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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平日里睡得也早,应是家里人管教的缘故,此时难得可以晚间乱蹿乱逛,正是得意欢快的时候,听得袭人言便道:“那就该将我挪出来,何必再去扰老祖宗清静呢。”
袭人道:“若是将你另置他处,恐怕只折腾的更晚。老太太爱护你将你放在她身边,你倒还说这样的话了,仔细我告诉她去。”
“好袭人。可别。”宝玉一下子贴过来抱住袭人的腰,央笑道,“老祖宗心疼我,我自然知道,方才不过一时戏言,如何说这种混话给她听呢。”
他同袭人二人甚是熟稔,此刻笑闹,外人眼中看来很是亲昵,甄士铭却有如五雷轰顶。
倘若有雷劈过真如实物,他五雷轰顶那么多次,怕早作一堆焦土了。
他竟然忘了!
他竟然只在意了宝玉说的同住一屋,却忘了宝玉是同贾母一起住的?
当日黛玉进府,说要安置何处,因为贾母爱护外孙女,便将她安排同自己一起住了,而那个时候,宝玉已经同贾母住一处。贾母原是在外头暖间套阁,宝玉在里间,而黛玉住进了碧纱橱后,宝玉并未搬出去,只在外间大床上睡了,也就是说,这才是同吃同住。
如今这算什么?
他还觉得,若是只同宝玉一个人睡,那先将就些日子也就罢了。谁知外头居然睡着贾府最高的掌权人。噢上帝啊,宝黛二人是贾母心肝才行事举止俱在她眼皮子底下受她庇护,如今这,这可真是……
甄士铭觉略惊恐,略不对,略违和。
先不说他不睡这碧纱橱,但那地儿一圈基本上有如老太太一样的存在,不是人人都能睡的,而是象征着那个人在府里的地位。他虽名义上是甄家来的,但怎么着也受不起如此殊荣。
只消想想那个情景,甄士铭就觉得胃里在呻。吟。
是说真的没问题吗?
到底是甄家的面子如此之大,还是另有隐情?
略不对。略不对啊。
一旦想到接下来要同贾母同处,甄士铭眼前一片黑暗,这样不是得处处行为举止皆重礼仪,时时说话气度都得人心?太不自由了。
脱个鞋子也不能随便乱扔,喝个茶也得细吞,笑一笑还要矜持,二爷说话还得应声。
寄人篱下果然很不好过。
甄士铭人还在前往宝玉住处的路上,心里已经在活络着怎么说服贾母尽早让他搬出来。
而且贾母是怎么想的,他才不会以为他也成了老祖宗的心肝肉呢。怪不得出门时一众丫头下人看他眼神略带奇异,敢情是把他当成了座上宾。
诶?等等。
这样的话他在府里的日子略好过啊。
不过,万一浪头捧的高摔的痛呢。
哦哟老太,如何使得,你是咋想的。
贾母既然当了掌权者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只是一个笑眯眯的老太太。想她旁观神色度揽一众小辈,心中跟明镜似的,或是装聋作哑,或是打着太极,就说明她是一个极厉害的人物。
被这样一个老太太在初次见面的时候揽到了眼皮子底下,是福是祸可难说。
欢欢快快欲携人手而去的宝玉兄弟才不会体会甄士铭此刻纠结的心态,只在心里头寻思着,虽说这个哥儿也是拿着话哄他不要摔那石头疙瘩,但却不似旁人说的那甚么宝贝玉命根子,生生把块没有命的死物看的比人还重。别的且不论,单就他说的别人的爱护之心,倒也是很有道理。他虽然不喜欢很多世俗的东西,但诸如母亲之类的关爱,倒还晓得。
这么一想,便果然如甄士铭之前所猜因着那事宝玉对甄士铭多了几分好感。
又何况,这甄家的小哥还是那莲花也似般妹妹的亲近之人。
宝玉今日没有如何去亲近那妹妹,倒不是不在意,只是凭的出来两个,一时有些懵,后又那丫头平白惹了他的心中刺,再者,姑娘家在大场合,总是拘束的多,他虽然一惯放肆狂扬,却总不能让人家姑娘也和他一起在母亲面前如何多话如何亲近。
待到明日再去二姐姐处找那妹妹玩耍。
正好再喊上别的姐妹,一同吃吃瓜果,也好同客人亲近亲近。府里的人还是太少,听闻他还有一个妹妹,是老祖宗的外孙女儿,因是姑妈外嫁的缘故,不曾见过面,几时得央着老祖宗让她们过来探探亲。人活在世上,亲疏之别通共也就几个人,极亲近的就更少。
活着的时候还不见面,等不能说话不能开眼了,再哭哭哀切又能知道什么呢。
此间一盘算的宝玉打定了主意,心中更是开心。
他开心甄士铭可不开心啊!
