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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一听十分的不乐意,面上却又不好说,他老子还在那头呢。贾政直接哼了一声:“他去哪里?那边上课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这个不孝子过去是要给我丢人么?”
贾母一听就不高兴了。儿子可以打可以骂,可这儿子骂儿子的儿子她就听不下去了。尤其还是当着她的面。往日她不在跟前,只作不知含糊着也就过去了。如今这样算甚么。贾母也重重哼了一声:“你小时候念不出书,你老子是这样教训你的。如今你老子不在了,自己有了儿子,就把这一套用在了儿子的身上。你那时尚且不如我的乖孙几分。”
贾政听了万分窘迫,直欲开口反驳,但碍着对方是自己的亲娘,又是一家之主,到底是不敢放肆的。他虽同夫人孩子可以横,同自己老娘讲话还是得斟酌几分。毕竟拿老人家没办法,动不动就是‘你与其骂他不如怪我’的架势,换谁也吃不消。
越想越不是滋味,又是一桌子的女人,贾政索性饭碗一推回书房去了。眼不见为净。横竖此刻饭也吃完话也讲完。一群无知妇人们。最后离开的贾政如是想着。
宝玉默默扒着饭。余光瞟到父亲离开,身子都松下几分,吃饭也更有滋味了一些。此刻再一回想老祖宗帮他出气,不禁美的嘴角都翘起来。
贾母笑着朝他招招手,宝玉依言过去偎在她身边。
贾母便朝王夫人说道:“原是他教书的先生不来了么?这事我倒不知道。”
王夫人道:“是不来了。只是觉得这种小事没必要烦您。倒是今日我刚好想起他功课一事,想着将他送入学堂好好管教。这才说了这个话。好叫母亲知道。”
贾母想了想,颔首说:“这个年纪入学堂,虽说有些小了,但也并不是没有。迟早的事,早去晚去都是一样。也不必再费心神去给他请一个先生了。且如今的先生,真才学识有多少尚未可知。白白的费了银子不讲,还累我孙儿。”
凤姐插嘴说:“林姑娘早前那个先生,讲起话来头头是道,想来是不错的罢?”
便一众去看黛玉了。
黛玉说:“他是能说出些道理来的。只是我身子不好,隔三差五的,虽有功课布置下来,先生的面也不曾见过几次,是以不熟。又因后来母亲之事,就更是远了。”
说起家里,黛玉的眼又红了起来,她也不作别的声,只垂下眼来自己偷偷拿帕子遮了。唯恐出声哽咽或是落下泪来叫人笑话。远在桌一头的宝玉看在眼里,只想过去好好拍拍她,教她不要难过。
凤姐眼色利索,忙转了别的话题:“姑娘学问好,也是自己聪明得来的。”
又有人说:“那位先生也已高就去应天府补空了吧。”
王夫人点头叹道:“我儿若有他的学识,亦或有他的官运也是好的。”
贾母责道:“宝玉尚小。日后必将为人之上。又岂是旁人比的呢。你身为人母,该当对自己的孩子欣慰鼓励,如何学起了他的老子。”
王夫人笑道:“哪里是我不欣喜。只是母亲看他德性,便是不用我说,老祖宗心里也是清楚的。不然如何林姑娘席间都不正眼瞧他一面呢。想来总是宝玉又一次惹烦了妹妹。”
顿时席间笑起来,出言调侃戏说均有之。
宝玉听不懂那笑声,但只觉他们是在说自己和林妹妹感情要好,不知明的又有几分开心和不好意思,只拿眼去偷偷的瞅黛玉。哪知黛玉脸色飞红,只瞪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倒真像是他人所讲的不去正眼瞧他一面了。让宝玉心头好一阵失望。原是他还以为妹妹同自己一般的心情,岂知原来人家压根不待见他。显得他自作多情一番。
于是便闷闷不乐。
连贾母给他做的决定也没听见。
贾母笑着说了一阵,又把话题扯回了念书这回事上,似是无意的提到说:“甄家的哥儿比宝玉要大,他是一个心细的,说出来的见解有时连大人都自觉不如。宝玉也日渐大了,总拿伴读当说头留着人家,我只怕阻了别人之才,倒对老甄心里头过意不去了。”
有人提出疑问:“甄家的子孙,想来甄大人心里头是有安排的。莫非是南边的意思,是想念着孩子,要着人送回去好作栋梁之材么。”
