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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一护扁了扁嘴,道了一句“酸”,却到底还是把这一笺小诗仔细收好了。
转身,向着白哉离开的方向。
太阳已经落了,明月升起,银辉流落人间。
晟国的太子殿下突然运足了气,对着空气大喊,“胆小鬼,你不会当面告诉我啊!”
所有人面面相觑,却见太子殿下几个纵身,从房间窜到了屋顶上,倒了下去晒月光。
他这是第一次觉得,原来一个人看月亮,竟是如此孤单的一件事。
第十七章 昔我往矣
一护回到空座城没几日,却听说了雍国派人到访。
来的人一护听说过,正是当朝御史绫濑川弓亲。他的好兄弟一角提起他的时候,总爱说他“孔雀”。
没想到今日还真见了这只孔雀。
金銮殿上,弓亲一身宝蓝衣袍,银冠束发,好一副贵公子的模样。一护心想,水色和启吾跟他比起来算什么啊,这人比他们更像个纨绔子弟。
“拜见晟王陛下。”他单膝半跪,就那优雅的动作,一护心道回头浦原又得把他揪回去好好学礼仪。
“不必多礼。”夜一似乎知道弓亲来干什么,越发的摆起了架子。
“陛下必然知道下官前来所谓何事。”弓亲微微一笑,他自然也听说过晟王夜一不喜欢别人说话拐弯抹角,“如今章国气焰嚣张,我王陛下特派下官前来,希望能与晟国结盟。”
“哦?”夜一看了一眼弓亲,“不知这结盟一事,究竟是山本陛下的旨意,还是受了朽木白哉的委托?”
弓亲面色不改,依旧温文,可语气里却加了气势,“是我王的意思。如今章国不只派兵去往景国,竟连雍国也想吞并。夜一陛下,若是雍景二国忘了一国,下一个有难的,必然是贵国了。陛下是聪明人,不会连这一点都看不透吧?”
什么意思?一护皱起眉来。他一开始只当是景国没了晟国援助,可以去搬雍国的救兵。可如果雍国自身被威胁,自然也就不敢派兵去救景国……那白哉岂不是就危险了?
后面两个人的对话,一护全没听进去。好像最后夜一也没有完全答应下来,说是要看雍王陛下的诚意。
下了朝,一护飞奔回了护国候府,往他老爹的书房一座,直直看着一心便问,“章国派兵去雍国了?”
黑崎一心习惯了一护的没大没小,抬头笑道,“消息很快嘛。那个绫濑川说的?”
“派了多少?”一护不顾他爹的问话,继续追问。
“第一次出了十万大军,五万往景五万往雍。三天后又出了十五万,十万往景五万往雍。前两天从章国那边收到了信,听说蓝染那家伙还打算派兵。章国兵强马壮,人数又占优,怕是这次景雍两国得陷入苦战。”一心正色道,“一护你不妨与陛下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趁着三国大战大伤元气,我们不如也出点兵看看。”
一护还管什么螳螂黄雀,章国派了十五万军队攻打景国,就白哉那性格,他必然是要御驾亲征不可,这般硬碰硬,他可就危险了。
他心中快速盘算了一下景国的实力。
章国与景国接壤区域颇大,若是进攻的话,辰谷、沿峻、锦阳、仓宜四关自然是重中之重。其中锦阳关怕是两国争夺的要地,破了锦阳关,章国军队就可以直下去取了景严城了。
章国仗着自己兵多,自然会每一个关都威胁一下。十五万军队,锦阳派五万,其他三关派十万。若是再多些人马……一护无法想象。
景国四个将军,日番谷守一关,京乐守一关,松本乱菊与吉良逸鹤一人镇守都城,一人镇守边关,再加上白哉,勉强可以撑住。可那的确是苦战一场。
一护坐不住了。
现在情况危急,景国本就缺少将领,现在怕是更加的手忙脚乱了。
他现在能帮的白哉的,似乎也只有……
入了夜。
阿散井恋次对着小窗外的明月直发愣,他早几天听一护说了,说露琪亚已经平安进了景国,让他不必担心。可是他还是觉得有点心神不宁。
天牢内突然有了动静。
看守门一个又一个都被击倒,似乎只是瞬间,他面前多了一个人。那人一袭夜行衣,对着他拉下了面罩,竟然是一护。
一护比划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拔剑对着牢门就是一剑,玄铁的栏杆断了,一护拉起恋次就往外走。
出了天牢,他们左躲右闪,居然不费力就跑远了。到了安全的地方,恋次长吁一口气,“没想到晟国的防守竟是如此的松懈。”
“还不是我调了许多人去抓内贼。”一护解下面罩,“为了救你,你们那位在空座安插的细作,估计得要换人了。”
“你!”恋次愤怒。
“别你啊我啊的了,章国派兵了,你赶快回去帮白哉的忙去吧。”一护一边说,一边从拿出早就藏好了的包裹,“里面有晟国的衣服,银两,还有人皮面具。此外还有我做暗卫时候的腰牌,万一情况危急就凭那个脱身。”
恋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带你出城门。”一护说道。
“一护,你……”
“说了不要你啊我啊的了,我是怕景国被灭了我们晟国就危险了,不是为了朽木白哉。也不知道夜一陛下怎么就不开眼,虽然海燕殿下遇害,也不能不以大局为重阿……”
恋次看着絮絮叨叨还想解释清楚,可是却越抹越黑的一护,心想,你便是欲盖弥彰,也不能这么明显不是?
