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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说到这里,却忽然被人打断:“好香!映川哥哥,这只羊什么时候才会烤好?”梵劫心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蹲在师映川旁边,眼巴巴地望着火堆上的野羊,用力抽着鼻子,嗅那空气中的香味,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师映川哂道:“馋鬼,哪有那么快,老实等着罢,还得过一会儿才行呢。”梵劫心有点急不可耐地搓着手,叹气道:“怎么还要等啊……”
此时晏勾辰坐在不远处一块干净的地方,拿出水囊喝水,面前烤着一只麂子模样的东西,晏狄童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火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但事实上他眼下却是心神紧绷,精神高度紧张,晏勾辰毕竟是他兄长,对自己这个弟弟太了解了,别人虽然察觉不到晏狄童的异状,但他却是不同,一时放下水囊,道:“怎么了?好好的发什么呆。”
晏狄童一愣,仿佛被惊醒了一般,下意识地移开眼神,对晏勾辰露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就是有点饿了。”晏勾辰闻言,也没有很在意,用一根树枝戳了戳火上烤着的肉,道:“应该快熟了,看样子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吃了。”晏狄童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一面眼皮微微垂下,掩住了目光当中的狰狞之色,而在十余步外,左优昙正在牵着马,准备让马去河边饮水,那条青蛇随之潜进水下,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一时间周围鸟语花香,倒也平静。
很快,肉烤好了,师映川招呼大家动手开始吃,他拔出匕首割下一块最肥美的地方,递给身旁的季玄婴,笑吟吟地道:“尝尝看。”季玄婴接过,还没等下口,旁边梵劫心便嘟着嘴道:“映川哥哥,我也要!”师映川哈哈一笑:“当然有你的份儿,急什么。”说着,就要在羊腿上落刀,然而就在这时,变化陡起,师映川突然住了手,面色肃然,他缓缓站起身来,却是向远处树林中看去,众人见状,心有所感,不由得也纷纷望了过去,一时间周围竟是彻底静默下来,只有风过枝头、火焰哔剥以及河水流淌的声音,仿佛一切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紧接着下一刻,一道若有若无的奇异气息便缓缓笼罩而来、逼近,在场众人的修为各自不一,但是此刻每一个人却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这股气息当中所隐藏的磅礴力量,一时间不禁纷纷变色,唯有师映川脸上的神情还依旧平静着,除此之外,晏狄童脸上的肌肉却在微微轻抽,眼中无法自制地闪出浓浓的厉色,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快停止了跳动,幸好此时众人的精神全部都集中在别的地方,没人有心情注意到他,这才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师映川忽然张口轻轻发出一声低沉的怪音,下一刻,河中浪花翻滚,一道青影飞快地蹿上岸来,师映川走过去,他双目此刻有如深渊,却是令人捉摸不透,沉声道:“不知是哪位前辈驾临?”这时一直静然不语的季玄婴已经眯起了眼眸,右手按住了剑柄,脸色难看之极,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一直以来预测中最坏的情况……似乎已经发生了!
随着师映川话音方落,接着便听到有人淡淡道:“……老夫不过是一个寂寂无名之人罢了,何必要问?”随着声音传来,两个人影已是一前一后地从远处树林里缓步而出,当先一人双鬓染着淡淡一抹霜白之色,容貌却并没有丝毫老态,看起来倒是四十出头的模样,很是英俊,身量瘦高,穿着一袭普普通通的青袍,身后跟着的那人却是一个七八十岁模样的棕衣老者,腰背佝偻,怀里抱着一把古剑,师映川感受着青袍人身上那股隐而不发、在空气中微微震荡的磅礴恐怖气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叹息还是感慨地道:“……大宗师!”