他还在那里纠结着自己的健忘。
他心中打好的大纲呢?
他在来贾府的路上就拟好的未来归划呢?
先是找一间舒服的大屋子住着,吃喝全有人管。主职拐弯抹角平复一下本不必发生的悲剧,兼职当当所谓的伴读,当然,磨磨墨之类的就可以了别让他一起写八股文。空时游览一下这荣宁两府著名建筑然后想个出路赚赚银子给他侄女当嫁妆顺再打钱给他甄家老哥!
结果呢,结果天知道黛玉啥时候来,他是决不可能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安安分分当一个听话懂事的哥儿好几年的!
开篇不顺,开篇就要费神。合租不要紧,要紧的是房东不要住一起好伐。早在之前就想起来的话,宝玉说出那番话时他就可以想法子拒绝了,哪用得到现在去说‘我不愿意’,这不明摆着是不惯宝玉么。寄人篱下之时还敢嫌弃主人,不是在作死是甚么。
这是一个需要好好解决的问题。
当然,在那之前,今晚先让他啥都不管的睡吧,打地铺也行。
管他睡在哪里,人类要如何抵挡上下想要亲一口的眼皮。
☆、抛大纲首把舵头
话说这甄士铭初时在路上的时候这个心烦那个心烦恨不得收拾收拾直接躺哪个空屋也好过在那一大帮子丫头下人的看顾下去睡那堪称总统套房似的宝房。
然而所有的问题当他进了里间的时候已经不成问题。
是说他曾经在片场陪着演员一起拼戏直到凌晨三点,那个时候估计路上连狗都没有叫两声。后来导演发了话收了工一帮人几乎是闭着眼睛奔回酒店。
谁还管别的,摸出房卡抹了把脸就倒在了床上,囫囵的拿着被子盖了,没卸妆的第二天油光满面,此刻也顾不上是否会长两颗痘痘了,演员尚且如此,何况是工作人员。
五星大酒店和二星经济房只要有床,别的差别不大。饭么饿不死就行,睡么冻不坏也成。
甄士铭不是一个不能熬夜的人,但是马有失蹄夜猫子也有困的时候。步行至宝玉住处他早把个老太太也在哪里忘的一干二净,或者说就算记得但此刻也不是非常的重要了。
几乎是飘进了房间,至于宝玉问他甚么话,他除了用最简单的‘嗯’别的啥都不说。
好歹还记得不能一头倒在床上。
袭人着人去搬一张床铺来被宝玉拦了,说是‘这么晚了调那么多人也麻烦,老太太已经睡下别再闹出大动静,今晚先抗一床被子同他在这里挤一晚上,别的明日再说。’
甄士铭眼睛死死盯着那暖罗玉帐,直想扑过去,心中只道,是了是了,随便吧,给我一床被子打地铺也不要紧的。正好凤姐送的被子来了,袭人便亲自去铺床来。
宝玉兴致勃勃一点也不困,拉着甄士铭问他:“之前听说你比我大一岁,我也不叫你哥哥,也不叫你叔叔,你也不要叫我二爷,我们姓名相称好不好?”
