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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武圣只觉得脑海中响起一个惊雷!果然正如自己所料,不碎他怎么会毫无目的地大开杀戒?他到底被何人掣肘,为什么丝毫不跟自己提起?他最后又是被如何折磨着……死去?
武圣深吸了几口气方道:“那他杀死泷儿也是为了他的……任务?”
白衣人沉吟了片刻:“大限一天天地接近,他又发过誓一定只能杀作恶多端的天人后裔,这其中要多花的功夫又岂是一倍两倍。后来他自知绝无可能完成,加上又对那个女人又心存怨恨多年,终于还是决心放手一搏,夺取这最后的一点希望。”
“他的确不喜泷儿,可也没有到怨恨的程度吧?”武圣说得有几分犹豫,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对自己非常重要。当年他只知道自己的妻子对自己的结义弟弟十分不喜,甚至上升到了仇恨的高度。可是胡不碎对她却总是一副风轻云淡,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为什么他们竟然会是互相仇视的呢?
“唉……十一哥他本不该有情,可惜他偏偏动了情,从此便再也收不回心了。若是他第一次见到你就痛下杀手,也就不会有之后的种种了。不过说起来要是他真的成功了,我却也没有了到这世上走一遭的机会了。”白衣人垂下头,茫然地望着自己脚下的那一大滩红色的水迹。即使这条命是那么的沾满血腥,他还是想要活下去。情这个字对他和胡不碎来说始终都是太过奢侈,不过在人群中待得久了自己又何尝不憧憬一段生死相随的情谊?
武圣的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胡不碎的一切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回放。他甚至有些奇怪已经是那么多年前的事情,每一个细节他却依然记得如此清晰。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满身鲜血的少年就像是早已刻在了自己的骨髓之中,永远无法忘怀……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过了半响武圣终于开口,“他为什么不亲口告诉我!”他眼睛微微发红,拳头捏得吱吱作响。
“告诉你?在你决定娶妻的时候告诉你他突然发现自己对你有所不同?还是在那之后让你为了他抛弃妻子?再说告诉你了又能如何?十一哥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撑多久,每一天都担心自己死在你的面前。他自知不可能成功之后,每次发病都会悄悄离开,一个人熬过了一年又一年,想着就是这样过完此生也还不错。若不是那女人三番两次地暗算他,又把他那一年的药给毁了,他也不会最终下了那样的决心。甚至在留下的绝笔里他还在担心你可能会因此记恨他一辈子……”
“……”
两人默默无言地站了许久,武圣的周身突然爆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你告诉我!不碎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你打算为他报仇?”白衣人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嘲讽,“若是凭武功便可以除去他,你以为十一哥会想不到?他的强大根本不是你可以想象的,不要说是你一个,就是你们两个联手,再加上这全天下的高手都未必可以动得了他一丝一毫!”白衣人的眼波突然一闪,若是真要战胜他,也许就只有那个人可以做到了吧?
“那你说他有遗书留下,在哪里?”
“他当年奋力一搏失败,勉强才逃得性命。回到大江北岸后,他便吩咐了门下弟子去寻找我,又在修罗门的地宫之中写下了种种往事和猜测,留下了把自己的骨骼打造成铠甲的方法,才终于再也熬不住,在那里离开了人世。”白衣人从袖中取出一块铜牌递给武圣,“你若是要去看的话,打开令牌背面的暗格,里面有地宫的位置和进入地宫最深处的方法。”
武圣收好令牌,点了点头道:“船舱里的人,你答应过不能伤他性命,我希望你能言而有信!”
“这个自然。”白衣人向他点了点头。
看着武圣瞬间失去了踪影,白衣人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良久之后,他用帕子擦干了嘴角的血迹,摇了摇头,时间真的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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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明叡百无聊赖地翻着手中的奏折。
季空晴一言不发地把朝政都丢给他已经有三天了。唉,难道是他已经对自己感到厌烦了,连晚上都不回宫?
景明叡随手丢掉一本奏折,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竟然也要他堂堂一了之君处理,而那个景明雅竟然也撒手不管拉着他的丞相跑去打猎了!要不然找个机会让太上皇“诈尸”?然后自己就可以腾出手来安抚自家的小凤凰了。
其实……至于这样闹别扭吗?
景明叡叹了一口气。不就是那天自己拉着他在御花园里缠绵了片刻,自己的叫声又大了那么一点点吗?
好无聊,做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好想跟他打上一场松松筋骨啊!
景明羽进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的皇帝弟弟用一本奏折支着下巴,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是男人就不要在这里唉声叹气了,老婆嘛……就是要靠哄的,你去把五弟妹哄回来也就是了。”头上骑着小文和的明叡羽气鼓鼓地拍了拍龙案,“你这次可真是让他把丢脸丢大了,现在大家都在说白帝的叫声香艳入骨呢!”
景明叡很想说那个叫得缠绵悱恻的人其实是自己,不过想起半年前自己的老子听说后那种一口气几乎没喘上来的表情,还是不要刺激这个一向单纯的大哥了吧?
他抬头看到景文和正抓着景明羽的头发打结玩,突然有些气恼。照料这个小家伙也花费了季空晴不少时间!
他原本的意思是让景明羽一家住到京师之后就把这个臭小子直接甩给他们。没想到季空晴养小娃娃养出了感情,天天跑去看他不算,有时候还被这个小东西缠着不得不留宿!后来他只好下旨一了之储不宜一直住在宫外,让这个小子一个月中要有小半个月住在皇宫里,也好让季空晴在另外半个月里尽量不用去镇南王府。
“晴爹爹又去找阿姨玩了,都不来陪我,呜呜……”景文和突然哭闹起来,“都是父皇不好!都是父皇不好!”
