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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蓝,风有点清,云有点淡。
偌大的一个宰相府安安静静的,时令的花朵草木们蓊郁鲜妍了一整个庭院。
就这么坐着,听身边的人稀里呼噜的吃面声,看怀里的宝宝眯起眼睛打着呵欠。觉得很安宁,世界一片升平。
司空图吃光了碗里的面,餍足的放下碗,伸个懒腰。
好像一只大型猫咪一样,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一副心满意足的慵懒样子。
“你这家伙究竟是头脑简单呢,还是心胸宽广啊。”
司空图噘噘嘴,“我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苦短,即实行乐才不枉世间走一遭啊。”
“你这算什么国家栋梁之材啊,兰陵王爷,您可是都城女子的梦中情人,都城仕子的心中偶像哦。”夭红挑眉。
“嗯,世人皆醉啊——”司空图很做作的叹息了一声,惹来夭红好大一个白眼,“我就是传说中的绣花枕头,谁又能知道我每天忍耐着上朝的痛苦啊。每天每天都要起大早,听一群老人啰嗦,真不是人受的。”
夭红嗤笑,“你这家伙,还真什么都敢说,不过绣花是有了,可是就你这平板身材,枕了还不落枕啊。”
“不能枕可以抱啊,保证软硬适度。”
哎呦?
这家伙不会是在——调情?
夭红眼睛瞪得滚圆。
司空图一脸平淡的,眼神和表情都很正经。
“要不然,就赖在你身边做一只等小猫小狗也好,每天等着你喂。”语气温温的,却听不出一丝玩笑的意思。
夭红怔住了,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才好,这一面的司空图,陌生的神奇,似乎是从未出现过的另一个人。
开玩笑打诨过去吗?仿佛应该这样,可是心理上却拒绝。
有一种隐隐的未明的感觉,在心底隐秘的深处,轻轻的骚动。
阳光照在司空图如玉的脸上,深黑的眸子似乎漾着光彩,睫毛轻轻动了一下,仿佛对夭红的犹豫毫无所觉的微笑道:“像宝宝一样就好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开心了就笑,不开心就哭,高兴赖在谁怀里就赖在谁怀里,世界对他来说多简单。只可惜,孩子总有一天要长大的,然后就要被这世间束缚,每天一堆烦心事,不得自在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不是被附体吧。”
“有可能哦,你在面里下了什么?”
“怕我下毒就不要吃得那么开心啊。”
“那可不行,被你毒死也好过都吃不到你做的东西。”
“拜托,我的手艺就算再好,也不会比你府上的厨子强多少吧,吃谁做的还不一样。”夭红很不以为然。
“当然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司空图深深看一眼夭红疑惑的表情,微笑着不肯说。
夭红觉得手痒痒,笑,你以为你是蒙娜丽莎啊。
感觉到危险的苗头,司空图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最近我在想哦,反正我又不像父王那么能干,充其量我也就只是个挂名的王爷,不如,我和皇上商量一下,和你们一起出去玩玩怎么样?”
夭红瞪他,甚至腾出一只手摸摸他的额头。
不烫阿,怎么说起胡话了。
“你如果真的可以到处随便跑,怎么一早不说?”
“那时候是那时候,现在是现在。”司空图开始效仿蚌壳,半点玄机也不露。
夭红把怀里已经睡着的宝宝换了个位置,低下头无声的笑笑。
人,果然是很神秘的动物呢,连看起来单细胞的家伙也不例外。
司空图也不再讲话,伸手拉拉夭红垂在身后的头发,像个撒娇的大孩子。
可是,这一次,夭红知道,他不是,至少不全是。
他的眼神如此清澈,夭红知道,无论如何,这个男子不会伤害她的。真是的,也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
夭红在心里摇头。
过午时分,又很安静。
慢慢的,两大一小的人,靠在了一起,沉沉睡去。
三十六~~~
“什么?你说你也要去?”渚华挑起眉毛,看着司空图仿佛他头上长出一双犄角。
“嗯,我也要去。”难得老实呆在王府里的司空图盘腿坐在厢房窗边的长榻上,随意的敞着白色的外衫,长发只用一根玉簪束住,神色安定闲适。
渚华把手里的茶杯放下,“司空,我们认识了也有快二十年了吧?”
“是啊,快二十年了。”
“我几乎都要以为我们是血亲兄弟了,可是却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司空图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睛看着渚华。
两个人无声的对视了半晌,相对莞尔。
“真是拿你这个人没有办法。”渚华摇头笑道,复又端起方才放下的茶杯。
“哦?我有什么不好?”司空图一脸无辜。
“想到什么就是什么,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肆无忌惮。”渚华道,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有些时候看,这倒也真的不是什么坏事情。”
“就是啊。”司空图得意地笑。“人生不过几十年,听起来长,过起来短,随心所欲,才对得起自己,不是吗。”
渚华看他一眼,喝了一口茶,笑了,“你说得对。”
失去过的人,才知道拥有的可贵,也才会知道什么是值得珍惜的,并且知道该如何珍惜。这一次,他想,他们应该可以放心,放心的把他们手心里的宝交到另一个人的手心。
“不过,我倒是想问,你的信心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啊?你就不怕红儿其实并不喜欢你?”渚华有几分不怀好意的问道。
司空图白了他一眼,“信心?一看就是从来没有喜欢过姑娘家的呆头鹅一只。”
渚华被鄙视的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啊?”
