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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知道,有个男人让姐姐怀了孕,然后逃了。
那是个不允许叛经离道的年代,姐姐被迫打掉了那个孩子。
上学,工作。温柔的姐姐变得坚强而沉默。
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已经结束。只有她看见,在深夜无人的房间里,姐姐用泛着蓝光的锋利剃刀,一次又一次的划开自己的手腕。
她被那凄艳的景色吓得不能动弹。
那一天,月光下鲜红腥甜的液体让她心底的某颗种子发了芽,并在某个时刻开出了疯狂的花朵。
一直到今天,每当听到这种连绵的雨声,她都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浸透。整个人被冰冷的水淹没,悬浮在水中,看着水面上时光的倒影一一走过。
夭红忽然觉得喉咙干渴。
全身都是黏稠的恶心的感觉,而这里没有那种辛辣刺激的可以安抚她神经的东西,身体被炸弹撕裂的记忆鲜明的重演。
她记得在那之前,那个男人对她说,我太太有了孩子,恭喜我吧。
她记得,那个微笑的表情,居然是那么干净幸福的样子。
她是故意的,坐上那辆车子。
她不是恶毒的想让那个男人永远得不到幸福,事实上,她不相信那个男人会因为她的死产生任何不幸的感觉。
她只是觉得,既然姐姐身在地狱,为什么她可以在人间快乐的活着?
她应该去陪着姐姐的。
她喜欢地狱里的花朵绽放时,那致命的香气。
魔女们天真邪恶,无所顾忌。所有的欲望都可以释放,没有罪恶,因为一切都是罪恶。
夭红觉得自己涉入了一条河,大水温柔的淹没了她,她在水中肆意放纵如海魔,发出响亮的笑声。
恍然间,她发觉被人凝视。隔着厚重的雨帘,她回眸似刃,带着被侵犯领地的愤怒。
“夫人!夫人!快回来啊,夫人!”杏儿惊恐的喊叫,她从没见过这么疯狂的夫人。在大雨中安静无声的跳着从未见过的舞蹈,美丽至极也恐怖至极。她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呼喊。
“夫人!快回来吧,小少爷醒了,哭得很厉害啊!”
婴儿响亮霸道的啼哭穿透了夭红的魔障,她好似突然恢复了神智,也或者,她从来都是清醒的。
带着魅惑的笑容走回来,像刚散了一个舒服的步,越过杏儿的时候,她用她那清澈寒冷的声音轻轻地说:
“不要叫我夫人。”我不是任何人的夫人。
“我是夭红。”死而复生的夭红。
封惊云凝视着面前的女人。这个他为了尽义务而娶回来的妻子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注意。
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女人,娇柔纤弱的,抱着她为他生的儿子,安静的坐在面前。安静得仿佛那个雨天他所看见的一切都是一场梦,那个妖魔一样跳着舞,有着野兽眼神的女人只是他的幻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找她。
她一眼都没有看过他,仿佛他是不存在的东西,若是以前,他会觉得愤怒或者无所谓,可是今天,他只觉得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封惊云皱起眉,终于不能忍受的离开了。
一直低头逗孩子玩的夭红从窗子看着他的背影,讽刺的笑。
兄弟,抱着你可爱的公主别撒手也别回头,那样,你还会比较幸福。
我会好心为你祈祷的。
阿门!
就是八
杏儿看着对镜梳妆的夫人,觉得夫人像到了花期的花,一夜之间就盛放了。
虽然还是清清秀秀的容貌,却燃烧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量。
“夫人,您今天还是要回相府吗?”
“当然,不是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但是,将军今天要出发去打仗了,您不去送送将军吗?”打仗?平息民暴叫打仗吗?那只能说是暴力镇压,换个有脑子的人去说不准还有几分和平解决的机会,派这个一看就是武力派的将军去,他大概会把那里搞到鸡犬鸭毛不留吧。
夭红看着杏儿,一幅期待状,“将军会很在意我去送他吗?”
“这个……”杏儿支支吾吾说不出实话,夭红撇撇嘴。
“你也知道他根本不在乎,那还费那个事干嘛?走啦!”
带着宝贝儿子和杏儿,身后跟着一堆提东西的仆役,夭红大摇大摆的走出将军府。
远远的,那个整装待发的男人看到了这呼呼啦啦的一大串人,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将军身边正在伺候的管家突然打了个寒颤,脸上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却渴望的看向大门口——夫人,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爹娘哥哥,我来啦!”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快来快来!”渚英和夫人呼啦一下围过来,这甜甜的笑容,晶亮的大眼睛,果然是他们的宝贝莲儿最可爱了。
“莲儿,这也是要用来吃的吗?”渚华指着夭红身后的仆役们手里的东西问,看起来好像是铁的什么玩意,能吃吗?
夭红笑道:“这可是好东西,我好不容易叫人做出来的,是好吃又好玩的东西哦!”
三人眼神一亮,马上又变得非常诡异。
夭红打了个冷战,怎么突然有点冷?
啊~~~~~
一张阴风惨惨的脸从夭红背后飘出来,司空图表情非常哀怨,“你忘记我,你居然忘记我了!”
夭红赶紧上去又拍又哄,男人的怨恨可是很可怕的。
结果这场家宴最后演变成了宰相府的盛夏夜同乐会,全体宰相府的成员以四五人为一组,在宰相府花木扶疏的后花园里东边一个西边一个的支架生火,开始有模有样的搞起了传说中的BBQ。为了让气氛high到最高,夭红还特意“贡献”出了将军府所有的私藏好酒。
事实证明,无论何时何地,灌别人酒是所有中国人的传统。
一场惨无人道的大灌酒运动就这样轰轰烈烈的爆发了。
在场的除了带孩子的奶妈外无人幸免,连端庄高雅的渚夫人都被灌了个半醉。
“海带阿,海带,海带阿,海带~~~”
“你输了,喝!”夭红端起一大杯酒,得意地给司空图灌下去,想赢老娘,你还早了五十年呢!
