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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内真绪咬了咬嘴唇，“我修行不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袁朗将吴哲平放在地面，站起身，一人一鬼遥遥相对。
“你赢不了。”袁朗对袁梦瑶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他的视线在那一团虚无的空气里来回扫视，拼命想要找到那张熟悉的脸。初见面时略显轻浮，但心理稳重的小南瓜；任务时行动可靠，互托后背的兄弟；挑灯夜战时唧唧歪歪，零食不断的小吃货。
“吴哲，回来！”袁朗突然喊了一句。
“求我啊，求我啊！把娃娃给我，念珠给我，我就让他回去！”
吴哲扭动着脖子，可惜身体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就是动不了。
马警长的骨节攥得咯咯只响，竹内真绪看了他一眼，三十好几的汉子脸色发青，“他妈的贱女人，老子想冲上去扇她几巴掌！”
竹内真绪扯了扯马警长的胳膊，“我不行了，告诉他，这样招魂是不行，而且时间拖得越久，吴哲回来的可能性越小。”
“那怎么办？”
“我不知道……”说完，竹内真绪昏死过去。
“该死的！”马警长背起竹内真绪往袁朗那边跑，几个没倒下的村民和老板娘远远的跟在后面。
“袁朗，不能这样招魂！”
“招魂？”袁梦瑶咯咯的笑起来。
袁朗突然将包扔到雪地上，从里面抱出了人皮娃娃。
“听说对娃娃施法可以波及灵魂。”
“你最好搞清楚，我有足够的时间先杀掉他。”袁梦瑶的声音波澜不惊，听起来反而有点张扬跋扈，她料定袁朗拿他没办法，就算他愿意牺牲吴哲，他也不懂术。
“是，我不懂道术。”袁朗挑起眉毛，鬼和人的心事一样好猜。他的眼睛绽放着异样的光彩，明锐，精明，他用眼神讽刺眼前嚣张的女鬼，看起来深不可测。
“认不认识这个。”袁朗从兜里抽出人骨念珠，“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不直接拿，或者让人从我身上拿走。”
袁梦瑶没有说话，袁朗知道她已经开始紧张了。
“我被那具行尸走肉扑倒的时候，还一直想这念珠怎么没起作用。这是扎西大师的遗物，你肯定见过吧？”
袁梦瑶扬起下巴，吴哲感觉到她的情绪正在波动，这也是他刚刚发现身为灵体的第一个好处。
“如果我没猜错，这串念珠少了一颗，所以没有起到原有的作用。1942年，扎西大师也因为没有法器护体，所以被你重伤致死。”
“不是我！七煞锁魂阵逆天而行，是要折寿的！这是他们的报应！”袁梦瑶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叫，1942年，她最不愿回想的一年。
“你害怕它，你不能直接碰触它，也包括被你控制的那些人，即使它只有107颗。”袁朗平静的陈述着，袁梦瑶面目狰狞没有否认。
“你不是要我把它交给你，你是想让我帮你毁了它。”
袁朗示意刚刚跑到身边的马警长将竹内真绪放到雪地上，然后把人皮娃娃交到他手里。袁朗解开念珠的绳子，小心翼翼将这最后一颗串了进去。袁梦瑶的灵体在颤抖，吴哲知道，袁朗做对了。
“107颗佛珠也不见得没用，也许是我佛心不足，或者是杀人太多戾气过重，搞不好它暗地里帮我挡了不少煞。”袁朗像似在自言自语，又像似说给马警长听。
完整的人骨念珠，一百零八颗，一百零八位喇嘛的眉轮骨。
“发光了。”马警长说。
袁朗的脸被佛光印成了金色，他略带惊异的瞪大了眼睛。刚才的行为完全是蒙的，这么说，他居然蒙对了！？
魂兮归来。
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
魂兮归来！
“喂，袁中校，你不觉得这颗特别亮？”马警长指着其中一颗佛珠。
这一颗，是竹内真绪带回中国的那一颗。
袁梦瑶哆嗦的颤抖着，吴哲惊奇的凝视着眼前的这个人，肮脏，疲惫，毛滋滋的短胡子，一脸猥亵，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他绝对不会认错。
“袁……朗？”
少校低头去看地面的人，袁朗被笼罩在佛光里，他正好好的站在那里。
“嘿嘿，”面前这人诞着脸贴上来，两颊似被风吹裂了一般焦黑，“张营长，龟儿子来帮你招魂了。”
“什么？”
“回去吧。”
“什么！？”
“魂兮归来……”
“你滚开！”袁梦瑶松开了吴哲，飘远了好几米。
吴哲的背部被那人的大手轻轻一拍，身体顿时变得轻盈无比，他像一缕轻烟飘向自己地面的身躯。头疼欲裂，再一睁开眼睛，上空是惊慌失措的袁梦瑶。
“袁朗！”
袁朗听到吴哲的喊声，激动得攥着人骨念珠直奔少校而去。
“吴哲，你醒了？”他抱住了他。
“我刚才看到你在上面，你看！”吴哲掰着袁朗的脸看向袁梦瑶的所在地，只可惜那里空空如也。
“小混蛋，魂魄出去溜达了一圈，脑子坏了？”袁朗宠溺的揉着吴哲的头发，少校脑子要是坏了，回去怎么向铁路交代。
龙文章说，张营长，虽然晚了六十几年……
张立宪说，滚！龟儿子……
68年前。
扎西大师说，袁梦瑶，佛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他日你若见到有人手持念珠而来，定是破劫之时。为你，为他，也为他们。
