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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宁身为太子亲信,又是此次同来西疆的兵部品级最高的将军,心中实在不服,跨出队列:“王爷,我们赶了半个月的路不曾休息过,您的兵马以逸待劳,这不公平。”
袁峥眉毛一挑:“你也算打过仗的人,我且问你,不说和你们一起行军的这部分人,我们去打仗,难道还要和敌人商量,我们刚急行军了多少天,累坏了,等我们缓过劲来,布好阵势,你们再进攻行不行?”
西疆众人大笑,甘宁面红耳赤地退回队列。安疆王紧接着宣布:“明日本王带人奔赴战区,至于你们,”一指兵部人马,“留在这里,会有人来教你们如何在战场上活下去,并打败对手的。”
好几个将军面现不服之色,袁峥歪歪嘴角:“若有不服本王决定的,尽管回京好了,没人会拦你!那个那个,叫鲑阳戈的,你翻什么白眼,啊?想想刚才对练,我的兵把你们收拾成什么样子了!等你们有资格了再来和袁某叫板吧!”一甩战袍走了,留下兵部众将怒气冲冲却无可奈何。
司擅赶上袁峥,悄悄问道:“王爷,今天殿下怎么没来看戏?”
“施晋桢文采不错,高凌大概正和他吟诗作对呢。”
司擅笑笑:“这些日子殿下的确是够累了,休息休息也好。属下……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
“是!”
午后,城门官来报:“王爷,西边来了一支队伍,大约有五千人。旗上写的是“岳”字。”
袁峥精神大振:“岳崧亲自来了!看来楼兰没有大动静。”
高凌急急扯住往外走的袁峥:“你答应我的,别忘了。”
“我说到做到。”袁峥笑着摸摸他神情认真的脸,“除了石小四,我会把所有认识你的人全带走,让你玩个够,不想玩了就停止,没人会笑话你。”
高凌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袁峥刚要离开,下人送了一个不大的包袱来:“王爷,这是施总兵吩咐小的送过来的。”
袁峥拆开看,有一封给自己二人的信,简单写了几句感激和告别之辞,还有一封留给周阿根的信、给高蕴的信,和请安疆王转呈皇上的辞呈、以及总兵官的金印、兵符、交接公文,另外还有昨日高凌赠送的黄色绣龙锦囊,锦囊里的五千两银票原封未动。
袁峥示意高凌把东西收好,问到:“施将军人呢?”
“回王爷的话,施将军穿着便装,背了个小包袱,牵着马说是去城外走走,向东去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袁峥亲自去接岳崧进关。他走后,高凌检查了一遍身上可能泄露自己身份的东西:袁父留下的宽腰带、杏黄丝绦香囊、羊脂玉佩、翡翠扳指……统统取下收好,只除了贴身戴着的袁母为自己求来的护身符,仍用细金丝垂在颈间。看看没有了破绽,才招了小四一起踏上城头。
城门口,一身戎装、身材魁梧的岳副统帅见安疆王出关亲迎,待离得近了,飞身下马跪倒在地:“王爷,你可回来了!”
袁峥跃下飞驰中的马背,拉起岳崧当胸就是一拳:“岳崧!”声音里满是重逢的喜悦。
让高凌没想到的是,岳副帅受了王爷一拳,竟也狠狠一拳回击袁峥胸口,两人哈哈大笑,随即紧紧拥抱在一起,久久不曾松开。司擅等人在一旁跃跃欲试,岳崧与他们一一相拥,宽大的手掌在背后重重拍击。不像是上下级的会师,却像家人兄弟久别重逢。这情景看得高凌心头激荡,羡慕无比,却不知自己何时才能真正融入其中。
第 90 章
从城楼往下看得真切,入城的时候,岳崧本能地后退三步,袁峥却伸手扯过他,两人并肩入城。高凌赶紧回转居处。
在正厅坐定,商议了一番正事后,安疆王传了所有千夫长以上军官前来拜见岳副统帅,并向兵部众人宣布:“从明天起,岳副统帅便是教你们如何在战场上活下去并杀敌立功的总教头,他带来的人,全部都是你们的教头!哪怕你是将军,而你的教头是个士兵!谁若不服,就拿出真本事来,三个月,岳总教头认为你合格了,便可以跟着他上战场,否则,便要遣送回兵部!哪怕你是皇上和太子的亲信!”说完冷厉的眼光一一扫过甘宁等人。
等众人散去,司擅缠着岳崧不停地询问家中母亲近况,岳副帅大眼珠子一瞪:“你娘吃得下睡得着,身体好着呢,你急什么,今晚有的是时间详细说。我得先拜见十殿下。”
袁峥牵牵嘴角:“你还是还和猫儿多聊聊吧,你来晚了两个时辰,高凌午膳后就坐车走了,他这些天跟着一起行军累坏了,又想早点和三三见面,就没等你。你来的路上没见到么?”