一语既出,石破天惊,众人顿时面无人色,几乎同时都想起了那个传言,师映川却并没有其他的反应,只是淡淡施了一礼,道:“后进末学师映川,见过这位前辈。”那青袍人倒是没有想到师映川值此惊·变之际,反应竟然是这样从容,整个人沉静如水,巍然不动,并没有任何惊骇之色,而且他眼光何等毒辣,看得出来师映川并非是强自镇定,因此一时间倒是起了几分爱才之心,微微点头道:“……很出色的年轻人,若是你早生几十年,老夫必定要收为弟子,但可惜今时今日,却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这青袍人明明脸上连一条皱纹也没有,完全没有半点老态,却口口声声以‘老夫’自称,很是怪异可笑,但在场众人却没有一个能笑得出来的,人人心里都很清楚,别看这人最多四十出头的模样,可是一位大宗师的年纪又岂能以表面来推断?
眼下气氛一触待发,青袍人却丝毫不在意,他淡淡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的神情,目光最终就落在师映川身上,道:“看来都很清楚我的来意了……小孩子,老夫也无须遮掩什么,近年来老夫已隐隐感应到天人五衰的征兆,寿元最多只还剩下十年,在这十年之内,老夫依靠自己已经无望突破,所以事到如今,你就是老夫唯一的契机。”说着,青袍人双目微眯,不知道是感慨还是淡淡的怅惘:“……到了老夫这个地步你才会发现,生命究竟是多么可贵,而武道的尽头又是多么遥远,有多少惊才绝艳之人在路上前仆后继地倒在了时间面前,天道之下,尽是蝼蚁,而老夫,就是要争那一线生机。”
师映川听着,忽然咧嘴一笑,露出闪着寒光的森白牙齿,面上却是平静如水,猛地朗声长笑道:“前辈也信那传言么?”青袍人轮廓如刀削般的脸上波澜不动,只平淡道:“到了老夫这种地步,即便是一线希望,也会全力争取。”
“……阁下请听朕一言!”这时晏勾辰却是突然上前,向青袍人拱手一礼,面对一位突破人体极限的大宗师,晏勾辰的修为可以说是不值一提,然而此刻他却强行顶住了对方造成的那份压力,深吸一口气,终于稳住了情绪,狂跳的心脏总算从急到缓地迅速被抑制住,晏勾辰直视着对方,一字一句地道:“国师乃是我大周国师,断法宗剑子,同时也是弑仙山少主,而且又与万剑山以及蓬莱山海大狱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且与武帝城白照巫、向游宫两位公子交好,而此时在场的这位小公子,乃是晋陵神殿殿主之子……如此种种,但凡有人损伤了国师性命,今后就可谓是举世皆敌,即便阁下是宗师强者,行踪不定,但家族门派又如何?莫非只为了一个缥缈无定、不知半分真假的传言就做此不智之举?还望阁下三思!”
晏勾辰这番话决非夸大,即便是再做事不计后果的人,也不得不仔细考虑一二,然而青袍人听了,眼中却只有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冰冷,显然晏勾辰的话对他没有起到丝毫作用:“老夫今年一百八十六岁,亲友早已陆续离世,也没有家族门派需要顾虑,孑然一身,多年来只有一个捧剑童子随侍身边,哪怕举世皆敌,又何惧之有。”
这正是最糟糕的情况!晏勾辰心中一沉,脸色止不住地微微发白,一个没有任何牵挂的大宗师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没有弱点,没有牵绊,只要此人擒了师映川之后就立刻找个地方隐藏起来,天下之大,谁又能把一个一心藏起来的大宗师抓住?
正在此时,师映川却只听一声铿锵剑鸣,季玄婴脸色冰冷,鞘中三尺长剑出鞘,发出‘嗡嗡’的声响,悬浮在季玄婴身旁,凝而不发,季玄婴呼吸悠长,衣袂无风自动,微微翻卷起来,竟是转眼间剑意已攀升至巅峰,他缓缓走过师映川身旁,站在了少年前方一步之处,这种态度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任何人想要动他身后的那个人,都必须先解决掉他!