“你”是袁梦瑶，“他”是袁逸轩，那么“他们”又是谁？
七煞锁魂阵。
阵眼缓慢落地。袁梦瑶流着血泪诅咒，死和尚，我怨恨难消，即使108颗念珠归位我也不会怕！
由爱生恨，能化解恨得也只有爱。
绝不可能！
袁逸轩，你为何不入轮回？
我想等到破劫之时。
那你去吧，你是它的主人，它愿意借身体一用。
68年后。
袁朗按了按吴哲的伤口。
“嘶……都是皮外伤，没事。”
“吴哲，我知道怎么对付她了。”袁朗站起身，马警长会意的捧着娃娃走过来。
“我不怕，你以为我怕你们，我不怕，哈哈哈……”
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34
34、第三十四章 。。。
血雾弥漫，带着浓郁的血腥味，颜色猩红，聚而不散。方圆百里全部被吞噬了，雾气缭绕的缠着每个人的身体。天空乌云翻滚，众人头顶的正上方一片诡异的紫红。
袁朗的话虽然震撼了袁梦瑶，但她的怨气也由此达到顶峰。即使玛尼轮诵经声不断，人骨念珠的佛光几乎照亮了半边村子，村民们还是机械的向他们走来，动作越来越灵活。
“噗嗤。”竹内真绪甩在村民身上的符化作青烟消失，那几个人也站了起来，重新加入行尸走肉的行列。
谭嫣刚才一直跪在雪地里发抖，村长虽然没有行动，可眼睛一直盯着她，姑娘不敢动，直到村长再次抡起了柴火棍。
“你说的对，”半空中，袁梦瑶张开了十指，打着卷的黑色长甲随风轻颤。
马警长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猛然对袁朗喊道：“看她的指甲，怎么会！”
镇上，医院。
心电监护仪的波浪变成了一条直线。小廖和熊子扑到谭老爷子身边大声叫喊，好像这么叫能让他的心跳再次跳动。副所长撞开门直奔值班室，刚进去，医生手里的水杯与地面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水溅了一地。
“你，你看。”他指向窗外。
被血雾笼罩的大山间或的闪烁着妖冶的红光，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寒风送过来的一阵腥气。
袁梦瑶裙袂飞扬，原本代表吉祥的金凤此时泛着黑色的死气，生生传出一种死亡的讯息。
“我确实不能碰那串佛珠，”她狞笑着，猖狂而又放肆，“那又怎么样？”
“轰！”槐树林片刻之间被她夷为平地，火光冲天，却是来自地狱的烈火，狠狠焚烧着囚禁了她68年的这片土地。
“队长。”吴哲抓住了袁朗的手掌，它依旧温暖干燥，遍布凹凸不平的枪茧。
“谭爷爷不在了。”袁朗紧紧回握住吴哲，他的少校正在微微颤抖，被怨气撕开的皮肤不断渗着血，即使是皮外伤，照这样的流法，恐怕是要血尽毙命。
“这不是普通伤口，是被袁梦瑶的怨气所伤，止不了的。”谭嫣喘着粗气，谭小宝站在她身后，身上挂满了他爷爷的道符。
“小宝？”吴哲满脸惊喜。从进村就没有看到谭小宝，现在小孩出现了，他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可是姨婆呢？
“吴叔叔，姨婆没事。”谭小宝善解人意，主动报了平安。吴哲一扭头，发现袁朗松了口气。
刚才，谭小宝乘乱摸到村长身后贴了几道符，村长被放倒后，他还在老头眉间点了颗朱砂痣。
“袁梦瑶！”谭嫣有谭小宝撑腰，底气足了不少。她虽然是个半吊子中的半吊子，甚至远远及不上竹内真绪，可她还是拎着桃木剑走向这边，谭小宝紧紧跟着姐姐，寸步不离。
“你恨我谭家两代与你作对，把你镇在槐树林68年。你杀死了村长的孙子，还蛊惑他杀了我和他孙子结阴亲，好让他孙子进祖坟，你简直丧尽天良！”
“你很委屈吗，你有多委屈？你嫁的好歹是中国人，而我呢？我被出卖给小鬼子！我被小鬼子活生生的剥人皮做了娃娃，我该恨谁啊！啊啊啊啊！”
袁梦瑶情绪失控，泛红的瞳孔开始流下血色的泪滴，身体骤然下坠，直奔谭嫣而去。
“你爷爷已经死了，七煞锁魂阵已经破了，你们阻止不了我！”
“住手！袁梦瑶，你的目标是我。”袁朗将吴哲推至马警长身边，自己快步跑向谭嫣和谭小宝。
“队长！”吴哲也想跟过去，却被马警长拉住了胳膊。
“我也想去，真的。”马警长说：“我见到我女朋友了。”他用力捏了捏吴哲的手腕，“娃娃在这，不要冲动。”
吴哲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是急昏头了，居然忘记袁梦瑶的人皮娃娃在他们手里。他看了眼雪地上的竹内真绪，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再拖下去必死无疑。
“她有没说怎么做？”
“没有。”马警长遗憾的摇了摇头，“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做吧。”
吴哲闭上了眼睛，袁朗的速度不慢，可袁梦瑶的速度更快。谭嫣被噩耗砸晕了脑袋，姑娘呆呆的立在原地，泪如泉涌。谭小宝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推开了他的姐姐，两人翻滚着躲开了第一次攻击。
袁朗冲过来挡在他们身前，袁梦瑶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