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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息渐趋平稳,高凌却缩在袁峥颈窝不敢抬起头来,脸烫得如着了火。袁峥擦净手,低头轻吻他乌黑的发顶:“舒服吗?”
“嗯。”乌发轻点,声音比蚊子还要轻。
掖好被子,拍拍怀里的人,袁峥轻声细语:“睡吧。”
胸前传来闷闷的声音:“袁峥,我爱你。”
“我也爱你。”
“我,我也帮你……”手还未碰上袁峥的下腹,便被捉住,放到自己腰间按住:“不要,你睡吧,睡不着就陪我说说话。”
“……好。”高凌略有些不理解,袁峥只是没恢复力气,又不是不行,但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也许他想要的不只是手。感受着掌下腰肌的弹性,“其实我在十年前就开始喜欢你,只是到成亲后才明白罢了。若没有这场赐婚,我这辈子的感情都不完美。”抬起头来仔细打量身边人并不算英俊的侧脸:肤色算不上黧黑,却也决不白皙,线条刚硬,棱角分明,有不羁的胡碴子在下巴处冒头。“袁峥,你知不知道哪件事让我对你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袁峥偏头看他认真的双眸:“我猜猜。是我飞身刺狼的英姿?”
高凌摇头。
“我年少有为?”
高凌还是摇头。
“那么一定是我挨打不吭声的男子汉行径了!”
“呸!”高凌好气又好笑,“你那叫死扛!我才不愿回想你那时候的狼狈惨样呢。告诉你吧,是在行宫外第一次见面时,你那么在乎我累不累,跟不跟得上你们的脚步,你后来还背着我走了好长一段路。我这些年常常会想起这件事,因为真正是关心而背我的,除了奶娘就只有你一个了,哦,还有司擅,我们的好兄弟。”
袁峥嗅着高凌发际清新味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动心?”
“因为我才华横溢?”
“天下才子多了!”
“因为我不受宠,你可怜我。”
“高蕴三年前如果比你受宠,他未必能来西疆。”
“勇敢的人你见多了,不会是因为我敢和狼对峙才喜欢上的吧?”
“这是其一,主要是因为有人在我病榻前掉了金豆子,我一时心软就被攻下了。”想起小小高凌因为自己坚持君臣之仪要求保持距离而默默掉泪的模样,心底忽又柔软如棉。
“不早了,睡吧。”用力搂一下心爱的人,听着他呼吸变得均匀绵长,袁峥却睁着眼努力平熄体内的热火,直到半夜才被周公召去下棋。
太傅府一如既往地清幽静逸,偶尔走动的下人们面上也一派闲适神色,决无匆忙之态。迎春花蔓搭成的花墙边老槐下,用原木与藤条新搭起了一架秋千,两个少女正玩得兴起,洒落阵阵银铃。鹅黄与大红的裙裾随风飘荡,翩若惊鸿。
高凌和袁峥连袂而入的时候感受到的便是这样怡人的舒适。红衣少女见他们走近,从秋千架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到他们面前,语声里透着亲近:“十殿下,袁王爷。”
袁峥微笑欠身:“韦小姐。”
高凌叫得亲切:“雁姐。”两人对视一眼,会心而笑。
这时鹅黄长裙少女也款款走近,对着两人盈盈一礼:“君蝶舞见过两位王爷。”
袁凌二人赶紧还礼:“参见太子妃。”“见过七嫂。”
君蝶舞脸一红,韦雁不以为然:“又不是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家里,就不要客套了吧。”俏皮地眨眨眼睛,“我原不知爹爹今日请了你们来做客,便邀了君妹妹来赏花,真真是赶巧了,好在都是一家人了,倒也不必见外,热闹就好。”拉了君蝶舞素手,“爹爹在湖心亭练字,我来带路,走吧。”
四人结伴而行。君蝶舞落落大方,不似一般贵族女子前呼后拥,倒似孤身随韦雁前来太傅府的。
韦成涛坦然受了高凌和袁峥的后辈之礼,却要对君公主行君臣之仪,君蝶舞避过一旁:“蝶舞与韦雁姐姐已是八拜之交,理当尊您一声韦叔,又是在您府上,岂能受您如此大礼。”说着也以晚辈自居道了万福。
韦成涛目中闪过赞许的神情,不动声色换过话题,对高凌说道:“你们来得倒早,太子还未来,先在这里等等吧,顺便看看我这幅字。”
听到“太子”二字,君蝶舞脸上微微一红,欣喜之色一闪而过,却已尽入在场之人眼中。
雪白的宣纸,八个遒劲刚健的大字墨迹未干,力透纸背: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高凌凝视良久,一揖到地:“老师的字越发刚劲有力了,多谢老师费心,学生一定谨遵教诲。”
第 70 章
韦成涛点头,你们年轻人玩吧,不用管我。取了棋盘自顾坐到一边打谱。
高凌独自去看塘边各种兰花长势,袁峥凑过去:“我来陪太傅手谈一局如何?”