一护要出去的城门,守门的人显然与一护很相熟,看见他领着一人要出关,笑得大大咧咧,“殿下阿,怎么,又要出城与人单挑么?”
空座城内严禁打架斗殴,一护小时候经常约人去城外打架。
“是啊。”一护笑着,可是怎么看都像是脸抽筋。
恋次的脸在人皮面具下笑得都扭曲了。
城外果然备好了马匹,恋次上了马,对一护拱手,“大恩不言谢。我阿散井恋次欠你的一个人情,日后若有所需,尽管来找我。”
一护点头,“再会。”
“再会。”
对着恋次远去的背影,一护心道,欠我人情的人还少了么?就说你们陛下白哉吧,他欠的可比你欠得多多了。他欠了我整个人呢。
景国,景严城。
入了夏,景严城也收敛了她少女的气质,变得沉稳了不少。
清晨,城外整整齐齐地站着景国的兵马。
青色,那是景国军队的颜色。曾经景国为四国最强之时,这青色的景军所到之处,便如天空撕裂,海啸袭击,震慑众生。如今这支青景军,在朽木白哉的带领下,已经恢复了昔日的些许霸气。
景王朽木白哉一身戎装,骑着一匹纯黑的骏马站在最首,气势震人,威严不凡。
前来相送的臣子都是一脸的严峻。章国的动静早就传遍了,京乐与吉良也已经领兵去了仓宜关和沿峻关。日番谷前天才回京,这又要准备前往辰谷关。
“丞相,松本将军。”白哉沉声说,“景严城便交与你们了。”
景国近些年整顿军队,倒是有十数万精兵,可是比起章国三十万骑兵,始终是处于劣势。一旦四关有一关不保,壅国又无法分身前来帮忙的话,怕是就得靠他们死守景严了。
“诺。”浮竹上前一步,右手为拳,左手为掌压住右手。这分明是景国古老的军礼,基本等同于军令状了。不过后者是以生命为誓,前者是以自己的尊严为誓。
朽木白哉的这一朝臣子,都是他信得过的人。浮竹与京乐曾是他的太傅,一人教文一人教武。日番谷是浮竹推举来的,虽然他看起来对什么都很冷淡,但他其实责任感最重的,最可信的人。乱菊是代父从军,吉良是投笔从戎,虽然看起来都不大像将军,不过才华过人。
白哉知道,君王明智不能让国家安定,还必须有良臣相佐。能有这群臣子,实在是景国之福。
不知怎地,白哉又想起了一护。若是让他知道形势这般严峻,他在空座还坐得住么?他……可别做傻事。
军号吹响,扯开了景严安宁的晨曦。
军旗一挥,上面有青龙在天,大大的写着一个“景”字。
远方有霞光似血,锦阳关,又将是怎样的光景?
四国的地图摆在眼前,上面经了许多圈点,看起来凌乱不堪。
章王蓝染惣右介表情严肃,陪在旁边的市丸银也跟着敛去不少笑容。
“你在担心?”银问道。
“也不算。只是有一点不安。”蓝染把手点在晟国的位置,“晟王,四枫院夜一,不应该只是这个样子。你说晟国这般按兵不动,两不相帮,为的是什么?”
“怕是有人把我们当作螳螂了。”银笑着说。
“她倒是聪明。”蓝染也笑了,“她若是出手帮忙了,我反而还没这么忌惮。”
“我听说她身边可是有一个谋士。”
“你说浦原喜助?”
“是啊,这两个人在一起,怕是全天下都被他们算计了一个遍吧?”
“你呢,不也是在算计他们?”蓝染笑着揽住银。
他们这队人马,前去的正是锦阳关。
“你真打算与景王正面交锋?”银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要景国上下看清楚,他们崇敬的王是怎样败给我的!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们章国的实力。”蓝染气魄惊人,一副唯我独尊的君王模样,让银看着直乐。
蓝染惣右介。
他本是当年最不受宠的皇子之一,他娘地位低微,更没有后台,不然被发派去景国为质这种事也不会轮到他。
可是银一直记得很早很早以前。
那时他们还小,银是学士之子,为太子伴读,经常出入皇宫,时不时就能看见蓝染被其他皇子排挤的场景。
那时候蓝染总是摆出一副温和老好人的模样,银也以为蓝染只是这个样子而已,没胆识,没霸气,难怪不受宠。
慢慢混得熟了,突然有一天蓝染找他喝酒。酒过一半,他却正色对银说,“在我看来,当今章国朝堂,论谋略没有人能超过你。有朝一日我若成了章王,必封你为丞相。请你帮我,让章国的铁甲军踏遍四国!”
这明明是句大逆不道的话,那时候银才入朝堂,若是抓住这句把柄卖给其他皇子,必然不愁升官加爵。
然而他没有。
他从小聪颖过人,从没有打心底的仰慕过什么人。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段话,让银对那个当时泰王爷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