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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还在一边儿急喘一边儿后悔。
夫夫俩已经排开人群走了进去。
见是范周夫夫,周围的人都自动散出条路来。
此时那祝秀才已经横躺在地,身边的友人和其余同乡围着他正哀哭不已,间或咒骂那寇家见死不救,实在不仁。
梁楠自然不会让范周去碰别的男人,自己走过去,蹲身作势查看了一下那秀才的尸身。
在周围几人期待眼神中摇了摇头。
“水莽草之毒可解,若是早上片刻来找我,这秀才本不必死。”
秀才的友人和同乡悔之不及,抚尸痛哭。
周围听了梁楠竟然能解水莽草之毒,啧啧称奇之余不由为那本有大好前程的秀才惋叹。
再怎么后悔,祝秀才也已经死了。
朋友和同乡凑钱买了副棺材,等放榜后好讲秀才尸身运回乡去安葬。
那城南寇家本来是个普通富户,也并没有什么恶迹,不过是父母一片爱女之心,才狠下心肠见死不救,只盼女儿能投胎转世重新为人。
不过即便有苦衷,这样枉顾一条无辜性命,还是身有功名的秀才的性命,那寇家便遭了巨大的非议,尤其是还有满城等待桂榜的考生,无不义愤填膺。
各种辛辣讽刺不带半个脏字却能将人的皮都骂掉一层,寇家的生意也萧条了不少。
夫夫俩虽然只是去打了个酱油,却又出了一次名。
不仅是能解水莽草的毒,更有缩地成寸的本事。
这“奇人”的名头算是坐实了。相信以后上门的“生意”不会少了。
且不说以后。
入了夜,大宅规划做客房的一个小院里,范周已经能熟练的布阵了。
一个凝魂阵,七盏聚魂灯。
夫夫俩坐等魂魄被招上门。
趁着空,范周实在忍不住和梁楠吐槽了一句:“用裤裆煮水当解药,到底是谁想出的这么天才的主意!”
梁楠眼睛往自家小狐狸下三路一扫,“存在既是道理,回头我和你好好解释一下道理在哪里你就明白了。”
范周咬牙,头上青筋直蹦,刚要“家暴”某个口无遮拦的家伙门外就有了动静,只好先坐回去,等着以后一起算账。
那祝秀才的魂魄被聚魂灯引来,飘入凝魂阵,身形渐渐由虚转实。
祝秀才年方二十余,生的也是一表人才,此时脸上茫然渐退,生前记忆清晰起来,神色间满是怨恨。
他家中上有寡母,下有幼子,虽有一房妻室,却不是守得住的。他这一死,他那妻子必然要改嫁,以后让家中寡母孤儿如何生活?!
他来应考,本来是寄望能桂榜得中,好光耀门楣,也能改善家中困境,没想到竟然夙愿未酬便荒唐横死,这股怨气让他如何能咽得下!
☆、第41章 三十二步
半夜三更,烛火憧憧,一个新鬼,面目狰狞。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经典。
范周侧过脸轻声问梁楠,“你猜我们什么时候才会被发现?”
梁楠朝阵中一抬下巴,“我们什么时候被发现不重要,你不觉得那家伙快要化为厉鬼了吗?”
范周回头一看,果然,那鬼秀才脸上的五官已经扭曲地不复清秀,双目泛红,全身都在往出丝丝缕缕地冒灰气。
还真是快要化为厉鬼了啊。
范周感叹。
要知道,这厉鬼可不是那么好化的。
如果每个含冤而死的鬼魂都能化为厉鬼去复仇,那这世上也就没有几个人敢起害人之心了。
穿件红衣服自杀能化成厉鬼了?
