竟似一天,老了好几十岁。
他就那么看着她,像死的一般。
“宇文拓!”
说不上来的悲愤让她一巴掌招呼上去,手掌生疼。
“宇文拓!你还有宁儿!他需要你的照顾!还有靖仇……快放下他!”
男人怔了怔,片刻薄唇翕动,却又听不清说了什么。
“宇文拓!!”她急了,“你是真要靖仇死吗?!”
他的手颤抖起来,从来都是克制自持的男人呆呆地站着,须臾眼中燃起一簇火苗,小雪只觉得快烧了起来。
***
关于死之一字,于小雪其实并未真正明白。
她是女娲之女,生而不凡,肉体皮囊并不在她眼中,不过是坠入轮回一世历练罢了,从前,他不懂人们为何悲切。
生老病死,落叶归根,应当是世界运转的规律。
所以冷眼看过那么多的生死离别,她都可以独善其身,当作是炼情,而炼情对她,或许也并非重要到不可缺少。
从前落下多少泪,懵懂地在人间跌跌撞撞,碰伤了,痛了,因为得不到想要的,她哭。
现在呢,她不太明白自己怎么就一直在哭。
她觉得陈靖仇的躯体真像块破布,明明早上还被她打扮得宛如清秀佳人。
只能感到微弱到几乎消失的生命气息,血流潺湲,颤抖着去感受那微不可见的气息。
是她放弃的他呵,为了天下苍生,女娲之女的责任。
可大地之母之爱何其博大,怎么就福泽不到他的身上?
她开始后悔,那年从将军脚下的寒冰中将他唤醒,是不是个错误?
护住他的心脉,她蓦然感到那个与之一脉相连的小生命不在了,从裙摆见露出湿透的底裤,俱是鲜红。触目惊心。
神当是无心的,她的心是块石头,能模仿人们悲喜情痴,却不会真的痛。
可她记得几天前他们还在想,还在说哪,那孩子该是怎样的乖巧可爱,怎样的伶俐活泼!烛光曳曳下陈靖仇的脸上浮起笑意,是她从未见过的慈悲和期许。他叫安儿啊,要平平安安。
怎么一下子,就没了?
他会不会有来世,会不会转生,做了谁家廊前燕子?他还未曾面世,她许了他世上最好的福音,他都来不及享用。
她的脸上湿答答的,一种强烈的悲恸让女娲之女咬紧贝齿。
何谓生死离别,何谓爱憎怨会?不过是因为相聚时短,欢愉命薄,不过是曾经展望却无从实现。
不过是从此消散于天地间,还要对着那些美好的泡
影自艾自怜。
而那个矗立在一旁的男人,点墨的眉眼寂寞胜雪,就那样站着,僵直而生硬,目光灼烧着。
她发现他肩膀上的创口正因为肌肉的紧绷流血不断,顺着手臂淌下紧攥的拳头。
她几度想开口,发不出声,只怕说出了什么,便压断了这男人最后的希望。
“他没事。”咬住唇,女娲之力治愈了身上魔气割裂的伤口,殷红却染脏雪白的袖。
青年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恬然而美好,好像了无牵挂。
所谓没事,不过是不会死。
身体到达极限,血流不已之后近乎魂飞魄散,却有一缕魂魄还未散尽,停留在体内。
犹如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不甘的挣扎,不舍的呐喊。
说着没事,然后她的泪淌得更急。
拓跋族的蛊,既是如此稀品,掺了毒性,又怎会没有另一面。
药中三分毒,这金蝉巨蛊,列于疗伤圣品银蚕之上,不止是毒性,更因为它可以孕育生命,而那生命,在危机关头却会成为母体的保护。
死死地,缠住那缕快要湮灭的魂魄的,是那个孩子的力量。
金蛊脱体,留一丝精气还抓住一线生机不散。宁安宁安,一语成谶,守护的,却并非他所愿。
她不知作何表情来面对,只讷讷开口:“他没事,你不要担心。”安慰苍白得自己都不相信。
用灵力聚集的缥缈魂魄,再回不到原来的形状。正如摔破的瓷器,去论如何填补那裂缝犹在。
女娲之女可以再生,不过是将身体中的潜力调起,使其恢复最理想的状态,而这具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
她抿着唇将那空气中荧荧光华的粒子凝成团,打入青年的体内。
只不知道……是否还能承受?
令她灰心的,毫无反应,她用力盯着那干净的眼角眉梢,哪怕他颤一颤睫毛,弱而轻地呼吸……
她不敢去验证。
一只手比她勇敢,抚上他苍白的脖颈,一个怀抱比她有力,揽过枯叶般的身躯。
“…你还活着。”嘶哑到难以辨认,刘海掩住神情,她只看见男人浑身发抖,他一向稳如泰山。
“你还活着,真好……”
颤抖着,仿佛在哭——她看见男人第一次哭,为了母亲,第二次,为了宁珂,这是第三次,泣不成声,虚长了年岁只如孩童。
不断重复着破碎的句子,她怕他的力道伤到陈靖仇,不留神却发现了他的小心翼翼。
你还活着,真好,真好,真好……
抹干净眼泪,眼眶仍是通红的,她深吸一口气,接下来的话,需要一辈子的力气:“宇文拓,我想你应该知道,”她顿了下,忍住心中的辛
酸,“靖仇他,也许醒不过来。纵使醒来了,也不是原来的模样了。他的魂魄有所残损,极不稳定,我虽尽力修复,但神魂之事,也只得靠时间磨合,我不知道……”
“那又怎么样?”男人抬起了头,半晌说道,“他还活着。”
活着,活着,你的愿望便这样卑微吗?
小雪甚至无力去唏嘘,她用力极大的神力去修复陈靖仇的躯体,已然累极,她忽然想起那年那月为了他跳崖又走火入魔的傻道长,今日的宇文拓,眼中已没有她。
本来就是无果之姻缘,何必缠绵,何必不舍?
那他们呢,他们又会怎么样,已然是如此凄悲的结局。
“你要想好,靖仇终是个凡人,他会老,会死,会生病,你能陪他一年、两年、……多少年?”
他能陪你多少天,多少月,你是神器之主,你可以永恒亘古地在岁月中沉默,他却不再年轻。
凡人的性命脆弱,一点风寒,一点伤口,都足以致命,更何况是这样饱经创伤的身体?
大地皇者,也只是上天选中的可怜人。
宇文拓的手拂过陈靖仇的面颊,留下血色的指纹,轻柔地想要抹去,只越弄越糟,他却笑了,“他还活着。”
活着,皮肤是温热的,呼吸是匀浅的,已经很好,很好了。
他有什么资格去奢望更多?
他若醒不过来,他就陪着他;他若病了,他就照顾他;他若是先去了,他就一辈子,记挂着他。
没有什么苦不苦的,他可以等五百年,一千年,一遍遍重温鲜活而明快的记忆。
他已经失去太多了,他只想要一个人。
扣住无力的手的五指修长有力,有血色和污浊,却更加坚定。
那漫天的神佛还不舍得带走你呢,靖仇。
于小雪的眼中复杂,她不知道该哭还是笑,只觉得心里发酸又发苦,什么她得不到,什么他只有失去,才知道。
“宁儿被我安置在城郊的客栈,他很好,宁珂…什么都没有做。”她的话让宇文拓眼神一亮过后又盛满苦涩,宁珂下不了手,从来都是。
那样的女人为了他付出一生,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