贾母笑着摇头:“哪是他的意思呢,要是他的意思,我也不愧疚了。实在是这孩子同我贾家有缘,我还不舍得放他走哩。甄家倒是大方的,因是他父母家人不在金陵,只他一人,也是没个照顾。要说学堂造材,哪里及的上这天子脚下。我只是想着,老甄虽不说甚么,我也不好意思甚么名头都不给的拿人家孩子给我孙儿糟蹋了。”
这席间必是凤姐最懂人心事。当即她便笑着说道:“我当老祖宗想甚么为难。原是怕没个名头给不了别人交待。这个不碍。府里空缺的名头有几个,回头找着挑给您看。您看哪个合适,便就是了。要说造人之材。宝玉上学堂,甄家的哥儿可同去,一齐作读不是两全其美。有他在的那些时日里,咱家的二爷可叫人少操心不少。”
贾母说道:“甄家可是大户人家。名头有是最好,可别怠慢了。”
凤姐儿说道:“这您放心了。”
于是贾母便笑笑不说了,只对王夫人说:“你这媳妇儿,可真是够贴心的。”
宝玉先前正暗自在伤神,前头的话没听到,后头的话倒听了一个七七八八。原本想央着不去学堂,但一听受苦的不止他一个,想来甄士铭又能有些鬼点子可教他既完成先生的任务,又不至于无聊厌烦到打瞌睡,便也将那抵触情绪去了三分。再一想到宁国府的秦钟,那不满之心便又去了一个三分。如此只剩下四分也就算不得甚么了。
便说:“秦钟的先生也不教了,我想他同我一起去,好么?”
王夫人道:“你肯念书,自然是好的。只是人家是一个正正经经的好娃儿。哪里肯同你这样的顽劣孩子一起。”
宝玉涨红了脸,说:“我虽不及他风彩,但却同他很有话说,母亲要是不信,下回我让秦钟自己同您说,看他是否厌弃我。”
凤姐儿笑的合不拢嘴:“哟,咱们宝哥儿甚少有急脸的时候。但若是秦小哥儿那般的人,惹你急眼倒也是值了。”
贾母略是好奇的问道:“秦钟这名字,我也不是头一回听到了。倒是一个甚么样的人,竟连凤姐也说起他的好来。”
凤姐笑道:“一个可以把咱们二爷比下去的人。”
这天底下,出众的女子众多,犹如那百花盛开,此间就有千万种。亦如同夏季莲池青翠粉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同是一池莲花,也能开出万千种怜爱姿态出来。
那男子呢。也有不同类别的。而这世间少有者,或是狷狂或是邪魅,或是清廉或是隐士之类也有那么几个杰出的人物。也仅有几个。
甄士铭以为,红楼一书,红楼众人,便是已括了世间众多出色人士,种种脾性,种种容貌,种种结果,鲜明万分。要说这秦钟自是在容貌气度上让宝玉自愧不如。却还有一个柳郎君,叫并非有龙阳之好的他也能想象为何薛蟠见到此人会忍不住出言调戏。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此言不差。
可是甄士铭负手看着坐于假山怪石之上的人心想,牡丹之姿倾国倾城,莲花之色澄澈纯粹,青竹之姿惹人心醉。但也有一种平凡别有风情。
他同这三爷真是有缘。
他同这园子也真是有缘。
回回见面都在这里。还都是在他想来散散心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有了人。那人还偏巧就是贾三爷。此刻已是月圆高升。银辉色的月盘。洒落一地清碎。这雕栏画栋间并没有多少人来往,此刻的人们应当是在厅里用饭,合家团聚共享欢乐。
他并没有在那一室欢声笑语中,婉拒了宝玉的相邀,独自去过这月圆佳节。原想学着古人夜色漫步,看看是否能激出些灵感,许久不操笔,他都快生疏了。
谁知这等夜晚同他一样出来散步的人居然也还有。
甄士铭并没有想到贾环也在这里。他不是特别清楚,在等级制度之下,一个大户人家吃饭是否有很多不一样的规矩,还是同皇帝一样,从皇后到妃到到嫔,位置不同,又或许有些人是不能上台面的。然后即便是庶出,贾环仍然应该算是贾家的三爷,贾政的儿子。所以,这个小少爷为甚么会在这里,他是真不清楚了。
“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理想?”