那这世上还不万里江山一片红才怪。
都说众生平等,其实众生从来都不平等。生前不平等,死后也不平等。
那么多水莽鬼,死后能立刻凭着一腔不甘和怨愤化为厉鬼的也不过一个祝秀才。
话虽如此,夫夫俩却不能真的看他化作厉鬼不得超生。
范周运起妖力一声喝出,飓风席卷,秀才身体周围那些眼看就要把他包成蚕茧的灰气顿时被吹散。
露出祝秀才一张面目扭曲的脸,赤红着一双眼凶悍地朝夫夫俩望过来。
“祝、耘、生!”范周妖力运转不停,一字一字地喊出从秀才同乡哪里打听到的名字。
包含着妖力喊出的名字想把铁锥一样猛刺进祝秀才的魂魄中。
吞噬清明的戾气和怨气被猛力击碎。
秀才眼中的红色渐渐褪去,面孔也不再扭曲。
茫然四顾,不知身在何处。
看到夫夫俩,方才眼中一亮,拱手为礼,“敢问可是聊斋的两位东家?”
梁楠一向懒得对外人多费口舌。
范周早就习惯了,也拱手还了个礼,“在下范周,契兄梁楠,祝兄有礼。”
祝秀才既然已经恢复了清明,也就想起了自己的遭遇,既然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已经是个鬼,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范周一挥手,一把交椅轻巧落在祝秀才身后,连风都没有带起一丝。
祝秀才也曾听闻过聊斋两位东家的传闻,之前并没当真,没想到竟是自己一叶障目。
范周知道祝秀才一肚子忧心疑虑,他们把这新鬼弄来就是为了与之交好的,也就不卖什么关子了。
“当日你被害服下水莽草中毒,去寇家求救不成,你的同乡曾来向我们求助。只可惜等我们赶到时为时已晚,你的魂魄已经离体救不回来了。”
祝秀才鬼魂一听,顿时大为懊恼颓丧。
任谁知道自己本来有机会被救活,却因为当时根本没想到,等到想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白白丢了性命,都是会懊丧的。
不过祝秀才这懊丧之中还带着些心虚,因为当初虽然生死攸关难免思虑不周,却也难说没有因为从心底就不相信所谓“奇人”有真本事,才忘得那么干净的原因。
夫夫俩自然看得出来这秀才的心思,不过也不在意,要是所有人都拿他们当活神仙看那才麻烦。
范周一笑揭过祝秀才的尴尬:“虽然没来得及救你性命,但看着你的朋友和同乡为了你如此尽心尽力,都说人以群分,想着祝兄应该也是个人品出众的,英才早逝未免可惜,便想为祝兄也尽份心力,也算少些遗憾,这才把祝兄的魂魄请来,还望祝兄莫怪。”
在大庆混了这么久,文绉绉地说话技能范周也修炼出来了。
祝秀才这才看到房中的种种奇异布置,对夫夫俩的本事自此深信不疑。
恍惚想起方才自己因为怨愤,一股戾气冲顶,竟然满腹杀意,差点儿成了厉鬼,万劫不复,此时居然能重新恢复清明,肯定是这两位“奇人”出手相助的原因。
祝秀才连忙深施一礼,谢过范周大恩。
他虽然横死,也深恨那寇家见死不救,不过身为一个曾经想要当官的秀才,就算不知因果循环,也知道那寇家尚且罪不至死,本来水莽鬼就不能轮回,要是他真的化为厉鬼滥杀无辜,后果不仅万劫不复,恐怕连天地也容不得他了。
这秀才能想明白得这么快,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夫夫俩能插手的部分已经完成,夜已过半,感到身边猛男开始不耐烦了,范周也不多啰嗦。
“你的同乡和朋友已经替你收敛了尸身,等到桂榜放出之后就会将你尸身带回家乡安葬,这些你不用操心。
我知道你惦念家中母亲妻儿,所以特地用阵法凝实了你的魂魄,这样一来,你虽然不能轮回,却可以在世间暂时安心停留。
不过你是新鬼,最好头七没过之前不要离开自己的尸身太远,这样有助于稳固你的魂魄。
