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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夏点了点头,恰巧看见凤殇衣襟下的斑斑点点,顿时失措地低了头。
凤殇大剌剌地看著她的窘迫,轻笑一声道:「看来朕还是得找个小太监来伺候了。」
眠夏顿时瞪大了眼,要说话又不敢吭声。凤殇笑著推她,连连挥手,示意眠夏快去准备。
眠夏这才安了心,微微一福,退了下去。
眠夏是凤殇自小伺候在旁的丫头,等到凤殇登基,本是该选出合适的太监伺候在旁,只是一连几天,凤殇却始终不喜欢,最後还是留著眠夏伺候。
凤殇跟毓臻的事,眠夏多少是知道的,让她见了也并没有什麽,但是别人不一样,凤殇见眠夏走远了,才又整了整衣服,走到庭中池边,仔细地照了起来。
「臣妾参见皇上。」身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凤殇才刚回过头,便听到来人开了口。
定眼一看,来人一身华贵,面若牡丹,却是皇後成依楚。
一见到她,凤殇就暗暗皱了眉,只是脸上不著痕迹,淡淡一笑:「皇後怎麽过来了?」
「臣妾有要事要禀告皇上。」成依楚盈盈一揖道。
凤殇挑了眉:「哦?难为皇後了。只是朕正要上朝,有什麽事,不妨等朕回来再说。」
「皇上,这事不宜再迟!」成依楚听他这麽一说,语气里不禁有点急了。
「那朕倒想听听,是什麽事让皇後如此操心。」凤殇唇边还挂著一抹笑容,眼中却是一片寒意。
成依楚只当看不到,目光一凛,厉声道:「请皇上下令,拿下静王。」
凤殇脸色顿时一变,慢慢扫过成依楚的脸:「皇後刚才说什麽?」
成依楚毫无怯意,头微抬:「请皇上下令,拿下静王。」
「为什麽?」
「因为国丈接到可靠消息,静王曾与凤临余孽多次接触,可见其造反之心,这样的人留在皇上身边,实在是一大隐患。」
「放肆!」凤殇一声冷叱,震得成依楚当场跪了下来。
「臣妾只是……」成依楚张了张口,便要辩驳。
凤殇冷笑一声:「只是什麽?後宫不得干预朝政,这些事,皇後还是不要管的好。」
凤殇一句「後宫不得干预朝政」,顿时堵得成依楚无话可说。
迟疑了好一阵,她才硬生生地道:「皇上教训得是。只是臣妾听到宫中传言,近几个月来,静王时常夜宿凤渊宫,臣妾知道皇上仁慈,夜深了不愿臣子再往返折腾,但是静王若有造反之心,皇上对他如此不设防,恐怕……」
「恐怕什麽?」凤殇挑眉看著她。
「且不说静王夜宿凤渊宫的事只是宫中流言,单只是静王有反意一说,就已经是无稽之谈了。朕相信,静王绝无异心。」
「皇上,国丈的证据也是千真万确的……」
见成依楚还不死心,凤殇目光一沈,扫了过去,声音阴柔:「皇後是不信朕了?」
再笨的人也该听出凤殇的不悦了,成依楚再不甘心,也只能罢了口,低头道:「臣妾不敢。」
「不敢就好,後宫诸事,有劳皇後费心,这朝政之事,皇後就不必过问了。」凤殇顿了顿口,声音里带著一抹冰冷的生硬。
「如果皇後心有不甘,大可回去跟国丈哭诉。只是,也请皇後记清楚,同样的话,朕不想听第二遍。」
听凤殇说得决然,成依楚心里也不禁怯了,颤声道:「臣妾不敢。」
见成依楚露出了弱势,凤殇也不愿就这样跟她撕破脸皮,淡淡地道:「回去吧,时间不早,朕要更衣上朝了。」
成依楚本要应了退下,迟疑了一阵,又忍不住问:「皇上,臣妾可以留下来伺候您更衣麽?」
凤殇眯起眼看著她,此时的成依楚脸上少了来时的几分骄纵,倒是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想来虽然太保处处逼人,面前这女子,也不过是一个工具。
他脸上不变,声音里也不禁软了下来:「不必了,皇後一早便在这候著,现在就回去休息吧。」
成依楚只好一福:「臣妾告退。」
凤殇看著她走了出去,才又整了整衣服,回身就要往正殿里走。
一转头,却看到毓臻站在房间门边,半倚著门看著自己,脸上却看不出表情来,像是神智还没清醒的模样。