“咳咳……对了,我听说五弟妹最近一直出入春风得意楼,你……你可要小心一些啊。”景明羽低声道。
景文和插嘴道:“晴爹爹说那里有他的故交好友,是个顶顶漂亮的阿姨,难道才来一次丹阳,所以要好好招待。”
竟然说她漂亮?!
景明叡不由有些气恼。那个女人路过丹阳自己倒是听季空晴提起过,因为丝毫提不起兴趣去见上一面,便让季空晴全权负责了。没想到季空晴竟然……他难道对那个女人……
不对,这个臭小子人小鬼大,说的话十句里面有九句半是不能相信的!景明叡狐疑地望着一脸无辜的景文和:“他真的说那个阿姨长得漂亮?”
景文和还没来得及添油加醋地解释一番,就被一个前来传信的侍卫打断了。
“是你?”景明叡认出阶下跪着的人后有些讶然,“是你独闯禁宫,扬言要把天下无双的宝物献给我?”
“是。”无双双手托起一个红木盒子,“还请陛下御览。”
景明叡沉吟了片刻,示意侍卫把盒子递上来。难道是想玩图穷匕见的手段?他搜索着脑海里关于无双的记忆,好像慕若死后他们之间应该只有仇怨才对?
景明叡暗自聚了一口气,缓缓打开盒盖。
“噗——”
这个威震天下的黑帝突然口喷鲜血,直直地到了下来!
直到陷入昏迷前的一瞬,景明叡还记得把盒子合上,牢牢攥在自己手心。
那里面是一张洗干净了的人皮,上面赫然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黑色凤凰!
第九十三章(附图)
虽然只是初夏时分,南了的天气已是十分炎热,除了外出狩猎的女人,大多数人都躲在简陋的树屋里躲避炎炎烈日。
白衣人依旧是用轻纱遮着脸,全身上下半点不露。他仿佛丝毫不受酷热的影响,急速行走在密林之间。
他抬头远远地望着那颗标志着皇宫的巨树,殷虹的树冠遮天蔽日,足足绵延了数里。
呵,长势喜人啊!自己离开的时候圣树的范围好像还只有现在的三分之二,这几十年间显然没有少被灌溉。他讽刺地想,一下子拔高了那么多,到底用了多少“肥料”呢?
越是靠近圣树,那股令人窒息的威慑力就越是强大。人们只能远远地在外围膜拜圣树的威严,却不敢进入被树冠覆盖的区域。只有那些胸口佩戴了由圣树叶子特别加工而成的徽记的血衣女卫才有可能在皇宫的附近自由行走。
远道而来的白衣人却仿佛并没有受这个限制,径自向里走去。
“来者何人,皇宫禁地,擅入者死!”
女卫头目高喝着亮出被打磨得雪亮的骨矛。
白衣人停下脚步,扬手扯下了自己的面纱。
“嘶——”
看到那张脸的女卫们都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本应该十分俊美的面孔却硬生生被几道裂痕分割成了一张破碎的脸。
头上戴着木质头冠的女卫首领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恭迎十三太子回宫!”她将整个身体匍匐在地,颤抖着不敢再抬头。
剩下的女卫们也立即跟着她们的首领跪下,口中高呼着一样的词句。
白衣人将面纱重新蒙好,一言不发地继续向皇宫的中心走去。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每走一步他都感觉到身上翻腾而起的力量共鸣,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也将是他的最终之地。
站在那古往今来就只居住过一个人的皇宫正殿门口,白衣人对满室的黄金和美玉置若罔闻,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盘踞着的张牙舞爪的根系。
圣树的根已经遮住了这大殿里的每一寸地面了吗?
他侧过头,估算了一下,照这么看,也许后宫的一大半也都已经被冒出地表的圣树的跟所覆盖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向着宽大的犹如一座石床一般的王座看去。
那个人果然还在。
白色的纱衣上缀满了各色的宝石,阳光透过穹顶的圆窗照射在上面,晕起了一片七彩的光华。纱衣的下摆很长,不但遮住了那个人的脚,还从高高的王座上垂了下来。
那个人枕着他那白玉一般的手臂假寐。
的确,除了睡他好像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白衣人迈前一步,踏入了正殿之中。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动作快到不可思议,王座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他的声音嘶哑苍老,一张脸却又带着几分童稚,给人一种诡异的不协调感:“那么说来你准备好了?”
“是呀。”白衣人揭开面纱,露出一张四分五裂、鲜血淋漓的脸:“慕若见过父皇。”
“慕若?是你自己取的名字吗?……倒也贴切。”王座上的人突然出现在了慕若的身侧,用手指勾起他的脸,嘴里啧啧有声,“怎么都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早两年回来不就好了,何苦那么折磨自己。你现在弄成这幅样子,真是让我都倒足了胃口。”
慕若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人。
和自己一摸一样的脸,看起来却还要年轻上几分。和当年相比,他身上的危险气息似乎更加浓烈了。像美玉一样完美无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似乎在看着自己其实却没有映出任何人的影像,在他露出纱衣的一小截手臂上满是血红色的刻印。
“父皇觉得倒胃口了吗?”慕若展颜一笑,“那不如找别的东西垫肚子吧!”
“哈哈……我只不过觉得花费力气把你弄回原样有点浪费罢了。”虽然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身着纱衣的人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算了,你这个样子我实在下不了口……”
他轻轻扬了扬袖子,慕若脸上的血痕立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起来,片刻不到的功夫,就已经完全恢复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