你也不用多想其他,只要记住秉持本心,不要自暴自弃,不要妄行恶事,多行善积德,将来或有转机也未可知。”
祝秀才此时完全将夫夫俩当作救命稻草指路明灯,听了范周这话,心中的不甘立刻就被那话中的希望给消散了大半,又大礼谢了夫夫俩一次,这才激动的去了。
祝秀才没了影儿,夫夫俩立刻不装那副高人相了。
撤了房间里的法阵和灯烛,到后面新改建好的温水池子里洗洗,终于可以睡了。
搂着自家小狐狸,躺在宽敞舒服的大床上,梁楠的心情非常好。
范周却在犯嘀咕。
平白无故帮一个枉死的新鬼化解戾气,固定魂魄,真心不是因为夫夫俩热衷行善乐于助人,至少梁楠这冷心冷面的家伙肯定没这觉悟。
之所以帮这秀才一把,完全是因为范周在看到那秀才尸身的时候又出发了他的“天赋”,那秀才的未来和前次看到曹掌柜时一样,巨细靡遗地像电影一样快速在范周脑中闪过。
范周八成可以确定,自己这“天赋”只对那书中记载过的人物才有效果。
回想这两次“看见”的,那曹掌柜本身是条修行有成的狐狸精,而这位秀才将来就更不得了,会以鬼身得封神位。
这么一想,可能不仅是要在原书中有记载,还得是本身就非同寻常的人物,他才能“看见”。
这到底是他的“天赋”啊?还是只不过是个方便他们穿越的技能啊?
范周冥思苦想了半天,还是不得其解。
梁楠不乐意看小狐狸愁眉苦脸的样子,翻身压了上去。
额头顶着范周的额头,眼对眼地看着他说,“你就是想得太多,又不是什么攸关生死的大事。我们现在过的潇洒快活不就行了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空闲想那么多瞎操心,还不如一起来做点儿开心的事情呢……”
梁猛男说做便做。
范周连还嘴的功夫都没有就被啃懵了。
范周敏感多思,胜在能听得进道理,觉得自家木头虽然占便宜没够,说话多半都靠谱,也就把自己心里那点儿蠢蠢欲动和不甘心都丢到了一旁。
产业有了好几个,夫夫俩一直当的都是甩手东家,不过这次曹掌柜一下带了一百多号族人过来投奔,怎么着他这个当主人的也得出面安排一下。
以前是人手不足,现在是岗位不足,范周琢磨着最近正好和上面的人关系不错,又还小小出了一次风头,也该借着东风再置办个一两处产业来安置新手下了。
前几次找店面的事情他都没操过心,这次也不打算操心,直接拜托了殷士儋的那群小伙伴们,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了回音。
这次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小贾儿给找的地方。
说是大小位置都极好。
这么好的地方居然肯卖,范周一听就知道里面有猫腻。
果然,要去看地方那天殷士儋和贾儿两个腆着脸笑嘻嘻地一定要跟着去。
夫夫俩也不理这两个好奇心大过天的牛皮糖,带上曹掌柜和几个小狐怪仆役就去了。
说起来贾儿并没忽悠人。
前面说过,临通城被南北东西各有两条极为宽阔的主干道贯通全城,四条大道交叉从横,刚好把一座城分成一个“井”字形,最热闹的商坊就都集中在城中被大道四面围绕的那个“井口”的部分。
贾儿说的那个地方位置的确极好,坐北朝南,临街不远,附近的里坊住的都是富户,再稍远一点儿的地方便是夜晚最热闹的秦楼楚馆。
地方也的确很宽敞,一座三层楼阁,不知是什么人建造的,用料极好,比他们的“聊斋”茶楼还要大出一些来。
按理说,地理位置不错,格局也不错,应该是个非常好的店面才是,怪就怪在这里。
一开始还是有不少人看上了这里的,毕竟这个位置,这个规模,做个酒楼简直再合适不过。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位置很好,酒菜