凤殇顿时笑著迎上去:「起来了?刚才吵到你了麽?早朝上没什麽事,你就别去了,多睡一会再回静王府吧?」
毓臻像是没听到他说什麽似的,只是安静地看著他,眼内如海。
凤殇怔了一下,忍不住伸手到毓臻眼前,夸张地挥了下:「喂,喂,醒了麽?醒||了……」
他拖长了嗓子问,还没问完,手就被毓臻一把捉住了。凤殇愕然地看著被捉住的手,半晌一笑:「醒了就好,别站著又睡过去,那样摔著了会很痛的,我以前……」
像是意识到说得多了,凤殇连忙打住,转了话题。「要是还困,就回去再睡一会吧。要是不困了,就起来,我让眠夏准备了热水,现在时间也来不及了,你让她叫人把水抬到这边来,你沐浴过了,再吃早饭吧。
「啊,我刚才只让眠夏去准备点心,不知道她去了没有……你还是再睡一会吧,起来了东西也准备好了。唔……我反正要回去换衣服,我去吩咐下好了,你先回去躺一会吧,等人把热水抬过来了,你再……」
毓臻听著凤殇絮絮地说著,像是没完没了的,终於忍不住了,手上一牵,将人拉到了怀里,准确无误地吻上了那不停开合的唇。
「唔……」凤殇愕然地瞪大了眼,看著眼前人近在咫尺的双目,连挣扎都忘记了。
半晌毓臻才放开了他,见凤殇微喘著,看著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禁低笑一声,伸手理理他的衣襟,柔声道:「瑾,别忙著顾我了,你自己都要赶不及了。」
凤殇只是睁著眼看他,一脸茫然,看著毓臻脸上那一抹温柔,那是往常毓臻夜宿後的早上从未有过的表情,几乎以为是在梦中了,好一阵才挤出一声来:「啊?」
只是看著凤殇的表情,毓臻也能大约猜到他在想什麽了,心里隐约掠过一丝愧疚,又是一笑,轻骂:「傻瓜。」
凤殇怔怔地看著他,过了一会,才脸上微红地转过身:「放、放肆!谁敢骂朕是傻瓜!等朕回来了一定要好好收拾!」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向正殿匆匆走去,留下毓臻一人在原地,笑得弯了腰。
刚才吓唬皇後时明明那麽冷傲尊贵,一转眼又不过是个别扭孩儿,外强内弱。
他跟怜儿,不像。
带著一抹深意望著凤殇身影消失处,站了好久,毓臻才慢悠悠地回过身,一步步地踱回房间。
书案上是凤殇昨天批阅的奏章,堆了一桌,一片狼藉。
想了想,毓臻走了过去,将快要滑到地上的奏折一一拾起,迭整齐了才放回去,一不小心把角落里一个奏本撞到了地上,他连忙弯腰去捡,不经意间却看到一旁的软垫下,似是压著了什麽。
他心中一动,将手上的东西放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掀开软垫。
软垫之下,是一张迭成四方的纸笺。
迟疑了一下,毓臻终究还是把纸笺拿了起来,将纸笺打开时,他的手都微微地颤抖了。
纸笺上是一段未完的话,只是粗略扫过一眼,毓臻的脸色就变了。
匆匆上了朝,听过了要事,见再没有人出班了,凤殇就宣了退朝,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回凤渊宫去。
虽然平日留宿,毓臻总是在第二天早朝以前就离开,但是今天早上毓臻的异样,让他忍不住抱了一丝希望,说不定回去时毓臻还在。
何况,离开之前他也拐弯抹角地一句「等朕回来了一定要好好收拾」,要是毓臻能听懂,说不定真的会留在偏殿里等著自己。
如此想著,凤殇不禁加快了脚步,唇边也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一抹浅笑,让一路上经过的宫人也足以一眼看出,主子今天心情不错。
一路回到凤渊宫,眠夏急忙迎了上来,问:「皇上,要现在用早饭麽?」
凤殇边往偏殿走边笑著说:「不急,先放著吧,一会再吃。」
眠夏只是点头,看著凤殇一脸兴奋地往偏殿走去,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今天静王似乎还没离开。
忍不住摇头一笑,恐怕,这世上也只有静王一人能让皇上如此开心吧?
