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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左听到了身后的姑娘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尖叫,回过头时发现她扑倒在了地上,不知道什么东西打伤了她的肩,沙左能看到一根细长的钢索从她肩膀后向空中延伸,终点是他们正后方空中的一架滑翔翼。
滑翔翼在击中了这姑娘之后,迅速地调转了方向,在沙左冲回那姑娘身边想帮她把刺入她肩膀里的东西□时,钢索猛地绷紧了,拽着那姑娘的肩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啊——”她惨叫了一声,站立不稳地在地上被拖着走,肩上涌出的血一滴滴洒在了脚下。
这充满了痛苦和绝望的声音让沙左心里一阵颤抖,他举起了手里的枪,对着滑翔翼上只能看到一半的那张脸扣动了扳机。
子弹打在了滑翔翼下面的护板上,溅出了一小片火花。常飞偏了偏头,他没想到一个完全平民打扮的人手里会有枪,打得还挺准,差点要了他的命。
但现在他顾不上别的,他对着通话器喊了一声:“撤!按原计划,受伤的扔下!”
空中的滑翔翼全都转了方向,向着自由背后的断崖飞去。
沙左开了一枪之后就找不到第二次射击的机会了,挡板把人挡得很结实。但他没有放弃,那个姑娘没有再出声喊叫,只是用手死死抓着钢索,挣扎着想要把扎进她肩膀里的箭□。
但这个箭明显是特制的,箭头穿入身体之后弹出了三个倒钩,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让箭从身体里出去。
沙左拼命地追着她又跑了一阵,再次举起了枪,这次他瞄准的是滑翔翼上那个人露出来的手臂。
不知道什么原因,连在挡板上钢索似乎有些松动,那人正在调整,露出了手臂。
“打死我……”那姑娘已经在地上被拖得全身都是伤,血已经染红了她半边身体,死死抓着钢索的手上也全是血,她绝望地盯着沙左,“求你,打死我……”
又一抢打在了挡板上,常飞对于这个一直没完没了追着自己开枪的人有点恼火,他在空中能看到自由城战斗队的人已经从几个方向包了过来,必须马上从断崖那边离开,除了跟在他身后的布罗德和几个老队员,估计能出去的没有几个人了。
前面就是断崖,已经能看到深谷,他有些烦躁地拿了一颗小雷往那人身上扔了过去,去死吧。
沙左看到了从上面飞过来的黑色石头一样的东西,下意识地停了脚步,但没来得及躲开,那东西在空中就炸开了。
几乎没有火光,沙左只听到了一声闷响,就像是在水里炸出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浓浓的白烟在空中弥漫开来。
但这声爆响带来的剧烈震荡却让他顿时觉得身体最深处似乎都裂开了,一阵眩晕,五脏六腑都像是受到了严重的撞击,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就像是被震麻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腿有点发软,嘴里突然尝到了血腥味。
没等他抬手摸到自己的嘴,一口血就已经从嘴里喷了出来。
沙左不晕血,也不会特别害怕看到血,但当自己莫名其妙就吐血这种事发生时,他还是有点吃不消,本来就发软的腿更软了,眼前一花,直接跪到了地上,胳膊死死撑着地才没有一头栽下去。
常飞在白烟的掩护下冲到了断崖边,准备俯冲下去,从断崖下的深谷离开,这是事先计划好的,自由城背靠着的这个断崖下的深谷是整个岛上最深的,他们的战斗队没有办法再继续追击。
滑翔翼冲向深谷的时候,常飞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无论损失了多少人,完成了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但就在他放松下来准备扎进山谷时,一个黑影从他正前方的断崖下突然窜了上来,这惊人的跳跃能力让常飞的心猛地一沉。
是纳伽。
他知道来不及了,因为滑翔翼已经前倾,他整个上半身都暴露在了纳伽面前,没有时间再转向避开,手上又没有武器,他只能迅速地抬起了手臂挡在了自己面前。
他甚至能听到纳伽手里的单手弩射出的箭带出的尖锐的风声。
一,二,三。
三支箭几乎是同时射进了他的手臂里,箭的大半都穿透了手臂,有两支顶在了他脸上。
在看到纳伽隐在阴影里的嘴角带着嘲弄的笑容落下去的同时,巨大的疼痛袭来,常飞差点从挡板上滑下去,他咬着牙用单手控制着滑翔翼冲进了断崖下的山谷。
身后的布罗德擦着他也冲了下去,他回头看了一眼,大约还有不到十架滑翔翼,算上还拖着的几辆车,他们的人半数以上都没了。
战斗结束了,没死和半死的城堡护卫队的人全都被捆在了自由城的广场上,等待处置。
沙左一脸苍白地靠坐在一堵断墙边,看着眼前狼籍一片的街道和房屋,地上的沙和血混和着,在黑色的地面上显得格外血腥和惊心。不时有受伤的人从他眼前走过,一具具尸体也都被抬到了广场中间,整齐地码放着。
沙左有些耳鸣,之前的爆炸声让他耳朵里到现在都还是一片嗡嗡作响,还有那个姑娘被拖下断崖时绝望的眼神始终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求你,打死我……
这声音在他耳边反反复复地环绕着。
沙左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脸埋在膝盖上,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只希望能有什么强大的力量把这个岛上的一切都毁掉,全部都毁掉,一切都毁掉!
“沙左,”莉莉卡的声音从他上方传来,透着焦急,“你没事吧?你怎么……”
“别跟我说话,”沙左没有抬头,只是伸出手向她的方向轻轻挥了一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样的场面……”莉莉卡很担心,蹲了下来,想要安慰一下他。
沙左猛地抬起头,盯着她:“谁能很容易地接受这样的场面?除了你们这些在岛上长大的人,还有谁能平静地在三天之内接受这样的世界?不用安慰我,也不用开导我,你根本就没有必要跟我说话,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没有任何语言能让我在看到了这样的场面之后还能保持平静!”