韦成涛毫不意外:“坐。”
袁峥执白后手,前半局颇占上风,然而当韦成涛出其不意另辟战场,几个回合之后,白子便大势已去,袁峥也不恋战,投子认输:“韦叔好棋力。”
韦成涛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远处,高凌还蹲在花丛边,女儿和她的女伴已不见踪影。便不紧不慢地把棋子一颗颗捡回棋篓:“你下棋的本事并不比我差,只可惜我已另走门路,虽不容易却是唯一能翻天的法子,你却为了死保西边这一块,丢了中央根据之地。”
袁峥回想棋局:“的确因小失大了,不过当时我怕失去已有的地盘,忽略了突围而出的一小块白子,犯了兵家大忌。”取过壶为韦成涛斟上一杯茶,“幸好是纸上谈兵。”
韦成涛擎杯啜上一口:“你是身在局中以致患得患失啊!”
袁峥讪讪:“是。不过,韦叔这招奇兵的确高明。”
韦成涛往椅背一靠:“我也是受人启发。”
“哦?家父生前极为推崇太傅,谁能让您佩服?”
“一个女人……”
话未说完,下人远远地报了一声:“太子爷驾到!”
所有人站起身来整束衣衫迎接太子。高蕴也未带随从,独自一人手捧礼盒大步入园,来到湖心亭。袁峥笑着代为接过他手里的盒子,放到一旁。
高蕴看了他一眼,笑了:“哟,你们都到了,看来我来迟了。”拦住韦成涛要行的君臣大礼,躬身下拜:“今日是学生来老师府上作客,并非在朝堂上要讲那些烦人的破规矩,您请坐,学生给老师请安。”韦成涛便收了客套坐下。
袁峥和高凌也打招呼:“太子爷。七哥。”
高蕴也招呼他们坐了,韦成涛正要吩咐重新上茶,高蕴已经拿起石桌上茶壶,随便拿了个杯子,倒满了就灌。喝完拿手背一抹嘴:“还是老师这茶够酽,带劲!上回去礼部,王尚书那花茶,太淡了,我叫他换乌龙茶他还不干,没劲。”
众人都笑。此时尚不见韦雁与君蝶舞身影,想是去了别的院子。韦成涛仔细看看高蕴,比以前黑了壮了不少,眉宇之间已蜕去青涩,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内敛,隐在爽朗直率的外表之下。看来三年的军旅生涯确实获益匪浅。听高蕴抱怨王睿垣的花茶,哈哈一笑:“老王那是几十年的习惯了,哪里是说改就改的,不过你没去过他府上,他家厨子的手艺可是京城一绝,你看他那肚子,就是吃出来的!”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高蕴对袁峥努努嘴,问高凌:“他前天喝成那样,没撒酒疯吧?”
“他没事,就是吐了几回。高凌站起来抱拳,“多谢七哥,要不是您替他挡了不少……”
高蕴一挥手:“没事就好,怎么说也是自己人,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袁峥笑得无赖:“七哥说的是。”
高蕴大眼一瞪:“你叫我啥?明明比我岁数大!那啥,以后就就就叫高蕴,少来这些虚的!”
韦成涛看看时辰不早,说道:“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雁儿她们去哪了。”径自离开。
看韦成涛走远,高蕴压低了嗓门:“前天宫宴没机会说,今天我得问个明白。我说袁峥,你居然为了出去骑马散心不赴我的请,亏我怕怠慢还特地叫马小晖来送贴子!”