凤殇自然不会知道眠夏想了什麽,快步走在回廊上,等到见了四下无人,就干脆小跑了起来,一路跑到毓臻留宿的房间前,才缓了脚步。
深吸一口气,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可笑了,凤殇却没能笑出来,只是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迟疑著探进头去。
书案前坐著一人,背向门口,看不见表情,凤殇却还是能一眼认出那是毓臻。
脸上终於放松地露出微笑来,凤殇蹑手蹑脚地闪身进去,收敛著脚下声音,一直走到毓臻背後,出其不意地伸手捂住了毓臻的双眼,才得意地咧嘴笑了起来。
过了好一阵,毓臻却始终没有反应,只是安静地坐著,任凤殇捂著自己的双眼。
凤殇愣了,收了手,侧过头去,见毓臻面无表情,心下一怔:「怎麽了?」
毓臻依旧只是看著他,一声不哼。
凤殇心里越发不安了,谨慎地看了回去,试探著叫了一声:「毓臻?」
又一阵,毓臻才别开了眼,将手上一直揣著的东西丢到桌子上。
「什麽?」凤殇莫名其妙地探过头去,脸上还勉强挂著一抹笑容,直到看清那被丢在桌子上的东西,他的笑容僵在了唇边,慢慢地,褪去了。
那是一张极普通的纸笺。
好一会,他才收回目光,笑了笑:「你翻过我的东西麽?」平淡得没有起伏的话语,听在毓臻耳里,却是分明的指责。
毓臻也笑:「我只是一时兴起,想替你收拾一下桌子,不小心撞翻了东西,去捡的时候就看到了。」
「哦。」凤殇轻声应了一句,说不上是信了,还是不信。
「只是这样麽?」毓臻目光凌厉地看著他,「你没有别的话要说麽?」
凤殇微微抬眼,淡淡一笑:「说什麽?」
毓臻「啪」的一声打在桌子上,一把捉起那张纸笺,展开了又「啪」的一声拍在凤殇面前。
「『淮州府内有凤临余孽,全力追寻,所获之人,一律格杀勿论。』一律格杀……皇上好气魄啊,毓臻真是自愧不如。」
凤殇垂眼轻笑:「不对麽?凤临余孽一心复国,毓弋在凤临快两年了,他们要是肯归顺,早就归顺了,剩下的这些,留著只会危及社稷,杀了以绝後患,有什麽不对?」
「有什麽不对?」毓臻禁不住哼笑一声。
「皇上还问有什麽不对?错就错在那是淮州府!皇上不是一直找人跟著我麽?那凤临人说的话,皇上也清楚得很吧?」
凤殇像是丝毫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只浅笑道:「你是担心哥哥在里面麽?不会的。」
「他们既然敢拿怜儿来问我,就不会是毫无把握。」
「那麽你是认为哥哥跟他们一起准备造反呢?还是他们把哥哥捉起来了?」
被凤殇一问,毓臻顿时一愣,半晌才挤出一句:「这个没关系!」
「有。」凤殇抬头看他。
「你不是总说哥哥拼了命,才换来如今天下一统麽?既然如此,他现在又怎麽会反过来帮著凤临的人呢?要是他们把哥哥捉起来了,也早该跟我提要求了,没必要等到被捉的地步。
「退一万步说,就算哥哥还没死,就算他真的帮著那些人造反,或者那些人真的捉住他了,任何一样,都足以造成国乱,难道只为了他一个人,而置社稷安危不管?」
听著凤殇说下来,毓臻却突然笑了起来,眼中尽是讽刺:「说到底,你就是嫉妒怜儿,容不下他。」
「你胡说!」凤殇脱口便反驳。
毓臻一声冷笑:「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明白。
「你就是一直怕他活著。你怕他还活著,终有一天会来跟你抢这江山;你怕他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