“在喜欢的姑娘家面前,有哪个人可以信心十足?”司空图把下巴垫在一边膝盖上,用手摆弄着衣衫上缀着的从夭红那里拗来的中国结。
“我并没有她一定会喜欢我的信心。但是,至少可以肯定,在她心里有我的位置。只要一直守在她身边,一直让她看着我,一直,一直,几个一直,也就是一辈子了。”
看把他得意的,渚华哭笑不得,还以为他真有什么真知灼见,结果还不是千百年来被人使烂了的招数——烈女怕缠郎。
“我说司空,不是我要泼你冷水。你真的觉得这招对红儿会有用?”
“有用没用我都要用。”司空图垂下长长的睫毛,把鲜红色的复翼盘长结握在掌心,“反正,我就是要一直呆在她身边,谁也不能让我离开。”
复翼盘长结,总有一天,要个同心结。
渚华看着面前的家伙倔强的嘟嘴,无奈的笑了。
什么锅配什么盖,说不定,会很合适呢。
“怎么?那家伙真的要去?”夭红略有些惊异的问道,手里利索的帮宝宝换着尿布。
只要是没事,宝宝的吃喝拉撒睡,她都喜欢亲手照料。这白白胖胖的小家伙彻底勾出了她深藏着的母性,让她喜爱的不得了。
“嗯,那家伙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拽不回来。”渚华自动自发的伸手帮忙,顺便在小外甥嫩白的小脸上啃了一口,逗得小家伙张大没有牙的嘴,啊啊的流口水。
夭红看渚华玩的开心,干脆把重任权交给他,自己跑到一旁闲闲得喝茶吃点心。
“啊,那边包错了,最后扎那个角才对。”夭红稍稍一指点,渚华就完美的完成了帮宝宝换尿布的伟大任务,看的夭红赞叹不已。
这么有天分的超级奶舅,真是绝版好男人啊。
“你觉得呢?”渚华的声音传来。
“啊?什么?”夭红方恍然。
“我说司空图与你们同行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很无力的重复一遍。
“很好啊,我举双手双脚赞成。”四人行,总比她夹在两个人中间好多了,没理由反对啊。
渚华看她一眼,大概也能猜到她心里想得什么东西,“有什么可兴奋的,还不是你自己找来的麻烦。”
夭红耸耸眉头,“我也觉得自己很欠揍,但是已经骑虎难下。自己做下的事情,总要自己负责。”
“你——”渚华欲言又止。
“嗯?”
“没事。”
“你是想问我,究竟喜欢他们中的哪一个吧。”夭红似笑非笑。
渚华头也不抬,“那我可管不着,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夭红挑眉,哇哦,好开明的老兄呢。不过说的也是,包做媒的不包生孩子,就算谁能决定什么人得和什么人一起过一辈子,两个人究竟会不会幸福这种事也是没有人能保证的,更何况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心思,就干脆别瞎操心了吧。
深深吁出一口气,略略打开的窗子渗进几缕风,吹得窗棂上悬挂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吸引的宝宝啊啊的叫着,伸出小胖手直抓。
夭红伏在椅子扶手上,看自家老哥怡然自得的哄着可爱的宝贝外甥,一派安详。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问世间情是何物——
真想说是废物啊————
只可惜,人总是身不由己,己不由心。
有些事情不做一次就不会知道,有些路不走一回就不会明白。
原木头的婚期越来越近了,如果想要路上舒服些,现下无论如何也是该要出发了。
司空图这个说风就是雨的家伙已经很有效率的跑进宫去跟皇上告下了大假,看他一脸稀松平常的样子,还真是猜不出来他到底用了什么理由完成了这个不可能的任务。
不过有一点倒是让夭红还蛮开心的——她终于成功的说服了自家爹娘,允许她不带仕女随扈,女扮男装的同他们一同上路,当然,这其中渚华的顺水推舟功不可没。虽然两个人心中所想的必定天差地别,不过有达到目的就好。
太好了!
这样一来,又轻松,又可以享受一下充满“回头率”的幸福感——想想看,她的男装扮相也是清秀少年一名,再加上三个英俊男子的助阵,天啊,活生生的“F4”耶!不过,质量可是高得多了,光想就好像可以看到那种盛况空前的景象,简直太酷了!
夭红证眼冒红心浑身发软的沉浸在美好的憧憬中,忽然一股冷冰冰的不适感毫无预兆的袭来。
夭红虽然胆子不小,可也被惊的一抖,定神一看,立刻有种嘴角抽搐的冲动——不是吧,她也只不过是小小的幻想了一下,也不用这么快就让她尝到什么叫做乐极生悲的滋味吧。
撇撇嘴转身倒了杯茶,歪倒在一旁的长榻上,懒懒的啜饮。
哎——
堂堂宰相府,倒好像是黄昏的菜市场,今天你来明天他来,还是自由市场咧。
明明就有月亮,却非要站在阴影里的某个人,一双眼睛冷得像冰,看着她的眼神就和看着一只千年得道为祸世人的狐狸精没差别,鄙夷的不屑掩饰。
啧啧,难得一张还不错的脸,就这么被糟蹋了。
也真难为他得放下架子,特地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摸摸的翻墙过来向她摆脸色。不过,这么难看的表情,也许是某人不自觉地在吃醋也说不定呢,夭红非常自恋的臆测着。既然那家伙不开口,她也懒得自取其辱的先开口给他找台阶下,就看他要杵到什么时候好了。
“渚莲。”冷飕飕的语气倒是和大将军一贯的风格很相符。
夭红没有反应,怡然自得的自顾喝着茶,好像封惊云根本就不存在。
渚莲?
他是在叫谁啊?
早已魂归离恨天的人,她可不会招魂。
封惊云剑眉一凝,眼神更加冷厉。
“你到底要恬不知耻到什么程度!”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还不够,居然像只花蝴蝶一样周旋在几个男人中间,用不入流的诡计甩脱了他,就是为了这些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