眼见此情此景,不但在场其他人心生佩服,饶是那青袍人也略有动容,要知道现在面对的可是一位大宗师,天下之大,有几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敢悍然拦在一位宗师面前?师映川亦是心中一暖,他上前抓住季玄婴的手,沉声道:“玄婴,你在这里等着,不用担心我,我自有办法。”说话间,却暗暗传音道:“这个人我有办法对付,你的任务就是杀了那个捧剑的老头子,以免给我造成麻烦。”师映川这番传音的内容并不怕被青袍人听到,他吃准了对方身为大宗师,在这种看起来已经掌握全局的情况下绝对不屑于偷听什么,这是身为绝顶强者的骄傲。
季玄婴目光一动,他十分了解师映川,知道这时师映川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后手,然而敌人毕竟是陆地真仙级别的强者,师映川能有什么底牌可以翻转全局?思及至此,反手抓紧了师映川的手,虽未说话,眼中的复杂担忧之色却已把他此刻的心情表达得清清楚楚,师映川见了,却是轻轻一笑,将手抽出来,转而对青袍人说道:“前辈虽然是宗师之境,并非晚辈这样只有一只脚踏进门槛的毛头小子可比的,但我师映川从来不是束手就擒之人,要我乖乖放弃抵抗,那不可能,即便反抗只是徒劳,我也仍要试上一试。”说着,突然间飞身跃上一旁青蛇的头顶,用力一拍蛇头,顿时那青蛇便如同离弦之箭也似,朝着树林深处飞射而去,只听师映川朗声道:“……要取我的性命,便放马过来罢!”
那青袍人见状,面露欣赏之色,右手一招,那柄古剑顿时就从那棕衣老者怀里飞出,落到青袍人的手上,青袍人拿了剑,丝毫未停,直接就朝着一人一蛇离开的方向去了,他速度并不很快,显然完全不担心对方有可能逃走,而那棕衣老者见状,也没有跟上去,只是垂手退到一边,在场之人都明白这是为什么,青袍人以宗师之身对战一位刚刚晋升的准宗师,却动用了佩剑,那是他尊重并认可了对手的表现,而棕衣老者的举动,则是对于这两位强者的敬意,以及表明自己会留在这里镇守的态度,防止有人前去为师映川助拳这样的一战,不容任何人打扰!
且不谈留在当地的众人各是什么反应,却说师映川骑着青蛇,一路上风驰电掣,眨眼间就奔出了数里之远,这时师映川突然间重重一拍蛇头,青蛇顿时血盆巨口一张,一只狭长的黑箱便被青蛇从腹中用力吐出,与此同时,师映川自蛇头飞身而下,一掌拍在箱子上,黑箱当即四分五裂,从中露出一个窈窕的身影,师映川张臂将其抱住,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竟是完全没有丝毫紧张的感觉,反倒是全身血液沸腾,不能自已!
青袍人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他神色十分从容,似乎完全不担心师映川会趁机逃脱,这也是他身为绝顶强者的自信,不过就当青袍人衣袂飘飘踏入一片更深的林子之际,他一直波澜不惊的表情却忽然变了,因为他突然就感觉不到了师映川的气息,要知道像他这样的宗师高手,除非是同样级别的强者,否则绝对不可能在他刻意搜寻的情况下,却无法察觉对方的气息,发生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有高手帮忙隔断了他的锁定,掩住目标的气息,二来就是目标已经身亡,一个死人自然是无法被探察到的,然而师映川却不像一个会自尽的人,这不合理。
不过这时却已经没有时间给青袍人多想了,一声清冷的低笑幽幽响起,声音不大,却仿佛炸响在青袍人耳边,青袍人顿时神色凛然,黝黑的眼珠里面,那瞳孔瞬间紧缩,下一刻,他忽然就朝着某个方向看了过去,于是他就看到在十余丈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