贾环诧异的回过头来,只见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跨过丛丛花地,然后开始爬上假山。他皱起了眉头,冷冷的看着这个莫名举动的人。
甄士铭卷起袖子裤腿以防自己不小心踩到,坐在贾环身边,看他眼神不善的看着自己就像是一只小兽被人闯入了领地,正竖起了防备看着是否要呼噜两声把人赶走。不禁笑了起来,很顺手的就去呼噜他的脑袋:“为甚么一个人在这里?饭吃过没?”
从没有人敢摸他的脑袋。就是母亲,也只是打他。贾环震惊于甄士铭的举动,半晌没能说话。他已经做好了被人嘲笑的准备,甚至在心里想好了回答的话。倘若有人笑他,哟,三爷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大家可都在前头吃饭,要不小的带您过去罢。他一定会狠狠踢他一脚,朝对方的命根子踢。如果对方是一个丫头,他就掀了她的裙子。
他还是可以同心里想的一样,狠狠把对方推下去。可是他突然改主意了。或许是月夜比较迷人,又或许是风很清凉。总之他累了,就觉得不想动。
管人是嘲笑的也好,讽刺的也好。
难得有一次,让这些东西随它去罢。不再理会便罢。
贾环不理,甄士铭也不能戳着人心口说‘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他们没喊你吃饭?’,大抵他也能猜到一些情况。有人陪着也挺好,反正也不是很讨厌的人。甄大编剧混了那么久,哪来那么多的爱憎分明。人他分喜欢的和不讨厌的两种。他虽然说不上喜欢贾环,却也不讨厌他,更有甚者,对于这个着墨不多的人心存了好奇。
一个没有享受过真心的人,一个被人厌恶之极的人,一个处事行为小人卑鄙的人,在对待感情的时候曾有过一点真心,哪怕这点真心最终仍被猜疑覆灭,或许这也如同是黑暗中的灯火,就算是转瞬即逝,也依然能在心里留下痕迹罢。
红楼众人不可谓不是社会环境所造就,但贾环绝对算是其中的极端,他就像是宝玉恶的那一面,要说红楼众人才艺出众容貌绝佳,那这美丽画卷背后如何且不论,明面上那个黑点必然是贾环。明张目胆没有遮掩的负面形象。所以甄士铭曾经想过,倘这不是一个角色,这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该会是怎样。岂非也是角色塑造人生么。
而他看到了同描述相比更为出众的宝黛二人,绝色的冷二郎君,威严的面目下有着跨越时代空间的溺爱之心的贾母。又有一个,并非丑陋不堪,字写的好看,在众人面前凶悍凌人,背后却一脸落寞的贾三爷。
这其中的真实,岂非是要自己去寻。
而这丑陋不堪,也岂非是相由心生?甄士铭看着自顾自在那里赏月的贾三爷,突然感慨着说了一句:“幸好我们认识的还不晚。”
贾环莫名其妙,皱着眉头说道:“你这个好生奇怪。我不说你占了我的位置也就罢了。反倒尽说些让人不懂的话来。”
甄士铭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