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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越新见叶希羽一脸淡然,又从身后抽出一把折扇,看上去也是十分破旧的,她甚至都不打开,只是用扇子托起叶希羽的下巴,原本叶希羽便有些抬着头,个子只是比杜越新爱上一些,这动作却更像杜越新将扇子放在叶希羽下巴那儿。
“女夫子好相貌,不如陪爷去喝两杯。”原本杜越新想要斜着站,再抖几下腿,将平日里的痞气都发挥出来,可她发现,若是那般站着,自己便与叶希羽一般高了,叶希羽又是抬着头,哪儿有调戏人抬着头调戏的,只得放弃。
心里暗道这女夫子闲来无事长这般高是为何。自己在女子中算是高挺,这叶希羽竟只是比自己矮了那么些,在边城里算是高的,这边城第一美竟连个子也生的如此傲人。
杜越新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却不想叶希羽勾了勾嘴角,对着她笑了笑,“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杜越新听见叶希羽的回话直呼这边城民风果真大胆,这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这民女竟是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这总不能真带她去喝两杯吧,队官还蹲在墙头等着救美呢。
杜越新只得干咳了两声,“既然小娘子如此热情,这酒自是不必喝了,小人有些性急,不如我俩将就着就在此亲热一番。”杜越新说着又像叶希羽走近一步,想着如今自己说得够明白了吧。
这叶希羽仍是站在那儿不曾退过半步,听了杜越新的话仍是那副神情,“好啊。”若不是有陈均在身后逼迫,杜越新真想把扇子扔在地上用脚踩上几脚,然后怪罪是这把扇子叫自己看起来不像个恶人。
“真看不出女夫子如此真性情啊。既然如此,你我两厢情愿的事也不许磨蹭了。”杜越新冲二狗子挥挥手,二狗子立马站到巷子口,二狗子显然还不曾反应过来,这老大何时喜欢上的女夫子,真不愧是自己老大,敢与队官抢女人。
叶希羽听了杜越新的话,心里便回了句,这磨蹭的是你吧。杜越新举步维艰地向叶希羽挪去,心里都快流下泪来,这还救什么美啊,谁来救救我啊!这女夫子是吃了什么如此不对劲啊,这哪儿是一个正常民女的反应啊,难不成这女夫子私底下如此热情,可她对队官那态度哪儿像啊。
大概陈均也被叶希羽的反应弄得有些懵了,杜越新将叶希羽抵在墙上,脸已凑得很近,杜越新不敢看着叶希羽直盯着自己的眼睛,只得盯着她的脸蛋,吹弹可破的皮肤果然不是自己这风吹日晒的人可以比的。
正在想着是坦白还是亲下去的时候,陈均总算是出来了。几脚便将杜越新踹飞,另一边的二狗子立马赶来,刚冲上去便被杜越新拉着逃了出去。
杜越新大概会觉得陈均那是跳出来救自己的。这戏文里的英雄救美果真不是好演的。看来当初阿爹也实在是运气好,碰见了矜持的阿娘。若是像女夫子这般,那是不需救的。
而陈均赶走杜越新后,也着实想不出该说些什么,似乎之前想好的用不上,而叶希羽也只是道了声谢,便先行离开了。陈均与杜越新原本料想的那以身相许的戏码根本没有要发生的意思。
陈均回到军营的时候,杜越新已经缓过劲儿来了,她脑子倒是快,陈均刚坐下,她便计上心头,“队官,我又有一个好法子,若是这也不行,那便是真不行了。”陈均见她也是真心在帮自己,便示意她说下去。
“我想女夫子之所以如此冷淡,定然是觉得与你不够相熟的缘故,所以我们要想办法让你能与她朝夕相处,让她渐渐了解你,渐渐接受你。我想好了,你可以去与书院说,行兵打仗不能只靠武力,一个人的智慧配上武力才能有更强的杀伤力,书院定是同意你在那儿学习的。”
杜越新顿了顿,换上了一副坏笑,“既然都在书院了,这朝夕相处自然不是难事了,您说是吧,队官。”杜越新说完很是识相地溜回自己的屋里,陈均不喜人聒噪,自己已经吃过亏,自然得记得,说得差不多便可以了。
果然陈均第二日便去书院找那院长交涉,到了中午才回来。脸上春风得意,杜越新一看便知这事准是成了。自己真是聪明,这一举,可总算让自己解放了,这以后的日子,半日的自由定是有了。
她赶紧跑上前,笑嘻嘻地问着,“队官,书院的事怎么样了?”