他站了起来,身体还是发虚,刚才的震荡之后五脏六腑都像错了位,让人难受得站都站不稳,他扶了一下墙:“让我一个人呆一会,谢谢。”
莉莉卡没有再说话,看着沙左摇摇晃晃地往断崖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看这个状态,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她轻轻叹了口气,只能让沙左自己平静下来之后再给他检查身体了。
她现在马上要去牧师的房间,胡森队长已经在愤怒得要爆炸的边缘。
沙左慢慢晃到了崖边,寒风从山谷里卷上来,从领口灌进衣服里,人像是站在冰水里一样。
“纳伽,”沙左在寒风里站了很久之后,蹲在了崖边,“你在吗?”
“在。”纳伽的声音从他斜下方传了上来。
“为什么不救那个姑娘?”沙左看到了纳伽从断崖下像鬼影一样突然窜出时的情形,也看到了他打伤那人的情形,他觉得以纳伽的能力,肯定能救下那个姑娘,但他却没有,就像没有看到在钢索下痛苦挣扎着被拖下断崖的可怜姑娘。
“为什么要救?”纳伽没有一丝犹豫地反问。
“为什么?”沙左觉得胸口一阵发堵,“那是一条命!”
“关我什么事?”
沙左觉得自己全身都像是被点燃了,怒火让他一下蹦了起来,扑到崖边,把碎石狠狠地往下推出去,又搬了几块大一些的岩石用力砸了下去,冲着下面大吼:“什么东西关你的事?什么人会关你的事?你以为你是谁?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神么!连起码的人性都没有!没错!你就该叫纳伽!你就是来自深海的鱼怪!鱼怪!”
沙左用尽全身力量冲着下面一通怒吼,发泄着自己的愤怒和莫名其妙不知道该怎么平静下来的情绪。
一条银色的金属链子从崖下甩了上来,没等沙左看清是怎么回事,已经像闪电一样缠在了他左脚踝上,接着链子猛地向下一收,沙左只觉得自己左脚被强大的拉力向前狠狠一带,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他只觉得自己腾空打了好几个转之后就向谷底坠了下去,眼前只看到向他飞速扑来的浓雾,没等他发出惊恐的叫声,被缠着的左腿一疼,他头冲下地在空中转了几圈之后停了下来。
沙左几乎没有办法对这一瞬间发生的事做出任何判断,一阵头晕眼花之后,他只知道自己被拴着左脚倒挂在了空中,而自己的下方,就是深得除了黑色什么也看不到的山谷。
“你恐高吗?”纳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沙左半天说不出话来,很费力地才倒着看清了周围的情况,断崖下十来米的地方,有一块向前凸起的岩石,纳伽正站在这块岩石上,缠在自己左脚上的链子的另一头被他踩在脚下,而且看上去没怎么使劲踩。
“不好意思,我不恐高,让你失望了。”沙左喘匀了气,咬着牙回了一句。
“你刚才说我什么?”纳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没有了时常挂着的笑容。
沙左倒着都能看出他被帽子遮掉了大半的脸上现在的表情,冷得让人心里发怵,但沙左却在这时突然没了怯意,在这样的岛上,这样的生存环境,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我说你不是人,你是鱼怪。”沙左看着纳伽的下巴,笑了笑。
“去死。”纳伽沉默了一会,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踩在链子那头的脚轻轻错了错,缠在沙左脚踝上的链子突然松开了。
沙左猛地向谷底坠了下去,急速掠过他身体的风让他眼睛都睁不开来,强烈的失重感加剧了之前全身被震荡过后的痛苦感觉,沙左觉得很难受,晕,想吐,整个身体都像是在滚水中翻腾着。
他闭上了眼睛。
妈妈,爸爸,我回来了……
17第十七章 死神纳伽
“我强烈要求撤掉杰修这个副队长!”胡森在牧师屋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挥动着手臂,情绪很激动,他身上的衣服破了不少地方,脸上手上也都是伤,“我还要求关他禁闭反省自己这种行为!”
屋里有不少人,都是战斗队的骨干,还有几个自由城的元老,他们见证了自由城几十年来的一切,现在面对怒气冲冲的胡森,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牧师坐在桌子后面,沉默了一会,看了看靠在墙边椅子上低着头的杰修:“杰修,为什么不启动钉墙?”
“不能启动。”杰修没有抬头,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为什么?”一个元老开了口,杰修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一向沉稳冷静,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因为没到最需要的时候。”杰修皱了皱眉,他右腹部很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撞到的。
“什么才是最需要的时候?”胡森冲到他面前,战斗队今天损失惨重,黑岩地上的战斗设施也被破坏了不少,他带队以来,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惨烈局面,“他们的飞翼根本没有办法拖着车越过钉墙,如果我们启动了钉墙,就不会死这么多人!还让他们抢走了人顺利逃跑!这还不是最需要的时候吗!”
杰修按了按自己的肚子,声音依然很坚定:“他们飞起来之前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能飞,也不知道能飞多高,就算事先知道,我也不同意启动钉墙。”
“今天你害死了多少弟兄你知道吗!”胡森指着他,手有些颤抖。
“那是我们目前最有效的阻止他们冲进黑岩地的屏障,”杰修终于抬起了头,慢慢站了起来,看着胡森的眼睛,“在设计出更合理的阻挡工具之前,那是我们的最后一道屏障!我们已经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转移平民,如果这次用了,下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