袁峥也压低喉咙:“你既请客,为什么也去西山,莫非客人只有我一个?”
“说对了,只请了你一人!你既不赏脸,我也只好散心去了。”高蕴斜他一眼。
袁峥眉毛一挑,挤出几条抬头纹:“太子爷是如此小气的人么?”
高蕴对他翻白眼:“你前天若来我府上,便没有这场罪受,我那烦心事也可逃避一时,可惜……”
“此话怎讲?”
高蕴神情严肃起来:“我前一日进宫请安,父皇无意中透露了口风,要我想好两个侧妃人选,还要借这场宴会将你改封安乐王,让你长驻京城。我越想越不对劲,就想把你找来商量商量,没想到你不领情,我又只是猜测,不能明说。如果你来了,就算不喝酒我俩也可以装醉不入宫,至少没人敢在我府上乱来,你就可以暂时逃过这一劫,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至于小凌,没必要让他担这个心,再说我们商量了什么,他也是不知者不罪,所以我只请你一人。”
袁峥和高凌对视一眼,双双站起,长揖到地:“太子(七哥)恩德,我们铭感五内,多谢!”
高蕴愁眉深锁:“是兄弟是朋友就不用这个谢字,不过现在怎么办,难道我真的要先娶侧妃不成?”
正在这时,就听韦雁清脆的嗓音一路近前:“太子哥哥来啦,雁儿给太子哥哥请安了。”拉着君公主一路小跑地过来。
高蕴舒展眉头:“雁妹妹,几日不见,又漂亮了!”眼光却落到君蝶舞脸上,移之不去。
韦雁眼光在两人身上一扫,假意一嘟嘴:“你一直在看君妹妹,根本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变漂亮了还是变丑了?”
君蝶舞羞红了脸,高凌让出高蕴身边的位子:“嫂子请坐。”公主脸更红,草草向几人一福坐下。
“公,公主,你也在啊?”高蕴竟结巴起来,听得韦雁好笑,“太子哥哥,君妹妹可是我的客人,你怎么好像不欢迎啊?”
“没,没有,我……我很高兴,真的。”高蕴挠头,他口舌上从来不是这个师妹的对手。
“既然您高兴了,是不是就赏小妹点什么?”韦雁打蛇随棍上。
“妹妹想要什么?”
“我……”韦雁忽然不说话了,眼神溜过袁峥和高凌那边,竟也脸红起来。
君蝶舞柔柔地开口:“太子爷,如今春光正好,雁姐前天在西山没玩尽兴,想着以后多去去,只是怕那里是军队驻扎的地方,出入要受盘查,实在扫兴……”
“那个好办,我现在身上没带腰牌,回头我让马小晖送一块来,妹妹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决不会有人过问。”
“谢谢太子哥哥。”韦雁笑魇如花。
韦府花园几乎没有下人出入,连韦成涛也一去不回。湖心亭独立于水中央,更是说话的绝佳场所。高蕴看了看在场的人,又看一眼身边紧挨自己坐着,略显羞涩的君公主,清清嗓子,有些迟疑地开口:“十弟,那啥,现在没有外人,七哥想问问,那天我说的事儿,你们可想到对策了?”
袁峥抢着问道:“太子爷说的是皇上让你选侧妃的事儿?”
高蕴点头,略有不安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君蝶舞臻首微垂,掩饰着目中神色。
高凌也问:“七哥,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我不就是不想娶侧妃嘛,要是有主意也不来麻烦你们了!”高蕴烦燥地扒扒头发。
君蝶舞把茶杯递给他:“喝口茶吧,莫烦燥,以你的身份,这事迟早会遇到,也算是……喜事吧。”声音渐低,贝齿轻咬,令下唇骤然失色。
高凌轻咳一声,唤起回高蕴注意力:“七哥,你说父皇同意你哪怕先只娶一个侧妃也行?”
“是的,那天我不顾一切顶撞父皇,他才勉强答应先娶一个也行,只不过需在他指定的那些公主郡主里挑。这已经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