甄士铭半睁着眼,说:“慢点。”
慢点甚么?宝玉不是很明白,正巧有丫头端水来给他洗漱,他便先接过帕子洗了脸,又唤人给甄士铭重新打一盆水。一个很讲究规矩的人家家里,就连睡个觉步骤也很多。
洗脸要怎么洗,洗脚要怎么洗。
真是不方便。
淋浴这个东西真是才人发明的好物。
甄士铭想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些,然而水很温暖,房里又熏着香,结果冷水扑面的效果不但没有,反而更让人昏昏欲睡。好在宝玉虽然很想拉着这个新朋友继续说话,然而也知道不好吵了外头人睡觉。只能先憋着不提。等甚么都弄好了,他刚想闷头夜话谁知甄士铭按着性子滚到床上朝他温温一笑:“二爷晚安。”
然后眼一闭,就再也喊不醒了。
宝玉目瞪口呆,推了推甄士铭,对方浑然不觉。
他仰着身子侧看了一会,嘟了嘟嘴,外头一片寂静,袭人她们也睡下了,要是闹的动静大了,说不准她们要问三问四睡不好。宝玉一惯也算明事,只能躺着不出声。
心中却在想,他还没有问那个甄家的妹妹的事情呢。
不过旁人见到他总有点头哈腰奴仆之相,有多少人想留他过一夜睡一睡他都是不愿意的,如今他今晚说与这哥儿同住,他不但神色平静,更是在回了房就大大方方的闷头一大觉,理他也不理,这人倒真与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不同。
他早前做的那个梦别人都说荒唐,如今看这人品倒觉并非没有道理。他原是不信神啊鬼啊命之类的东西,可若是事事如此,倒有几分好玩的。
其实是甚么呢。
是一个人的本性会被欲望所驱使。
饿了渴了,困了累了,表象就装不住了。该火爆脾气的就出来了,该贪婪神色的就冒头了。便如甄士铭此种该不拘小节的就像个野汉子了。
奈何宝玉从来喜欢这不同于旁人的人事物。拿他的话讲,就是,不是俗物。
天知道这会子宝玉对其更有几分兴趣的人此刻正睡的呼噜呼噜的,梦中还去逛了超市买了啤酒,掏钱的时候掉了一张卡,倒有个人给他捡了起来。不似如何出挑,却也眉清目秀,台词却不是如何温和:“都像你这样的粗心鲁莽,这年头大家只要跟在屁股后头捡钱了。”
甄士铭睡梦中嘟哝了一声,那也得你知道卡密码。
这种梦境,就不说也不提了。
烛火灭万物静,这尊贵的荣国府,卸了它的权力与富贵,此刻也陷入了沉睡。
日头再起一觉余生。
甄士铭醒过来,阿暖已经端着脸盆进来了,时间掐的刚刚好。甄士铭糊涂了一会儿,听到旁边传来小小的呼噜声,转头一看顿时清醒了。
可不是那宝玉此刻还在蒙头大睡么。
原来他昨晚过于兴奋,虽然躺在了床上没有闹他的新玩伴,还是睁着眼睛数着流苏想着接下来的种种开心事。小孩子嘛你懂得,晚上不睡第二天怎么起的来。可不现在不管袭人如何推他唤他,他都躺在那里只哼哼两声。
甄士铭倒是爬的很快,一觉清醒愁上心头,又思索着如何寻一个清静不受人管的住处了。
他就着水洗了面漱了口,穿好了衣裳。看着袭人无奈的拿帕子先给宝玉抹脸,便道:“他要睡,就先让他睡,反正现在应该也不用上学堂。”
袭人道:“铭哥儿不知道,宝玉素来喜欢同姐妹们一起用早饭。如今贪睡不起,过了早饭的时辰,就不愿意吃了,还得闹别扭说为甚么不喊他起来。更有甚者,便是无论我们怎么打他骂他,只要能把他弄起来,他都是愿意的。可我们又怎么会打再骂呢。”
嗯……这不就是被溺出来的毛病嘛。
甄士铭问:“老太太起了没。”
袭人道:“此刻也不早了,老太太早已起了去了他处。但也吩咐了,随宝玉去。”
嗯……果然自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