岳崧一脸遗憾:“没见过什么车啊,应该是错过了,算了,等回去再拜见吧。”心里却嘀咕,累了不应该在这儿多歇息一阵么,怎么反倒急着赶路。
司擅莫名其妙,看了袁峥偷偷使来的眼色,不知道王爷和殿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说破。
袁峥伸伸懒腰:“你们先叙叙旧,岳崧,等会儿来我屋。”
“是!”
袁峥晃着肩膀回了屋,一进门就见石小四兴奋得满面通红,正在拍着胸脯对高凌做保证:“主子,这么好玩的事儿,我当然要掺一脚。你放心吧,我保证不给你丢脸!”
袁峥听得暗笑,心想到时候估计你是第一个抖出高凌身份的,却也不想点破,歪着头听高凌叮嘱小四该注意的事项,尤其是要改口,石小四诺诺连声,袁峥在一边笑得抬头纹都出来了。
看看王爷来了有一会儿了,石小四识趣地告退,把空间留给即将分别的两人。
看来高凌对“挨训”生涯很期待,也许能把别离之情稍稍冲淡些。袁峥问他:“看到岳崧了?”
“离得太远,没看清脸,不过很有大将之风。”
“我的副手,当然出色。”袁峥得意非凡。
“那是,王爷的副手嘛,当然一表人才了。虽然脖子没有半尺长。”高凌笑得促狭。
袁峥脸顿时垮下:“一个笑话被你记到现在,唉。你说袁岳这小子怎么尽拆他哥的台?”无奈地摇了摇头,“等下岳崧会来这里,我刚才告诉他说,殿下两个时辰前已经坐车西行了。”
高凌笑:“演戏的日子提前开始了。”玩心顿起,抱拳躬身施礼,“属下参见王爷。”
袁峥大大咧咧往太师椅上一靠,腔调十足地发话:“免礼。给本王倒茶。”
高凌翻翻白眼,咕噜了一声“是……”,斟了一杯递上。
安疆王喝一口:“怎么是温的?换热茶!”
高凌瞪他一眼:“只有温的,不喝拉倒,我还渴着呢。”去夺他手中杯子,袁峥坐着,边笑边扭动身体躲避,茶杯从左手换到右手,再凌空抛起接住,居然滴水不漏。高凌没他动作快,皱皱鼻子竟整个人扑到他身上:“不喝还我!”竹蔑编制的太师椅承受不住两个男子的重量,只听“嘎吱”一声,两条后腿竟折了,高凌惊呼一声却已来不及站直;袁峥吓了一跳,为了避免被仆成倒裁葱,双手抱住怀里的人,腰部用力一挺一拧,转了半个圈子稳稳站住。然而此举却让杯子掉落在两人紧贴的胸前,又骨碌碌滚到地上摔得粉碎,满满一杯水全部洒出,洇湿了两人的前襟。
袁峥看看裁倒在地,英勇就义的可怜太师椅,又看看自己二人的狼狈相,哈哈大笑。高凌惊魂刚定,高抬腿轻落足地踩了他一脚:“烂人!还笑,都怪你!”
袁峥笑得更大声:“是是是,都怪我不好,快去换衣服,别着凉。”说着来解他衣扣。
高凌任他替自己脱衣,自己却也摸上袁峥的领口:“你也换一身吧。”两人的外套同时落地,摸一下,中衣似乎也有些潮湿,袁峥拖了高凌进内室,刚为他解开一半中衣,就听外头传来敲门声,伴着岳崧粗豪的嗓音:“王爷,属下求见。”
高凌吃了一惊,就听袁峥直着嗓子朝外吼:“等着!”