陈均显然心情不错,难得开口说了一通,“自是成了。我昨夜想了许久,你的话很有道理,军中有许多弟兄大字不识几个,更不论兵法了。我与书院商讨了一番,明日起,他便会派几名夫子午后来军营与我们授课。我自然提了叶夫子,书院也是同意的。”
杜越新看着陈均那灿烂的脸,笑也笑不出来,也只能跟着点头说是,转眼一想,这听课总是比那训练好受得多。虽说照着军中情况,夫子说的自己少时便叫阿娘教过,便当自己温习好了,若实在无聊,那倒头一睡只要提防着队官便好了。
不过待午后杜越新便想出了法子,又去与陈均商讨了一番,“队官,您看我们有五十人,不如我们一人带二十五人,分为两个班,不然这一个夫子也教不过来,累着就不好了。更何况,人多了,你怎么与夫子培养感情?”
不得不说杜越新那张嘴实在是会说,如今陈均在关于叶希羽的事儿上可谓是对她言听计从。
第二日开课的时候,杜越新带着二十五人跟着一个男夫子坐在一边,陈均带着二十五人坐在叶希羽身前。那男夫子便是那训过夏淮青颇有些才气的长袍秀才,姓罗,除了他的学生,大家都称他罗秀才,算是恭敬,因为是个神童,现下对着这些目不识字的壮汉有些轻蔑。
只见他只顾着自己说课,丝毫不管那些坐着的士兵在做何事。而杜越新乐得如此,趴在那儿大睡。二狗子学得倒是认真,只不过没撑多久,便失了兴致,也学着杜越新蒙头大睡。
课才上至一半,杜越新这边便已是雷声四起了。而陈均这边的不禁望着隔壁那些,再望了望那罗秀才,也难怪他们提不起兴致,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幸叫女夫子教课的。可有几个没多久却是羡慕起隔壁的来。在这边,陈均紧盯着,闭个眼都不行。
而面对他们站着的叶希羽也看了那边两眼,陈均跟着一侧头这才发现,怒气冲冲地过去将那二十六人一个一个打醒。这边装模作样听了会儿,稍稍收敛些,摆出一副看书的模样睡去。
到了黄昏时分,两边的课业都结束了,陈均赶紧站起想要送叶希羽回去,却被罗秀才抢了先。而杜越新既然已得解放,自然不去管那么多了。陈均只好自己琢磨着对策,若是每日都叫罗秀才来,那自己不就是为他做嫁衣了?