“不行!”摇摇晃晃的司空图一把抓住夭红的领子,“再来,我,我就不信,我赢,赢不了你!”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渚英抓住一个可怜的仆役,大声地吼:“想当年我向我娘子提亲的时候,她家那个死老头居然不同意,说老子配不上她女儿,结果你猜怎么样?”吓得满脸青青白白的仆役拼命摇头,渚英的得意地仰天大笑:“我一天三首情诗拐的我娘子跟我私奔,还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臭小子!逼的臭老头不得不把宝贝女儿风风光光的嫁给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边的渚夫人本来安安静静的等昏睡,听到这一段的时候居然刷的跳起来,利落的扭住渚英的耳朵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打,“你个不要脸的死老头,还敢给我提这回事,你知不知道我每次回娘家就因为这件事被姐妹取笑,这口气我憋了二十几年了,今天咱们一次算个清楚!”
渚宰相抱头鼠窜。
得回自由的可怜仆役用光速躲回人群里,结果被不幸的抓住灌到趴下。
一向冷静内敛的渚华双目如电,拿着烤肉用的铲子对着月亮就是一套虎虎生风的降龙十八式。
小丫头杏儿满脸红得快要滴血,对着一棵大树,念念有词的含羞带怯的……告白?
当接到宰相府有火灾这个消息的骁骑营侍卫队队长紧急带着一队火龙赶来救火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个非常极其以及异常之混乱的场面,以队长为首的侍卫们足足愣了一刻钟,然后呆呆的抬头望天,确定没有任何异象发生,再用力的掐了大腿,确定不是在做梦,之后,队长作了一个非常果断而睿智的决定——所有人围宰相府一圈戒严,直到里面的人酒醒为止。
绝对不能让都城里的百姓尤其是外国人看到这种场面!事关他们的国体和作为一个虞国人的尊严啊!所有的好男儿在心中流着泪呐喊:我们要誓死保守这个秘密!
奶娘抱了宝宝去睡了(实际上是被吓跑的),花园里一片尸横遍野,只剩下拖了司空图的福,只喝了少少的酒的夭红还能站着。
众人皆醉我独醒啊,哈哈哈哈!
保持着“海带”姿势趴在地下的司空图,纠缠在一起的渚英和渚夫人,抱着个铲子睡着的渚华,最绝的是杏儿,居然一头顶在树干上就这么睡过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有私奔前科还是先上车后补票的宰相父母,不名誉出生的侍郎大哥,哈哈哈哈哈哈!
这种家世……怕吓醒这一地的醉鬼,夭红忍笑忍到内伤……这种家世,她实在是太喜欢了!
顺便说一句,门外的大哥们,你们辛苦啦!
就是九
突然,夭红觉得有点晕眩。
这个身体她已经很了解,只有那么少的酒是不会让她醉的,四周安静的有些异样,夭红心里一冷,不好了。
她用力握住拳,指甲深深的刺进肉里,她需要疼痛来保持暂时的清醒,但是她已经站不住了。
朦胧间,她看到本已醉成一堆的仆役之中陆续有人站了起来,她的血液一下子寒凉了。
不要!不要伤害他们!她在嘶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个高大的男人向她走过来
夭红的意识绝望的被黑暗吞噬。
不要!不要伤害他们!
夭红大喊,但是没有人肯听她的话。
看不清面孔的人举起锋利的兵刃疯狂的伤害她完全不能反抗的家人。
大股大股的血液喷射出来,溅了她满身满脸。
啊————————
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那些恐怖的景象都是噩梦,夭红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头痛欲裂,想活动一下,身体却像木头一样,一动都动不得。
夭红费力的转动眼睛打量周围的环境,房间里面没有人,看起来像某家客栈的客房,简朴的只有基本的家具而已。
夭红试着发声,但是吐不出任何声音。
无奈的闭上眼睛,夭红在心里咒骂,真是他X的太走运了!谁来告诉她,穿越也就算了,为什么连点穴这种玩意都让她遇上!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她睁开眼,一个高大的男人带着几个同样高大的汉子走了进来。
是那个她昏倒前看到的男人!
夭红双眼冒火。
那男人看着床上被点了穴不能动不能说的夭红,黝黑端正的脸悄悄的红了一下,绑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真的不是爷们应该干的,Qī。shū。ωǎng。但是已经没有办法了,不被逼到份上,谁愿意去做连自己都看不起的事!
“夫人,我们没有恶意。”男人咳了一声,低低地开口。
那你们绑我干什么?
“宰相府的人我们一个也没动。”
那我是怎么到这来的?夭红继续瞪他,心里却安定下来,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谢天谢地!
“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男人说完,一时没有话接,傻傻得愣在当场和夭红大眼瞪起大眼。
天啊!不会是个第一次当绑匪的菜鸟吧!
夭红在心里叹气。恐惧被解除了,她开始恢复理智。这些人虽然武功很好也训练有素的样子,但是还是看得出不谙世事的纯朴和直爽,说话时带着不似都城口音的方言腔调,每一个的脸上都带着风尘和焦急。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冒大风险到宰相府绑人?又为什么用迷药这种温和的方式只绑不伤?
夭红瞪了一眼那领头的男人,心里有了底。
“哥。”旁边一个汉子看不下去大哥的呆相,拐了他一肘子。
“啊!”男人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