两人再不敢调情,手忙脚乱地换上干衣服,袁峥去开门,高凌赶紧收起换下来的湿衣。却发现外衣脱在了外面,再去拿可来不及了,因为岳副统帅已大步跨了进来。
岳崧一进王爷的居处就一愣,断了腿的椅子裁倒在地,旁边还有着水渍和碎瓷片,以及两件好像随意乱扔的衣服,湿漉漉的。其中一件眼熟得很,似乎就是刚才王爷穿在身上的……
果然,换过外衣,正在束腰带的袁峥有些尴尬,拎起地上两件衣服胡乱甩在衣架上,打了个哈哈掩饰过去:“岳崧啊,来来来,到那边坐。你把猫儿打发了?”
“是。王爷你明天一早就出发?”
“嗯,虽说楼兰现在没什么举动,不过一旦动起来,绝不好相与,我还是早点去的好。”
“也是,你一到,军心就定了,进退皆宜。那我就留在这里训草包?”
“对,和以往一样,三个月,所有参训人员一视同仁,坚持得住的带过来与我会合,坚持不下去的退回去没商量。朝廷若是怪罪下来由我一力承担。”
“这个王爷你就放心吧。不过,老王妃还在京里,怎么办?”
袁峥笑笑,附到他耳边说了几句,岳崧听完,明显松了口气:“怪不得小猫急着问家里情形。”开始向袁峥报告西疆王府的一些情况。午后的阳光透进屋子,照在雕花屏风上,映得内室影影绰绰似乎有人影晃动。岳崧说了没几句,突然问道:“王爷,您寝室里是不是有人?”
“啊,这?”袁峥是真的尴尬了,怕拆穿了高凌的游戏被埋怨,正吱唔时,一个五品校尉打扮的少年从里面出来,对着岳崧就地打了一个千:“属下萧白参见岳副帅。”
“萧白?”岳崧皱了皱眉,见袁峥罕见地不自在神色,问道:“我怎么没见过你?”
“属下原来是户部的,跟随十殿下西行,殿下说要我好好练练身体,所以刚才没跟着他走。今儿是来帮王爷处理施将军离职后的一些接管事宜的。岳副帅自然不认得属下。”
萧白口齿伶俐,长得也俊秀,岳崧却冷下脸来:“既是户部的,为什么穿校尉服饰?还有,你既然留下来受训,自称属下还早了点,合格了再这样说吧。”
萧白碰了个软钉子,却也不生气,微笑着躬身:“是,卑职记下了。卑职是深感百无一用是书生,想要投笔从戎,所以求王爷和殿下让卑职转了武职。”
岳崧还是皱眉头:“你说施晋桢离职?怎么回事?”
“啊,是这么回事……”袁峥赶紧接过话头,“我来告诉你。”对着萧白一抬下巴,“你出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是。”
萧白向两人一抱拳,推门出去了。岳崧冷冷地瞪着他背影,直到袁峥干咳一声,才回过神来听自家老大说施晋桢挂冠而去的经过,免不了相惜一番。然后是商讨训草包的详细计划,最后,安疆王犹豫再三,还是叮嘱道:“岳崧,刚才那个萧白,是高凌最看重的属下,将来还要仰仗他协助我治理西疆民政,不可能退回去的,你训归训,得心里有数才是。”
“他一个小白脸,有这个本事?”岳副帅一脸的不信。
“人家不满十六岁就金榜提名,一甲三名的探花郎,连皇上和太傅都交口称赞!怎么,你不信啊?”
“不是不信,只是王爷,属下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说吧,你什么时候和我客气了?”
岳崧斟酌了语气和用词,小心地说道:“王爷,自从十殿下为西疆民生献了计策,属下亲眼目睹所收到的成效后,便对殿下十分钦佩,手下兄弟们也都想尽早拜见他,可惜今天错过了。”
袁峥干笑:“是不大巧,要是知道是你亲自来接应的话,说什么也得多留他半天。”
岳崧眨眨眼:“我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