而那边叶希羽刚跟着罗秀才离开,二狗子就一副感慨的模样跟在杜越新身后,“大嫂还真是个香饽饽。”
杜越新听了直觉奇怪,他家人不都死绝了么,哪儿蹦出来的大嫂,不禁开口问道,“你哪儿来的大嫂?”二狗子很是理所当然的模样,“叶夫子啊。”杜越新更觉得奇怪了,这叶希羽都成了亲?那自己这不就是在拆人婚姻了?不对不对,二狗子要有大哥也已经死了,叶希羽最多是个寡妇。
杜越新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你大哥是谁?”二狗子却是一副受惊的模样,赶紧表忠心,“当然是您啦!”杜越新皱着眉一想,大概是二狗子被昨日那件事给误导了。
原本想解释一番,可又觉得这二狗子难免会觉得自己这是诳他的,以为自己是顾及陈均,万一还跑去与陈均打一场,这都是不必要的。这二狗子就是个死脑筋。反正子虚乌有的事儿,过几天他就忘了。
杜越新没说话,二狗子只当他是默认了,心里连忙将叶希羽与大嫂儿子紧紧地连在了一起,还不等杜越新表示,便对陈均与罗秀才产生了敌意,一晚上总是大嫂前大嫂后的,大概是想提醒杜越新该有所行动了。
杜越新却是连忽略也忽略不了了,一晚上被这大嫂缠着,不耐烦极了,“你还有完没完了,大嫂来大嫂去的。”二狗子还以为杜越新这是害羞了,还对着杜越新挑了挑眉,接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杜越新见了懒得理他。
谁知第二日的课书院又做了另一番安排,却是陈均一大早过去与书院商讨的结果。这还是分成两个班,却是按照原本识字与不识字来分,而不识字的那班不需罗秀才这般有才华的人,只肖派个老夫子来教教字儿便行。看着站在一旁的老夫子,杜越新心里还暗道这队官倒也能耍些心思。
只是可怜了杜越新,全军皆知她是个识字的,自是与陈均一班,而二狗子为了与杜越新一起,硬是将只跟着杜越新学过几个简单的大字的事儿说成自己是识字的,还颇不服气地写了几个字。杜越新自是愿意他陪着,还帮着做伪证。
虽说叶希羽教的都是识字的,可这水平实在不怎么样,有许多都是跟二狗子似的,叶希羽要说也是从简单的开始说。这杜越新坐在后头也不敢睡了。这陈均就坐在前头是其一,那英雄救美的戏码过后,杜越新见着叶希羽还有些尴尬,要是睡着,叶希羽不免会走过来,还是安分点好。
叶希羽说的是杜甫的《春望》,这大战结束也没多久,那国破山河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士兵们听得也挺热血沸腾的,有几个失了家人的都热泪盈眶了。杜越新低着头看着那些字,却想到了五岁的时候,阿娘便教过自己这首诗,那时候阿爹还在为夏家跑货,常年在外,阿娘总是站在门口的树下等他。
那时候的自己很快便学会了这首诗,甚至不需阿娘怎么说。可当后来阿爹去当了兵,才真正知道了那“家书抵万金”的滋味。
原本自己还总是怨恨阿爹每次回来都是要考考自己的武艺,总是再教自己几招,然后又匆匆走了,那时候自己总是问阿娘,自己一个女孩子,要学那武艺做什么,自己也要与阿娘一般学那琴棋书画。
那时候阿娘告诉自己,阿爹是怕自己在外被人欺了去,阿爹不在家,家中又只有自己一个女孩儿,若是有个兄弟,还有人护着。后来自己也当了兵,也总是这样以为,以为阿爹想得早,叫自己在这边疆能有自保的力气。
当了兵以后离开了家,之后便一直呆在了边城,等战事结束了,才想到,阿爹那并不是想真的教自己什么,阿爹只是想与自己多待些时间,而阿爹总以为自己身上只有那身武艺是能够教与她的。所以少时,自己耍赖偷懒,阿爹也从不罚,还陪着自己出去玩。
杜越新收回思绪的时候,叶希羽已经将诗讲解完了,正在念诗。那轻轻柔柔的声音传来,却觉得能传得很远,叫听的人觉得自己坐在一个山谷,她那远处传来的声音也能钻进心里,然后扎根。
杜越新似乎之前从未发现这点,叶希羽说话时的声音轻柔冷淡,没有念诗时有这般空灵的感觉,大概是她的话不多吧。杜越新才听了几个字便不禁抬起头望向她。
而叶希羽像是知晓般,也望了过来,嘴里还在念着诗,那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微微眯了眯眼,对着杜越新一笑。
杜越新只觉得心中开了一朵花,一层一层地绽开,那花占满了整颗心,然后一阵风吹过,花瓣颤了颤,仍旧是叶希羽念诗的声音传来,阳光照得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